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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生见小茹此时已将衣裳穿整齐了,才朝外面走去,给林生开门。
林生还在纳闷呢,怎么姐夫这么久才来开门?在屋里磨蹭什么?
“林生,你怎么夜里才来?二牛不是中午就回去给你们捎口信了么?”泽生让林生进来后,准备帮他将板车拉进来,却见后面又站了一个人。
泽生一愣,叫道:“爹!”他的岳父也来了。
何老爹微微笑着答应了,肩上还扛着一个袋子,和林生一起,跟着泽生进了院子。亲自上门来女婿家买粮,何老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林生这时也没解释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先进屋再说吧。
泽生先让何老爹与林生进自己的屋里坐,他忙着去倒茶。
何老爹放下肩上的袋子,赶紧拦住他,“倒什么茶呀,如今都啥情况了,还讲究这个做甚,连肚子能不能填饱都是个问题,唉。”
他叹息一声,不提这个了,赶紧来摇床前看他的一对小外孙,他还一直没见过。林生也在旁稀奇地看着,他可是小舅舅呢。
何老爹见大宝、小宝熟睡时那好看的模样,真是稀罕死他了,他又不敢伸手去碰,只好紧瞧着他们,那张老脸笑得皱褶一层又一层的,直道:“生得好,真是生的好,我这辈子还从没见过生得这么好的小家伙呢,而且还是我的小外孙!”
他心里那种自豪感顿时油然而生,这是他的闺女生出来的孩子,其中自然少不了他的功劳。没有他,哪来的小茹,没有小茹,当然就没有这么一对小可人儿了。
泽生听岳父夸自己的孩子,当然喜不胜收,乐呵地道:“小宝长得像小茹,其实就是像您呢!”
泽生这话哄得何老爹哈哈大笑,借着这个劲,何老爹又好一番夸赞,说长得像他,就丑不了,他当年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的了。
小茹笑道:“爹,你就可劲着夸吧,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我瞧着也就是比一般的孩子要更养眼一些而已。你倒好,夸着孩子,连带自己也一并夸上了一遍。”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婴孩不知有多少,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光?”何老爹坚信自己的外孙是十分出挑着,别人的孩子是无法比的,而且还是因为遗传了他的优点。
“好,相信,相信!”小茹只好将老爹对大宝、小宝的褒奖全部收下,因为她爹又在不停地夸两孩子不仅长得好,见他们睡觉这安静模样,性子肯定也好,将来还会读书,考科举奔官途,定会是“财才星”,这些都是张氏上次跟她娘王氏说的,当然也就全灌进了她爹的耳朵里。
唠了一阵孩子,小茹问道:“爹,你和林生怎么这会儿才来?”
何老爹坐在摇床边,边瞧着孩子边道:“白日和我林生去郑家村的池塘里挖连藕去了,为了能多挖一些,我们俩中午都没回家吃饭,直到傍晚,再也挖不出一根连藕了,我们才回了家,担着连藕回家称了称,竟然也有十八斤呢!得了泽生给二牛捎的口信,我和林生吃过晚饭,就来你这里了,我还给你们带了八斤藕呢。”他指了指刚才放下来的袋子。
“爹,你也真是,一共才挖十八斤,还给我们带八斤做甚?”小茹正说着呢,突然眉一挑,顿觉不对劲,“不对呀,郑家村的池塘不是良子他家和他几位大伯家的么,你怎么能去挖呢?”
何老爹不好意思地呵呵笑着,“本来我也没有想着要去挖,只是早上在路上碰到良子了,他正要去他的岳丈家,叫蒋老爹去他家挖藕,可能他是想到泽生是洛生的弟弟吧,而良子又与洛生是连襟,所以他见到了我,就叫我也去。哦,不对,他和泽生不是在学堂就相熟么,说不定不是因为洛生的原故,而是看在泽生与他的交情上,所以叫我们家也去挖。我和林生去了后,和郑家的几位兄弟及几位大伯,还有他大伯家的各位亲戚,再加上蒋家,可是挤了满满一池塘的人。”
他见小茹像是盛了郑家的大情似的,安慰她道:“你别不好意思,我们何家挖的是最少的。良子也不是特意叫我去的,只不过碰见了,他就给了这个人情而已。”
小茹连忙交待泽生,“等会儿你拿出五斤藕给大嫂吧,无论这是托她雪娘的福,还是因为他与你的交情,总归大嫂家要与良子家更亲近一些。”
泽生觉得小茹说得有道理,瑞娘可是雪娘的亲姐姐,便道:“我等会儿就给大嫂拿去。”
何老爹也应声道:“嗯,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唠完这些,他们就开始称粮食往板车上搬了。因为铺子里的粮食已经卖得一斤不剩,泽生只能从自家的粮食里分出来的一部分给小茹的娘家。
称了三百斤后,何老爹就让泽生罢手,“先就这些吧,总不能我们得的比你们得的还多吧。”
何老爹掏出钱袋子,将辛苦攒了一年的一千二百文钱给泽生。
按本钱算也应该收九百文,但泽生只收了八百文,“爹,我哪能挣您的钱,说出去不是要被人骂么?这四百文你们先留着,待粮食吃完了,还得买呢。”
“那也不能让你白跑腿,还倒贴一百文不是?”何老爹又将一百文递给泽生。
泽生不喜欢拉拉扯扯的,只道:“爹,你再跟我客气,那就是嫌我平时不够孝敬您了。”
何老爹自认说不过泽生,只好作罢。
粮食都已搬上板车,何老爹就和林生一起,一个在前拉,一个在后推,走在夜路上,往自家去了。
泽生进了屋后,小茹问道:“刚才你和我爹说的话,不会被爹娘听到吧,若他们知道你给我爹倒贴了一百文钱,会不会心里不高兴?”
