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吗……”
“是啊,平时我还经常和他开玩笑来著!”
“哦,那真的很好啊……”
涵双摸了摸李斩岳的脸,又露出一丝微笑。李斩岳不知道说什麽才好,他觉得涵双似乎满怀心事。
第二日涵双进宫,一个小太监接引了他,裴言庆真的安排了一个老先生给涵双上课,这让涵双的心稍稍定了些,不由得期冀裴言庆真的已经忘记了自己,又或者是即使认出来了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涵双并没能安心多久,伴随著退朝的锺声响起,他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心不在焉地听老夫子讲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太监独有的尖锐嗓音:“皇帝驾到!”
裴言庆大步走进门来,涵双在地上跪下,叩首道:“草民参见皇帝陛下。”
一边的老先生也行礼了,裴言庆於主位坐定之後只让老先生平身,与之寒暄了两句便让人离开了,却始终不让涵双起身。
涵双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双膝跪在坚硬的石砖上,冬天里的地面透出森森寒气,面色似乎也被冻得微微发白。
裴言庆像是看出了他的不安,冷笑道:“李涵双?朕知道墨青教出的孩子每个都很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能当别人的先生了!”
涵双一张小脸早已褪尽了血色,跪伏在地上,身子哆嗦著说不出话。
裴言庆依然那样高高在上,锐利的目光如有实质像剑一般扎在背上,剑锋的冰冷似乎冷冻了他的血液,手脚已经冷得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
山村里平静的日子让涵双以为自己已经能将十年前的那些事情藏起、忘记,然而当他再次面对这个男人时,他才发现那些铭刻在骨子里的痛楚是无法淡忘的。
像十年前一样,自己那样的卑微低贱,跪伏在这个男人身前,被审视,被决定命运。
或许是很久,或许只是片刻,裴言庆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李斩岳知道你的身份没有?”
“他……不知道……”
“哼,你倒是瞒得很好!你以为你能瞒得了一辈子?”裴言庆冷笑,顿了顿,道,“朕不想在李斩岳身边看到你,也不想让李斩岳知道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你知道怎麽做。”
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了,连跪的力气都没有,涵双瘫软在地上,没办法给出应有的回答。
“听到没有!”裴言庆提高了音量。
“……是……草民……遵旨……”
第 20 章
裴言庆离开很久了,涵双才勉强从地上支起身体,冰冷的地气似乎已经深入骨髓,身体冰凉的,没有力气。失魂落魄地慢慢出了宫,却发现宫门外停了辆熟悉的马车,涵双微微一怔,已有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涵双!”
李斩岳一脸欢欣雀跃地高叫,无忧无虑的笑容在阳光下金光灿灿,那样明亮,那样温暖。
涵双张张嘴,想叫那个名字,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两个人明明这麽近,只要上前一步就能拉到对方的手,可这短短的一步间却好像横著天堑深渊,跨不过,靠不近,碰不到。
他可以离开青颜,却离不开小倌这个身份。
一天是,一辈子都是。
“涵双,你怎麽了?”
男人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温暖的大手托起了他的脸庞,涵双怕自己会突然掉下眼泪,不敢抬眼,低垂著眼帘,轻轻靠入男人怀里。
寒冷的初冬里这样的怀抱显得格外温暖,心跳声在耳边扑通扑通的,平稳而有力。
一度怨恨李斩岳的粗暴和不尊重,可是现在他却舍不得了。如果可以,真的不愿意再离开了……
李斩岳不明所以,搂著人,不解地问:“你怎麽了?是不是宫里的人欺负你了?”
涵双用力眨去眼角的湿意,浅浅笑了笑,轻声道:“没什麽,只是有点冷了。”
李斩岳立刻点头:“是啊,你的脸冰冰凉凉的!我们上车吧,车上很温暖,我们回家去!今天降温了,回头加件衣服,不要著凉了……对了!今天你在宫里上什麽课啊?是老夫子吗?会不会很古板很讨厌啊?”
李斩岳兴致勃勃地问,涵双想起裴言庆的话,心里又是酸痛难当。
然而心中的痛却不敢让李斩岳察觉,涵双微笑道:“都是些兵书什麽的,看来我得好好学,以後才能教你。”
“哈哈,那太好啦!嘻嘻,说不定以後你也是很厉害的军师呢,还能和我一起上战场呢……”
“那到时候你就要听我指挥了。”
“那是一定的,我一直都是听你的……”
像是某种默契,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涵双即将离去,课照上,地点改在皇城中的一个小院子里,以便涵双出入。李斩岳天天来接他下课,站在门口等著,第一时间上送上一个暖炉,车厢备上热茶,暖得涵双直想掉眼泪。
涵双本不是粘人的性格,可是一想到不久就要分别,也不由得想要和李斩岳多亲近些。李斩岳只道涵双是真正想开了愿意和自己亲密,不疑有他,每天都乐滋滋的好不快活。
日子一天天过著,像是等待死亡一样,过一天,少一天。
这天涵双做了个梦,梦里裴言庆冰冷的声音化作一道道利剑将他刺穿,鲜血流了满地,李斩岳冷眼旁观著,只因知道了他曾经的身份。梦不该有痛,可涵双却是痛醒的。
涵双睁眼,怔了好一会儿,发觉李斩岳正看著自己。
对方不知什麽时候醒的,抚摸著涵双的身体,嘴角带著笑意,显然是心情愉悦。
涵双忍不住往他怀里蜷缩得更紧些,这样的温暖……或许马上就要失去了。
懒了会儿床,涵双轻轻握住李斩岳的手掌,低声道:“斩岳,你帮我跟先生请个假吧。”
李斩岳立刻紧张起来:“是身体不舒服吗?”
