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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煌夜听了,没说什么,翻开一本奏章,重新审阅起来。李德意见皇帝专心于政务,便识趣地退到一旁,不打扰了。
一眨眼,又半个时辰过去了,煌夜啪地阖上奏本,低声问,「他还没有回来吗?」
「什么?」被突然这么一问,李德意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回禀道,「小王爷还没来呢,要不,奴才差人去催催?」
「不用了,备辇。」煌夜说着,从龙椅上站起身。
「是。皇上是要去哪?」
「摆驾扶月宫。」煌夜冷冷地说道,黑眸里闪出一丝不悦。
「奴才遵旨。」李德意不敢怠慢,立刻出去宣辇了。
雪停了,午后的阳光亮得有些晃眼。一架龙腾华盖的玉辇,在铺满一层新雪的小径上徐徐前行,车轮「吱吱咯咯」的声音,与太监们踩在积雪上,「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浑然一体,在这静谧的荷花湖畔,传出很远。
煌夜正安坐于御辇内,翻阅着《九玄棋谱》,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心头困惑,是哪些奴才敢这样放肆?便叫李德意停轿,掀开金黄辇帘,寻向声音的源头。
偌大的荷塘早已结了一层厚实的冰,扶月宫就在其对岸,还有一架小巧玲珑的朱漆拱桥。
有两个年轻的身影,热闹地在桥底下打雪仗、玩滑冰。
那个身着浅黄貂皮围脖锦袍的,显然是他的皇弟永麟,而柯卫卿穿着一袭清雅的绸衣,挽起湿透的袖管,和永麟在冰面上追逐交战,不亦乐乎。
柯卫卿好几次被积雪绊倒了,永麟便乘机压了上去,两人滚在了一起,嬉笑着,顿时变成一个大雪球……
「皇上,是十殿下和小王爷。」李德意也瞧见了,这在宫里,真是一幅罕见的其乐融融的画面,便笑着说道,「后宫里,他俩的年岁近,难怪玩到一块去了。听人说,十殿下以前还假扮小侍卫,带小王爷偷偷溜出宫去玩呢。」
「李德意。」
「奴才在。」
「你听说的事情可真多!」
「奴——奴才作为执事总管,总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听出煌夜语气里的怨气,李德意赶紧为自己开脱。
「罢了,起驾回宫。」煌夜冷冷地道。
「是!奴才遵旨。」李德意还以为皇帝会降罪,毕竟一个奴才在背后嚼皇族的舌根是不对的。可是煌夜这么轻易就饶了他,反而让他一头雾水,但也大大松一口气,吩咐轿夫赶快起驾,返回长春宫。
煌夜下了辇,便一头扎进了御书房。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并未批阅奏折,独自在书案前坐了很久,宣「朱砂赤墨」伺候。
这下诏时才用上的朱砂与绢丝黄纸,被整齐地摆放在了玉石案头。
「要宣庶起士(代写圣旨之官员)进殿吗?」李德意认为皇帝是要下诏书,于是问道。
「不用,都退下吧。」煌夜摒退了闲杂人等,就连李德意都站到了门外。
尔后,御书房内静得连一根针掉下都听得见。煌夜提起笔,却没有急于写,他的脑海里不觉浮现出三年前,永麟突然跑进来,以从未有过的怒火,与他大吵了一架。
他不停质问,为何要让柯卫卿出去冒险?要是皇上看柯卫卿不顺眼,他可以收下他,没必要让他出宫去。
也许旁人看不懂永麟的心思,竟然会为了一个侍卫大发雷霆,甚至不怕触怒龙颜。可是作为兄长,又是看着他长大的,煌夜倒是看出一些名堂来——永麟喜欢柯卫卿,就跟男人喜欢女人一样。
这样一来,煌夜心头的火气就腾地点着了,不但训斥永麟「目无尊长!混帐!」还说,「你想要柯卫卿根本是痴心妄想!」诸如此类的话。
「……!」这些话把永麟气得够呛,差点犯病。
即便是如此,煌夜也决不退让,柯卫卿是他的人!以前、现在,乃至以后都不会变成皇弟的东西!
