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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目堡后的山峦,山峦之后便是“叠石峰”、“神机子”、白袍怪人、怪萧主人,一连串的有形无形影像,浮升脑海。
那石林奇阵之中的怪萧主人,会是血海仇人“魔王之王”吗?
看来要报此仇,势非练成“天绝奇书”“武功篇”的全部武功不可。
想到武功,记起须历三次死劫之语,不由机伶伶连打两个冷颤,现在,他算是历了一劫,再历两劫,才能通过八段这一关,当然,这是不能强求的事,如果历劫而一瞑不视,那就一切都归于幻灭。
思虑久久之后,他决定先回旅邸,以免白薇与紫鹃二婢心焦。
他随便拣出“半面人”所赠的五副人皮面具之一,戴在脸上,流目顾盼之下,发现不远处有一道溪流,急忙奔了过去,临流一照,已变成了一个病容满面的少年,自己看了也觉好笑。
就溪水洗净了身上血渍,然后才扑奔上道。
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了两日前投宿的小镇,径直走向那间旅邸,走到门前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店门半掩,冷火清烟,竟是歇业的景象。
踌躇了片刻之后,上前推开半掩的旅馆大门。柜台上一个愁眉苦脸的伙计,无精打彩地一挥手道:“生意暂停,客官请走别处!”
“什么,关门了?”
“嗯!”
“为什么?”
“出了人命啦!”
“人命?”
“客官请便吧!”
“在下不是投宿,是来找人的!”
“找谁?”
“两天前,有主仆三人投宿贵店……”
店伙计面色大变,陡地站了起来,栗声道:“客官与那主仆三人是何关系?”
甘棠一看情形有异,含糊其词地道:“谈不上关系,只是受托打听他们的行踪!”
“客官是道上的朋友?”
“就算是吧!”
“唉!小店算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弄得关门歇业……”
“到底怎么回事?”
“前天晚上,那贵公子一去不归,天亮时分,发生了凶杀案……”
甘棠内心“噗”的一跳,急声道:“什么凶杀案?”
“住店旅客被害了十九人之多……”
“那两个书童呢?”
“也在被杀之列!”
甘棠宛若被焦雷轰顶,眼前金星乱迸,身形摇摇欲倒,想不到会发生这等惨事,以白薇和紫鹃的功力,可说甚少敌手,竟然惨遭杀害,这下手的是何许人物呢?
他内心感到一种被撕裂的痛楚。
一时之间,他呆若木鸡,泪水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
白薇、紫鹃,年已半百,只因修习本门驻颜之术,才保持青春不老,这一次伴自己出江湖,为时甚暂,竟然遭这不测之祸。
那伙计战战兢兢地道:“客官,你……”
甘棠定了定神,强抑悲怀,激颤地道:“尸体呢?”
“被人抬走了!”
“什么时候?”
“凶案发生不到一个时辰!”
“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似乎听说是家属!”
甘棠内心一松,暗自祝祷,希望抬走死尸的人是本门高手,以本门盖世无双的“歧黄”
之术,二婢也许可以起死回生。
“凶手是什么样的人?”
“这,听说是什么‘死神’!”
甘棠心头剧震,栗声道:“死神?”
店伙面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道:“里面房门上还留有印记!”
“印记?”
甘棠沉哼一声,疾扑入后院,到了原先所住的房门之前,忍不住脱口惊呼一声:“血帖!”
房门上,一个柬贴形的印子,入木三分,居中四个凹入的篆字:“死亡敕令”,十分清晰。
不错,是“死神”的标记,想来“死神”先把“血帖”按在房门之上,然后动手杀人,事后收回“血帖”,所以房门上才会留下印记。
印记留在自己所住的房门上,显然下手的对象是自己和二婢,其余的旅客,则是遭了池鱼之殃,自己若不外出赴约,必定与“死神”照面,吉凶却难料了。
“死神”为什么要向二婢下手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余店伙,纷纷闻言而至。
甘棠已知真象,不愿作无谓的纠缠,匆匆出店而去。
出了店门,径直朝镇外官道行去,心里思潮起伏。
“死神”为什么要向白、紫二婢下手?
动机是什么?
“天绝门”已数十年不现江湖,二婢是乔装的侍童,身份低微,难道值得“死神”传“死亡敕令”下手?
他清楚地记得赴“玉碟堡”途中,少林五僧惨遭杀害的一幕,“血帖”被留置在尸身之上,而后被本门首座长老“无名长老”取去故意在会议进行当中显示,以阻止各门派推选盟主,那“血帖”
已落入堡主西门嵩之手。
照理,“血帖”是“死神”逞凶的标志,事后不收回,岂非使之落入别人手中?除非那“血帖”是假的,有人为达到某种目的而故布疑阵。
据此而论,杀二婢的人未必是真正的“死神”。
但,是谁呢?
武林中能有几人轻而易举地制二婢于死命?
以二婢的功力,竟然无法脱身,双双被害,这下手者的功力当已达不可思议之境。
他愈想愈迷惘,也愈觉惊心。
难道这是对“天绝门”下手的警号?
左思右想,始终理不出头绪。
蓦地——
破风之声传处,一条人影电闪泻落身前。
“参见少主!”
甘棠不由暗地一震,眼前是一个衣裳褴楼的妇人。自己业已改了容,她怎会认出自己的身份呢?听称呼,她当是本门弟子,当下故意问:“什么?”
“无威院属下香主潘九娘参见少主!”
“哦,潘香主怎的会认得出本座?”
潘九娘微微一笑,道:“本门自有鉴别之术,少主化身千万,一样可以认出!”
甘棠心中虽感惊异,但以他的身份,不便再追根究底,颔了颔首道:“有事么?”
