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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得好。”郑耀扬嘴角流露一丝冷酷的笑意,“但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立场来提这个问题?”
张冀云沈默下来,突然苦笑,大概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将陈硕和郑耀扬的“一时迷惑”看得太过严重,他终于找出合理的解释:“男人之间出出轨也没什么大不了,老大你悠着点儿就行,别捅出事才……”
“我是认真的。”郑耀扬蓦地打断他的话,“我说我认真的,张冀云。”
他的眼睛这时看向我,此刻勃发的情绪满溢出来,我的心因此而猛力地一阵收缩,好像被人生生在胸口上打了一拳,震得头皮发麻,我知道,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
“还有,我打算中止婚礼进程。”这一句才真正使张冀云镇住,他震惊地看着郑耀扬,然后低下头有些颓丧。很久才说:“芳姐知道了吗?”
郑耀扬轻点了一下头。
“她……什么反应?”
我这时才觉察到张冀云对秀芳有莫名的情愫在,只是平日里掩藏得很深,对郑耀扬甚至还有我,张冀云都抱有一种特别的额外的关注,大致也因为秀芳的缘故。
“看我被打断腿,她都没有反应。”郑耀扬口气非常遗憾。
“这就是最大的反应。”说着,张冀云缓缓向门口走去,直到要跨出病房才回头看着我们,沈郁道,“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无论你们爱不爱听。都是有身份的大男人,玩玩就算了,别做出使自己名誉扫地的事情。老大,你也应该清楚,这不是在娱乐圈,你是商界的年轻巨子,才华横溢、纵横无敌,但凡事也不可过头,你的一举一动随时会见报,供你的对手赏玩。这里到底还是未开化的华人社会,谨言慎行还是需要的,我不想看到宙风因为老大你私生活的问题而遭到重创。”
这番话说得太重了,重得让我和郑耀扬都有些堵着了,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受,总之,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如果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这些,我们会置若罔闻,但那个人是张冀云,在宙风有地位和实力的张冀云,了解我,也透析郑耀扬,从他嘴巴里讲出来的话份量很重。
“陈硕。”不知为什么,郑耀扬只是轻声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朝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他不过是说出了实话。”
“可这并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虽然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那种──是不一样的,但外人还是会拿有色眼光去审视和研究这件事,我是无所谓,可你不同,我不想看你身败名裂。”
他很坚定地看着我:“耸人听闻,我不信那套。就像你刚才说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陈硕我告诉你,我比你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任何事都这样畏首畏尾的,我郑耀扬还有宙风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从现在起,我们应该充分信任对方,而不是被别人的言论和眼光随意左右。”
“如果你确定,我想我会合作。”
“你的口气怎么像跟我谈生意似的?”他的眼里浮上玩味的笑意。
我对他摇摇头:“这可能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冒险的一笔生意,行差踏错一步都可能要翻船的。”
“你怕我翻船拖你下水?”
“你说反了吧?反正我是已经下赌注了,大不了一起死。”
手机突然在这时候响起来,我低头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我是陈硕,哪位?”
“冯鹏飞,记得吗?我们有周末约定。”
“我好像并没有允诺你。”
呵,那半个小日本到底想干嘛,真见了鬼了。
57
“我说过我不喜欢高尔夫和网球。”其他意思也再清楚不过。
此君非常有礼地回答:“那明天下午三点,南华会羽毛球场见。”然后没等你发言,干脆地挂掉电话。
我瞪着手里的电话,感到不佩服都不行。
啧,现在的人,手头没两把刷子简直不用出来混,这个男人更高明,会自动过滤对手话里头的杂质,这才叫难缠。如果他不是宙风目前最重视的合作商,就轮到我陈硕自动过滤掉他的话,当然,是指所有的话,一句不剩。
郑耀扬抬眉毛看了看我的无奈表情,并没有询问,有时候他的涵养功夫也不比冯鹏飞差。
“一个客户,约我去打球。”我只得自圆其说,直觉上要是郑耀扬知道冯鹏飞私底下找我,也不会太高兴,所以也就不说。
“你的人际网什么时候搞得那么到位了?看来以前尽忙着扯我后腿了,没好好干一件正经事,现在知道为宙风卖命啦?迟了。”
我笑骂:“你他妈说什么?”
“陈硕,给我去买包烟。”
“你当我是佣人?医院是禁烟区。”我走到他旁边摸一下他脸上的青色胡茬,“几天没刮了?还是故意装性感,想让护士少给你注两针?”
“你给我剔。”他的表情邪恶起来。
“行哪,只要你不怕我失手割断你的颈动脉。”我一把推开他的脸,“我先走了。”
“你这人还真不上道,在我旁边稍微久一点就会不自在。”
“那是你说的。”随即俯身给了他一个深吻,“走了,保重你那另外一条腿,总要留着它们走路的。”
“欠揍。”他笑。
这一天,我始终没有接到秀芳的任何消息,我想她从此是不会再到我这里来寻求精神安慰了,或许改作张冀云吧。
开着车,一路上都在想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还有郑耀扬那些话,当然还有自己一时的豪迈真言,很有点壮士断腕的决心,想想也不是不冲动的。我跟郑耀扬就好比两条不该相交的平行线突然交叉,自然天雷勾对地火,中途免不了伤及无辜,任何责难都不算冤枉,这个局面本可以避免,可在我和他双方的步步紧逼下,终于骑虎难下。
一夜无眠,快凌晨才想起眼下还要应付一个运动型的张鹏飞,这才躺下睡了会儿。下午换了一身白色运动装,驾车去南华会馆。
冯鹏飞看见我,并没有立即迎上来,而是在前方若有所思地打量我,看我走近才微微点头:“终于肯给我这个面子了。”灰色轻装,非常儒雅。
“不是要打波吗?”我抓起球拍,“来吧,权当放松。”
他跟上来,目光深不可测,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姿态:“以后每周末出来运动吧?”