泽生回忆了一下刚才说话的地方及声量,道:“应该听不到吧,没事,哪怕听到了爹娘也不会不高兴,你爹养你那么大,交给了我,我给他贴这点钱也是应该的。”泽生说着又脱鞋钻上了床。
小茹可不敢让他再碰自己了,一碰就没法收拾了,“你不去铺子里睡么?”
泽生搂着她道:“得去。昨夜里门就差点被人撬了,虽然铺子里现在没有粮了,可还有不少货呢,要是被人偷去,今日岂不是白挣了这么些钱。”
“那你还粘在这儿,时辰不早了。”小茹催道。
泽生只好依依不舍地起身,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声,“等你坐了月子,你不让我粘,我也要硬粘着你。”
小茹害羞得躺下,往被子里钻,补了一句:“不是坐完月子,是等你买来避子药。”
“得令。”泽生突然掀开她的被子,狠狠覆压她的唇,缠恋了好一会儿,为了不让自己再爬上床,他只好赶紧出去了。
小茹见泽生走了,心里又很不舍,她又要一个人睡觉了。其实她刚才催泽生走也是没办法,身子不由己啊。
接连二十几日,泽生一直都很忙碌,去颖县买粮,再回来卖。买粮需要耗一日一夜的时间,卖粮大都只需一个白日。
因为路途远,每次只能买来一千多斤粮,怕牛车太重了路上根本行不动。
尽管这样,来往几次,也挣了近八千文钱。泽生给了他爹和洛生各一千文,他自己得近六千文。盖新房的钱他已经攒够了,但还不能急着盖房,因为要留着这些钱做本钱,买卖还得继续做。
而且他爹和大哥一直在为他帮工,没时间为他盖房。他又不想请别人来盖,还是对自己的爹和大哥更放心一些。小茹对新房盖成什么样有很多想法,别人也根本弄不明白。泽生看了小茹画的草图,觉得盖这新房可真是一项技术活,只能等忙过这一段时日,他要和他爹及大哥好好琢磨琢磨这新房到底怎么盖。
这一日,他们去颖县的乡下收粮,因为这里没有受灾,大家都愿意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卖给他们。
没想到这样去乡下收粮可比在颖县排队等着买粮要方便得多,才走一个村子就收了一千多斤。若是在颖县粮铺前等着,有时候得等整整一个上午呢。
因为这样收粮快,这一日回程时的时辰比前几次要早许多。泽生就让大哥和爹在牛车旁等着,他要办点事。
其实他是要去拿前几日交待一个药铺准备的避子药,据说这个铺子每每要配好这个药时,都得顾客提前几日打招呼,还听说是很有名气的郎中配的药,所以价钱也不菲,但药性确实很管用。
而这时洛生说要去为瑞娘买将养身子的药,也要往那个方向去,正好同路。
哪怕泽生觉得有些难为情,也只好硬着头皮和洛生一起去了。
来到药铺子里,那位伙计一点儿也不知道避讳,见了泽生就道:“这位客官,你要的避子药我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伙计拎出一捆草纸包的药,推到泽生的面前。
洛生睁大了眼睛瞧着泽生,简直不可置信,他将泽生拉到一边,小声地问:“你……你买这个做甚,避子?你们不打算再生了么?”
泽生脸上像刷了红漆一般,支支吾吾地道:“暂时……不想生,怕接着又怀上了,忙不过来,所以才想着买这个药的。”
这一说,洛生更是惊讶地看着泽生,“茹娘还在坐月子,你不会……?”
泽生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是等她坐完月子才要用的。”说到这里,泽生简直不敢抬头看大哥了,兄弟之间说这个话题,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洛生怔愣了一下,他这几个月都没有碰过瑞娘,一是瑞娘身子太弱,二是瑞娘好像近日来挺排斥他靠近她,晚上睡觉都要一人睡一头,她对这件事似乎再没有了兴趣。以前瑞娘是很喜欢往他身上贴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身子不好的缘故吧,看来瑞娘要养好身子,是迫在眉捷的事啊。
泽生见洛生在愣想着什么,便问道:“要不……你也买一些?”
洛生连忙晃脑袋,窘道:“不用不用,我们不用买。”他倒是想买,可是瑞娘根本用不上这个呀。
泽生还以为他是想赶紧再生一个,便劝道:“大哥,你可别着急再生,大嫂身子不好,若是怀上了,她岂不是更不舒服,到时候两个孩子都那么小,你们怎么忙得过来,大嫂身子那样,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这回轮到洛生脸红了,“我们也没着急想再生,就是……就是不需用这个。”洛生可从来不跟任何人交流这个话题,哪怕亲兄弟也一样,他羞赧得赶紧来到柜台前,跟伙计说要买一些温补的药,还有郎中开的对症的药。
泽生很是不解,大哥既然不想急着再生孩子,大嫂也早过了月子期,为什么说用不上这种药?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
他也不爱揣测这种事,便将避子药拎在手里,付了伙计二百文钱。他在心里嘀咕道,这药可真是贵啊,普通的这么一捆药顶多二十几文,这可足足翻了十倍,不过,若药性真是管用,倒也值这个钱。
洛生也买好了药,兄弟两人一齐出药铺的门,才走不多远,泽生突然止住了脚步,朝洛生道:“大哥,你先去爹那儿等着,我有很重要的事得问一下。”
洛生搞不懂泽生这又是要干嘛,只好由着泽生去,他自己先去牛车那儿等着。
泽生跑回药铺,问道:“伙计,正在哺乳的妇人能喝这种药么,不会影响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