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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竟是成心的,太坏了吧?虽然知道他担心自己,终究有些不服气,于是也悄悄放了筷子手往下伸,想去他兜里掏杯子,谁知杯子没拿着,手却被握住了,连抽两下封毅都不放。一桌子都是人,自己又是右手,许延着起急来想掐他,指甲贴上了那温暖的皮肤,却哪儿忍心下得了手。
桌面上那坏小子仍若无其事跟许刚聊天儿,隐隐上扬的嘴角却分明含着坏笑,拇指还探进他手心里来,一下一下轻轻擦摩。许延脸上登时火烧火燎,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纠缠的手指异样亲昵私密,竟带了种难以言喻的缠绵意味,半边身子立刻不受控制地麻热起来。
“延延,你杯子呢?”正僵持间,许刚拿起酒瓶问。
许延吓了一跳,那杯子立刻回了手心,封毅轻轻一托他胳膊,笑着说:“延延怕是喝不下了,杯子都藏起来了。”
“这点酒都喝不了,”许刚笑道:“延延得练练酒量了。”
“没看延延脸都红了。”黄丽萍责备道:“当谁都像你这酒坛子,喝起来没个完,延延吃菜,别搭理你爸。”
许延正待说话,却听见外面有人拍院门,夏紫菱跑出去,很快领进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冲封毅说:“小毅哥,找你的。”
那孩子一见封毅,忙跑上前:“封大哥,我爷爷烧得厉害,你去我家看看吧?”
封毅一听放下筷子:“叔,姨,我吃好了,过去看看。”
许延见一家人都见怪不怪地答应着,惊奇地问:“你去给人看病?”
封毅笑:“小毛病可以看,我去去就来。”
“我也要去。”许延丢下筷子站起来。
封毅说:“你饭还没吃完呢……”
“你回来做给我吃,”许延笑,人已经跑出了院门外:“我要看你诊病。”
“那等我一下。”封毅说着跑回自家院子,很快拿出个小箱子跟兔皮帽,仔细地套到许延头上,无奈地系着带子:“病人有啥好看的,晚上外面更冷。”
刚被冷风吹得僵痛的耳朵,捂上绵长的兔毛,一忽儿就回暖过来,许延笑着不接话,心想我又不是为了看病人。
封毅看着他笑,手上轻轻一拉:“走吧,仔细路滑。”
太阳歇了觉,气温果然遽降下来,家属区家家关门闭户,雪路上静悄悄的,只有个银片儿似的白月亮,轻巧地贴在云边儿上,一口口地吐露寒凉的白霜,照得地面清白一片。三人匆匆行出二〇五,拐进上次送封毅进村那条泥路。地上的积雪愈发厚了,一步步都是悉悉索索的轻响,松软的雪粉快没到了半膝上。
封毅拉住他,把手里的箱子递给那孩子,在他面前蹲下:“上来延延。”
“干嘛,不用啊,”许延看那带笑的孩子一眼,不好意思地闪开,自己又不小了:“我能走的。”
“听话,快上来,”封毅扭头催他:“你靴子不够长,进了雪脚会冻伤的。”见他不来又催:“快点儿,不然不带你去了。”
脚脖子上确实传来轻微刺痛,应该是雪末溜进去了,许延没再推,抿着嘴靠上去,往他背上轻轻一趴。
封毅两手往上一托,背着他站起来,迈开步子向前走,竟比刚才还要快了,小声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又不是没背过你。”
旁边的孩子吃吃笑出声来:“封大哥,你弟真娇贵。”说罢又愤愤不平:“我哥就从来不背我,还尽欺负我。”
封毅笑道:“那肯定是你不可爱,”说罢扭过头来睨着许延笑:“延延说对不?”
