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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娘可不想落后,若她不伺候婆婆养病,落下了不孝敬婆婆的口舌,她怕会遭人唾骂的,何况她的命还是婆婆救下来的。她连忙抢话道:“我是长嫂,婆婆生病了,怎么能呆在一旁瞧着呢,我一人照顾就行,你们都忙自己的去。”
小茹懂瑞娘的心思,怕是无论怎么说她也不肯袖手旁观的,便问道:“那牛蛋谁来带呀?”
瑞娘思虑了一下,“我叫我的三妹过来带。”
本来无需这么折腾的,有小茹和小清轮流照顾张氏就完全够了,可是瑞娘非要为侍奉婆婆养病出一份力,大家也不好拦着。
方老爹拍板了,道:“那好吧,你们每人照顾十日,从大到小轮流着来,先由瑞娘来吧。周郎中的话你们刚才也听见了,得喂饭喂水、端屎端尿,要时常扶着下床走路,还要按摩头部及四肢,可得仔细着点,知道么?”
“嗯。”她们三人齐声应着。
这时张氏神智忽然又清醒了过来,一只手朝他们这边伸着,慢吞吞地道:“不用,我哪里就病得那么重了,我还要下地去干活呢。”她说着就要起床,挣扎着身子。
泽生赶紧将她摁住,让她好好躺下了,“娘,你别瞎动了,这种病可得好好将养,现在不能起身的。都怪儿子太沉不住气了,害得你生出这么个大病来,我……”他说着说着泪珠就一大颗一大颗滚了下来,平时没怎么好好孝顺娘,还给娘惹出病来,他心痛如刀绞,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孝了。可是伺候这种病,如何也得女眷来,他又出不上力。
方老爹过来将泽生拉到一边,训道:“这么大点事,你就掉眼泪,将来我和你娘躺在床上喝药的日子还长着呢,也总有老死的那么一日,难道你不要过日子了?你们都快回去,各忙各的。洛生,你去喊瑞娘的三妹来。瑞娘,你现在就守在床边,别走动,千万别让你娘下了床。”
泽生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可都是不爱哭的人,眼泪矜贵着呢,这几日倒好,将十几年来比别人少流的泪这下一通地全流了出来。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太不像大男人了,赶紧将泪抹得干干净净,没事样的朝他爹道:“我去买药。”
他从桌上拿起药方,和小茹、小清一起出门了。
*
瑞娘确实是十分地用心在照顾婆婆,喂饭喂水尽量不让婆婆呛着,端屎端尿也毫不含糊,按摩头部和四肢时,使的劲也合适。
张氏见瑞娘还怀着身子,这般劳累照顾她,她有些于心不忍。而瑞娘帮她擦洗身子和大小便时,她还很不好意思呢。
这时瑞娘正在给她按摩大腿,张氏见瑞娘的鼻尖都凝出汗珠来了,口齿很不利索地道:“瑞娘,你歇……歇吧,不用这么费力按腿的。我没事……没事,郎中说话都是夸大的,你别认真听他们的。”
瑞娘用袖子抹了一下鼻子,笑道:“不费力的,我若不照顾好你,以后谁帮我带孩子啊,我这肚子的娃年底就要出来了,到时候你又得劳累了。”
张氏苦笑了一下,瑞娘这说的倒是实在话。
因为瑞娘细心的照顾,张氏这几日状态还不错。泽生一日好几趟地往这里跑,见他娘在慢慢地恢复,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大宝和小宝脸上的疱疹因为敷了药,已经在一点点地蔫塌、结痂了。贵县的这种皮肤病传染得越来越厉害,因为老百姓对传染病的天生畏惧,没有谁敢省这份药钱,贵县已经没有足够的药来供应,周郎中和老郎中还结伴一起去贵县卖药,大挣了一回。
泽生的铺子又开起来了,他不想开都不成,因为已经有不少人来他家里找他了,非要买粮不可。因为没粮不行啊,人都得吃饭,况且得知泽生和孩子们的疱疹都差不好了,也不再那么怕了。
不过泽生和林生现在可不敢再去贵县了,辗转到另一个县去收粮了。
过了十日,大宝和小宝脸上的痂都开始脱壳了,也就是说,这种皮肤病快完全好了。
小茹还是有些忧心,“泽生,你说孩子脸上不会留下麻子吧,这些印子会褪掉么?”
