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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许延被那无赖气得冒烟,吼完索性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假寐。
“要,”那死小子犹不知死活,啰啰嗦嗦小声问:“要盖东西不?”
许延眼皮一撑:“你走不走?”
“走!”封毅立马坐得笔直:“现在、立刻、马上!”话音未落,车子‘呼’一声飚了出去。
将近七点,两人才到一八九七地下停车场,本以为迟了大到,谁知电梯刚上一楼大堂,门开处,就见秦可可从路边一辆银灰凌志下来,扶着车门正跟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亲密地说着什么。许延仔细看看,显然不是上月那个开奥迪的,不由皱起了眉头,举步就往外走。
“干啥?”封毅握住他手臂,向外看看:“找骂呢你。”
“你先上去,”许延撇开他的手:“我又不会说她啥,就聊聊。”说罢迎着秦可可走过去,封毅没辙,只好自己先上了二楼。
秦可可告别了那车主,转身走进大堂,抬眼看见许延,乐道:“哈,我还以为今天得破财了,没想到还有你这冤大头垫底。”
“可可,你怎么回事儿?”许延不理她东拉西扯,径直道:“男朋友一个接一个换,这样有意思吗?”
“谁说那是我男朋友?”秦可可眼皮一翻,语气立刻升温:“有意思,没意思,你管得着吗?!”
“那你跟他们混着图什么?你当我高兴管你?”许延冒火道:“也不听听别人背后怎么议论的?”
“谁爱议论谁议论去!除了嚼舌根子他们还能干啥?道貌岸然!”秦可可气冲冲掠过他去摁电梯,反唇相讥:“呵,你要觉得当我这坏女人的朋友自毁形象,趁早离远点。”
“怎么说话的你?!好歹不分,”许延伸手拦住电梯门,疾步跟进去:“算了,当我白说。”
“我说话从来这样,你不知道?”秦可可转头瞪着他嚷嚷,两人都忘了摁按钮,电梯又下了负一楼。
许延扭开头,见有人进来,索性退到一边,懒得再跟那炸药包啰嗦。秦可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上下两三层,自己倒先消了气,见许延冷着脸门一开就当先往外走,跟上来扯扯他:“等等。”
“干嘛?”许延不耐烦地回头。
“你不是要说我吗?”秦可可佯怒道:“不说了是不是,不说拉倒。”
当时同窗伴
“我能说你什么?”许延冷着脸盯着她:“我不是你爹不是你妈,关键是,”他退后一步靠墙,让其他人从通道过去,接着说:“我要说的,你哪点不清楚不明白?是我不明白你为啥这样?还是那句话,有意思吗?”
“没意思,”秦可可别开脸,从包里掏出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吸一口抱臂说:“可我乐意。”
“呵,”许延单手叉着腰,右手失笑地抚上额角,转头瞄着她:“这是理由?我们还算朋友?”
“就是这理由,可笑吧?”秦可可笑出一声鼻音,伸直手臂弹落烟灰,望着走道尽头,淡淡说:“二十多年,我守规矩守腻了,守烦了,当正经人当得没趣儿了,行吗?”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像是忽然退到一个很黑很远的地方,有一阵子没说话,眼睛空空蒙蒙,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许延睨着她,慢慢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家里负担重,从小就辛苦,可是……”
“你知道个屁!”秦可可突然手一挥,打断他的话,转手将烟头扔进垃圾箱上的沙盆里:“有那么复杂吗?说了我乐意,你懂不懂?”她不耐烦地说:“我老了,年纪见长,想放肆一回,就这么简单,犯得着去挖指导思想吗?”
“呵,你没病吧?你老了,那我们算什么?成精了?”许延不怒反笑:“再说,当坏女人,你是真觉得有趣?”
“当然,总干好事多没劲儿,这世上有趣的事儿,多半是坏事,”秦可可撇撇嘴:“人不为无聊之事,何以遣有崖之生。而且,比起那些天真纯情的,寡淡无味的所谓好女人,坏女人有吸引力多了。”
“吸引力?”许延想起那些个形形色色的男人,哑然道:“吸引刚才那种七七八八的,你觉得值?”