“呸!”许延本就不好意思,自己都那么高了,被封毅背着脚尖都蹭到他小腿上,红着脸扭开头趴在他肩膀上,轻骂道:“胡说八道。”
封毅的声音低不可闻:“胡说八道吗?”轻笑着背着他快步走上那座馒头状的小山包。
“嗯……”许延搂紧他脖子,听着那声浪从封毅背心柔柔传来,只觉枕着的肩背那样安全可靠,坚韧有力,心间一派满满的安稳宁定。
山包上那片松林也全被白雪覆盖,常年堆积的酥软松针铺上厚厚的雪毯,每一步都像在温柔的波浪里徜徉。凛冽的月辉穿透压霜盖雪的枝桠,像道道水银从天而降,流泻在洁白的雪地上银珠四溅,如真如幻的亮丽耀眼。
“小毅哥,你累不?”许延感觉脑门贴着的皮肤轻微的潮热,推推他:“让我自己走会儿。”
“别动,”封毅托紧他:“背你不累。”
许延收紧手臂,喃喃说:“小毅哥……”
“嗯……”封毅应道。
“哥……”许延的嗓子微微地发梗。
“嗯……延延,”封毅低低地应着,轻笑着拍拍他:“哥在呢……”
“嗯……”许延将冰凉的鼻尖拱进他温热的颈窝里,轻轻闭上眼睛。
不久进了村子,孩子推开一户院门,大声朝里面招呼:“爸,妈,封大哥来啦!”
房门里立刻迎出几个人来,连声说着感激的话,把封毅和许延急急往里让。枯槁的老人躺在床头上,面色异样潮红,眼神凌乱昏蒙,嗓子眼里风箱一样急扯不休。
封毅没坐下来喝茶,连忙过去给老人探热,小心把老人身上的厚被子揭开,回头认真交代他家人:“发热千万不能这样捂着,土办法发汗容易抽筋,咬伤舌头就麻烦了。”
屋里几人都连声应着,封毅又探了老人的脉息,看过喉咙,耳朵贴近胸口上细听了会儿:“没事儿,别担心,是伤了风寒,老人身体虚弱,天冷别让他多出门儿,尽量呆屋里。”
那四十来岁的女人一听,脸上登时阴转晴,汉子面上也露出感激的欣慰,搓着手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这大半夜的,还怕是肺出毛病了。”
封毅笑道:“没事儿,我听过了,肺没问题。”说罢打开小箱子,拿出个铁盒,揭开盒盖和里面覆的几层医用白布:“温度高了,得打一针退热。”
汉子忙说:“好好,”回头推他老婆:“傻愣着干啥,给封大夫哥儿俩个装点年货回去。”
封毅忙说:“叔,叫封毅就成,我哪儿当得起大夫啊。”
汉子回过头来,乐呵呵地说:“咱这村子,谁有个病痛不先想到封大夫,人好技术好学问好就当得。”
封毅拿砂轮沿瓶口刮一圈,两指捏住顶端利落地一掰,用注射器抽了药水,笑着说:“叔您别夸了,帮我把爷爷扶起来,得快点打针退热。”
“诶!好!”壮汉连忙把老人扶起床,侧坐在炕沿上,顺手揭开他裤子。
许延挨过去,盯着那冒着水珠的尖利针头,轻声问:“你真敢打?”
“放心,肌注很简单,只要避开坐骨神经,打在臀大肌上就行。”封毅说着,给老人皮肤消了毒,拇指食指一跨找准位置,针头轻轻一扎就没入肌肉,开始缓慢地推注药液:“我在二〇五医务室帮过半年忙,早会了。”
“哦……”许延不眨眼地瞧着封毅,只觉得他的侧影是如此刚毅好看,鼻子、耳朵、头发无一不恰到好处。尤其是现在,那份认真谨慎的稳重与专注,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令人信服的知性的力量。
封毅拔出针头,用棉签按压住针口,一抬眼看见许延,微窘地说:“怎么啦?”
“没怎么,”许延抿着嘴笑:“封大夫。”
封毅微红了脸,瞥他一眼,低声道:“说什么呢。”
刚才的女人提了个满噔噔的口袋出来,笑着往封毅手里塞:“封大夫,家里一点粗货,您带回去过年。”
封毅把用过的注射器包好放回箱子里,推着说:“大婶,不用了,一只退热针值不了什么!”
