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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警方什么都没有披露啊。”
“现在正是找证据的阶段呢,那些个警察,只要不是了不得的事情,在搜查中途是不会披露任何信息的。”
“是吗?”
“你想说什么?”
“我倒不是想说什么,但总有几个地方想不明白,或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说看。还是说,你觉得讲给我听也无济于事?”
“不,没这回事。”
美和子微微露出笑容,不过,那只是面朝前方的我的一种错觉。
“我一直感到有些蹊跷,关于掺毒胶囊混到药瓶里的那件事……”
“蹊跷?你认为穗高服下的毒来自其他途径?”
“不是,掺毒胶囊混进那只药瓶应该确凿无疑,因为他在婚礼前没吃过其它东西。”
“那有什么蹊跷呢?”
“嗯……蹊跷这个说法或许有些怪异,说毒胶囊是那个浪冈小姐放的,我有点想不通。”
“为什么?”
“哥哥你不是说,那个人只出现在穗高家的庭院里,然后立刻就被骏河先生带出去了吗?所以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药瓶啊!”
“可投毒未必就是那一天,她可是穗高的前任女友,理该在他家进出自由。所以她身边一定有备用钥匙,而且这把钥匙很可能在还给穗高之前复制了一把。那么,她就可以随时潜入房间往药瓶里放毒胶囊了。”
我能够做出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因为,关于这一点我做过深思熟虑,不用美和子指摘,我5月17日那天一直就在现场,是最清楚浪冈顺子并没有下毒机会的,所以对于浪冈顺子究竟是何时下的毒,我有必要考虑出更合理的答案。
“那么,”美和子说道,“浪冈小姐为何要出现在庭院里呢?”
“为了……道别吧。”
“与穗高?”
“是啊,那个时点她已经有自杀的念头了,所以想最后一次见见穗高,这种想法很奇怪吗?”
“不,倒没有觉得奇怪。”
“那你哪里想不通呢?”
“我在想,如果我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遭到自己所爱的人背叛,而且他还要与其他女人结婚的时候……”
“美和子不会选择死吧?”我瞥了她一眼,“你不会做这种傻事的吧?”
“不知道,如果不到这种时刻的话。”她说,“不过可以理解她这种被横刀夺爱之后,先杀死自己所爱的人然后自杀的这种心情。”
“那么浪冈准子的行动就能够想通了吧?”
“基本上可以,但是,”她隔了一会儿又说,“换成我的话,不会选择一个人在房间里孤单死去。”
“那你会怎么办呢?”
“有可能的话,把自己所爱的人先杀掉,然后在他的身旁结束自己的生命。”
“或许那是最好的结果,但在现在这种场合下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有那么多第三者在场。而且她如果选择了这种杀人手法,绝对无法指望穗高会刚巧死在自己面前,因为她算不准他何时会吃下这粒有毒胶囊。况且第二天还有结婚典礼,他又马上要去度蜜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倒是他在旅途中死去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说,她接近穗高的尸体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她只能独自一人死去了。”
“嗯,这点我也知道,所以我说的是‘有可能的话就这么做’。但即便不能在心爱的人身旁死去,我也不想死在毫不相干的地方。”
眼前的红绿灯跳成了红色,我慢慢踩下了刹车,等车完全停下后,把头转向了她。
“那你会选在哪里死呢?”
“这个嘛,”美和子作出思考状,“还是应该在有那个人很多回忆的地方。”
“也就是说……”
“比如在他家里,或者家附近。”她声音虽小,但口气很坚定。“因为这样的话,我的爱人就可以知道我的死讯。我绝不会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悄悄死去,因为一想到我服了毒而他却全然不知,我会无比寂寞的。”
“原来如此啊。”
信号灯转为绿色,我放开刹车,踩下油门。
或许有这种事,我回想道,浪冈准子所盼望的,不正是与自己的心上人同归于尽吗?
“但是,浪冈准子在自己房间自杀也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不管这事有多么不合常理,你只有接受它的份。”
“这我知道。”美和子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出声。这阵沉默让我不安起来。
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车灯的光线反射在潮湿的路面上,雨似乎已经停了。
把沃尔沃停入车库前,我让美和子先下了车。因为车库的宽度恰如其分,等车停进去之后副驾驶座的车门就打不开了。
我走出车库之前,美和子一直在房门前等我。其实你可以先进去,我对她说。
“嗯,但总觉得进去不太好,我一直告诉自己 ‘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美和子说着,不敢直视我们的破旧小屋,仿佛那是一件刺眼的东西。
“这是美和子的家哦!”我说,“即使你结婚了,这一点也是不会变的。”
她低下头,“是吗。”小声嘀咕道。
就在我要打开大门之际,“神林先生!”,有人叫唤,我回过头去,一个男人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是一个陌生男子,人很高,肩膀也显得很宽,可能因为如此,脸看起来像外国人一样小。
“两位是神林贵弘和神林美和子吧?”男人确认道,从他的口气我判断出了他的身份。同时,胸口泛起一阵忧郁,本以为我们可以两人单独好好过完今天。
但是,这个男人做出的举动同我担心的一样,掏出了警察手册,说,“我是警察,能耽误你们些时间吗?”
