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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阴司公主”没有死,正以不可思议的功力企图脱困。
为了整座武林,为了自身,他必须设法除去这祸源。
心念一转之后,蹲下身去,用力滚动原先被他自己搬挪堆积的岩石。
“轰隆!轰隆!”
斗大的岩石,向洞内急速地击落飞坠。
等他力竭筋疲,那石窟已完全被封闭,像他初上峰头时一样。
他坐下来大声地喘气,心想:“阴司公主”即使功力通玄,也无法重出洞天了。
日正当中。
甘棠象不谙武功的普通人一样,手脚并用,艰难地向峰下爬落,前后两个时辰不到,他由一个绝顶高手,一变而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变化太大了。
衣衫,被棱岩挂得七零八落,血汗交流。
那种痛苦,并非是局外人所能想象的。
日落西山,他才算落到了山脚的坟场中。
“玉牒堡”,一个庞然巨魔,在向他发出鄙薄的讥笑。
是的,此刻,索仇两个字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蹒跚地拖动着脚步,向外行去。
蓦地——
甘棠一眼瞥见数丈之外,一条孤零的人影,面对着一座新冢,宽袖长袍,随着晚风飘舞,那人影,赫然是一个女尼,止背对自己。
一个跳出十丈软红之外的出家人,来这里凭吊谁?
这倒是一件令人纳罕的事。甘棠不期然地止住了脚步,但转念一想,自己功力已失,与平常人无异,何必去自找麻烦,心念之屮,再度举步……
好奇之念未泯,目光下意识地扫了过去,这一看,举起的脚步,又停顿下来,那女尼的背影,似曾相识。
一阵凉风掠过,女尼半边衣袖,飘然高举,原来她只有一只手臂。
“呀!是她!”
甘棠在心里暗叫一声,竟有些激动起来。
往事,电映心头,半年之前,他赴“玉碟堡”退婚,邂逅了这美如天仙的香车美人,当时,只是惊鸿一瞥,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久之后,在“苦竹庵”中,昔日的香车美人,已变成了“弃尘”女尼!白袍怪人血洗“苦竹庵”,“弃尘”为了报答深思,自断一臂,他自己也险些丧生白袍怪人之手。
白袍怪人业已自决,经本门“天威院主程椅”鉴定是西门嵩之子西门庆云,他与“弃尘”之间是什么关系?
脚步在不知不觉之间,向女尼身畔移去。
突地——
他连眼都直了,女尼面对的墓碑上,赫然刻着“西门庆云”的名字。
他在凭吊西门庆云?这就令人不解了。
“弃尘”未曾回头,口里冷冷地道:“谁?”
甘棠心头“扑”地一跳,脱口道:“是在下!”
“弃尘”倏地回身,一看,讶然道:“施主是谁?”
甘棠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带着面具,她当然不认识自己,既是如此,也就罢了,索性装着不识吧,心念一转之后道:“小师太来凭吊故人?”
“弃尘”面色微微一变,打量了甘棠周身上下一眼,不答所问,道:“施主何以这等模样?”
甘棠道:“在下入山遇虎,狼狈奔逃,受了皮肉之伤!”
“噢!施主请便吧!”
“在下很奇怪小师太一个出家人,何以……”
“施主不必过问这些事,还是请吧!”
“可是在下却认识墓中人!”
“什么,你认识贫尼兄长?”
甘棠全身一颤,栗声道:“什么!他是你兄长?”
“阿弥陀佛,是贫尼俗家兄长!”
甘棠如中雷击,身形晃了两晃,几乎当场栽了下去,天呀,她竟然会是自己的未婚妻西门素云。
自己到“玉碟堡”退婚之日,也正是她出嫁“青龙堡”少堡主卫武雄之期,想不到她竟然在洞房之夜脱走,出家当了尼姑。
于是——
西门嵩血洗“苦竹庵”,西门素云自断一臂,卫武雄的替身火焚“苦竹庵”,媛媛现身迫她上路……这些谜不问自解。
“弃尘”女尼秀眉一蹙,道:“施主似乎很激动?”
