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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咕!」一张嘴,就又灌入一大口水,呼吸不畅,柯卫卿害怕到了极点!
「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看着你。」煌夜漆黑的眸子,坚定地注视着柯卫卿,「宫里湖泊这么多,你又是我的贴身侍卫,不会游水可不行。」
「但是……殿下你自己会游不就行了……我实在是……」柯卫卿气促又慌乱地道,万一太子殿下坠进湖里,不是能自己爬出来吗?
「这个没得商量,你今天一定要学会。」煌夜无情地下令道,「你们听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捞他出来。」
「是。」假山旁的太监们把头压低了,对柯卫卿的叫唤充耳不闻。
「好了,卫卿,看着我,按我说的做,先调整呼吸。」煌夜亲自教导这个小侍卫,在旁人看来,和虐待下属差不多。
「呜呜……」无路可逃,柯卫卿唯一的救命绳就是眼前的太子,他只得放弃爬上岸的想法,克制住对水的恐惧,努力吸气。
「就是这样,现在用手划水,腿不要动,再来一遍。好,把胳膊伸直,再蹬腿……可以把腿并拢了,就像青蛙那样,再伸直,尽量漂一会儿。」煌夜一边教,一边纠正柯卫卿的动作。
起初,只是一番乱七八糟的扑腾,柯卫卿还差点呛死,后边就渐渐有了狗爬式的姿势,小簪帽掉了,乌黑的发丝随着他的泳姿,在湖画微微飘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匹黑色绸缎,在阳光底下,闪闪地发光。
水珠缀满柯卫卿浓密的眼睫,白皙的脸颊上也是点点晶莹,看起来像在哭一样,但又不见他真的落泪,因为再怎么怕,他都不会在太子面前哭鼻子。
「呼吸要稳一点,深一些,不要怕。」
「呼!呼!」柯卫卿跟着太子的指正,努力调节着呼吸,腮帮子像金鱼一样频频外鼓,显得十分逗趣。
「殿下……」柯卫卿在水里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后,十分惊喜地叫道,「我好像……会游了……咳咳!」
才得意一下,冷不防就把水吸进了鼻子,嘴巴不由张开,湖水猛地灌入,口鼻一呛,气息就都乱了套,体力不支,柯卫卿都来不及叫救命!
绿幽幽的湖水瞬间遮蔽了眼睛,隐约看到黑色凸出的石壁,柯卫卿想要去抓,脚下一滑,跌到更深的湖底。
无法呼吸的滋味让柯卫卿痛苦不堪,身子不断往下沉,惊慌的眼前,阳光穿透湖面,折射出一道道光影,水草在随波飘荡。
一抹明黄的色彩,飞快地融入这片扭曲的金绿色光影里,分不清是人,还是阳光?柯卫卿难受地吐着气,觉得快要昏迷的时候,一只胳膊突然伸过来挟住了他的腰部,紧接着双唇被一馨香柔软的物体覆盖,还不能理解这是什么的时候,身体便迅速上浮,不一会儿,便冲出了湖面。
「呜——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身后的人便稳稳地抱着他,一只手还托起他的下巴,方便他吐出水。
「好些了吗?」低沉悦耳的嗓音,让柯卫卿心头一震,抱着他的人,竟然是煌夜!