——就算永麟有多喜欢柯卫卿都是徒劳!
毛笔终于落在纸上,没过多久,煌夜就宣李德意进来,让他把这封诏书传下去。
李德意双手接过墨迹未干的圣旨,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差点就问,「皇上,您这是当真?」
但很快把这话咽进肚子里,毕恭毕敬地跪拜道,「奴才领旨,这就去办。」
这神秘的诏书,就从御书房一路送出去,抵达勤政宫的正门,直达中书省。
中书省取旨之后,门下省审核完毕,交由尚书省预备执行,前后不过是一个时辰。
当朝宰相,五十岁的萧治,为三省的首长。他是赵国维提拔的,故事无巨细都要问过赵将军的意思。
「就按皇上的意思办,他早该这么做了。」赵国维点头道,第二日一早,这圣旨便公布在城门外,天下皆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之十子永麟,今年已满十七,适逢独立之时,念其身份贵重,故封正三品穆仁亲王,赐领地为盖州……。」
柯卫卿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才回来没几日,就又要给永麟送行了。而且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思乡的孤独之情了。
在永麟出宫的那天清晨,柯卫卿与三品以上的官员,太监宫婢一起立在东门外,恭送穆仁亲王。
「亲王殿下……」柯卫卿看着立在曲柄绣龙杏黄伞下,一身裘衣的永麟,眼里满是不舍。
「别这样,我又不是去战场。」永麟倒是很看得开,依然是笑容满面,但谁又知道他此时心如刀割,是万般舍不得柯卫卿的。
一名太监牵来了马,示意亲王路途遥远,该起程了。
「小不点,你要好好珍重。」永麟伸手,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轻轻抚摸柯卫卿的脸颊。
「您也是,路途遥远,请您多多保重!」盖州离开皇城有六百多里路,山长水远,得跋涉一个月才能抵达。
不过好在盖州是鱼米之乡,丝绸之府。永麟去到那里,应当会丰衣足食,不会受半点委屈。
「我会回来的,我想皇兄他和我……其实是一般心思。」在收到圣旨的一瞬间,永麟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想。
「亲王……?」柯卫卿不明白永麟在说什么。
「你以后会明白的。你等我,小不点,要是你过得不好,我会来接你走的。……圣旨难违,我们就此别过!」
仪仗队的侍卫敲响了喝道的铜锣,这十二响的锣棒,预示大燕亲王的走马上任。
柯卫卿与一班官员纷纷跪了下来,高呼千岁一路平安。
这将近一千人的车马队伍,络绎不绝地穿过宫门,遮盖着永麟的杏黄伞也终于飘荡了起来。
「锵!锵锵……」锣声、队伍都渐行渐远,除了留在泥泞雪地里的各种足迹,便什么也没有了。
柯卫卿注视着远去的永麟,心中默默为其祈祷。
第二十一章
皇上二十二岁的寿宴,又恰是元宵佳节,长春宫的里里外外一派双喜临门的喜气,胜过大年三十。
虽然煌夜吩咐一切从简,不得铺张浪费,与民同乐就好,但是以赵国维为首的王公大臣依然献上了一台盛大的万人贺寿之舞!
热闹的舞台上,约有一半的艺人来自民间,这些不同于宫廷乐曲的唢呐、锣鼓之声,加上踩高跷、涂花脸、舞龙灯的游行队伍,让宽可跑马的殿前广场,五光十色,犹如花灯般精彩。
吉时到时,彩旗飘扬的舞蹈也告一段落,煌夜坐在鎏金九龙座上,开始接受臣民的朝贺。
这是何等壮观的场面,皇亲国戚、三品以上的官员在内殿候诏。三品以下的官员,则在内殿外,广场上跪拜。而剩下的御林军,民间舞队,则一直从广场排出到长春宫外。
贺喜的宫廷乐章奏响,编钟、琵琶等乐器在这迷人的夜里,犹如仙宫之乐。执事总管李德意,担任此次的鸣赞官,他一声声嘹亮的「……上前,跪拜!」传递下去,就又有太监跟着喊,「上前跪拜!」
于是乎,近一万的臣民,十分有序地匍匐叩首,一声声「恭祝吾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贺词,震耳欲聋,让天地都为之颤动!
