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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沐云泽点了点头,一脚踩上半泡在水中的卵石,回过身朝他伸出手,“来。”
江釉先跨了一脚上去,踩稳了,一手拉着她的手,另一脚也跟着上去,身子不稳地晃了晃,沐云泽伸手一捞一抱,他靠在她身上,突然笑道,“要是摔进水里,我先拉你垫在身下。”
“你不用拉,我肯定自觉做你的肉垫。”她双手扣着他的腰,“站稳了?”
“嗯。”她又过去了一块,这些卵石看不清水下的深浅,也不知道是不是稳固扎实,她不敢贸贸然背他,怕一脚踩上晃悠的卵石两人一起落了水,自己先落脚试过了,不稳的换过,就这样一步一步,好半天,才到了半途。
江釉站在一块平坦的大卵石上等着她,沐云泽踩过去站稳了,这次两块靠得很近,她站在卵石边上蹲下身,两手在他腰际一抱,一把就把人抱了过来,蹲着的双脚转了个身,把他放下来,稳稳地落在卵石的另一边。
山风徐徐刮过面颊,耳边皆是流水的声响,沐云泽蹲着身子,把脸埋在他小腹间,顺势不忘吃点豆腐。
江釉看着水面,“其实水很浅,可以踩下去。”
“胡说八道。”沐云泽站起了身,“这天气,你嫌自己身子太好,不会着凉是不是?”她也看了看,“不过我可以下去,这样我就可以背你过去了。”
“你也嫌自己身子太好,不会着凉是不是?”江釉拉了拉她的耳朵。
“我本来就很好。”
“不要,继续走这大石头好了。”
第六道茶之潇湘雨
……》
山道渐渐变窄,夹道长满了带刺的灌木,飞鸟不栖,所以称为“鸟不归”。然而这灌木上却长着拇指大小的殷红色浆果,每年秋天,落满了山路,若是有人经过,踩得满地都是红色汁水,糜烂脏污。
天已入秋,正是这浆果成熟的季节,沐云泽脚踩在那落满浆果和枯叶的山道上,不断交替发出沙沙和噗吱的声音。
江釉趴在她背上,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这声音,”他的下巴搁在她肩头,“真有意思。”
沐云泽摇了摇头,她没发现这里除了稀稀疏疏的鸟叫和渐远的水流声还有什么声音,她双手勾着他的膝盖朝上轻轻提了提,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眼,确认他的脚比“鸟不归”的灌木丛顶端要高出一小段,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他双手勾着她的脖子,闭眼听着她脚下的声响,很轻,很悦耳,很有规律,也很安心的声音。
他学过琴,也试过吹笛,多多少少会一些皮毛,不过都算不上精通,也丢下许久了,因为他还是喜欢箜篌的音色,虽然这种乐器并不像琴筝那么受欢迎。
沐云泽肩膀突然朝后抬了抬,“釉儿。”
“嗯?”他睁开眼微微抬起头来。
“你看。”
山道尽头是一处悬崖侧壁,向着日光的方向果真贴崖长着一小片茶林,没有人为采摘修剪过的枝桠即使在秋日也依旧繁盛,还有几株甚至是从悬崖的石缝中生长而出,大小错落不一。
沐云泽把他放了下来,“我去采,你呆在这里。”
“这个叶片看上去和茶田里的大叶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我早说了,找到了也未必有用,这种茶树,满山头随处可见,我就没觉得这一片能有多特别。”
“你就知道泼冷水,要是不特别,你娘亲何必特地把它提出来。”
“谁知道她,也许哪天吃饱了闲得发慌。”
江釉站在原地,看着沐云泽甚是熟练地一拢一掐,挑着发紫的嫩芽叶,投进一个巴掌大小的带盖方形小藤筐,小半刻后,那藤筐里就盛了满满一筐。她盖上盖子,绑带扣上了了筐上的珠扣乍紧,回到他身边塞进包袱里。
“你看得出来吗?那些凤翔舞是不是用这些茶叶炒制的?”