「你就当作再学习一下,如何救人。」煌夜说着,就抱着浑身虚软的柯卫卿,游向岸边。
「快!备姜茶!」
「去拿毯子来!」
岸上,一众太监可忙坏了,有递传锦凳的,有紧急搭帷幕的,就是不想太子受风寒侵袭。
煌夜却把呈上来的羊毛毯子,裹在了柯卫卿身上,「去,把姜茶喝了。」
「是。」柯卫卿哆哆嗦嗦,连打了三个喷嚏,捧住太监送来的茶碗,啜了一口,暖着身子。
「你要勤加练习,现在学的只是最基本的游法。」在锦墩入座的煌夜,同样捧着茶盏,但不忘教导柯卫卿。
「还有别的?这一种就够呛了……」柯卫卿小声嘟哝。不过,不知为何,从小就怕得要死的江河湖水,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卫卿。」煌夜喝完茶,突然问道,「为什么被留下了?」
「什么留下?」柯卫卿听不明。
「学堂,不是早散了吗?」
「这……」柯卫卿低下头,十分尴尬。
「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煌夜又问。
「没有……」
「也不应该有。记住,你是柯王府的小王爷,而他们只是官家之后,虽然同为臣子,但是有个上下尊卑之分,不可以逾越了规矩。」
「是。」柯卫卿点头应道。
「你明白就好。」煌夜这话不单是说给柯卫卿听的,侧立的太监们默默记下了话,以便通传给那些官宦大员们知道,太子这会儿不高兴呢。
煌夜又坐了一阵,太监提醒风大了,要太子回去更衣,以免着凉。
「知道了,你们暂且退下。」煌夜让太监们退至假山后头,方对柯卫卿耳语道,「今夜亥时,来静心殿找我。」
「啊?去那里做什么?」柯卫卿又惊又喜,同时也很不解。静心殿是宫里的寺庙,平时只有一位老僧在里面念经祈福。
「你来了就知道,记住,只准你一人来。」煌夜叮咛道。
「那、殿下,我们要拉勾吗?」柯卫卿一脸期盼地问,「这个是约定吧?」
煌夜灼灼的黑眸盯着柯卫卿伸出的小拇指,皱起眉头道,「不要玩这种无聊的东西。」
随后,便在太监的簇拥下,走出花园。
「遵命……」挨训的柯卫卿别提多难过了,但还是打起精神,拾起散落在草地上的书袋笔匣,回去太医院了。
煌夜走在鹅卵石拼起的小径上,拉勾的童谣他不是不懂,但是,柯卫卿从头到脚都是他的人,因此没必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煌夜只是有些好奇,这种过家家的玩意,卫卿是从哪里学来的?太医院的御医们可不会教他这个,在宫里,他认识了谁呢?
……说不定只是一个贪玩的小太监教他的,这样想着,煌夜拂去心中的不快,往东宫去了。
而太子在花园里,与小侍卫嬉闹游水一事,很快就传了出去。百官众说纷纭,有阿谀拍马,说太子是性情中人的,也有数落太子玩心太重,不够庄重的。
护国大将军赵国维站在大殿里,表面不露声色,心下却十分开心。一个长不大,只会戏弄侍卫的太子,将来何愁不能玩弄于鼓掌之中?
殊不知他已经落入煌夜的圈套中,和赵国维的兵权之争,不管将来历经多少年,在这一日里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 ※ ※
亥时未到,柯卫卿便等在了静心殿的小院内。月色晶明,一棵合抱粗的菩提树占据着院心,枝叶宛若帝皇出巡的御伞,随风轻轻摆动。
宫内的庙堂比不得百姓间的庙宇香火鼎盛,柯卫卿绕到树后,看见一个青砖砌成的放生池,有数只乌龟在浅浅的水底趴着不动。
池边是沙地,踩在上头,软软的,嘎吱嘎吱地响,还留下清晰的鞋印。柯卫卿正玩得起劲,一道银芒自眼角闪现,他猛一缩身,只听得叮的一声,一枚银钱掉入放生池内,稳稳地落在一只乌龟张开的嘴内。
柯卫卿这才看清池底有石龟,不过个头几乎和真龟一样,难辨真假,在石龟身上堆着不少银钱。
「殿下。」柯卫卿回过头,站在那里投掷银钱的人,正是太子。
他穿着一件绿色丝绒斗篷,从头到脚都遮住了,但这个身形柯卫卿不会认错,太子拉下帽子,露出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孔。