柯卫卿身着绛纱袍,肩挑日月,背负星辰,乃郡王世子的隆重服饰,他跪倒在辉煌的殿内,身前是他的养父,柯贤。
三日前,煌夜特命他回柯王府探亲,柯卫卿知道自己在王府并不是真的世子,不过是当年身为太子的煌夜,请求他们出面收养自己罢了。
而柯王爷不愿意得罪太子,这养子关系才定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柯王府从没主动联系过柯卫卿,更别提寻常的父子亲情了。
柯卫卿知道自己的存在让柯王府感到难堪,原本是一个小马童,无父无母,如今的地位却比烁兰还要高,且有可能继承王府的庞大财产,这也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如履薄冰。
煌夜也很清楚,所以让柯卫卿去拜会他们,以尽养子的孝道。
柯卫卿心有不安地去到柯王府,带去不少皇帝的赏赐。有红丝绒盒装着的千年人参,九九八十一格,宫廷御制的玲珑糕点,还有国外进贡来的绫罗绸缎、首饰玉器等,简直就像皇帝提亲一样的隆重丰厚。
柯王爷和王妃,都立在大门口迎接,跪谢隆恩,又拉着柯卫卿,说了好些体恤的话,让柯卫卿很是受宠若惊。
在宴席上,王妃有意无意地探问,皇上后妃的事情。当她知道皇上暂无立后打算,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很不高兴。随后,她吩咐柯卫卿多喝几杯,就退席休息去了。
柯卫卿没看见年长他一岁的烁兰郡主,也许她是有意避开了,依然不想认他这个弟弟。
柯贤倒是坐着喝酒,陪了好一会儿,柯卫卿发现他老了,眼角额头上都是皱纹,但精神不错,很健谈。
在岳丈,也就是柯卫卿「外公」赵国维的举荐下,柯贤的官爵也连连攀升,已经是正三品了,俸禄也大有增加。
柯卫卿借机表示,自己不会贪图王府的财富,并很感激王爷、王妃的收养之恩,会一辈子报答他们。
柯贤连连点头,又拍了拍柯卫卿的肩膀,留他在王府中住了一晚。
柯卫卿也攒了一些俸禄,但是他把这些银两都留给了喂养他长大的厨娘。
厨娘一头银发,佝偻着腰,正是干不动活的时候,柯卫卿的钱,能让她离开王府,买一处田地和仆从,好好养老。
厨娘干枯如树皮的手,紧紧握着柯卫卿的手,这才让柯卫卿感觉到了亲人的温暖……。
隔日一早,柯卫卿便告辞了养父母,离开了柯王府。
回到宫里,拜见了煌夜。煌夜并没有问他回府的情况,只是让他伺候笔墨,代替庶起士,帮忙写有关节日庆贺以及开仓赈济的圣旨。
柯卫卿的字迹比起煌夜苍劲有力的挥毫,自然是不足,不过胜在刚柔并具,古朴大方,很有亲民之风。
而且在撰写方面,比庶起士的反应更快,行文洗练,无需增删一个子,可以说是完美无缺!
煌夜更乐得用他,两人在御书房内也会论及政事,柯卫卿行走天下,此时派上了用场,他对于各种民情,比奏章上写的,要了解得更多更透彻。
前日晚上,夜已经深了,他帮煌夜整理书案,煌夜却让他看一本奏折,还说,「你可以看。」
柯卫卿不解地翻开一看,竟然是柯贤写的,意思是明日的寿宴上,他能否带世子出席?这世子自然就是柯卫卿了。
「你这一趟没有白回去。」煌夜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