沐云泽摇头,“明姨都得下手炒青试过才能知道,我要是能知道,除非老娘给我托梦了。”
江釉还看着那片茶林,“如果真是的话,我们就可以用那两坛凤翔舞去参选贡茶了。”
“要是那样的话,以后每年采茶季的工作量又该加大了,还得上山采野生茶,得多招不少人回来。”
“我看你一个人能顶几个。”
“采茶?我才懒得。”沐云泽蹲下身把他背了起来,沿着原路返回,“要我说,就压根没必要这么麻烦,我抽哪天去把童茗的手打废了,她也别炒青了,也没人会和我们争了,就没必要非得用老娘的凤翔舞去参选那什么贡茶,你也不用想着这茶叶该怎么搞出来,随随便便用个五回甘,或者现在明姨炒制的那半吊子凤翔舞就都行了。”
“阿泽,”他在她背上趴稳了,“虽然我不赞同你这么暴力的办法,不过我还是不得不说,你这条路确实要简单直接得多。”
“那当然。”她很是得意。
“不过手怎么打废?打伤了不还是会长好吗?是不是要把手筋挑断?”
沐云泽脚下踉跄了一下,“江大公子,你都是哪里学来的?”
他靠在她身上,“那也都是被你带坏的。”
***
“你不渴吗?”
“不喝。”顾南音一张脸上带着干涸的泪水印迹,这会涨得红通通的,白茫摇了摇头,用勺子舀了蜂蜜水送到他嘴里。
他一口吞了下去,喉口因为剧烈的吞咽明显地动了一下,发出咕嘟的声音,白茫调侃地朝下斜睨着他,“不喝?”
“是你倒进来的。”他瞪她,脸颊越发透红。
“那也得靠你咽才行。”她嘴里啧啧有声,“行了,别死撑着了,渴了就乖乖喝了。”
“你放了我。”
“我说了你……”
“人有三急。”
“什么?”
“我要上茅房。”他躲闪着她的视线,白茫把手里的碗放到一边,“你又没喝过水。”
“那我就不能尿急啊。”他的脸已经红得像是火烧云,一直烧到了耳根,白茫从怀里掏出了铁铐的钥匙,解了他两脚的铐。
“还有手?”
“手继续铐着,一会你溜了我就没得玩了。”她把两头的铁链从床柱上取下来抓在手里,顾南音坐在床沿,脚下了地踩在自己的鞋上,双手被她牵着,“你这样我怎么上茅房?”
“你进去上,我在外面。”
“你,你下流。”
“我又没说要跟你进去。”白茫回过身来,无辜地伸手挠了挠头,“你早点乖乖地不要乱逃,我也不会锁着你了。”
顾南音憋着气,撅着嘴,胡乱套上了鞋站起身来,故意抬高了小脸也不看她,“你先走。”
白茫推开了门,和他一起走到房前的廊内,右手边是一个花园,茅房就在朝前走不远处,顾南音眼神左右乱觑,脑袋瓜子里正不停转着该怎么逃出去。
花园里原本的半边日光已经渐渐隐去,他也没发现,朝那廊柱边上一站不再挪步子,“我腿酸。”
“不是要上茅房,尿急吗?”
“腿酸,不想上茅房了。”
“我还真没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说有就有。”
“行,行,那四公子我们回房。”
“就是被你的铁铐靠得腿酸,手酸,腰还疼。”
白茫的眼神朝下,在他那纤细的小蛮腰上溜了一圈,他怒目瞪着她,“你看什么看?”