“有啥值不值?又没碰上最棒的,不过是玩玩,”秦可可翻眼瞟他,突然丧气:“我他妈真笨,跟你费这口舌。”说罢背包一甩,反身朝包间走去。
“谁最棒?”许延蹙了眉,睨着她的背影:“没碰上吗?”
秦可可置若未闻,娉娉婷婷地转过了拐角。
往日比着早,今天赶着晚,走进包房,除了秦可可,里面居然只有丁珉和封毅,夏紫菱那两个本该最早的,现在都还没到。丁珉笑着站起来:“许延,在外面鼓什么劲儿呢,把我们秦女侠都给得罪了。”
丁珉在临市念无线电工程,不过混张文凭,这小子野生野长倒更结实了,个头比高中那会儿又蹿了不少,看起来越发英气勃勃。但性子终究冷僻,也不是跟人合不来,就是死活到不了交心换命的份儿,所以有空总往回跑。
许延哂笑,他们这几个,似乎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我哪儿敢得罪秦老佛爷,从来都是她高高在上,骑在咱们脖子上呼风唤雨。”说着上前擂了丁珉肩膀一拳:“小子,又壮了哈。”
“当自己是神兽呢?我骑上就能呼风唤雨了?切,”秦可可不屑地站起身:“点菜吃饭了,饿得要胃穿孔。”随即开了房门喊服务生进来。
几人又瞎扯了一会儿,快上菜了夏紫菱跟李浅墨才匆匆赶到。李浅墨就是当年游园会上派节目单那个长手长脚的高个子男孩,父亲李进很会谋划,跟许刚不一样,前几年不知通过什么关系调来G市边防总队,还混了个中队长当。
母亲肖玉兰也是个脑子精明的,起初在步行街弄了个摊位做个体,搞到本金后跟亲戚合伙开了个健身俱乐部,原先的服装生意也没丢,市里几个旺区都有她开的门店,家里的日子因而越过越红火。
李浅墨一直对夏紫菱有意,几年前得知她来G市后,追得比超能胶还紧巴,却从不敢邀她回家玩儿。夏紫菱对此也没表过态,两人就这么老同学好朋友不伦不类地处着。
“大哥、大姐们,嘿嘿,对不起哈,”李浅墨这两年也油滑了,嘴皮子一动就成串往外溜:“路上塞车,让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
“抱歉就不必了,”秦可可搛着小碟里的花生米抛进嘴里,背着他俩眉毛都不动:“惯例哈,谁晚谁埋单。”
“行行,没问题。”李浅墨笑呵呵地落座,问封毅:“封哥,二院挺忙的吧,上月都没看见你。”
“呵呵,叫名字好了,都老同学了。”封毅笑笑:“怎么样,你那个店生意不错吧?现在电脑更新换代特别快,你小子眼光不错嘛。”
“嘿嘿,勉勉强强,这一行竞争大啊,”李浅墨自得地笑,他大学毕业后没进单位,跟肖玉兰合计着在电脑城一楼包了个铺位,专门卖电脑也做维修,现在自己已经不用去看店,请了几个人照看着,钱赚的特别轻松:“还是你们那工作稳妥逍遥。”话毕转过许延这边,笑着问:“许延马上就毕业了吧?准备上哪儿高就啊。”
“高就?应该是高不成低不就吧,”许延顶不喜欢李浅墨说话的腔调,对方却每次聚会都拉着他没完没了,无奈端起杯茶喝一口,自嘲地笑:“我专业对口的不外是融资机构,还能怎么样。”
“金融业是财神爷啊,谁都得找你们做靠山,”李浅墨笑道:“发展前景远大啊,比其他行业强多了。”
“嘿嘿,等我当上行长那天,”许延随意地笑:“大概就能瞻望这远景了。”
“哈哈,”李浅墨应和地大笑:“指日可待,指日可待。”
这边几人随便聊着,那头两个女的脑门都快拱到了一处,嘀嘀咕咕不知道谈论什么,时不时爆出一两声娇笑,直到服务生上菜,才依依不舍地双双坐直分开。
席间边吃边聊,李浅墨提到最近股市行情,丁珉问:“诶,许延,早几年你不是对股票感兴趣,怎么现在没听你提?”