“这……”
“为什么?”
“小师太俗家姓名可是西门素云?”
“不错,施主如何称呼?”
甘棠怆然道:“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小师太不问也罢!”
“弃尘”面色一连数变,道:“施主似乎话中有话?”
甘棠心中五味杂陈,辨不出是什么感受,暗念自己目前血仇未报,功力尽失,对方业已出了家,自己也已亲自退了婚,又与她父亲结下了不解之仇,往事已矣,把它埋藏在心底算了,何必自寻烦恼。
心念之中,深深注视了对方一眼,掉头离开。
“施主且慢走!”
甘棠不期然地止步回首,冷漠地道:“有何见教?”
“施主何不把话说明再走?”
“哦!在下无话可说!”
“不!施主定有话说!”
甘棠横了横心,道:“说起来徒乱人意,小师太四大皆空之人,何必苦苦追寻因由!”
说完,再度举步……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飞奔而至,眨眼到了跟前,向“弃尘”一躬身道:“奉堡主之命,请小姐回去!”
“弃尘”合什道:“贫尼法号弃尘!”
来人闻言之下,尴尬异常,半晌做声不得。
甘棠目光一瞟来人,是一个麻面老者从得他正是“玉牒堡”外务管事金浩。
“弃尘”再道:“烦上家父,贫尼出家之人,不敢再沾尘俗!”
金浩又打了躬道:“堡主立等,叫小的一定请小姐回堡!”
“弃尘”指着旁边另一座巍峨的巨冢,道:“我来此,是拜家母之墓,以了俗因,从此将永绝世俗,你回去吧!”
“这……小的如何复命?”
“就是这样照直回禀。”
金浩目光扫到甘棠面上,冷冷地道:“朋友是……”
甘棠以更冷的声音道:“过路人!”
金浩望了望西门素云,又回到甘棠丽上,沉声道:“朋友报个名儿?”
“过路人!”
“老夫眼里不揉砂子,朋友,说实话吧。”
甘棠无名火高千丈,但想到功力全无,何必自取其辱,忍口气便过去了,当下口里微哼一声,转身便走……
金浩横身一栏,道:“朋友,交代明白再走不迟!”
“弃尘”缓缓地道:“金管事,不要留难他,让他走吧!”
甘棠心中痛苦万分,若非被“阴司公主”的怪异指风封住了功力,像金浩这等角色,连正眼都不值得一看。
蓦地——
一个黑衣劲装汉子奔了过来,一见甘棠之面,顿时面目失色,栗声道:“禀管事,他便是昨天与堡主交手之人!”
“哦!”
金浩也是面色大变,连退三步,口中发出一长两短的尖厉呼哨。
“弃尘”突地朝两人中间一站,道:“施主还是急速离开吧!”
甘棠心中业已大起恐怖,对方不知自己功力尽失,否则何必呼哨求援,要擒自己,易如反掌,如堡中人闻讯而至,又是不了之局,西门嵩也不会放过自己,心念之中,向“弃尘”
道:“小师太,但愿能再见,那时在下将坦白奉告一切!”
说完大步离开。
金浩与那汉子,慑于昨天甘棠出手杀人之威,不敢拦阻。
甘棠心急如焚,但他只能从容迈步,如果一跑,势非露出马脚不可。
刚走了不到十丈,耳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站住!”甘棠暗道一声:“苦也!”知道无法走脱,干脆止步回身,一看,一个锦袍老者正怨毒地望着自己,他,赫然正是“玉牒堡”堡主西门嵩。
西门嵩打量了甘棠一遍,沉声道:“小子,报名!”
甘棠恨恨地道:“过路人,无名无号!”
西门嵩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打错主意了!”
说着身形一欺,出手便抓……
灰影一晃,“弃尘”拦在中间,幽幽地道:“爹爹,放他去吧!”
“为什么?”
“何苦要作孽!”