“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热衷于运动。”说着,退后几步放低身子朝对网的冯鹏飞打手势示意他发球。
两场打下来,汗流一身。
“陈硕,你身手不凡。”
“你也不赖。”
冯鹏飞去取过饮料递给我,我坐在橙色塑料椅上休息,他突然站到我身边,拾起毛巾替我抹了抹额头的热汗,这动作有些逾矩,我微微偏了偏头。
可在同时,我听见冯鹏飞对着立在十米外的一个背着包的年轻人喊了声:“喂,你!”
对方快速退场,冯鹏飞跟上去,但为时已晚,那人已开溜。我看见冯鹏飞走到服务台去跟工作人员交涉,他的表情相当不满。
我终于猜到那个黄毛小子是什么人了。这时冯鹏飞已经向我走来,口气很不悦:“全港最恶名昭彰的狗仔队,刚被人摄像了,这家伙一直盯我,我差点要报警。”
“他拍你?”
“我前女友是──”他说出一个名字,绝对有资格上头条的女星。想不到冯鹏飞花样精不少,跟娱乐圈还有牵扯。
我失笑。冯鹏飞的兴致好似全被败坏:“那帮狗仔无恶不作。”
“别这么说,人家也不过混口饭吃。”
“明天见报,你就不会这么同情他们了。”冯鹏飞指了指出口,“你介不介意换个地方?”
第二天,冯氏预言分豪不差,全面实现,甚至更糟,我也觉得那帮小子这口饭吃得有点失去理性了。此周刊娱乐版大红标题写着:
“某星男友冯生之秘友曝光──竟是前日引起轩然大波的封面俊男!!!”
后面三个惊叹号吓得死人,我知道一般这类信息会很恶俗,但没想到会恶俗到这种程度。当然这张报纸由乔安娜拿进我办公室,她笑咪咪地调侃道:“呵呵,图文并茂,无从抵赖。知道吗?香港最不缺的是绯闻,最着名的是狗仔队。怎么就着了他们的道?”
58
“交友不慎。”我苦笑。
乔安娜拾起报纸又看了看冯鹏飞靠过来为我擦汗的图片:“你很上照,可喜可贺。”
“别干火上添油落井下石的事情,对自己没好处。”我玩笑似地警告她。
“怎么会惹上这个花花公子哥儿?也不怕引火上身。”小姐对此非常感兴趣,“你们只是公事上偶有联络,可也不至于私下也如此……亲密无间,是有点儿可疑。”她也拿这事儿开蒜。
“你可真不含蓄,乔安娜。”我摇头,“这种八卦类报纸本公司应该没有订阅过吧?”
乔安娜笑得很诡异:“但公司上下十八至二十五岁全体女性人手一份也是不争的事实,面对现实吧你。要知道还有一件东西是香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八卦新闻。我们的质素就这么点儿,你要有心理准备,陈经理。”
我挑眉毛问出重点:“看来,你知道这个冯鹏飞?”
“我父亲与他父亲有交情,不过我跟他没关系。”
然后乔安娜笑着坐下来,很有耐心地给我大致叙述了一遍冯鹏飞这个人。这姓冯的在业界相当有名,今年才刚从英伦留学回来,风流成性男女通吃,因为本身长得人模人样,再加上父辈的“银盾”招牌,时常会受到媒体追逐,后约会着名女星转而被八卦媒体连续追踪报道数月,前日盛传他与女星分手,因此狗仔队埋伏出击,随时等候他的出轨报告出来,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这回也不论男女,正好撞在枪口上,有得炒作就行。真是乱到家。
我沈吟:“多谢说明。”
“不谢。”
“这事儿对宙风会有影响吗?”
“无利无弊,那是你的事。”乔安娜说完这句,就起身施施然走出去了。啧,现在的女人,成熟一天胜似一天,真不得了。
麻烦自然源源不绝,看周刊畅销,他们变本加厉,调查起秀芳的杂志社和宙风来,后续报道题为“从公到私──真相揭露。”简直无孔不入无所不为,我也真正愤怒。
那天,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郑耀扬:“希望你还没看过那些报道,否则我的心情会更坏,纯属无稽之谈。”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香港空气都是被这帮吃饱了撑着的家伙给污染的?我是没看过,但听说了。”他的声音并没有多大浮动,“我会想办法把这些压下去的。”
“那就好,最好尽快。”
“原来你也会焦虑?”那头传来他的低笑。
“看我不爽,你很痛快?”
“有点儿,因为你经常让我不爽。”
“混蛋。”我笑着甩了电话。
坐下来深思,真是从心底里发怵,让我见识过这类恶劣的媒介力量,很不能想象要是事件中再扯进个郑耀扬,将会变得如何不可收拾。
然后是冯鹏飞的电话到:“陈硕,希望我们的周末计划没有因为一些不愉快而受阻。”
“这恐怕不可能了,我想今后除工作关系以外,我们不便有更多的接触,你知道,我不想无缘无故被媒体调查骚扰。”
“这件事我以为你不会放在心上。”
“可能你是习惯了,可我不习惯。”态度称得上冷漠。
“如果──”他并不想惹怒我,所以说,“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等着你改变主意,一定。”
再后来是张冀云,呵,今天怎么了,这么热闹?
“陈硕,老大出院了,刚回海景别墅。”
“我知道。”
他停了会儿:“芳姐她──想跟你谈谈,今晚上行吗?”
我一怔,问道:“在哪儿?”
“九点,风运酒廊。”
“好,我会去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有些事情总要当面说清楚。秀芳现在连说话都用传声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