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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没关系。”我回答,边回答边扪心自问:这没关系指的什么事呢?
“骏河!”穗高又小声说道,“你想办法解决一下,我可不想让她看到。”
“我知道了。”我回答,并没有朝他看。“她”当然指的是神林美和子。玻璃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想必穗高心里不想向房间里那两个客人去解释这一幕的状况吧。
“我们到那里说吧。”我轻轻推了推浪冈准子的肩。
准子小幅摇头,眼神里充满着倔强,并且泪水慢慢躺了下来。
“我们到那里去聊聊吧,你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啊!好了,快走吧!”
我稍作用力推着她的身体。她终于迈开了脚步,这时我才发现他手中提着一个袋子,不过看不清里面装的东西。
我把她带到了从客厅里无法看到的地方。那边正好有个小凳子,便让她坐了下来。从旁边挂着高尔夫球练习用的球网看来,这个应该是穗高在练习高尔夫中途休息时候坐的椅子。椅子边上放有几个盆栽,里面种了黄色和紫色的三色堇。想起穗高说过,这个是神林美和子买的。
“嘿,准子啊,你为了什么要到这儿来呢?而且门铃也不按就突然出现在院子里,这可不是你一贯作风啊。”我用和小女孩搭讪的口气问她。
“……那个人?”她终于开口嘀咕道,不过依然无法听清内容。
“嗯?你说什么?”我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就是那个人吗?”
“那个人?你说谁啊?”
“在房间里的那个人,穿着白色套装,头发短短的女人……那个人就是诚的结婚对象?”
“噢~”我总算明白了准子要说的话,而且也意识到,尽管她看起来像是盯着穗高一个人在看,可事实并非如此。
“不是的。”我回答,“她是一个编辑,只是来这里谈工作的。”
“那哪个才是要和穗高结婚的人?”
“什么哪个……”
“穗高要结婚了吧?我是这么听说的。今天她也来了吧?”准子问道,仿佛把忍到现在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泪流满面。看着那张脸的棱角,我不禁回想,她是何时瘦成这样的呢。她以前可是有着鹅蛋般的美丽圆脸啊。
“她不在这里。”我说。
“那在哪儿?”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问这个打算干嘛?”
“我想见一见,和那个人。”准子把脸转向客厅的方向,欲站起身,“我要当面问问诚。”
“喂,喂,你等等!稍微等一下!”我用双手摁住她,让她再次坐下。“刚才他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吧?我尽管不愿意这么说,其实那家伙现在不想见你。我也清楚你有很多需要发泄的不满,但今天你能不能暂时忍一忍,先回去再说呢?”
不料,准子把脸朝我回过来,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奇特之物一样。
“关于诚要结婚的事,我可什么都没听说呢,而且结婚对象不是我……直到最近才刚听说。而且也不是出自他之口,是来医院的客人告诉我的……于是我想确认一下打电话给他,没想到他一听是我就立刻挂了。你说这事他做得过分吗?”
“那家伙确实是一个非常过分的男人,所以我一定会让他向你负荆请罪的。而且是正式的道歉哦,我保证。”我跪在草坪上,两手搭着她的肩膀说道。她竟然做出如此百般恳求,真是悲哀至极。
“什么时候?”准子问。“他什么时候来?”
“很快,我不会让你等久的。”
“现在你就带他过来吧,”准子睁大了杏仁般的大眼睛,“快带他过来吧!”
“请你别这样胡闹了。”
“那还是得我自己去呢。”她一说完就站了起来,力量大得我都没按住。
“等一下!”我由于两膝跪在地面,无法立刻起身,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尖叫一声倒了下去,一个纸袋从她手上掉落。
“啊,不好意思!”我欲将她抱起来,就在那时,我瞥见了从纸袋里掉出的东西,顿时整个人僵硬住了。
那是一捧花束,婚礼上新娘拿的那种。
“准子……”我望着她的侧脸。
她维持着匍匐的姿势,若有所思地凝望着那束花。不一会儿,她恍然大悟,慌慌张张地把袋子里的东西放回去。
“准子,你究竟准备做什么?”
“没什么。”准子站了起来,白色裤子的膝盖处少许有些脏。她用手轻轻掸了掸,立刻往后转,向前走去。
“你去哪儿?”我问她。
“我回去了。”
“那我送你一程吧。”我也站起身。
“不用了,我能自己回去。”
“可是……”
“请你别管我。”她抱起纸袋,迈着机器人一般的踉跄步伐向大门走去,我只能眼睁睁地目送她的背影。
等她身影消失不见后,我客厅的门外,玻璃门锁着。由于花边窗帘的缘故,我看不见里面是否有人,于是我用手在门上笃笃敲了几下。
貌似有人走了过来,窗帘被拉开后,神林贵弘露出了他那张略带神经质的脸。我对他微笑着,同时指了指玻璃门上的月牙锁。
神林贵弘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锁,这男人的思维真是深不可测。
我打开门走进房间后,发现穗高和神林美和子、以及雪笹香织都没了踪影。
“咦,穗高他们呢?”我问神林贵弘。
“在二楼的书房呢,”他回答,“在讨论工作方面的事。”
“噢,这样啊,”为了不让我和浪冈准子的谈话声被神林美和子听见,穗高采取了这种策略。“那么,你呢?”