“怎么会留麻子呢,只有得了天花,化脓太深,才会留麻子的。孩子现在才几个月大,皮肤一直都在长,等过了几个月,估计就一点印子都看不见了,又会恢复白白嫩嫩、滑滑溜溜的小脸蛋了。”泽生见小茹还紧蹙眉头,盯着孩子脸上的痂看,又道,“上次以为是天花,你的眉头都没皱成这样,如今才一些暗印子,你怎么反而放心不下呢?”
小茹不好意思地说:“性命很重要,相貌同样也很重要嘛!何况上次我是假装坚强来着,你没瞧出来?”
“你真当我傻啊,怎么会瞧不出来。”泽生笑道。他对她的心思早已懂得透透的了。
“对了,明日该轮到我去照顾娘了,到时候大宝和小宝要吃奶怎么办?到了时辰我回来喂奶,就让大嫂照顾一下娘成不成?反正孩子现在吃稀饭了,白日里只要喂两次就行了,来回喂两次奶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怎么不成,大嫂肯定愿意,这几日,她照顾娘可仔细着呢,你可不要输给她哦。”泽生这话才说罢,接着又补了句,“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娘这两日都是自己下床大小解,你好生扶着娘就是,别让娘摔着。”
“我知道,哪里需要你提醒。”
次日,小茹来伺候婆婆,瑞娘终于可以歇歇了,她的三妹可能不喜欢住在她家,当日就回娘家了。
小茹打着温热的水给婆婆洗脸,张氏已经习惯被人伺候了,就由着小茹洗。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孙子呢,这几日每次泽生来,她都要问大宝和小宝的事。这会儿她又问道:“孩子脸上的疹子都消了么,喝粥吃奶时胃口好么?”
“你放心,疹子都消了,胃口也很好。你只要养好自己的身子就行,别操那些心了。”小茹的话才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哭着跑进院子来。
“姐,良子他欺负我!”雪娘一进门,见她姐正在喂牛蛋喝稀粥,她也不等孩子吃完,便稀里哗啦地哭开了。
小茹有些吃惊,良子会欺负雪娘,这倒是件新鲜事。
第61章 哄人的玩意儿
张氏虽然身子不灵便,但耳朵还是挺好使的,听见雪娘说良子欺负她,便叹道:“人家现在是里正,可不只是个瘸子,也有资本可以欺负欺负她了。茹娘,你瞧见没,上回雪娘和良子一起来我们家,她朝良子横一眼,良子便离得她远远的,都不敢靠近她。如今良子有出息了,可不得狠狠治治她,好出出气么!”
小茹压低声音,轻轻地笑道:“娘,你小声点,别叫雪娘听见了。良子不像是那种得了志就要出气的人,肯定是雪娘自己做错了事。”
“嗯,我瞧着也是。茹娘,你扶我坐起来吧,躺多了也难受。”
小茹先把枕头立起来,然后扶张氏坐好。张氏感觉背上痒,想用手抓又抓不够,她现在抬胳膊都难受。
小茹就替她抓抓,张氏感觉舒服多了,“人老了,连抓个痒都困难,到了晚上,就没人帮我抓了。”
小茹知道公爹估计没那个柔情替婆婆抓痒,就道:“那还不容易,让爹给你做个‘痒痒挠’吧。”
张氏听了觉得好笑,“‘痒痒挠’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挠痒痒的东西呀,前面还有个爪,你没听说过?”小茹很好奇,“痒痒挠”不是古代就有的么,看来这里人平时不注重享受生活,是不是做这种东西的。
张氏笑了,觉得小茹此时像个小孩子,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有,“挠痒痒不都用手么?”
