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人默默沿着河滩走,几只长腿红嘴的大鸟悠闲地踱着步子,在对岸浅水里叼鱼吃,不时还张开翅膀扑腾两下。水流哗哗地急响,泛起一片片亮白的鳞光,太阳麻辣辣地晒得脑心生疼。许延出了一身热汗,他第一次面对这样赤 裸裸的死亡,记忆里如此鲜活的生命……
封毅突然拍他一下,指指水边,那有块青黑色石头,一侧直直插进河水,靠岸这边呈缓坡伸进沙滩,两米来高,竟有五、六人合抱那么大。油光泛亮的石面上,几个光溜溜的小屁孩正在扎猛子跳水。封毅笑着说:“那儿就是小水潭,以前你小,不敢带你去。”
“呵……”许延说:“小毅哥,水下真有宝藏吗?”
“哈,那是逗你玩儿的。”封毅笑了,漏出一口齐整的白牙:“不是骗你叫我哥哥吗?”
“好哇!你个骗子!”许延佯怒地踢他:“害我惦记了好几年!我不叫你哥了!”
“别呀,我还你个宝藏还不行吗?”封毅笑道,随手丢了烟头:“你学会游泳了吗?我去年发现,二十一公里山腰那儿有个水潭,泉水积出来的,山肚子里藏着个溶洞,特别漂亮,但要潜水过去。”
“真的?要潜多久?”许延懊恼地说:“我游不大好。我们那儿的游泳池离得老远,去一趟麻烦透顶。”他看看封毅:“小毅哥,你怎么抽烟啦?封叔叔让你抽?”
封毅睃他一眼:“怎么可能,我爸不知道。”他笑着说:“能在水里闭气扑腾两下就行,今天刚回来,明天就带你去吧。”
“好。”许延说:“饿死了,咱俩比赛看谁先到家。”说罢不等封毅,咯咯笑着抢先跑起来。
“切,想耍赖皮!”封毅一晃眼就超过了他,掉转身来倒退着边跑边笑:“那也没我快!”
“哼!”许延不服气,贼笑一声,突然一脚踢向沙滩,细白的沙粒立刻扑头盖脸向封毅飞去,吓得他马上背过身躲。许延大笑着超过他,拼命往前跑。
“坏小子!” 封毅恨恨地骂:“看让我逮住怎么收拾你!”
两人笑闹着飞奔到家,都已是灰头土脸、汗流浃背,双双靠在院门上直喘粗气,互相对视一眼,立刻被对方的狼狈相逗得哈哈大笑,只得分头先去洗澡。
许延洗完,换上干净衣服,拿了几本在G市买的吉它曲谱,立刻回到隔壁,封毅已经在水槽边的案板上剖鱼了,看一眼许延,笑着说:“给我的?是什么?”
许延不爽:“谁说给你的?”
“呵,”封毅看着他,黑亮的眼睛盈满笑意:“除了给我,还能给谁?”
“切,我自己用,”许延撇撇嘴:“我去你屋里玩儿吉它。”说罢跑进封毅房间,从墙上摘下那把吉它乱弹起来。小时候就见过封毅这把木吉它,所以回来前,他专门去书店买了几本曲谱。听封毅在院子里,一会儿“噪音”一会儿“魔音”地挤兑他,越发叮叮咚咚弹得起劲儿。
不一会儿封毅做好了饭,叫他出去吃,许延才刚吃了两口,就听见房间里传出一阵纾缓的琴音,丰满的和弦忧伤而淳朴,低沉地直撞人心……他走进去,封毅侧身坐在床头,正抱着吉它垂头看向床上的曲谱,左腿屈膝搭在床沿上,神情专注而沉静,悠扬的乐曲自他灵动的指间泊泊流泻而出……
黑马和白马
第二天早上,许延推开房门,太阳已经在葡萄架东边烧得红红火火。黄丽萍从水槽边站起来,两手往蓝布围裙上一抹,快步到灶头揭开木锅盖,热气腾腾地端出麦仁粥和黄暄暄的玉米馒头,招呼他:“延延,粥吃淡的还是搁上红糖?”
“淡的就行,谢谢黄阿姨。”许延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沫,问:“小毅哥昨晚啥时候走的?他早上来找我没?”
