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反正你没得忙,明年清明后,你也该生小崽子了。”
“什么叫崽子?”
“我的崽子。”沐云泽咧嘴一笑,江釉摸着她湿透的袖管,还是想推她上楼去换衣服,正拉扯间,主楼外一前一后进来两个女子,跨过了门槛,江釉背对着门,沐云泽抬起了眼,勾了一边唇角,“还真是贵客临门呐。”
江釉转过头去,方靛海向沐云泽点了点头,“我们马上就要回京都,算是来辞行。”
江釉有些狐疑地转头看看沐云泽,她什么时候和这女人这么熟了,都要来辞行了?
“茶叶在谷雨前装坛交到县衙,漕运方面我已经全都打点好了,会从官盐的水道走,由盐运司一起运送。”
“坐吧。”沐云泽偏了偏头,江釉转身朝里走,“我进去了。”
“嗯。”桌上坐了三人,沐云泽点起了风炉,架上铜壶,方靛海打开了桌上的小罐子轻嗅了一下,“这是什么茶叶?”
“五回甘,庄子里这种茶叶最多。”水慢慢泛起了滚,沐云泽也没那个心思煮茶,提水灌壶直接就打算冲泡茶叶,方靛海一手盖在自己茶杯上。
“你干嘛?”
“我来你云泽庄可不是来喝这种茶的,都没人煮茶吗?”
沐云泽左右看了眼,伙计都没有空档,她正要叫萧岚过来,穆丘丘右手上正挎着一大块铺在柜台上的绸缎从左副楼出来,“岚叔,这个干了。”
绸缎很长,几乎拖到他脚下,眼看着一不小心就要被踩到,“丘丘。”
“嗯?”他转头看过来,沐云泽起身抽走了他手里的绸缎,“随便去煮个茶。”
“随便煮?”
“反正也不给钱,你换了铁鍑等水滚一次就可以下茶末舀茶了。”
她没压低声音,方碧海嚷嚷了开来,“沐庄主,这不是云泽庄的待客之道吧?”
方靛海转头看着大堂墙上挂着的一些字画,过道里隐约有一副竹匾,帘子被掀起一半用钩子搭住,她看不清楚,朝里指了指,“沐庄主,可以进去看一下?”
沐云泽点了点头,穆丘丘已经换上了铁鍑开始煎水,沐云泽站在桌前抿着嘴,方碧海抬眼看着她的表情,好半晌才开了口,“姐姐是想进去找你正君,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两人在那天沐云泽找过来告知关于茗溪茶楼更名换主的时候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吵了一架还是打了一场,姐姐今日的目的,连她都看得出来,沐云泽没道理不知道的。
沐云泽抬眼斜觑了她一眼,“她不是要死心吗?我让她死心。”
“你倒是有信心。”方碧海嘟哝了一声,别的不敢说,以自家姐姐在京都的受欢迎程度来看,她可绝对是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妻主,除去她方家的外在条件不说,风流倜傥,学富五车,才通古今,至于性子,用京都那些男子的话说,便是冷淡中带三分温文,华实相补,收放自如,不火不过。
沐云泽看着穆丘丘搅着铁鍑里的水,突然转了身,“不过我不放心你姐那个假斯文的虚伪家伙。”
***
江釉进了左副楼的小院,之前方岳划鳝片的地方还沾着一些没有被水冲走的血迹,他看着地上一个人自言自语,“鳝鱼黄,蟹甲青,古铜锈,到底该是哪种底色?”
他正一手抚着小腹一个人沉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念句的声音,“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念的正是过道里那块七碗茶歌的竹匾,沐魁喜欢这首茶歌,他以前一直没明白这块匾为什么不是挂在大堂内,而是摆在这过道间,他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直到萧岚和他解释是因为沐云泽嫌这块匾太大,句列太多,摆在大堂内碍眼,一想到他就觉得想笑。
他转了转头,“方小姐,怎么阿泽没在外面招呼你?”
“我想进来看看这块匾,顺便,想问沐正君一件事。”
“什么?”
“刚刚有一个男孩,好像叫丘丘的?”
江釉有些戒备地看着她,“你想怎样?”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方靛海轻摇着头,“我在京都见不到这么干净的男孩,如果我说我想带他……”
江釉挥了挥手,“这本来是丘丘的自己的事,我做不得主,可我答应了他爷爷会好好照顾他,你现在的意思,是你喜欢丘丘,想带他走?”
方靛海不置可否,江釉还是很狐疑地看着她,“且不说你半点诚意都没有,我想你在京都的身份也不是太简单,丘丘很单纯,他不见得会适合你那种日子,如果你照顾不好他,你凭什么要带他走?”
“那么你呢?”她抬眼看着他,江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什么?我们又没准备上京都去开茶庄。”
“江大公子。”她叹了口气,“如果我说,中秋那天在柳河边初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就是我心中那人。”
江釉看上去被吓了一跳,随即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那你干嘛把丘丘扯进来?”
“那不是因为我,我说了京都见不到这么干净的男孩子,我临走的时候,宁王府的大世女托我找……”
“那行了。”
方靛海不知道他那行了是什么意思,正不解,江釉斜了她一眼,“你想都别想。”
“我知道了,那你……”
“你别再打他主意。”
方靛海连连点头,“大公子你可不可以别打岔让我说完。”
“不想听。”
方靛海看了他隆起的小腹一眼,吸了口气,原来孕夫真的不是那么好相处,她摇着头一时都走神忘了自己要问什么,突然觉得江大公子也不是想象中以为的那么温润,沐云泽的日子也未必那么好过。
“我只想知道,如果我在沐云泽之前遇到你,”她凝神看着他的双眼,“我真心待你,你会,动心吗?”
