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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未完,只听孙琼瑶颤抖着声音道:“她自己说的?”
甘棠扫了对方一眼,觉得这绝世尤物宜嗔宜喜,在激动之中,那神情别有一番风致,更加迷人,心头微微一荡之后,正色道:“不错,她亲口说的!”
孙琼瑶声音一变而为严厉,道:“你活埋了她?”
甘棠气定神闲,冷漠之中带着庄严的口吻道:“话不是这样说,她培植第二个‘死神’,结果这‘白袍怪人’反噬,炸窟活埋她的是‘白袍怪人’……”
“但她并没有死?”
“若非在下一念好奇,搬石打开窟洞,她早就死了……”
“可是她事实上是死在你手!”
甘棠冷冷一笑,沉声道:“孙姑娘,在下不愿成为第三个‘死神’,在生死交关的情况下,只有逃走一途,不意又受了致命之伤,功力被封,亡命夺路之际,抓到积石,坍埋窟洞出口,说起来是偶然之中的意外,对在下而言,同时拣回一命,姑娘的指责,在下不接受。”
司徒霜突地在旁插口道:“当然,这可解释为意外……”
甘棠打断了司徒霜的话道:“在下并非有意为自己辩护,说实在的,没有这个必要,说有意亦无不可。”
孙琼瑶神色已略见和缓,重新落座,拾回话头道:“少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甘棠心中业已成灰的豪气,又告复苏,面上一片湛然之色,激昂地道:“白袍怪人在中原武林所造成的血劫,较之六十年前的‘死神’有过之而无不及,使整座武林陷于末日的恐怖中,凡‘武道’正义之士,莫不欲得之而甘心。推源究底,‘阴司公主’可说是罪魁祸首,百死不足以偿其辜,设使当日在下没有受伤,或是力有所逮,一样的不会放过她。”
“她的动机是为亡夫复仇。”
“死神当年所作所为,人天共愤,数以千计的武士,为之丧命,死并不能洗脱他如山罪债,姑娘的话,在下不敢苟同。”
义正辞严,无可反驳。
彼此缄口不语,空气变为冷寂。
久久之后,孙琼瑶才幽幽地叹道:“少侠说的也许对,死是作恶者必然的归宿,天道好还,杀人者人恒杀之……”
甘棠颔首道:“姑娘的话可说是智者之言。”
“少侠,你可知道‘阴司公主’的出身?”
甘棠聪明绝顶,早已意料到了一些梗概,闻言之下,道:“谅来姑娘必然知晓?”
“不错,这正是我入中原的目的。”
甘棠微感一愕,道:“可否见告?”
孙琼瑶螓首一点,道:“少侠既已先坦诚告知一切,我岂能缄口守秘。说起来,这是一桩武林秘辛,相信数十年来,绝无人知,今天,少使可能是与闻这秘辛的第一人……”
甘棠大是振奋,欣然道:“在下愿洗耳恭听!”
孙琼瑶玉面艳红,幽幽地开口道:“说起来,这是本门之羞……”
就在此刻——
一个青衣少女突然出现厅门之外,面上全是惶然之色,语音激颤地道:“大姐,卫队长求见公主!”
孙琼瑶顿时止住话声,面露不豫之色。
司徒霜移步向前,道:“要殷领队稍候,公主此刻没有空。”
“大姐,是急事!”
“什么急事?”
“殷卫队长说要立即请求公主裁夺!”
孙琼瑶接口道:“要他进来!”
“是!”
青衣少女遥遥施了一礼,转身退去,转顾之间,厅门外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道:“侍卫领队殷平求见!”
司徒霜一招手道:“请进!”
一个中年彪形锦衣武士应声而入,径自到孙琼瑶座前五尺之外,躬身道:“卑职有要事面禀公主!”
孙琼瑶虽在微怒之中,声音仍十分悦耳:“什么要事?”