「传说投中金钱龟,就会有好运。」煌夜注视着柯卫卿,缓缓说道,「但是,真正的运气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是……」柯卫卿的心脏立刻跳得怦怦直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见不到太子,心情会很低落,可是见到太子,却又说不出地紧张,想要逃走。
「拿去。」煌夜在离柯卫卿两步远的时候,停住了。
「这是……?」煌夜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柄剑,长约四尺,剑鞘是象牙做的,雕刻着锋利的虎爪与磅礴山河。
「这是勇绝之剑——虎啸,与我的帝道之剑龙鸣,出自同一位铸剑大师,无双之手。」煌夜把宝剑递给柯卫卿,沉吟道,「亦是青鹿之宝藏。」
「青鹿?」柯卫卿没听说过这地方,这剑也是他从未见过的精美。看着沉重,拿在手里却意外的轻盈。
「青鹿是大燕的附属国,十六年前,就已经被吞并进大燕版图。」煌夜说道,并未提及自己与青鹿国的渊源。
「是这样……」柯卫卿知道天下有十一个国家,还有数个附属于大国之下的邻邦,但具体位置,国力以及风情这些,都不大知晓。
国子学教的是诗词曲赋,史记人文等,还有就是心算珠算,都是柯卫卿喜欢的东西。
「殿下让我拿这个是?」柯卫卿抬起头,询问道。
「要教你练剑。」
「啊?您、您来教我?」柯卫卿又惊又喜,涨红了脸,「还用这么贵重的剑?」
「好的剑客自然得配名剑,且名师才能出高徒。」煌夜注视着柯卫卿,理所当然地道,「剑与艺,自古以来,都是纵横沙场,立身立国之根本。这两样东西我都会给你而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武艺,别让我丢脸!」
「是!」柯卫卿抱着宝剑,扑通一声跪下了,「我一定好好学,不枉费太子殿下的教导。」
「还叫太子?」煌夜一挑俊眉道。
「是,师父。」柯卫卿突然觉得和太子之间的距离,迈进了一大步,从奴才到徒弟,简直跟做梦似的!
「今晚我先教你如何持剑调息。和游泳一样,气息乱,则方寸乱,要做到人剑合一,就得处变不惊,临危不乱。」
「是。」
「我要教你的,是出神入化,犹如寒月冷星的无双剑法。」
「无双……剑法?」
「此「无双」暗喻「天下第一」,剑大师无双就是痴迷此剑诀,才妄心要打造出可匹铸配此武功的兵器来。」
「这无双大师真是一名武痴。」柯卫卿有感而发地道。
「只有痴狂之人,才能打造出登峰造极的宝剑。只可惜护国岂能靠一己之力,仅有「无双」宝剑,不能阻止大燕铁骑,踏平青鹿……」
煌夜不由想起母妃向他诉说的灭国惨事,但和母妃不同的是,他对大燕并无憎恨之心,弱肉强食是古往今来的基本道理。
他是大燕太子,立志削平十国,一统天下。换做今日,青鹿是大燕的拦路石,他也会出兵,与外公外婆、舅父舅母们在沙场兵刃相见。
柯卫卿好奇地打量着太子,轻轻抽出宝剑。天呀!这剑身的寒光,竟然比月色更要明亮,那锋利的刃部,让人立刻想到老虎的利齿锋爪。
「匡。」
柯卫卿忍不住一下子拔了出来,半举高空,那流光溢彩的锋芒宛如神灵降世一般。
「指法错了。」煌夜突然低低地道,然后什么东西就打在了柯卫卿的大拇指上,疼得他哎哟叫了一声。
「大拇指不可碰到护手,这不是拿砍柴刀。」护手在剑身和把手之间,雕刻着精细的虎纹图腾。
「是。」柯卫卿这才看清楚,太子手里拿着一柄木剑,虽说是木头,边缘很钝,但敲在指头上,还是一阵刺痛。
「重新握好,手臂伸直,向前刺出。」太子手中的木剑,就是教鞭,它引导柯卫卿做出正确的姿势,一旦错误,就要挨上一「剑」。
「这样吗?师父?」柯卫卿「刷」地一剑,剑尖就指向前方。
「嗯,力透剑尖。记住,剑刃朝上、朝下为立剑。剑刃朝左、朝右为平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