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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沮丧地站起身来。
白袍怪人已证实是“死神”了,自己在“叠石峰”头所见的白袍怪人,是他吗?如果是,为什么受制于那闻声不见人的女人?
他杀人,难道是履行那神秘女人的条件吗?
他向那神秘女人要求武功,说明更可怕的还是那神秘女人,一个年近百岁的天字第一号巨魔,只是一个受女人驱策的人物吗?
究竟,他是不是六十年前的那“死神”?
突然——
他想起叠石峰头,自己以潜听之术,听到那神秘女人与白袍怪人约定,三月之后的同一天夜半,听箫声前往复命。
如果自己事前赶到地头潜伏,定可揭开“死神”之谜,自己虽不是白袍怪人的对手,但那怪女人有峰头石阵之外,不许杀人流血的规例,谅来白袍怪人不敢出手。
这是千载一时的机会,计算时日,正好赶到。
为了顾及与“死神”再度遭遇,他必须再次改变形貌。
他取出最后一副面具,迅速地套了上去,就涧边一照,赫然成了一个黑黧粗犷的少年。
于是——
他出了太行山区,取道向开封方向奔去。
一路之上,茶楼饭肆之中,都在谈论着骇人的新闻,“武当”、“峨眉”、“太极”、“华山”……等,全遭“死神”光顾,掌门失头。
武林,被笼罩在末日的恐怖之中。
甘棠改换了的容貌,毫不起眼,引不起人的注目,是以一路无事。
这一天,越过开封城,“玉牒堡”在望!
仇与恨,立时在血管中奔流。
“玉牒堡主”西门嵩,是父亲生前至好,想不到竟然勾引继母陆秀贞成奸,“圣城”惨遭血劫、奸夫淫妇双宿双飞,还联手数度迫杀至友遗孤,这种禽兽之行,百死不足以偿其辜。
“杀!”
这念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就在此刻——
一个衣着褴楼的贫妇,手挽竹篮,逡巡而至。
“少主,请到堡后坟场!”
说先,头也不回地去了。
这贫妇,正是“天威院”香主潘九娘。
甘棠暂时捺住杀意,转头向堡后坟场奔去。
荒冢垒垒,野草凄迷。
在坟场的一角,甘棠与潘九娘面对面地坐着。
“潘香主,上次在荒郊外自决的白袍怪人,面皮鉴定没有?”
“已由院主过目!”
“是谁?”
“玉牒堡主西门嵩的儿子西门庆云!”
“什么,西门嵩的儿子?”
“是的!”
甘棠做梦也估不到那自决而死的白袍怪人,会是西门嵩的儿子,难道他儿子与“死神”
有什么渊源不成,不然西门庆云怎会扮成“死神”的形貌?
当下,激动万分地道:“他为什么要扮成白袍怪人?”
“这是一个谜,正在查证中。”
“他……与‘死神’是什么关系呢?”
潘九娘圆睁双目,骇然道:“什么,死神?”
甘棠点头道:“是的,另外还有一个与西门庆云所扮完全相同的白袍怪人,他,自称是‘死神’,我曾伤在他手下!”
“还有一个白袍怪人?”
“嗯!”
“是死神?”
“不错,数日前血洗‘百毒门’!”
“哦!”
“我今天来此,便是查究这恐怖人物的底细!”
“如何查究?”
“赴山后‘叠石峰’,今晚白袍怪人可能再现身!”
“对方功力如何?”
“我不堪他一击!”
潘九娘面上全变了色,栗声道:“太可怕了,少主的功力竟然不堪一击,放眼天下,恐怕也无人制得了他。传说他已在六十年前与千名高手同归于尽,想不到仍在世间,看来武林真的已临末日了……”
“倒未见得!”
“少主断定‘死神’今晚必出现‘叠石峰’?”
“十有九可能!”
“少主只身犯险?”
“我自有成算!”