“不行不行!”汉子着急起来:“一定得收下,不然下次咱生病,哪敢再厚着脸皮去找您啊!这大冷天儿的,跑一趟雪路不容易,咱心里不过意,就算药水不值钱,光这心意,都够咱一家子领受的了。”
老人也在炕上抖着手含糊地说:“收……让小哥儿收着……”
封毅手上推着,回头说:“老爷爷,您快躺着别客气。”
许延也帮着封毅推:“大叔大婶,真不用了,我哥家里的年货多得放不下,你们留着吧。”
墙角那孩子也吃吃地笑:“爸,妈,封大哥肯定不会要的。”
汉子转手给他一巴掌:“野小子,封大哥的是他自个儿的,这是爸妈给的,你瞎说啥。”
“本来就是!干嘛打我!”那孩子委屈地嚷嚷:“封大哥哪儿有手提这些,他得背他弟弟。”
“啥?”那汉子跟女人同声问。
许延脸上一窘只装没听见,封毅快速接过那袋东西,说:“那谢谢叔叔婶子,我明儿早上再来看老大爷。”说罢拉着许延就往外走。
两人出了院子,许延才嘀咕着说:“叫你别背的。”
“那怎么了,”封毅轻笑:“谁爱说就说去。”
许延噗嗤一笑:“那你跑什么?”
“我没跑啊。”封毅笑着不承认。
许延在栅栏上抓了把雪末就往他脖子塞,大声笑道:“看你还敢耍赖!”
“坏小子,你想冻死我!”封毅丢了袋子忙低下头拍脖子:“一会儿别让我抓住!”
许延咯咯笑着跑开:“想抓我,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正闹着,刚才那孩子大叫着跑出来:“封大哥,等等我!”
封毅忙迎上去:“怎么啦?!爷爷有事?!”
“不是!不是!”那孩子大喘着气:“我爸说你要背这个哥哥,让我来帮你提袋子!”
着急跑过来的许延一听,脸忽地红了一片,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封毅一把抓住,睨着他贼贼地笑:“刚是哪个坏小子说我抓不着他?这不自己送上门来啦。”
许延连忙甩着手挣扎,大呼小叫:“这不算,这不算,你耍赖!”
封毅抓住他笑:“好吧好吧,不算,别跑了。”说着蹲下来:“快趴上来,出来久了别冻坏了,咱们回家去。”
“嗯。”许延甜甜一笑,跳到他背上,搂紧他脖子:“回家有什么好吃的?”
“野猪炖蘑菇。”封毅边走边笑。
“野猪?你又进山了?”许延诧异地问:“这才放假没多久呀。”
“没,蘑菇是去年晒的。”封毅闷笑:“野猪,在我背上趴着,待会儿背回家去拔毛。”
许延一巴掌拍下去,只听那孩子在旁边捂着嘴笑得路都走不动,恼得他涨红了脸,恶狠狠说:“待会儿看谁拔谁的毛!”
封毅低声笑:“好啊,我看着,抱紧了。”说罢背着他飞跑起来,一下就蹿上了山头,清亮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温柔地映在雪地上,并着的头交叠成两颗紧密的心型。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小青偷懒了,这两天会尽量把欠大家的一章补上,自pai~~~~~~
冰河凿鱼记
两人回了家,封毅拿出两个小纸袋,各装了三颗药片儿进去,细心叮嘱那孩子,一包发热时吃,另一包隔八小时给老人服一片,等他听明白了才打发他走。回到房里见许延一动不动立在书桌前,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你种在屋里……”许延轻声说,伸手轻碰桌子上那墨绿色的叶片儿。他刚进门就一眼看见了那盆绿姬,在灯光下泛着油光,惬意地舒枝散叶,比在岩洞里那会儿粗壮多了,每片尖细的叶片儿里,都仿佛含了口绿汪汪肥嫩嫩的汁水。
“嗯,它喜阴,外面太阳大,气温低,都受不了。”封毅把他转过来,给他解下巴上的细带子:“你身上的大衣不防寒,明天先穿我的,过两天去镇上买新的过年吧。”
“不用吧?我没觉得冷啊,”许延说,脸上贴着长长的兔毛直痒痒:“赶紧帮我解开,干嘛给我戴个这么厚的帽子,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