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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什么?」永麟不解地问。
「我会当巫雀军的统领,保护他们。」柯卫卿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是我应该负起的责任,我不会逃避。」
「卫卿!」永麟显得很高兴,也很意外,「你怎么突然……?」
「并不突然,我已经考虑很久了。」柯卫卿回答说,「我这么做是为了我的父母,还有视我为族长的乡亲们。」
「是啊,他们都很信任你,也很关心你。」永麟看着柯卫卿手里拿着的干净衣裳,明白地笑了笑。
「不过,永麟,我要见到军队,才会当这个将军。」柯卫卿提出了条件。
「这个当然。」红琉兴奋地插话进来,「我们早就想带您去营地了!」
「是,卫卿。不过要再等些日子,等暴雨停了,我就带你去。」永麟伸出手,想要抚摸柯卫卿湿透的长发,「这些天你都没睡好吧,脸色这么差,趁着雨天,好好歇一歇,养足精神,才能带兵打仗。」
「我知道。」柯卫卿避开永麟的碰触,在椅子里坐下,端起那碗热腾腾的姜汤,慢慢地喝了下去。
※ ※ ※
都城睢阳,勤政殿。
当血色的夕阳染红金黄殿瓦的时候,砰地一声巨响,让守在殿门外的太监,都打了一个寒噤,低下了头。
煌夜正在气头上,或者说,最近这段日子,一直是乌云盖顶的。宫里头没人敢大声说话,连走路都是静悄悄的,深埋着头,唯恐惊扰了皇帝。
兰贵妃却非要在这时候觐见皇上,还端着一盅人参雪莲百合汤,说是给皇上下火、调补身子用的。
李德意挨不过她的纠缠,让她进去了,果然,没多久,就从里面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
「给朕滚!」这喊声浑厚而沙哑,就像空中滚过的闷雷般吓人,兰贵妃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
靑允和青缶两兄弟正好要去觐见皇上,在走廊里,碰到哭得梨花带雨的兰贵妃,惊讶得面面相觑。
兰贵妃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怎么办?哥哥,我们还要进去吗?」青允摸了摸后脑勺,难堪地说。这次他们带回来的可不是好消息,现在进去御书房,下场恐怕比兰贵妃还要惨。
「可这是军情,不能延误的,就算我们被砍头也得进啊。」青缶的浓眉拧成川字,他何尝不知道这个消息对皇帝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啊!
「唉,那就进吧。」青允硬着头皮让李德意进去通报,不一会儿,李公公就回来了,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进去,说皇上正等着他们呢。
青允和青缶踏入没有点灯,没有开窗,显得格外阴沉的御书房。虽说是夏天了,但此时,总觉得殿堂里有一股冷冽的风,吹得他们脊背直发寒。
「臣等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青缶首先跪下磕头,青允也赶紧跟上。
「都起来吧。」煌夜淡漠地说,坐在书案后头,翻着黄绸装裱的奏摺。
「谢皇上!」青缶和青允站了起来。御书房里静得很,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多么剧烈,惴惴不安。