“这”
“不必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
“不必说了,我问你一个前辈怪人,也许你能判断出是谁。”
“什么样的怪人?”
“一个满头白发,面如中年妇女的怪女人,隐居在太行山一条峡谷之中!”
潘九娘苦思了一阵,摇摇头道:“卑座无法回答少主!”
甘棠吁了一口气,转口道:“潘香主怎知我会从这条路来?”
“少主的行踪有本门弟子随时留意!”
“还有事么?”
“南宫长老命卑座向少主禀陈一件事!”
“什么事?”
“少主令堂的死生下落!”
甘棠惊得跳了起来,这是梦寐以求的事,自他懂事以来,无日不以生母的下落为念,父亲生时,绝口不提生母的事,却娶了陆秀贞进门,称为继室、如生母未死,何有继室之称,如已死亡,该有坟墓,这是一个久蓄心中而不得解的谜。
登时激动得浑身直抖,迫不及待地道:“长老怎么说?”
“如果少主能找到一个叫‘三目老人’的武林奇人,就可知道令堂生死下落”。
“三目老人?”
“是的,长老也传令‘天威院’属下所有弟子留意查访。”
“哦。”
甘棠在心中把“三目老人”四个字默念了十几遍,天涯茫茫,尤其一些武林异人,不是隐居深山大泽,便是埋名市井,寻访起来,何异大海捞针,但,自己纵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三目老人”其人。
家破人亡的他,多么渴望能有个亲人在此,何况是生身之母。
泪水,滚下了面颊。
是激动,是兴奋,也是悲伤。
万一,寻到了“三目老人”而得到的答案是恶耗?
他不敢往下想,真是这样时,是否承受得了那打击。
他恨不能马上寻到“三目老人”,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久久之后,情绪才稍稍平复,忽地想起曾应允林云查探“丑人魔”的死因,据太行山峡谷中那白发红颜怪女人透露,“五面人魔”是死于“天绝门”人之手,如果是事实,潘九娘必定知情。心念之中,道:“潘香主。”
“卑座在!”
“你可知道‘丑面人魔’其人?”
“知道!”
“此人尚在人世否?”
“业已死亡很多年了!”
“如何死的?”
“少主要知道?”
“嗯!”
“大约二十年前,本门数百弟子,在太夫人率领下,搜索太行山,目的是要查探先掌门父子的死因,在一道峡谷之中,遇上了‘丑面人魔’,不分皂白,向本门弟子猝下毒手,当场死难十三人,太夫人一怒之下,与其拼搏,激战百招,才诛杀了这恐怖魔头,此事武林中无人知晓。”
“哦!”
甘棠暗忖,这就是了,白发红颜怪女人所说非虚。
“少主何以突然问起这魔头?”
“因为一副面具,我几乎做了他的替身!”
“原来如此!”
“还有……”
“还有什么?”
“‘丑面人魔’的面皮,何以落在‘玉牒堡’刑堂堂主‘半面人’的手中?”
潘九娘正待开口答话……
就在此刻——
十几条人影,向两人存身方向缓缓移来,当先的,是一个锦袍老者。
潘九娘低声道:“少主,‘玉牒堡主’来了,我们离开吧!”
甘棠顿时热血沸腾,早先的杀念,又涌上心头,冷冷地向潘九娘道:“潘香主,你回避!”
“少主您……”
“我要与西门嵩结一笔帐!”
“卑座……”
“这是命令。你马上离开!”
潘九娘面现十分为难之色,但终于应了一声,悄然闪身退去。
人影渐渐移近,到了五丈之外,突地折向右方一座新冢,从人手中,尚提着香烛纸钱等祭扫之物。
甘棠电闪飘身,捷逾鬼魅地拦在众人身前。
这突然的动作,使西门嵩一行大吃一惊。
立即有四名壮汉弹身上前,其中一人沉声喝道:“朋友意在何为?”