“自个儿家,说啥谢!昨晚你迷糊过去他才走。”黄丽萍嗔怪地说:“才想告诉你,白沙镇上的农户赶了几匹公马来,黄师傅找他牵农场里的马去配种,他说晚点儿来找你。”
“配种?”许延拧干毛巾搭上铁丝,过来坐到石桌前,拿起个馒头好奇地问:“在哪儿配?我去找他。”
“四十七国道边的烂棚子里,”黄丽萍说:“就是你昨天下车那儿。”
“哥,一会儿我带你去,我也去看个新鲜。”夏紫菱从暑假作业上抬起头,转着笔杆子一脸兴奋:“去年他们来的时候我上学没赶上。”
“去去!”黄丽萍瞪她一眼:“女孩子家家凑什么热闹,去看那个叫人臊死你。”
许延噗嗤一笑,他平时看动物世界,知道动物交 配是怎么回事,对夏紫菱晱晱眼睛:“小女孩儿在家好好做作业。”
“哼,女孩子怎么啦,早就提倡男女平等了!”夏紫菱鼓起腮帮子,不满地说:“凭什么哥哥能看我就不行?他回来净跟小毅哥玩儿,都不理我。”
“延延考试多少分?”黄丽萍拧她胳膊,气道:“你还有理了?!你那成绩单子能看?!数学才考个61!我告诉你,没做完假期作业,你哪儿都别想去!”
“哼!”夏紫菱理屈不甘地皱皱鼻子,只得埋头继续捣腾作业本子。
“这题不会?”许延咬着馒头走到她背后,指着道混合运算问。
“嗯。”夏紫菱沮丧地说:“步骤一多我就乱了。”
“数学题掌握规律就简单了。”许延拍拍她的头,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先做别的,不会的题做上记号,晚上我给你讲讲。”
黄丽萍高兴地说:“延延有空多教教她,这丫头脑子笨,跟头骡子似的。”
“我才不是骡子!”夏紫菱气红了脸,两只大眼睛瞬即蒙上水雾。
“阿姨别急。”许延咕嘟几口喝完麦仁粥,笑着说:“我很多女同学数学也学不好,晚上我跟她讲讲学习方法,妹妹很聪明的,开了窍就没问题了。”他把碗一推往门口走:“那我去找小毅哥了。”
“诶,去吧!”黄丽萍跟出门:“认得路吧?早点回来吃饭啊!”
“认得!”许延招招手跑起来:“不用等我吃午饭了。”
许延顺着柏油马路跑到二〇五入口,还没走近那个盖着烂茅草的简陋凉棚,就见那儿围了一圈人,都是些男人和孩子,闹哄哄的扯皮嬉笑,应该是二〇五附近村落的农民,牵自家的马来配种。许延挤进去,凉棚下部已经临时围了道简易竹篱。两匹体格高大的枣红马和一匹青花马被拴在篱笆外的柱子上,几个汉子蹲在旁边泥地上抽旱烟。
一个老汉牵着匹威武健壮,骨骼肌发达的大黑马站在篱笆内,正对封毅说话:“看我这老黑多神气,生出来的小驹子保管比牛犊还壮实。”
封毅见到许延,对他一笑,随即将手里的白马缰绳交给老汉:“那就这黑的,大叔你来,我看着。”他说完跑到许延旁边,问:“起来啦?早上我过去你还睡着。”
“嗯,”许延好奇地问:“没有白马吗?黑的跟白的配,那得生出啥样儿的?”
“我也不知道,”封毅说:“他们没白马,黄师傅说马好就成,不计较颜色。”
两人说着话,老汉已经开始忙活了,他把白马缰绳栓牢,那边大黑马早已躁动不安地捣蹄子,张开的大嘴里露出宽扁的黄牙,喷着气一串串往外吊粘稠的涎水。老汉拍拍马脖子,大黑马立刻迫不及待地两蹄蹬上白马背部,张嘴咬紧白马脖子上的长鬃,白马嘶嘶地低叫,挣了两下就静立不动。老汉伸手从黑马后裆托起根二尺来长黑乎乎的东西,利索地一送,那东西转眼就不见了。
许延看见那匹白马瞬间全身发紧,咴儿咴儿地抖个不停,他立刻心蹦蹦直跳,也跟着脸红耳热起来。许延第一次实地观看动物交 配,怪不得黄阿姨不让夏紫菱来,那情景太扎眼了。他偷眼瞄瞄封毅,那小子见怪不怪地正跟旁边的农人聊天儿,许延扯扯他,悄声问:“黑马的家伙那么老长,那白马不疼吗?肚子都被扎透了吧?”