“我不懂文学方面的东西,所以马上又下来了。”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神林贵弘淡淡地回答,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接着他摊开放在一旁的报纸看了起来。
难道他听到了我和准子的谈话了?倘若听到的话,准子是什么来头的女人,这个男人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然而我对此却无从考证。要是神林贵弘先问: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啊,我倒可以趁机打探虚实,可神林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目光一直落在报纸上。
“那我就先去一下二楼。”我主动说道,可神林就像没听见一样不作声。真是一个不招人喜欢的怪人。
我上了楼,敲了敲书房的门。请进,穗高说着。
打开门,我便看到穗高坐在窗口,双腿交叉搁在的书桌上,而书桌对面则坐着神林美和子。雪笹香织则是在书架前叉着手腕站着。
“你来得正好。”穗高见到我后说道,“快发挥你经纪人的作用吧,帮我劝劝这两位小姐。”
“什么事?”
“我们刚好在商量把美和子的诗影视化的事呢,这事儿对美和子来说怎么看都百利而无一害,但她们就是不明白呢。”
“关于这点,我也不太能接受。我们不是约定好暂时先不提电影嘛。”
穗高随即锁起双眉。
“我也没说现在立刻就做啊,只是准备准备。先把合同给签了而已。签完了之后,也不用担心那种无聊的家伙会来了,美和子也就能专心致志投入创作工作了啊。”后半句是面向着美和子说的,一直板着的脸也顿塞颜开。
“美和子的意见是:当前时点完全不考虑会将形象固定的影视化。穗高先生您作为她的爱人,请务必理解这一点。”雪笹香织口气非常生硬。
“我当然理解,就是因为我是她丈夫,所以才站在他的立场上替她考虑呢。”然后穗高用很柔媚的声音对未婚妻说:“对吧,美和子,这事儿就交给我好吗?”
美和子的神色有些为难,不过这个女孩最过人之处就在于,即便氛围容不得她执拗,她也决不会轻易低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说实话,我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诚,不需要这么着急吧?能不能容我再慢慢考虑一下?”
听到神林美和子这番话,穗高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我知道,这是他焦急时候的习惯。
穗高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回头看着我。
“哎,这种无穷无尽的纠结还要延续下去么,我也需要帮手啊!”
“大致情况我都明白了。”
“接下去就靠你了。这是你的本职所在。”穗高把脚从桌上挪了下来。然后伸手抽了一张纸巾,发出了响亮的擤鼻涕声。“糟了,药好像失效了,明明刚刚才吃过。”
“药还有吗?”神林美和子问。
“嗯,应该问题不大。”
穗高绕到书桌的对面,打开最上面的抽屉,取出一只小盒,上面盖子打开着,里面放着一只瓶子。他拧开瓶盖,取出一颗白色的药丸,不假思索地放进嘴里。拿起桌上放着的喝了一半的咖啡罐,一口气全部喝完。这个只是鼻炎药。对于自认为是美男子的穗高来说,过敏性鼻炎的老毛病一直是他的苦恼的根源。
“用咖啡兑着喝不太好吧?”神林美和子说。
“没关系啦,我一贯如此。”穗高关上盖子,拿出行李箱递给了她,然后把药盒往边上的垃圾桶一扔。“你把它放进我们的旅行箱里吧,今天我不用再吃了。”
“明天婚礼前你不是还要吃的吗?”
“楼下有一个药罐,等会儿往里面装上两粒,带去就行了。”说完,穗高又擤了一次鼻子,“嗯……刚刚说到哪儿了?”
“关于拍电影的事,等你们新婚旅行回来之后再说吧?”我提议,“美和子今天也没心思谈论这事儿吧?不管怎么说,明天可是你们的大喜之日啊。”
神林美和子看了我一眼,嫣然一笑。
穗高叹着气,指着我说。
“这样也好,那我们在旅行途中再决定细节方面的事情,总可以吧?”
“嗯,可以。”
“好了,这件事就谈到这里。”穗高猛地站了起来,“大家一起去吃饭吧,我知道一个很不错的意大利餐馆。”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要事。”我对穗高说,“是关于菊池动物医院的。”
穗高微微歪动了右眉和嘴角。
“他们想采访你,”我看着神林美和子几人说,“这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那我们先回避一下吧。” 雪笹香织说道。
“嗯,好的。”神林美和子也站起来,“我们在隔壁房间等你们。”
“我们五分钟就好。”穗高对着二人说,美和子微笑地颔首。
“你没对她做任何说明吗?”听到隔壁房间的门关上后,我直接切入正题。任穗高再怎么反应迟钝,他也知道我说的“她”是指浪冈准子。
穗高挠着头,再次坐回到办公椅上。
“有必要说明吗?”穗高冷笑着。“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事,凭什么非得特地跟她汇报?”
“可这样她不会明白的啊。”
“那么,说了她就明白了吗?如果我说‘因为要和美和子结婚了’,她就会说声‘哦,这样啊’而放弃吗?结果肯定是一样的。不管我说什么,那个女人肯定都不会接受的,只会唠叨个没完。那种女人还是让她去为好。一直置之不理的话,她最后总会放弃的。还是不要莫名其妙道歉或者关心她为妙。”
我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并用尽全力抓紧,才勉强没有颤抖。
“她如果要求精神损失费,你也没有半句话可说呢!”我说道,拼命压低语调,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为什么?我可不记得和她之间有过婚约啊!”
“你不是让她打胎了吗,这你该不会忘吧?我说服了她,带她去了医院。”
“那不就说明她自己同意堕胎的么?”
“那是因为她深信自己以后能和你结婚呢,我这么一说才把她说通的。”
“这是你擅自做出的承诺,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