「怎么样?派你们出去也有大半个月了,该打探到一点消息了吧?」煌夜抬眼,打量着兄弟二人。他们接受密令,乔装打扮成商人,四处寻找柯卫卿的下落。
自从柯卫卿被永麟带走后,就彻底地失踪了。煌夜派出六千精兵,在都城、柯王府附近挨家挨户的查找,也找不到柯卫卿的下落,而后煌夜又派出一万重兵包围了盖州,可是亲王府里早就人去楼空,就连当地人都不知道,穆仁亲王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应该是秘密行事。
永麟这次显然是有预谋的带走柯卫卿的,煌夜对此很着急,因为他不知道永麟会对柯卫卿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冥顽不灵,当初在妓院里时,就该杀了他!煌夜万分后悔,终究还是手足情谊阻挠了他,而他对于兰贵妃所说的,他们是私奔一事,仍旧抱有怀疑。
柯卫卿应当是有什么苦衷,才会跟着永麟离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柯卫卿不能对他说呢?难道永麟更可靠吗?煌夜很失望。而今,这些谜底全都在青缶、青允二兄弟的手中。
「臣等不负圣托,确实找到了一些线索。」比起一头冷汗、畏畏缩缩的弟弟青允,青缶就冷静许多,不卑不亢地说道。
「是什么?」煌夜问,眉头皱起了。
「这是一枚从穆仁亲王家丁身上搜来的蜡丸,请皇上过目。」青缶把一颗白色的,已经打开的丸状物递了上去。
煌夜接过来,拿出里面搓成细状的纸条,想必青缶是看过的了,他的表情很严肃。
煌夜把那皱巴巴的、极细的纸条展平,上面用小楷写着,「亲王殿下,如您所料,皇上派兵围剿亲王府,小的们有幸提前撤走,才未有落入皇帝之手,望殿下在外,多多保重!」
「哼。」煌夜冷冷一笑道,「那人呢?」
「自杀了。但是经过我们仔细调查,仍然查到了一些东西。」青缶拱手禀告道,「皇上,微臣恐怕穆仁亲王与柯将军,是想要联手造反了。」
「什么?!」煌夜严厉的目光,如同利剑狠狠地刺向青缶,「你说谁要造反?!」
「穆仁亲王和柯将军!」青缶再次说道,跪了下来,「皇上,微臣所言都是事实,绝并凭空捏造!事实上,不光是这封密信,说明穆仁殿下有不轨之心,市井上还有一些传言,对陛下您不利。老百姓们都在说,如今有一个神族,要反当今的皇帝。」
「什么族?」煌夜觉得匪夷所思。
「一个叫巫雀什么的,皇上您有听说过吗?」青缶一脸疑惑地说,「这些谣言是突然兴起的,在一些酒馆、赌场间传播,有人乘机借此闹事,招摇撞骗。」
「你是说,是柯卫卿和永麟在造谣生事,想要挑起战争?」
「臣不敢!」青缶连忙磕了一个头,又说道,「要说实话,微臣不认为柯将军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但是……如今一些证据表明,柯将军与此脱不了干系,而穆仁亲王就是他的同党!」
煌夜突然想起来,父皇在临终前的警示,要他无论如何都要诛灭巫雀族。难道……父皇的忧心会变成事实吗?
「青缶、青允。」
「臣在!」
「朕要你们调查清楚巫雀的一切,凡借此造谣生事者,杀无赦!」煌夜冷厉地说,将手指间的蜡丸捏成了粉末!
「是,臣等遵旨!」青缶和青允一同跪地领旨,退下。
「父皇……您到底隐瞒了什么?」煌夜颓然倚靠着龙椅,蹙眉思索着。他不相信柯卫卿会背叛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肯定是永麟在使诈!
