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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冷冷地道:“你不配!”
“好哇,又是一个不怕死的,你也是天绝门下?”
“你管不着!”
“去你的!”
百毒公子一扬手,飞出一蓬黑雾罩向林云。
林云儒衣飘飘,一晃避开正面,信手挥出一篷白雾,两蓬雾相触,同时消散于无形。
百毒公子面色剧变,栗呼一声道:“御香飘渺,朋友是天奇派的人?”
林云冷然道:“不错,阁下是百毒门的少主冯奇?”
“正是,请教?”
“区区在下林云!”
“贵我两门向来河水不犯井水……”
“如此请便吧!”
“朋友是否可以不插手这事?”
“这一点歉难从命。”
百毒公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在下不希望伤了两门和气!”
“区区不在乎这一点!”
甘棠毒性大发滚地呻吟,若非他在进堡之初,含过两粒辟毒丹,身上残留了部分药力,把毒性抵消了一部分,加以本门奇功护住心脉,恐怕早已丧命了。
林云见状大急,忙弹步上前,取出三粒白色药丸,塞入甘棠口中。
百毒公子阴恻恻地道:“告诉你,他中的是无影之毒,贵门解毒丹虽灵效,恐怕解不了!”
林云陡地回转身来,面泛恐怖杀机,逼视着百毒公子道:“无影之毒?”
“不错!”
“拿解药来。”
“没有这么便当!”
“那你就别打算活着离开。”
“朋友也想尝尝无影之毒的味道?”
“有种无妨试试看?”
“在下仍不愿贵我两门因而成水火之势,再会了。”
身形一弹,电闪越屋而去。
林云大喝一声,弹身追去,但毕竟慢了半步,百毒公子已去远了,两人功力似在伯仲之间,要追上可不容易,只好退了回来,只这转眼功夫,甘棠已坐了起来,痛苦似减轻了不少。
林云十分怜惜地道:“贤弟,你觉得怎样?”
“好得多了,林兄何以不速而至?”
“我偶然路过,见那红光讯号,好奇地赶来查看,想不到……”
“小弟又欠林兄一笔。”
“贤弟何出此言,岂不见外。”
甘棠苦在心头,却又无法开口,自己与魔母家仇深似海,偏又一再地欠他人情,这笔帐将来如何算法?
想起了屠家之仇,内心有如撕裂般地痛楚,何日才能快意恩仇,以慰枉死的一家在天之灵。
还有,生身之母究竟是生是死?人在何方,在记忆中,根本搜寻不出生母的影子,幼时曾问过父亲,得到的是含混的答复,如若死了该有坟墓,清明寒食也未见扫墓祭祖?如若不死,何来继母?
继母陆秀贞何以得脱死劫,与奸夫共处玉牒堡?
牵一发而动全身,思想起来,但觉千头万绪,纷纷沓沓。
林云双眉紧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气,不停地绞扭着双手。
甘棠讶然道:“林兄有话要说?”
林云愁眉苦脸地道:“贤弟,你中的是无影之毒,方才给你服下的丹丸只能制止毒性于一时,至多可以维持一个时辰,还得另外设法!”
甘棠已立定主意不再受对方恩惠,淡淡一笑道:“多谢林兄关怀,小弟自有去处!”
“贵门歧黄之术冠天下,莫非……”
“小弟原带有辟毒丹,已被百毒公子那厮弄落池水中了。”
“这……贤弟能找到贵门中人设法吗?”
“我想会的!”
“贤弟,性命攸关,非同儿戏,一个时辰之后……”
“小弟会设法。”
“如此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
“林兄有事只管请便……”
“什么意思?”
甘棠怆然一笑,硬起心肠道:“小弟不敢多劳!”
林云面上掠过一抹怨色,沉声道:“贤弟,今天是友,不必管明日是敌,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这句话如一根锐刺,直刺进甘棠心底,但他不愿再增加将来报仇时的困扰,同时,孤傲的本性也使他不轻易改变既定的主意,当下断然道:“林兄,知遇之恩,此生必有以报,对彼此存在的过节,林兄当然清楚,我们之间的交往,请从此告一段落……”
林云神色大变,连退了两个大步,激颤地道:“绝交?”
甘棠痛苦地道:“请原谅小弟情不得已!”
林云神色一连致变,从眼神可以看出内心的痛苦,久久才沉痛至极地道:“上一代的仇怨让上一代解决。”
“恕小弟办不到。”
“据我所知,目前事态并未明朗,也许全不是那回事!”
“小弟直言,事情已不容推翻了!”
“真的?”
“是这样!”
“我们从此绝交?”
“事逼此处,小弟将来誓必对这番友情作交代。”
林云面色一沉道:“如果我现在杀了你?”
甘棠心头一震,随又惨然道:“小弟决无怨言!”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这话不知是自责,还是对甘棠而发。
甘棠默然无语,是的,他能说什么呢?情虽可感,仇更当报。
双方陷入难堪的沉默……
足足半刻光景,林云猛一跺脚,掉头而去,泪水,在他转身之间滚落腮边,身形渐去渐远,刹时无踪。
甘棠内心的痛苦,莫可言宣,他不是薄情寡恩的人,然而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这决定是很残酷。
他站起身形,全身松脱,有一种飘飘然如在云雾中的感觉,思绪回到现实,目前如何找到本门中人,设法取得辟毒丹解药,如果过了一个时辰,仍未解毒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对于青龙堡死者的善后,他已是有心无力了。
卫媛媛给他的印象极深,对百毒公子更是恨如彻骨。
他踏着蹒跚的步子,向外走去。
脚步方一入外院,耳畔突传一阵人语杂沓之声,抬头望去,十余人影正迎面而来,当先一个锦袍者,赫然正是玉牒堡堡主西门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数度追杀之仇,诱奸继母之恨,立感脑晕耳鸣,眼冒金星,身形摇摇欲倒,几乎栽了下去,终算勉力拿稳了桩。
玉牒堡主会在此时此地现身,的确大大出乎甘棠意料之外。
以他目前的情况,真的能叫破身份索仇吗?不可能。
玉牒堡主西门嵩一个箭步窜到甘棠身前,厉声道:“你是谁?”
