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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说罢就拉着奕訢往那边走去。我默默跟在后面,突然转念一想———
望春楼,如此缠绵悱恻的名字,应该不是咸丰所需要的那种“楼”吧?
不过我也没去过那种楼,正好去去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我在心里偷笑。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们三人一踏入望春楼,就有个浓装艳抹的老太婆满面春风地走来。
“哎哟,三位爷,第一次来吧?要不要我帮你们介绍几个新鲜的姑娘?”
咸丰小声问奕訢:“怎么这里的小二是个女的?”
奕訢好象有所察觉,说道:“四哥,这楼好象不是吃饭的地方。”
“你说对了。”那老鸨盈盈一笑,满脸的脂粉堆在一团:“我们这里是让男人快活的地方,比吃饭有意思多了。”
“四哥我们还是走吧,我们也许走错地方了。”奕訢似有所察觉,轻轻地拉扯着咸丰的衣袖。
“诶,老六,我还没来过这种地方呢,尝尝新鲜也好。”咸丰似乎颇有兴趣。
“可是,四哥……”
咸丰没有再理会他,只是对着老鸨说道:“把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叫来。”
“好。保您满意。悦蝶!悦蝶!”
“来了,妈妈。”那位叫悦蝶的女子徐徐走下楼来,穿着烟粉色纱褂,怀抱琵琶,薄粉扑面。清新淡雅地宛若夏夜里朦胧的月色,令人感到一种神秘的美丽。
咸丰看得着了迷,却听见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这姑娘我要了。”
我们三人回头,只见一个柔美俊俏的男子冷漠地审视着这里的一切。
“凭什么你说要就要?”咸丰问道。
“凭我有银子。我出五两。”俊美男子说道。
“五两?”老鸨脸上笑开了花,赶紧把悦蝶拽了过来。
我始终闷不做声,静静等待好戏上演。
“五两算什么?爷有的是钱。”咸丰也毫不示弱,习惯性地摆出了一副“拿钱来”的姿势。
我和奕訢都迷茫地望着他。
“钱。”咸丰小声嘟哝道。
“四哥,我们身上似乎没带钱。”我幸灾乐祸地说道。
“什么?!”咸丰一惊。
“没钱还出来混个屁啊!”老鸨态度立刻一变,简直比翻书快了十倍。
“我不是没钱,我只是没带钱!你这人什么态度?小心我一不高兴把你们这里封了,让你扫大马路去!”
咸丰这话逗乐了一屋子人,众人只道此人是个疯子。
“封我的楼?你是官府的人不成?再说了是又如何?官府老娘也不怕!”老鸨盛气凌人。
“你……!”咸丰指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皇帝,今天算是遇到克星了。
“算了四哥,咱们走吧。”奕訢劝道。
@奇@“想走!老娘今天还不让你们走了!来人啊,给我打!”
@书@老鸨一声令下,立刻涌进来几名壮汉。
@网@“把这三个畜生给我轰出去!”
“是!”
那几名壮汉冲向我们,我们三人赶紧向外窜逃。虽说咸丰和奕訢都是会功夫的,但是满人骑射功夫了得,一般的武功不一定比得上这些江湖人士。但不管我们有多狼狈,奕訢始终将我护在怀中。
我们三人的狼狈程度用“屁滚尿流”形容绝对不过份。好不容易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终于挤出了这可怕的地方。我们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
“朕……朕改明一定要把这破地方封了。气死朕了。”咸丰气喘吁吁地说道。
“算了四哥,也只能怪我们自己没见过世面,不知道那望春楼是什么地方。”奕訢说道。
然后二人齐齐看向我,好象我是罪魁祸首似的。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里却在暗自偷笑。
“你呀,以后不知道就别乱说。差点害我们仨命丧黄泉。”奕訢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哎,好好的一躺玩乐,搅的我兴致全无,回宫吧。”咸丰道。
我们三人垂头丧气准备回宫,却见前方一俊美少年伫立在那,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宽大袖摆在微风激荡中飘飘若舞,尽是说不出的风流韵致。
我定睛一望,不正是望春楼那白衣少年么?
玉兰初承恩
“三位公子,哦,不对。应该是两位公子和一位姑娘,何必急着走呢?”俊美男子轻摇着折扇,微微笑道。
“你是如何得知我是位姑娘?”疑虑顿起,忙垂首打量自己。
“我刚才瞧见这位公子始终将你护在怀中,便猜晓你一定是位姑娘了。”俊美男子满脸自信地说道。
“呵,你说她是位姑娘,我看你也未必是位公子吧。”奕訢反将他一军。
那男子仍是一脸笑意:“这位公子果然好眼力。”他取下头顶宝蓝色滚金边小帽,随手掷于地上,又将紧绑着的麻花辫子扯散开来,虽已是散乱飞舞,却更是美得零乱,摄人心魂。
仔细端望,她颜如舜华,眉似新月,这般极品模样我还是头回望见。咸丰在一旁早已看得傻了眼,急忙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玉兰。”女子一靥浅笑,温婉美好。与她此刻脸上缀出的朵朵红云形成一道明丽的风景。
“玉兰,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只是,不知再见是何日。”咸丰无奈叹道。
“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我有预感,我们不久便会再相见。”玉兰调皮地眨着大大的眼睛,若有如无的闪烁着期待再会的光芒。
他们果然再见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见面没有那么的轻松自然。
三个月后,三年一度的选秀女开始。
令我感到吃惊的是,玉兰也在其列,并且已经有了不同于其他秀女的身份——兰贵人。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再见。在如此情况下相见,真还不如不见。
本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奇女子,喜好女扮男装,混迹于市井之中,看世间百态,品人之沧桑。如此无忧无虑的日子却被这三年一度的选秀女彻底的颠覆。从此一入宫门,爹娘不见,漫长的生命里只剩下两件事——勾心斗角和望眼欲穿。
四哥,你何其忍心将这样的女子锁在这深宫大院之中?你何其忍心让这样天真的容貌覆盖上一层灰暗的面纱?更何其忍心将你的爱赐予她的同时也雨露均沾地分给其他女人?