“明天再问不行吗,今天我和妹妹已经很累了。”
“真是抱歉,你们参加上石神井的葬礼了吧?”警察说,应该是看到我们俩的服装作出此判断的。
“是的,所以我们想尽快放松心情,哪怕提早一秒也好”我打开门,轻轻推着美和子,让她先进去。我也随即而入,正要把身后的门关上时,被刑警顶住了。
“三十分就够了,或者二十分钟。”他显出誓不罢休的态度。
“请您明天再来吧。”
“拜托了,我们发现了新情况。”刑警说。
听到此言我一迟疑,问道,“新的情况?”
“嗯,还不少呢。”刑警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眼睛,那目光锐利又深邃,透出他内心里造就出的那个坚定不移的世界。并全身散发出如同灵气一样的力量,将我们拉向那个世界。
“哥!”美和子在我身后说道,“让他进来吧,我已经没事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发出一声叹息,又望向刑警。
“三十分钟就能问完吗?”我问。
“我保证。”他说。
我松开了推着门的手,刑警开门走了进来。
2
他自称是练马警署的加贺,尽管没有明说,但口气上能听出来,他主要是负责调查浪冈准子自杀一案的。他们所在的警署虽说是合作调查但行动应该也受限制吧,我胡思乱想道。
“首先我想问的是5月17号白天发生的事。”,加贺刑警站在玄关的鞋柜旁说道。穿得漆黑的高个儿男人在那儿一站,简直就仿佛死神造访一般。美和子让他进来坐,他却面带微笑地谢绝道:“在这儿问就行了,不用客气。”,他的表情如同业余运动员在比赛前所表现出的轻快,但多了几分僵硬。
“如果是浪冈小姐突然闯入穗高家一事的话,其他的警察已经问过好几遍了。”
对于我的话,加贺直点头。
“这点我知道,不过我想亲耳确认一下。”
我深深叹了口气,“17号那天您想问什么?”
“首先从您二位的行动开始,”他取出笔记本,作出记录的姿势。“那天上午你们从这里出发,晚上到达作为婚礼会场的宾馆住宿了吧,这期间的去向能尽可能详细地给我说说吗?”
从他这话中我察觉,“早上从穗高家出发,晚上去了宾馆”这样简单的回答是无法让他满足的。没法子,我把那天我们经历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他说明了,美和子还时不时在一旁补充。我认为从意大利餐馆离开与穗高分别之后的事情或许没有必要说了,但加贺刑警并没有叫我停下。到最后,我把回到宾馆入睡为止之前的活动几乎全部告诉了他。
听完我的话,刑警利索地记录了下来,停下手之后约过了十秒钟,他抬起头。
“也就是说,除去傍晚六点至八点这段时间美和子去了美容院之外,你们二人一直在一起对吧?”
“是这样的。”
坐在我身边的美和子也频频点头,我们俩仍然身着丧服。
“等候美和子的这段时间里,你说自己一直在宾馆的候客大厅吧?这两小时左右的时间里,您一直在那里吗?”加贺又提出疑问。
因为嫌麻烦,我本想回答‘正是这样’,可是他那敏锐的目光带着一种震慑力,仿佛在告诉我:就算你胡乱编造,我稍作调查也能知道。
我无奈说了实话:“我先是到附近的书店买了点东西,然后顺便去了一次便利店。”
“书店和便利店?这店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您还记得吗?”
“名字叫什么呢?”,完全想不起来,不过想起了另外的事情,“啊,对了,应该是……”我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在里面摸索,不出所料!我拿出一张收据,递给了加贺刑警。“这就是那个时候我去的那家便利店。”
他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白色手套,麻利地将其戴上后,把手伸向了我掏出的那张收据。
“原来如此,的确离那个酒店很近呢。”加贺看了一眼上面印着的地址,说道,“那书店呢?”
“书店的收据一时找不到,说不定给丢了,不过我记得地址,与便利店是在同一侧的。”
“你买了一本克兰顿呢。”美和子在边上说。
“嗯,对。”
“麦克克兰顿?”加贺问,神情和缓了一些。
“是啊,买了文库版的上下册。”
“那应该就是‘叛逆性骚扰’这种的咯?”
“是的,”我吃惊地看着刑警,即使知道克兰顿的名字,一般应该会联想到像‘侏罗纪公园’、‘失落的世界’这类小说。“您猜得真准。”我说。
“是直觉,”他接着说,“‘最高危机’也很好看哦。”
原来这个人是克兰顿的粉丝啊,我意识到。
“你在便利店里,”加贺看着收据说,“买了酒和下酒菜。”
“就是为了睡前喝的,睡不着的话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加贺刑警挨个儿看看我与美和子,点了点头。似乎又想到了第二天紧接着进行的结婚仪式。然而,那晚我没自信睡好的真正理由,估计连这个慧眼的刑警也无法看穿吧。
他用指尖夹着收据,在我面前晃动着说,“这个能暂时放在我这儿吗?”
请便,我说,那种东西应该没任何用处才对,不料刑警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塑料袋,像对待贵重物品一样把收据放了进去。我不禁很好奇,他那个口袋里究竟还装了其他什么呢。
“据您所说,美和子从美容院护理完之后,你们二人到日式料理店用了餐,随后一直在一块儿直到你们分别回到各自的房间。那关于这点,有没有可以证明的东西呢,比如你们遇到了某人之类的。”加贺刑警转到下一个问题。”
我不加掩饰地皱皱眉,证明,这词用的让我很窝火。
“我们兄妹二人单独在一起行动,这事儿有什么问题吗?”
加贺随即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