“手够不着,就靠那个爪呀,这个容易做,我现在就可以做一个给你瞧瞧。”小茹一时兴起,想立马做一个给婆婆瞧个新鲜,反正陪在床前,现在也没有啥事儿。
小茹知道柴堆里有竹竿,她来到院子里的柴堆,抽出一根竹竿,准备再进屋,发现瑞娘和雪娘都进屋去了。
看来瑞娘也不想让她们听见雪娘受欺负的事,便把雪娘叫进屋里说话去了。小茹隐隐能听到雪娘在屋里抽抽嗒嗒的声音,她可不喜欢听墙角,又回张氏的屋里去了。
瑞娘见雪娘哭个没完,也烦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歹说个清楚呀。良子要是没理,无缘无故地欺负你,我替你去说说他。他不会是当了个破里正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吧?”
雪娘可不是一般的委屈,“姐,良子是真的变了!以前,我说啥就是啥,他都会听我的,可现在我说什么他都不听,他有自己的想法,总认为我做什么都不对。还说我没读过书,有些事根本不懂,叫我不要掺和他的公事。今日他还……还骂我喜欢占小便宜,不贤慧,唔唔……”说着说着,她又委屈得大哭了起来。
原来是上回那位妇人送了雪娘八个鸡蛋后,良子处理她儿子打架的事情时,根本没为她的儿子说半句好话,还当场让她儿子赔给被打的那个人五百文钱,因为那个人至今躺在床上,腿好像骨折了,怕是没个一百日也起不了床了。
那位妇人不服气,难道是八个鸡蛋的礼太轻了,便又偷偷送给雪娘八十文钱,叫她一定要跟良子说。
雪娘这时也知道那位妇人是有事求良子。自己的相公有人求,她心里十分骄傲,便收下了钱。
她心里寻思着,哪位里正不收礼,以前管着她蒋家村的那位里正平日里不知收过多少礼呢,拿着那一点俸禄,整日吃香的喝辣的,穿着也讲究,还能盖新房,不知羡煞多少人。
她这才收八十文钱,有啥不能的,她还想以后靠这个发大财,也盖新房呢。
当她跟良子说起那位妇人求帮忙的事时,良子吃惊地看着她,怀疑地问:“你不会收人家好处了吧?她儿子干了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岂能饶他?听说她儿子不仅这回打伤了人,以前也打伤过不少人呢,还经常抄家伙打群架,让他赔钱已算是轻的了。下次若再出此事,我定要上呈给吏长,吏长再呈报给县令,将他关进牢里去!”
雪娘见良子不仅不帮忙,还说了这么一番重话,吓得她直否认,“我哪里敢收人家好处,她也只是嘴里说说,想求你帮个忙而已。”
“她儿子做下这等事,不知道好好管教,竟然还有脸来求帮忙,下次她若找你说话,你不要再理她了。”良子嘱咐道。
雪娘嗯嗯地直点头。可是那八十文钱和八个鸡蛋,她该怎么退给人家呀。那位妇人以前送礼的次数多了,很有经验。见雪娘想退礼,她都笑脸说无碍的,帮不帮忙都不打紧,就当孝敬一下里正补补身子。她心里清楚着呢,只要对方收了礼,她就有把柄了,良子想不帮忙都不成。
雪娘听她说帮不帮忙都不打紧,也就放心了,没当回事。
那位妇人的儿子一直没有将钱赔给人家,良子便直接去她家,催促他赔钱,说再不赔钱,他会去找吏长往县令那儿呈报。这下那位妇人和她的儿子都火了,趁邻居们全在围观时,将雪娘收了她家八个鸡蛋和八十文钱的丑事嚷了出来。
那位妇人还威胁道:“若这件事被吏长知道了,呈报给县令,怕是你这个里正都当不了!”
良子气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雪娘竟然真的收了人家的好处,而且还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