白茫抬了抬眉,一双细长凤眼眼梢朝上挑了挑,“我之前一直没近看,也看不清楚,这会才发现四公子还真是柳腰纤纤。”
顾南音站在她身前,抬脚就要踩她脚背。
还没踩上去,天边突如其来地滚过一道秋雷,轰隆一声,吓得顾南音身子一哆嗦,脚还没收回来,两腿像是站不稳一样晃了晃。
一道白光划破天际,紧接着有事滚滚秋雷接连而来,白茫抬眼看着屋檐上方的天空,乌云从东边一直朝着岭南山的方向压过来,黑漆漆的一片。
“原来四公子怕打雷啊。”她拖长了尾音,顾南音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却下意识朝里站了站,也朝她近了近。
“快下雨了,我们去假山后面的湖心亭好了。”她牵着铁链走在前面,“我就喜欢在下雨天看那雨滴打在湖上。”
他被她的铁链拖着,脚下小跑了几步,伸出手抓着她后背的衣服,铁链垂落在身下,发出撞击的声响。
***
萧岚在云泽庄主楼门前看着天来回张望,又是闪电又是打雷的,她们还在山上,那么些的树林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被雷打了怎么办?
几个客人被困在庄子里一时也下不了山,秋雷压云,看起来会是场瓢泼大雨。
果然不多时,豆点大的雨滴啪啪地打了下来,雷声渐歇停,小院角落里的几个倒置的瓷罐被雨水打出了叮咚的清脆声响,万合欢站在门槛前嚷嚷,“岚叔,快进来啊。”
萧岚低头进了主楼大堂,“让方大娘去熬些红糖生姜水,煮浓些。”
“哦。”万合欢就要跑开,又被萧岚给叫住,“回来,有一碗单独加些红参,还有安胎的补药,再煮一盅燕窝。”
“嗯,记下了。”
他前脚刚走,一个衣服已经半湿的人顶着湿哒哒的头发跑了进来,打了个喷嚏,萧岚从柜台后面的木橱柜上抓了块挂着的大软绒布,朝他头上一盖,伸手去了珠钗,用力揉了几下,擦干了湿发,“去厨房呆着,方大娘在熬姜水,这天气淋雨最容易染风寒。”
无湘又打了个喷嚏,朝着右副楼的过道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小跑了过去。萧岚叠起手里的软绒布,叹了口气,明知道他是童茗找来的,偏生看到那张和他爹爹有几分相似的脸,自己还是狠不下心来。
他刚叠完放回柜台上,庄前隐约又走过来一道人影,萧岚急急地站到门槛边,等人再走近些隔着雨帘细看去,果真是沐云泽和江釉。那包袱打了个结挂在沐云泽脖子里,就吊在胸口,江釉被她背着,双手抓着一片巨大的深绿色玉莲叶,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和沐云泽的脑袋。
沐云泽跨进了门,急匆匆地把他放下地,取下了包袱又把人横抱起来,“锅炉里烧热水了?”
“一直都有着。”
那叶子摔落在地上,她抱着江釉就往左副楼过去,她的外衣盖在了江釉背上,即使这样子,两人还是被淋湿了大半。
岭南山的玉莲和雕花楼前的睡莲完全不是一个种类,叶片巨大无比,也只有在山头那宽阔的湖面和肥沃的淤泥内可以生长出来。萧岚捡起了那片叶子,叶茎已经枯萎,没想到上游那玉莲还有残叶没有凋零。
***
“阿泽,我没事,阿嚏。”
木桶里的热水蒸腾起白雾,江釉整个人泡了进去,坐在里面想要转身,沐云泽手里揉搓着他的头发,“别乱动,都打喷嚏了还没事,那小兔崽子要是敢害你病了,一出来我就好好揍她一顿。”
江釉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小兔崽子是在说谁,“那关宝宝什么事了,又不是她要天下雨的。”
“要不是你怀了孕,身子就不会特别弱,所以就算淋雨肯定也不至于生病。”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又没生病,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再说了,真要这么说的话,罪魁祸首也是你。”
“怎么是我?”她开始给他擦背,下手用力了些,江釉身子朝前缩了缩,她放轻了动作。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怀孕?”
沐云泽动了动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