西门嵩双目一瞪道:“作孽,你要教训我?昨日死伤近十人,他口口声声要取为父性命,站开!”
“爹爹!”
“大逆不道的丫头,听着,随父回堡,蓄发还俗!”
“弃生”面色惨变,疾退数步,栗声道:“阿弥陀佛,罪过!”
西门嵩厉声道:“放屁!什么罪过?不听父命是为不孝,背夫出走,是为不节,你修的什么行?念的什么佛?”
“孩儿自断一臂,算是还了养育之恩……”
“胡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竟敢摧残躯体,不必多说了。”
“孩儿但求一死!”
“办不到!”
“弃尘”登时双目泪滚,悲声道:“女儿不孝。但奉劝一句,因果循环是可怕的,望爹爹……”
“住口!”
“弃生”仰面向天,怆然道:“佛主接纳弟子!”
独臂一举,拍向自己的天灵。
“呀!”甘棠脱日惊呼了一声。
西门嵩冷哼一声,一扬手,“弃尘”拍向天灵的手,虚软地垂了下来,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就在阻止了女儿自决之后,西门嵩扬起的手并未收回,闪电般地向甘棠扣来。
甘棠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一下被扣个正着。
“噫!小子!你竟然不反抗?”
甘棠怒目切齿,闭口不答。
西门嵩用手一探,骇然道:“原来你已失去了功力!”接着回头道:“金管事,带回去!”一抖手,甘棠飞栽三丈之外。
外务管事金浩一个弹身,伸手抓起甘棠向堡中奔去。
西门嵩也挟起西门素云,电闪而逝。
“玉碟堡”刑堂秘室之中,灯光昏黄,显得阴森可怕。
甘棠被反缚在一根木柱上,西门嵩与陆秀贞并坐长案之后,刑堂堂主“半面人”恭立一侧。
西门嵩阴恻恻地道:“小子,报出你的来历。”
甘棠目眦欲裂,厉声道:“西门嵩!我恨不能饮你的血,剥你的皮!”
“嘿嘿嘿嘿,你倒是倔强得紧,是否要受皮肉之苦?”
“奸夫淫妇,你们的末日快到了!”
西门嵩离座而起,栗声道:“本座活劈了你!”
陆秀贞粉腮的表情难看已极,一抬手道:“师兄!且慢!”
“师妹有什么意见?”
“你听到他的话没有?此中大有文章!”
“嗯!他……”
陆秀贞双目如电,略不稍瞬地照在甘棠面上,突然怪笑一声道:“是他!险些被他瞒过!”
西门嵩一怔,道:“师妹有何发现?”
陆秀贞不答所问,离座而起,走到甘棠面前,纤手朝甘棠面上抓去。
甘棠一颗心顿往下沉。
面具应手而落。
酉门嵩骇然大震道:“怎么会是他?”
陆秀贞目注“半面人”道:“邱堂主,上次是你负责掩埋他的?”
“半面人”俯首道:“是!”
“死了还能复活,怎么回事?”
“卑堂解不开这个谜!”
甘棠五内皆裂,看来“半面人”非受连累不可,自己死不打紧,连累了救命恩人可是难以瞑目的事。
西门嵩“砰”地一拍案桌道:“是了!”
陆秀贞回头道:“什么是了?”
“他就是‘天绝门’少主施天棠。”
“哦!”
“不过很奇怪!”
“怎样?”
“他怎样会成为‘天绝门’少主呢?”
“很简单,问他。”
甘棠怨毒地瞪着陆秀贞道:“贱人!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
陆秀贞杏目圆瞪,厉声道:“甘棠!再让你逃出手去,我就不姓陆……”
“廿门清誉,被你这贱人败坏了,还千方百计迫害我,为什么?”
“为什么?你死了的父亲在冥间会告诉你!”
西门嵩阴声道:“用不着和他斗口,办正事吧。”
甘棠目光扫向西门嵩,切齿道:“老匹夫,先父把你待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