煌夜什么人都可以怀疑、什么人都可以不信,唯独对柯卫卿,他是百分百的信任,没有一点质疑的。
因为在这份信任里面,有着他一直以来想要无视,却始终都无法割舍的感情。这种感情对帝王来说是致命的,这让他的心,永远都系在一个人身上,成为他的弱点。
「卫卿……你要快点回来朕的身边。否则,朕就真的要处罚你了……。」煌夜喃喃自语道,心里苦涩得很,捏紧了拳头。
第五十六章
朽败的树枝、骆驼刺以及芨芨草,在火焰中劈劈剥剥地响。沙漠里的风很大,红色的火苗呼呼直窜,倒映在白色的篷布帐篷上,到处都是火红的一片。
柯卫卿的身上盖着一件浅灰的裘皮披风,半睡半醒地躺着。这里的白天热得像熔炉,到了晚上却冷得像冰窖,寒风料峭,不知是否因为这样,他又病倒了。
这一次简直是病来如山倒,柯卫卿再怎么咬牙坚持,也还是从骆驼上摔了下来,而且一路往下翻滚,被炽热的沙砾刮着脸颊、手背,直到失去意识。
——浑身疼痛地醒来之后,柯卫卿就发现自己睡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狂风从帐蓬顶端呼呼碾过,绳索绷得更紧了,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小不点,感觉好点了吗?」永麟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穿得很密实,连头上都包着厚厚的布巾,只有眼睛露在外头。
细密的睫毛上似乎冻结着冰霜一样的东西,但走近了,就会发现那是白色的灰尘。
「退烧药熬好了,你能起来喝吗?」永麟一直守着篝火,为柯卫卿煎药。他们带来的药材并不多,但都有退烧止吐、去毒的功效。
柯卫卿这几天总是在呕吐,可能是吃了不洁的食物。在沙漠里,除了身上带的干粮,还能抓到一种叫「蛇蜥」的野味,它的肉肥美多汁,但是它的血有毒,会让人发高烧。
红琉烤了好几条蛇蜥,柯卫卿也吃了几口,然后就一直不舒服,虚脱似的无力。
「……琉儿呢?」柯卫卿沙哑地问,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他在喂骆驼。他很自责,害你变成这样。」永麟把药碗放在床前的小凳上,脱下灰尘扑扑的围巾,苦笑了一下。
「这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要吃的。」柯卫卿摇头说道。干粮已经所剩无几,必须得吃其它的东西,不然,在赶到军队所在的绿洲前,他们就会饿死的。
「你们都没错,是我不对,没有算好出发的日子,结果遇上了风暴,耽误了行程。」永麟愧疚地说,伸出手,轻抚着柯卫卿汗湿的额头。
「我没事……」柯卫卿慢慢地吐着气,「喝了药,就会好的。」
「嗯,我帮你。」永麟弯下腰,双手扶住柯卫卿的肩膀,将他扶坐起来。和额头一样,柯卫卿的身上也是又湿又烫。
「呜!」不知是因为突然起身,还是怎样,柯卫卿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要不是永麟牢牢地抱着他,他早就跌回床里。
「不要急,小不点。」永麟坐进床里,将柯卫卿抱在自己的胸前,温柔地说,「来,靠着我。」
「不,我……」柯卫卿想要自己坐着,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药还有些烫,要慢点喝哦。」永麟腾出一只手,把药碗拿过来。没有调羹,他只能小心地吹着茶褐色的汤药,把碗口递到柯卫卿的唇边。
那抹薄唇因为发烧而干涸着,却有着不可思议的绯红,永麟出神地望着柯卫卿微微颤抖的唇瓣,手腕一震,药汁便洒了出来,沿着白皙又美丽的下巴滑落。
「啊!对不起!你没力气喝吗?」永麟仓卒地拿开药碗,抱住连下巴上的药汁都无力擦拭的柯卫卿,低声说,「我喂你。」
「不——唔呜!」柯卫卿还来不及拒绝,永麟就仰头喝了一大口汤药,吻住了他。
苦涩的、略带腥味的汤药灌注进柯卫卿的口腔,同时侵入进来的还有永麟的舌头,柯卫卿的头脑里响起尖锐的鸣叫,他想要反抗,手指却在发抖,只是无力地抓着永麟的衣袖。
药汁滑下干涩的喉咙,永麟抬起头后,就又拿起药碗,想要再喝一口。
「放、放开我,亲王……」柯卫卿红着脸,喘着气地说,「我不要喝了!」
「说什么呢?药要喝完才有效吧?」永麟却说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告诫本王的。」
「不,那个是……!」话还没有说完,嘴唇就又被永麟堵住,这一次,永麟更加不客气,喂他喝下药以后,那柔软的舌头,就缠住柯卫卿因发烧而格外热的舌头,激烈地摩擦着。
「亲王……住手……唔嗯……放、放开我……唔!」
柯卫卿挣扎哀鸣着,发烫的身体打起了寒噤,却无法推动永麟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