涵双用被子蒙起半张脸,垂了眼帘不敢面对对方的视线,含糊道:“还不都是你昨晚……过分……”
李斩岳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涵双,我错了,下次不会再这麽过分了。”
“嗯……帮我去请个假吧……”
涵双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注视著李斩岳起床穿衣,再回过头来给他一个分别的亲吻,最後喜滋滋地离开了房间,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静悄悄的,失去了男人体温的被窝似乎在渐渐冷却,令涵双不由得缩得更紧。
没多久,涵双也起床了,梳洗之後从衣橱里翻出了一个旧包袱,里面装著几件粗布衣裳和几钱碎银子,这还是当初李斩岳带他离开李家村时为他收拾的,这也就是他仅有的家当了。将小红和侍卫敷衍了,涵双拿著包袱独自离开了将军府。
兴善大街,贵族们的住所。涵双依稀记得十年前墨青要求青颜的小倌熟记这一片的各种布置,哪里是谁的府邸,哪条小路可以通往谁的後院,背错的人都会受到严厉的责罚。眼下走在这条第一次认真行走的道路上,涵双有种熟悉的感觉,他知道这边过去是崔尚书的府邸,知道那条小路叫关门路,知道前面那条小巷半途会被封死而无法穿过通往另一条大街……
当涵双恍然回神时,他已走出了大街,回望那栉比鳞次的府邸,他再一次意识到,这里不属於自己。
低头准备离去,却不想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涵双?”那人略带疑惑地叫了一声,随即便是惊喜:“真的是你?”
这声音……
涵双怔住,马车在他身边停下,上面跳下了一个人,那人绕到了涵双面前,一双丹凤眼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令人看了也想笑。
十年不见的熟悉笑容,涵双忽然心里一酸,忍住扑上去抱住对方的冲动,缓缓低下头,轻声唤道:“墨大哥……”
“啊,果然是你!”墨青惊喜非常,将涵双搂进怀里,用力抱著,像是在确认对方是真实存在一般地上下抚摸著,力道之大甚至让涵双感到一丝疼痛,可是这样的疼痛却让他心间生暖,似乎是从没想过原来世间还有一个人这样惦念著他。
涵双不由得伸手将对方抱住,轻轻将脑袋靠在对方肩膀上,对方身上传来的暖意令他眼睛发酸。
哪怕墨青曾对涵双再怎麽冷酷,涵双都不会恨他,灾年时易子而食,自己这奇特的身子便被父母第一个卖掉,如果不是墨青将他买下,如今自己已经进了他人的五脏六腑,那种被放进锅里的恐惧远比任何调教都要可怕。
墨青开心地嚷嚷:“你没有死!这真是太好了!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现在有事吗?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涵双想了想,发觉自己无处可去,忽然怀念起曾经居住过十几年的地方,不由得点了头。
坐上马车,墨青搂著涵双巴拉巴拉地说起来:“当时你被裴言庆带走我就知道没好事,那个混蛋下手从来不知轻重的!我以为你死了,但等我到乱葬岗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是被人救了吗?你後来去哪儿了?我那时候觉得你应该没有死,京城附近都打听过了,却没有你的音讯。”
涵双哑然,没想到十年过去,那个人都登基了墨青还敢直呼名讳。看著墨青,忽然觉得对方一点也没变,十年前的墨青就是个人前异常冷酷人後却会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家夥,只是那时候涵双还小,很多事情没经历过,便不如现在感受这样明显。
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涵双道:“我被一个赶集的爷爷救了,後来就留在一个小山村里了。”
墨青一脸恍然大悟:“难怪!那你现在脱籍了吗?你到了小山村之後有没有重新入籍?”
涵双摇头:“那个老爷爷曾帮我弄了良籍,但是在小山村里是没什麽关系,到了外面就……”
墨青奇怪了:“那你现在呢?你这身衣裳……不是找到好人了吗?”
涵双低下了头,不说话。
小倌那是贱籍中的贱籍,比牛马还不如,但只要能进入大户人家做男妾的,名声是不好听,可户籍就是良籍了,那才是“人”。墨青看涵双一身丝绸衣裳又是上等面料的披风,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能给得起的,应该是脱籍了才是。
墨青沈默,忽然厉声道:“涵双,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人对你不好?”
“我……不是,他对我很好……”
“那你为什麽要走?难道被他的其他妻妾欺负?”
“不是……”
“那是为什麽?”
涵双摇摇头,又不说话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青颜後院。
後院是墨青自己的住所,与前面的青颜相连又独立,寻常人是不让进的,因此显得十分幽静。两人下了车,涵双趁机转开话题:“这里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啊。”竹子依然翠绿高耸,荷塘依然绿萍片片,楼体或许是重新修整过,一点也看不出十年光阴的蚀刻。
“能有什麽变化。老鸨还是那个老鸨,院子当然还是那个院子。”墨青撇撇嘴,不以为然,“来吧,跟我进屋去。”
涵双见对方不再追问顿时松了口气,跟著进屋了,哪想屁股还没坐稳,就见墨青关了门,落了栓,双手抱胸,拧著眉头,正色道:“涵双,我墨青不是什麽好人,可是我手下的小倌能找到好归宿的,我决不让别人欺负去了。你被人欺负了,即使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到时候我可没你这麽心软!”
“我……那个人对我很好,是陛下他……”
涵双无法,只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