侍卫长殷平一抬手,原来他手中还持着一块径尺的破木片,双手把木片向孙琼瑶面前送道:“请公主过目!”
公主惊呼一声道:“血帖!”
甘棠不愿与闻别人家事,从卫队长殷平入厅起,就一直把眼光移向一旁,“血帖”两个字使他大惊回顾,只见卫队长手捧的木片上,赫然一个帖印,居中四个怵目篆字:“死亡敕令”,不错,正是“白袍怪人”冒用“死神”的标记。
孙琼瑶力持镇定地道:“他找上门来最好不过。殷领队,这标志何时发现的?”
“半刻之间,印在园门之上!”
“来的是何等样人?”
“据守卫的弟子报称,帖印出现之前,毫无异兆!”
“嗯!还有事么?”
“血帖之下还有附条!”
说着,一手持木片,另一手呈上一张字条。
孙琼瑶接过一看,登时玉面现煞,愤怒地道:“他竟敢用这种卑劣手段,哼!”
说完,递过字条道:“少侠不妨一观!”
甘棠接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东海一派,向不与中原各门为谋,限帖到之时起,三个时辰之内,撤出吴氏废园,速返东海,否则玉石俱焚,勿谓言之不预也。
死神。”
孙琼瑶玉面一片铁青,抿嘴思索了片刻之后,道:“殷领队!”
“卑职在!”
“传命饱餐备战,加强哨卡!”
“遵公主令谕!”
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司徒霜原本平板冷漠的粉腮也现出紧张之色,沉声道:“公主,想不到会被对方发现这所在……”
“他找上门来最好!”
“请公主慎重考虑!”
“不必了!”
“能操胜算吗?”
“难道真的返回东海?”
“我的意思是无妨暂避凶焰,等候掌门人到来……”
“大姐,我要看看他偷了本门多少武学!”
“岂非太过冒险?”
“也许有之,我料到对方只知我们落脚废院,却不知道这地下密室,不得已时,这便是极好的退身之处。”
司徒霜默默。
甘棠淡淡地道:“白袍怪人的武功未可轻视,他手下也不弱!”
孙琼瑶面色又恢复如初,笑面生春地道:“施少侠,对不起,你暂时请便,我们后会有期。”
甘棠本来意志消沉,雄心尽失,但“血帖”一现,勾起了“大佛窟”被活埋之恨,同时他准备乘机援手,聊报司徒霜相救之德;另一方面,撇开武林血劫不谈,“白袍怪人”在“天绝地宫”欠下的血债,看在义母份上,他不能不理睬,目前,在他心中唯一还保持有影响力的,义母太夫人是唯一的人了。
当下冷冷地道:“在下不拟告辞,还是谈谈未尽的问题吧!”
孙琼瑶略作思索,道:“反正三个时辰不短,尽可从容一谈再定行止,刚才说到何处?”
“姑娘仅说是贵派之羞,还没有触及正题。”
“哦!事实回溯到七十年前,那时连家父都还没有出世呢。家祖父刚掌门派不久,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语声一顿,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词,旋即又接下去道:“家姑祖母爱上了一名流落东海的中原武士,叫袁天栋,据说,这袁天栋的父亲是中原黑道枭雄,恶积如山,被中原的正道所不容,联手把他毁了,袁天栋不满二十,怕被斩草除根,所以流亡到东海,蓄志报仇。家姑祖母爱上他之后,竟然以本派不传之秘相传……”
甘棠有所悟地“哦”了一声。
“事为家祖父所悉,大为震怒,迫令姑祖母与袁天栋断绝来往,姑祖母不从,家祖父一怒之下,把袁大栋逐回中原……”
举起玉盏呷了一口香茗,又道:“岂料姑祖母竟亦神秘失踪,还盗走了本派传派之宝‘上无定笈’,几经动员全派人力查访,竟如石沉大海。”
甘棠已约略猜出所谓的姑祖母与袁天栋的身份,会意地点了点头。
孙琼瑶中途转向司徒霜:“大姐,烦你把内三重布置一下!”