“白、紫两位太上侍卫,业已被救返本门,无生命之忧!”
甘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下手的真是‘死神’?”
“目前尚无法证明!”
“还有事么?”
“程院主有口讯要卑座面陈!”
“请讲!”
“玉碟堡后山每距二三月不等,常有怪异萧声传出,均在午夜时分,请少主不要轻率蹈险……”
“我已经去过了!”
“什么?少主……”
“我在峰头曾耽了一夜,但查不出端倪。哦!对了,有件事请转告程院主设法办理,不过如有困难,可以不办!”
“请示下!”
“玉碟堡后峰萧声所传的地方叫‘叠石峰’,峰头有石林怪阵,不可进入,石阵之外西边岩壁有一孔洞,洞中住的是武林共钦的‘神机子’,他的双腿因运功抗萧声而瘫痪,请程院主设法治疗,‘神机子’性格耿直,须说明是本少主的意思!”
“遵命!”
“潘香主似乎还有话说?”
“是的,还有一点便是少主如果碰上一个通体皆白的蒙头怪人,如有可能,揭开他的真面目!”
“哦!”
甘棠想起了“叠石峰”头,受命于怪萧之主的那怪人,潘九娘说的,当是那怪人无疑,这本是自己早已决定的行动。
“少主有什么指示没有?”
“嗯……没有!”
“卑座告退!”
“请便!”
潘九娘施了一礼,疾掠而逝。
甘棠心念数转之后,决定先代“神机子”把布结送到少林寺,面交掌门方丈“广慧大师”,以完诺言,然后再开始缉仇索凶的行动。
于是——
取道直赴嵩山。
这一天,距嵩山还有一日行程,眼前是一列起伏的山峦,官道从山脚蜿蜒而过,甘棠一个劲地赶路,错过了宿头,眼看暮霭四合,夜色渐沉……
蓦地——
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如一缕淡烟般飘过,没入峰间林木之中。
甘棠心中一动,暗忖,莫非是那神秘的白袍怪人?从这种近乎会没幽灵的身法而言,一般武林高手恐怕连发觉都不可能……
心念未已,白影在半峰之间,乍现又隐。
“追!”
甘棠在心里暗叫一声,展开绝世身法,向峰上射去。
上了峰头,只见空林寂寂,哪有半丝白衣人的影子。
峰后,一个马鞍形的山凹,连接着另一座峰头,那峰头全被竹林包裹,没有半棵杂树,星月光下,修篁万竿,别有情趣。
甘棠可没心情欣赏这荒山夜月,目光不停的四下扫掠。
蓦地——
数声凄厉的惨号,划破空山寂寥,遥遥传至,令人刺耳惊心。
甘棠“怦怦”然心震,察那惨号之声,似发自对过峰头的竹林之中,当下毫不犹疑地向对方电疾泻去。
竹林之中,是一间庵堂模样的建筑,近前一看,“苦竹庵”三字横匾,憬然入目。
自那数声惨号之后,再无声息。
甘棠略一思索之后,上前拍门,谁知庵门竟是虚掩,应手而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一看,不由心头猛震,门里走道上,两具尸身,横卧在血泊中,头骨已碎,从装束看出是两名女尼。
甘棠怔了一征之后,继续往里扑去,穿过月形穹门,是一个花圃环列的院门,白石铺砌的院地上,赫然又是三具没头尼尸。
从女尼的死状来看,这下手的人,极是残狠。
迎面就是佛堂,只见香烟绦绕,灯光茕然。
一个缁衣老尼,俯首跌坐蒲团之上,手中还拿着念珠。
甘棠一闪身到了佛堂门外,开声道:“老师太!”
没有应声。
“老师太!”
甘棠再叫了一声,仍无反应,心中寒意顿生,一脚跨过佛堂。
“砰!”
缁衣老尼倒了下去,赫然早死多时了。
甘棠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是谁残杀了这与世无争的出家人?
是方才在峰下所见的白色人影?
自己来迟了一步……
一丝飒然微风,甘棠疾转身形,呼吸为之一窒。
佛堂门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个美赛天仙的妙龄女尼,那种美,超凡脱俗,令人目眩神迷,恍疑是天仙下世,只是,那粉妆玉琢的美靥上,罩起了一层寒霜,妙目之中,尽是栗人的杀芒。
更使甘棠震惊的是这位女尼面孔极熟,并不陌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不由呆了。
女尼的玉靥开始抽动,扭曲,杀机愈来愈浓。
第四章白袍怪人
甘棠尽量从记忆中捕捉这女尼的影子,但想来想去,始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妙龄女尼首先开了口,但声调是栗人的:“施主好残忍的手段!”
甘棠闻言一惊,神思恢复,惑然道:“小师父你说什么?”
“我说你手段够狠!”
“这……从何说起?”
“问你自己!”
“哦!小师父误会了,在下也是刚到。”
“刚到?”
“不错,在下来时,血案已经发生。”
“哼!”
“小师父不信?”
“出家人戒杀,然而贫尼今夜要开杀戒,把你碎尸万段。”
那股怨毒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甘棠不由啼笑皆非,急道:“在下郑重声明,并非杀人凶手!”
“谁信?”
“在下句句实言,小师父不信也是没办法的事。”
“暗夜深山,施主到此何为?”
“追踪一个可疑的人影?”
“什么样的人影?”
“一个白衣人!”
“凭施主的一句话,就能了却干系不成?”
“小师父之意呢?”
“家师与五位师姐不能白死!”
“什么意思?”
“杀人偿命!”
突地,甘棠想起对方是谁了,腮边那一粒豆大的红痣,唤起了他的记忆。半年前,他赴“玉牒堡”退婚的途中,碰到一辆碧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