“开始赚了些,后来都贴回去了,”许延笑:“散户都是为庄家作嫁,没什么意思,内幕消息来源又短缺,哪儿炒得过别人。”
“他也没时间,”封毅吃口菜说:“炒股票不能只看那几条曲线,得去交易所感受多空氛围,这样才能把握市场方向。”
“是啊,那玩意儿不好搞,”李浅墨说:“我妈断断续续炒了好几年,也就最近才回了本,还不如做点实业。”
“薛红军你们听过吗?”丁珉边吃边问:“上次我爸妈跟他一起吃饭,那可是股市牛人,身家大得咱们都不敢想。”
“那怎么会没听过,”李浅墨来了兴致:“他那几个徒弟都是呼风唤雨的主儿,诶,他还没退隐吗?”
“好像是不炒了,人家家底几辈子都用不完,”丁珉笑道:“那老头子可会享受,据说早在郊区买了地,这两年都养花弄草享清福呢。”
“你知道他住哪儿?”李浅墨眼睛发亮:“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我不知道,我爸妈也不知道,”丁珉懵然抬头:“上回忘了带钥匙,我去找我妈拿,打过个照面,那老头好像挺难打交道。怎么?你想找他拜师?”
“是啊,谁不想啊?”李浅墨兴奋不已:“能让叔叔阿姨帮忙引荐一下吗?我来请客。”
“恐怕不行,”丁珉为难道:“上次据说是他女儿跟我爸生意上有来往,刚巧他去看女儿,就一道来了。我妈说那人很拽的,话都不多说。”
“那他女儿是谁?做什么生意?”李浅墨盘根究底地追问:“为人怎么样?”
“呃,这个我真不知道……”丁珉尴尬地停下筷子:“要不,我帮你问问再说。”
“先吃饭吧。”夏紫菱在一边看不过眼,轻声道。
“哦,好的好的,”李浅墨笑道:“那就麻烦你了丁珉,有空帮我打听打听。”
“呵呵,好。”丁珉应了,这话题便暂告一段落。
饭后服务员收了桌子,几人坐到沙发上去喝茶聊天,秦可可和李浅墨都是咪霸,两人起劲儿轮番糟蹋群众耳膜。许延轻声笑:“哥,你咋不去唱一首?”他自己不爱唱,这些年出来聚会,封毅也从不唱歌儿,不由撺掇道:“准能把这俩公鸭母鸭臊得再不敢抢麦。”
“哈,”封毅笑一声,扎了块梨片儿给他,附耳过来说:“唱歌儿我也退隐了,以后只唱给亲亲老公听。”
“呸。”许延脸上微红,低骂一句,接过果片儿笑笑地吃进去,只觉满嘴甜润馨香。
一曲唱罢,秦可可见夏紫菱坐在一侧神游太虚,过去推她:“紫菱,你也来一首,上回教我唱那个山歌儿,唱得真好,那么漂亮的嗓子闲着多浪费啊。”
“唉,我不行,”夏紫菱脸红地推辞:“那都是山里人的小调儿,哪儿有音乐配着唱,现在的歌儿,我也不会呀。”
“菱菱不但歌儿唱得好听,舞跳得更好,”许延想起那年游园会上的《春雨》,微笑道:“我妹妹可是难得多才多艺又漂亮的姑娘。”
“所以显得你更蠢。”秦可可一根刺头扎过来,还为之前那事儿报复呢。
“诶,吃错药了你?”许延本就不爽她:“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人身攻击,别指望我跟你客气啊。”
“怎么着?想单挑还是群殴?”秦可可分毫不让:“叫你老婆一块儿上,老娘还没怵过谁。”
“你……”许延还没蹦起来,封毅赶紧搂住他的肩,笑对秦可可说:“我们哪儿敢呐,秦姐姐可是最高领导,怎么能以下犯上呢?”说完立刻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