可是,看着四哥因为拥有了兰贵人而表现出的欢愉,我知道他从来不曾这样地想过。他也许只需要这片刻的愉悦时光,而不是长久的为她驻足。
晚上,咸丰正式举行册封仪式。
他做皇子时的嫡福晋钮祜禄氏自然而然地晋为皇后,同时正式封叶赫那拉·玉兰为兰贵人,他他拉氏·祁丽为丽贵人。一同受封的竟然还有我,原来他那日的话并不是一句玩笑。
“七公主繁妤,乃先帝彤贵妃所出。秉性柔嘉,性娴礼教,特封为和硕端仪公主。”
秉性柔嘉,性娴礼教,我简直想笑出声来。当初是谁天天说我不懂规矩,不知礼数来着?
“和硕端仪公主,我们又见面了。”兰贵人微笑地走至我身边。
“我还没恭喜兰贵人呢,不对,现在该改口叫嫂子了。”
“哎。”她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十几个嫂子你叫也叫不完,我也不稀罕做那其中一个。以后无人时你就唤我声姐姐吧。”
我颔首说道:“姐姐,我看得出你是个真性情的人。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在这个宫廷里生活,还是不要太真实的好。像姐姐刚才那番话,若是被外人听到可就不得了了。”
兰贵人道:“听妹妹的话倒像是过来人。”
“可不就是过来人么,想当年我不懂规矩,天天顶撞皇上,好在现在吸取教训了,还哄了个和硕公主当。”
我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听到一句始终不愿承认的话———
“皇上把瓜尔佳家的格格赐给恭亲王爷做福晋了。”
我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四肢无力,竟险些栽到地上。幸而兰贵人将我扶起,才制止了我在众目睽睽下的失礼举动。
“公主是听到刚才二人的谈话了吧?”兰贵人小声问道。
我拼命地摇头,眼泪却已喷涌出来。
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陌生,那个曾经会替我擦干眼泪的人,已经全然不知去向。
“公主是对六王爷上了心吧?”
“我怎么会喜欢他呢,他是我哥哥啊……”
“妹妹与哥哥最是容易建立感情了。我在青楼看见六王爷小心将你护在怀中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经对你上了心。”
我茫然地望向兰贵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真实的她似乎跟我想象的有些出入,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可是,他终究还是会娶别的女人。而等我长大了,也是会嫁给别的男人的,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话虽这样说,有一份回忆总是美的。”
月光下的兰贵人越发显得白壁无暇,尤其是当她讲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眸里仿佛装着一汪深深的秋水,那样的清澈,那样的明亮。
她是一个美好的女子。她的话让我有了追求爱情的勇气。
她说,如果得不到那个人,就像那个人索要一份最完美的回忆。
我和奕訢有过回忆?
钟粹宫的初见是一件单薄的往事。而我所渴求的回忆,不仅仅只是初见时的会心一笑,而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永恒痴缠。
我时刻地挣扎在爱与不爱之间,从来就没有坚定地说出爱这个字。我不是忌讳兄妹的严谨关系,而是畏惧从奕訢口中听不到自己真正想要听到的声音。
可是玉兰姐姐的出现,使我在相比之下是如此的相形见绌。
她是出生在晚清的女子。应该是读着《女诫》长大的呆板女人。麻木不仁而又墨守陈归。可是,她的胆量是我不敢去掂量和想象的,仅凭着她那句“十几个嫂子你叫也叫不完,我也不稀罕做那其中一个”我就觉得叶赫那拉·玉兰,是注定要做一个不一般的女人。
她的胆子很大,甚至已经超过了这个曾经在咸丰眼里胆大妄为,不知礼数的我。由此可见,她能成为日后一手遮天的慈禧一点儿也不冤枉。
我不喜爱那个以后对洋人奴颜媚骨的老女人,但此时眼前超凡脱俗的玉兰我却打心底的喜欢。
因为,玉兰姐姐,使我找回了真爱的勇气。我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血泪斑斑的晚清风云,因此她在我的心里就是那个纯粹的玉兰,不是西太后,更不是卖国贼。
思索着这些莫名的事,与她相视一笑,意外发现自己从未像这刻一般如此真实地鲜活。
今夜注定无法入眠,苍白的瞬间回忆不断地在现实和史书中转动徘徊。我是该相信那被世人推崇的白纸黑字,还是该相信自己的情感和坚持?
禁忌纵情夜
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要以红色来开头和结尾。
正如我曾经艳红如火的心,现在却要以一片的刺眼的红色作为结局。
五月初八,恭亲王奕訢大婚。
一个无比明亮的日子。
红色的海洋包裹着单薄瑟瑟的我,凶猛地吞噬着我的全部。只是坚忍如我,从来不愿去承认那大海里翻滚着的是喜庆,还是血泪。
他的福晋,热河都统桂良之女瓜尔佳·画蘅,年方十五。匆匆一撇,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美丽与高贵竟将我狠狠拒之门外。
那是一个美丽得让人不敢接近的女子。我怎么也不能想象,才十五岁的她竟有这样的成熟风韵以及优美高雅的举止。
除了身世以外,她的一切都是我无法攀比的。这样的娇妻,奕訢应该喜欢的厉害吧。
独自一人品尝着浓郁芳香的美酒,无情地把这不属于我的喜气抛在脑后。
酒入愁肠,点滴化作相思泪。
若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