封毅噗嗤一笑,睨他一眼,也悄声说:“疼不疼我不知道,但人家是配好了的,黑马家伙小了,指不定白马还不乐意呢。”
“呸!”许延瞪他一眼,骂道:“你咋那么流氓啊。”
“我怎么流氓了?”封毅冤枉道:“本来就是啊,诶,”他伸手摸摸许延脑门,一脸疑惑地说:“你脸怎么那么红?没发烧呀……”随即失笑出声,两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直乐:“马配种,你害的哪门子臊啊?!”说着一探许延裆部,诡笑着说:“是不是自己看起劲儿啦?”
“你放屁!”许延炸了毛,一把推开封毅:“你才看起劲儿了!流氓就爱看这个!我回家去。”刚才被封毅手一碰,他才惊觉自己下面竟然硬邦邦的,立刻轰一下臊得没头没脸,恼火地拔腿往家跑。
“延延!”封毅憋着笑追上来,拉住他的手说:“等我一下啊,怎么就生气了?”
许延摔着手,绷着脸说:“我没气,不想在这儿呆着,热死了。”
“那你回家等着,我回头找你去。”封毅忍着笑:“对了,早上黄阿姨说家里腌的咸鸡和兔肉吃不完该坏了,要不咱们下午先垒红薯窑,明天再去溶洞?”
“好啊!”许延高兴起来,上回没砌成红薯窑,他一直感觉遗憾呢:“那我回去准备东西,你快点儿啊!”
“知道,我把马给黄师傅送回去就来。”封毅在他腰上轻轻一推:“赶紧回去吧,路边是挺热的。”
许延应了,兴奋地跑回家。夏紫菱一听他们要去砌红薯窑,立刻两眼发光坐不下来,跟前跟后地看许延忙活,一个劲儿央求:“哥,我也想去,你帮我跟我妈说说,带我一块儿去吧?”
许延笑道:“那你保证这星期做完暑假作业,我就帮你跟阿姨求情。”
“保证!一定!我发誓!!”夏紫菱一叠声许诺,恨不能把脸蛋笑开一朵花儿送许延:“谢谢哥,哥你太好啦!”
许延就去找黄丽萍说,黄丽萍果然答应了,夏紫菱听到好消息,立刻哇地跳起来,急火火地收了本子进屋,蹦出来跟许延一块儿装东西。光鸡就有两只,还有三只兔子,一条獐子后腿和昨天的半扇獾子肉,都是用粗盐搓过放阴地上晾着,不能久留。
“这么多?哪儿吃得完?”夏紫菱道:“我还想带上点苞谷红薯,光吃肉多腻味儿呀?”
“黄阿姨说烤好了带回家来,不然得沤坏了。”许延正说着,封毅就到了,拎起地上满噔噔的口袋掂掂:“这么多,一米高的窑子也烤不下呀,紫菱,”他吩咐道:“你多带点草纸,拿上瓶烧酒,我回家拿包碳,咱们起个碳坑一块儿烤。”
“好嘞。”夏紫菱答应着,马上开始忙活。
不一会儿弄好了,三个人兴高采烈地往屋后的山路进发。许延边走边瞧,一路东张西望,上次来二〇五年纪还小,许刚不让他上山,这次来可得好好过足瘾。山道儿不好走,山势陡峭,道宽不及一尺,常被两旁茂盛的杂草覆盖了路面,脚下还有土坷垃打滑,许延走得费劲儿,封毅回头一笑,牵起他的手:“来我牵你。”又接过他提的碳包:“东西我拿着,你看好路。”
夏紫菱笑话他:“哥哥,你还没我会爬山呢。”
“我那儿没这么陡的山,”许延空出手来擦汗:“这得爬多久啊?”
封毅说:“山腰那儿的土好,你累啦?要不歇会儿?”他停下来:“我想着那儿杨梅树多,光吃烤肉油大,搭着杨梅吃没那么容易犯腻。你要是爬不动,在这附近砌窑子也行。”
“不用,走吧,去杨梅树那儿。”许延说:“我想吃杨梅。”
“那行,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