甘棠连眼角都不瞟四人,瞪视着“玉牒堡主”道:“西门嵩,上前答话!”
四壮汉勃然变色,那发话的壮汉见这毫不起眼的黧黑少年竟然如此轻视自己,还直呼堡主之名,无名火大炽,厉声道:“小子,答大爷的话!”
甘棠冰冷带煞的目芒,一扫那壮汉,壮汉不期然地退了一步,但仍不识进退地再次喝问道:“小子,听见没有?”
甘棠一挥手道:“滚开,你不配!”
“找死!”
喝话声中,挥掌扑向甘棠。
“哇!”夹以一声惨号,那壮汉划空飞泻而去,酒下一蓬血雨。
“上!”
另三名壮汉,各出兵刃,挺身而上。
又是三声栗声的惨嚎,地上多了三具尸体。
这种身手,使得所有的人惊呼出声。
西门嵩目中闪射煞光,向前一跨步,暴喝道:“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自己战死!”
“好狂妄,你是找本座来的?”
“不错!”
“报上名号!”
“等你咽气时再告诉你!”
“你找死?”
“西门嵩,我是专门为血洗‘玉牒堡’而来,你先授首,最公平不过!”
“好哇,小子,你不是失心疯吧?”
“失心疯的是你这禽兽不如的老匹夫!”
一条人影,越众而出,道:“堡主,让卑座会会他!”
甘棠一看现身出场的,赫然是救过自己性命,赠送五副人皮面具的“半面人”,“半面人”出头,使他大感为难。
“半面人”寒声道:“朋友,寻仇报怨,也该先说来意,岂能出手杀人?”
甘棠咬了咬牙,道:“尊驾可否不插手?”
“半面人”丑脸肌肉一阵抽动,道:“那岂非是笑话。”
甘棠杀机难遏,却又不愿向救过命的恩人出手,而且这事又不能说破,登时急得出了一身汗,激动地道:“在下不愿多杀无辜!”
“朋友好大的口气!”
“闪开!”
“办不到!”
“莫迫在下滥杀!”
“看来本座只好成全你了!”
话声中,攻出了一招,奇诡狠辣,令人咋舌。
甘棠不愿反击,鬼魅般飘了开去。
“半面人”身手煞是惊人,竟然如影附形地迫了过来,身法之奇快,武林中还不多见。
甘棠再次栗声道:“不要迫我!”
“半面人”眨了眨眼,暴喝一声道:“狂徒,纳命来!”
骇电奔雷的招式,朝甘棠罩身卷去。
“还手,退远些!”
那声音低得只容甘棠一人听到,甘棠大是惑然,心知对方必有用意,无奈之下,只好照办,当下以五成功劲反击过去。
两人顿时打得难解难分。
“半面人”每出一招,却用上全力,声势十分惊人。
甘棠始终以五成功劲迎战,减去了招式中的杀着。
虽是如此,业已看得在场的人目震心悬。
“少主,退远些!”
甘棠如言且战且退,晃眼已退了十丈之多。
西门嵩指挥手下人包抄合围,本身却缓缓跟进。
“半面人”以极低的声音道:“少主,这不是时候,会误了大事!”
甘棠骇然道:“尊驾到底是什么身份?”
“容后奉告,现在加力出手,脱身!”
甘棠不愿放过西门嵩,但“半面人”的身份行动,显然大有蹊跷。
暴喝声中,“半面人”闷声一哼,身形一个踉跄,口中射出了一股血箭。
甘棠心中的骇异,筒直无法以言语形容,自己出手虽加了力量,但并未伤及对方,“半面人”何以会吐血?
“离开!”
“半面人”低声催促!
“上!”
西门嵩当先弹身飞扑,其余手下,从四面攻上。甘棠咬了咬牙,迎着西门嵩来势,挥出一掌,因了“半面人”的奇异举止,他暂时不取对方性命,但这一掌,也是够瞧的。
“砰!”
夹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