“遵命!”
司徒霜退了下来,甘棠忍不住道:“司徒姑娘的身份很奇特?”
孙琼瑶轻轻“嗯”了一声道:“她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
“是的,她是在航海中遇险,举家罹难,仅她一人漂流到岛边被救起,我要和她结为异姓手足,她紧不肯,非以下人自居不可,所以才有这不伦不类的称呼!”
“哦!原来如此,那她是中原人?”
“是的,我们言归正转吧,事隔十年之后,中原武林传出‘死神’肆虐的消息,据探报,‘死神’杀人手法,似我东海一脉,家祖父因事不能分身,派出十名高手入中原查探详情,十高手之一,便是我所说的那位目击‘死神’丧身的长老……”
“后来呢?”
“先后脚之差,已演出千名高手围攻的血剧,经那位长老事后到场详察,发现‘死神’正是那袁天栋,所以予以收埋,但家姑祖母的下落仍杳然……”
甘棠激动地道:“令姑祖母便是‘阴司公主孙小华’?”
“一点不错!”
“这……的确是一桩武林秘辛。”
“数十年来,由家祖父和家父,一直在调查姑祖母的下落,这间地下室,便是敝派为了方便行动而购置建筑的秘密落脚之处。最近,传出‘死神’再现,家父料定必与姑祖母有关,所以才派人再次入中原,目的是要追回本派秘笈,在秘密布网追查之中,无意间发现少侠以本门萧音惊走‘白袍怪人’,所以才决心请你一晤。”
“哦!”
甘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孙琼瑶话落之后,闭口不语。
空气又归于沉寂。
两人默然相对,一阵阵处女幽香,沁得甘棠心旌摇摇,绮念横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潜在的诱惑力才发挥出极大的功用。
甘棠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但不必看,对方令人不可抗拒的绝世丰姿,在脑海中盘旋游晃,而且无比清晰。
本来已如枯井无波的心潮,再泛起了涟漪……
他尽量想自己丑恶的身世,希望借自卑感驱除绮念,但,他仍然失败了,那使天仙生妒的姿容,无法逐出脑海,何况,人就在眼前,咫尺之隔,香息可闻。
“少侠!”
声音入耳,甘棠心头一颤,目光转处,他再次触及那不止一次,在林云身上出现过的眼光,他实实在在地颤栗了,他恨自己为什么如此脆弱。
彼此的面上都现出了红霞,那代表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
“哦!我……在下无话可说!”
他失措了,舌头几乎失去了灵便。
其实他忽略了一点,他自己,本来也是男子中的佼佼者,丰神朗玉,一样地充满了男性的诱惑力,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安知,孙琼瑶也像他对她的观感一样,情难自禁啊!
“扑哧!”
他第二次领略她那迷醉人心的笑声。
“少侠,听司徒大姐说,你有个表姐很美,是吧?”
甘棠由林云而想到不贞的母亲,如中了一阵闷雷,绮念消散了一半。
“姑娘为什么要问这个?”
孙琼瑶的笑更迷人了,腮边同时升起两朵红云,柔声道:“你很爱她,是吗?”
甘棠不能否认他爱林云,林云对他恩与情是无法报偿的,在知道了彼此是姨表姐弟这一重关系之后,他曾暗誓把全部的感情奉献给她。但,残酷的现实改变了他的观念,他不愿和她结合,他不愿以罪恶的生命,去亵渎神圣的爱情,他觉得自己不配——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如何能在武林中立足,林云知道了又将如何?
于是,他口不应心地道:“不!”孙琼瑶醉人的眸子睁得大大的,讶然道:“你不爱她?”
“是的!”
“这是违心之论。”
“何以见得?”
“你曾把司徒霜当作了她,表演了火热的那一幕!”
“无心之失,在下已向司徒姑娘赔罪。”
“少侠,一个少女,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