“这没有如果,再说了,”江釉顿了顿,方靛海一直等着他的下文,他换了口气,“不会。”
“我最讨厌假斯文的虚伪女人。”他补了一句,方靛海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呛到,这男人,她咬着牙愤愤转身,还真是沐云泽的男人,连话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口出恶言,一个棉里藏刀杀伤力更大。
江釉看着她离开,帘子被放下,他又转身继续思考那些底色的问题,过道里隐约还有一阵很轻的布料摩擦声,那脚步声……他飞快地回过头去,果然在晃动的帘子一角看到一道暗红色的背影一闪而过。
他歪了嘴巴,沐云泽,你好样的,偷听我说话。
***
方靛海和方碧海当天便离开了,沐云泽明显心情好得很,正赶上一个信差来送信的时候她大少顺手赏了一两银子,乐得那信差下山的时候在山道上连着摔了两跤。
“是粉青的。”江釉弯着眉眼,“他说下个月就回来了。”
“一个人?”
“这个没说哎。”江釉收起了信纸,拉着沐云泽的衣带就往外拖。
“去哪里?”
“黛窑。”
“你大着肚子上窑场去干什么?”
他转头看着她,“方靛海刚刚问了我一句话。”他眯眼看着她,手里还是扯着她的衣带,“干嘛躲在过道里。”
“我怕她不安好心。”
“那干嘛不出声。”
“我也想知道。”她定定地看着他,“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偷听我说话,所以我决定不告诉你,不过我倒是突然想起来该怎么上釉彩了。”
“什么?”沐云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来釉彩的事出来。
“我想在宝宝出生前把我一直想烧的茶色釉烧制出来。”
***
黛窑的两个窑上方都燃着不绝的白色浓烟,“什么时候开窑?”沐云泽和江釉刚从里面出来,拉着手在山道小路上走出去。
“大概一个月吧。”他点着头,“这次我一定能烧出来。”
沐云泽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想出来的?”
“我更想知道之前另一个问题。”
江釉没理她,“你以前和我说过,你觉得我像秘色釉。”
“青花瓷。”
“秘色釉只有青白色。”
“那不一样。”
“可我喜欢秘色釉。”
“那,好吧。”
“是你让我想出这茶叶末结晶釉的。”
她有些狐疑不解地看着他,他浅浅的弯着唇角,“先上底釉,再上面釉,我之前一直被秘色瓷给限住了,总是想着烧薄瓷,越薄越好,可是这种茶色的釉彩烧出来,你不觉得有一种沉淀的古朴感觉吗?”
沐云泽摇头,江釉扁了扁嘴,“所以就应该烧厚瓷,可是那些瓷器烧出来如果釉面都那么光亮,还是一点没有茶的感觉,所以还需要高温加上铁锈,烧结晶釉,让釉面失透。”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沐云泽偏头看着他,“你不是又在拐着弯骂我吧。”
“很沉心,很安心。”
沐云泽心口震了震,圈住了他的身子,眼眸深深地看着他,唇角却带起了一贯的坏笑,“釉儿,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别说这种话了,我会忍不住的,你看着荒郊野外的,我怕会伤了你。”
江釉赏了她一手肘,转身抚着小腹慢慢朝着道口走出去,身后的白烟依旧袅袅不息,映衬在远处岭南山寒冬茶松翠色的山头,仿佛山头缭绕的云烟,分不清远近彼此。
心安处,既是家。
茶渣滓之江釉的烦心事
……》
端午日,晴空万里,柳河岸边人声熙攘不绝,伴随着鼓声点点,白县令在龙舟竞渡后还添了一场泅水赛,结果今日柳河岸边聚满了年轻男子,而且都兴奋地交头接耳窃窃细语,看得蓝心一个劲摇头,“你们倒是矜持一点呐。”
“我前几天去下赌注,发现这次没有云泽庄的龙舟,真奇怪。”
蓝心笑着比了比肚子,“江大公子生产就是这么几天了,沐大少哪里还有心情还顾这龙舟赛。”
龙舟已经全部出发离开了南镇,可这岸边的人却只多不少,石拱桥的桥墩上高高站着一个女子,挥了挥手里的旗帜。
铜锣声连着敲了三次,第四次敲下去的时候,柳河里扑通通下去了大概有二十几个年轻的女子,每个头上都扎着写有数字的红绸缎,在水流甚是平静的河面上看下去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水中前后追逐的人身上,没人看到就在那另一边的桥墩下面,蹲着一个身穿浅色单衣的女子和一个同色装束的男子,那女子挑眉偏头看了那男子一眼,一双细凤眼坏笑着指了指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那男子笑着连连点头,她扬手用力一抛,两只翅膀上绑着红绸缎的水鸭被丢进了柳河内,扑腾着翅膀发出嘎嘎的叫声,一阵乱扑水。
“啊,怎么有两只鸭子?”
“哎呀,最前面那个女人撞上去了。”
人群在岸上追着看热闹,游在前面的几个女人都撞成了一堆,那躲在桥墩后的男子笑得前俯后仰,拉扯着那女人的衣服,“快看快看啊。”
“我看不清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他叹着气把她推开,自己巴在桥墩上看得起劲,“哦,水鸭好快,肯定会第一个游过终点线,哈,你说这次娘该怎么判输赢?”
“打你一顿屁股。”
“我不管,全推你身上。”
“有难同当有难同当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