甘棠脸上面具未除,他当然认不出来。
十几名随行高手,立即采取了包围之势。
甘棠冷眼,费力道:“过路人。”
西门嵩双眼暴射杀光,再次问道:“什么过路人?”
“过路人便是过路人!”
“小子,本堡主面前别要花样,报出姓名来历!”
“过路人!”
“哼,你可是百毒门下?”
“不是!”
“在此何为?”
“过路!”
“你不说实话?”
“这便是实话?”
甘棠面对仇人,空怀满腔怨毒,却无能为力。
西门嵩可能激动过度,全身不住簌簌而抖。
“小毒物,青龙堡与百毒门何怨何仇,竟然毒洗全堡?”
甘棠晕眩之感愈来愈厉害,身形晃了两晃,无力地道:“你去问百毒门吧!在下无可奉告!”
“你不说?”
“无可奉告!”
“老夫先劈了你再寻百毒门算帐!”
“呼”地一掌直劈过来。
甘棠连丝毫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他虽已练成了“功力再生”的奇功,但在毒药封锁之下,所有的功力都失去了功能。
“呼!”夹以一声惨哼,甘棠飞出三丈之外,伏地不起。
西门嵩一闪又到了身边,暴喝道:“说是不说?”
甘棠意识已是模糊状态,哪有力气回答。
西门嵩咬牙切齿地道:“来人,把他乱刃分尸!”
十余门人轰应一声,长剑纷纷出鞘。
突地,门人中一个短须老者道:“堡主,且慢!”
“为什么?”
“此中或有蹊跷,应留活口,同时,百毒门与奇门、大绝二派,同属江湖神秘门派,杀了他何处去寻百毒门立舵之地?”
“嗯,也好,看住他,本座到后面查查。”
说着,急步进入内院,众门人跟着进去,仅留下那短须老者。
短须老者目送西门嵩等人身影消失之后,急俯身向甘棠耳边道:“少主,怎么回事?”
甘棠闻声一惊,神智反而清醒了,心头十分骇异,自己无论如何改变面貌,都被认出来,这简直令人难信。
短须老者再次道:“少主,弟子黄万通,天威院属下,潜身玉牒堡!”
“哦!你……”
“请少主赐告情况!”
“百毒公子冯奇因为女友之故毒洗全堡!”
“少主似受了伤?”
“中了无影之毒!”
“无影之毒,这……弟子身边未带解药……”
“我身边的辟毒丹失去了,目前……”
“弟子负少主离开,解药院主处有!”
“你在堡中的身份岂非要暴露?”
“不能顾及这许多了!”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疾飘而至。
短须老者黄万通蓦地惊觉,回声喝问道:“谁?”
来人更不打话,电闪般向黄万通挥出一掌,这一击之势,劲道奇猛,黄万通未及还手,便被震得踉跄而退,来人一把挟走甘棠,电射而逝。
黄万通暴声大喝:“来人休走!”
西门嵩一行闻声奔出,来人连甘棠业已鸿飞冥冥。
黄万通气急败坏地道:“属下罪该万死,被来敌得手!”
西门嵩一掠上屋,追了一程,又折了回来,厉声喝问道:“来人什么形象?”
“一个青衫书生,年纪不大,功力奇高!”
“可看出对方来路?”
“这……恕属下眼力不够!”
“嗯!张头目?”
一个獐目鼠耳的中年汉子恭声道:“属下在!”
“传飞羽令!注意一个青衫书生与伤者的行踪。”
“遵令谕。”
且说,甘棠被挟持电奔,不久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只见身在卧榻,一灯如豆,映着一个孤寂的影子,他,正是绝裾而去的林云,想不到他又回来救了甘棠一命。
“林兄……你……”
“你醒了?”
“林兄为什么要对小弟这样……”
“情难自己!”
“这是哪里?”
“洛阳城的旅店。”
“哦!”
“我替你找到一颗灵丹,可以维持八日时光。”
“唉!”
“叹什么气?”
“小弟我……唉!”
“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现在我为你尽力,是友情,明天你杀我,是冤仇,情是情,仇是仇,何必效女儿之态。”
这理由似是而非,但事实上恐怕不是如此结局,人,终是人,有灵性,有理性,尤其是武林人,对恩仇二字看得极重,岂是区区言语可以解脱。
若非林云不分皂白来这一手,黄万通定已设法为他寻解药,这一来,弄巧反拙,但对方一片热忱,他还能说什么?
林云接着又道:“贤弟,你在此修养,一切我着人照料,八日之内,我必回转!”
“林兄何往!”
“替你求解毒之药。”
“求解毒之药?”
“是的!”
“何处去求?”
“百毒门!”
甘棠惶急地道:“不,林兄千万别去冒这凶险,谅来‘百毒门’决非善地,同时,与百毒公子破了脸,恐怕药求不到反而……”
“难道你愿意死?”
“这,生死本是命……”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天下岂有命运之说!”
“小弟决不敢再承恩情了……”
“这可由不得你,我一向说到做到!”
甘棠窒了片刻,道:“百毒门在何处?”
“听说在太行山长阴谷!”
“听说,那么林兄也没有把握认定!”
“不错,但如果此行失败,我就附和你命运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