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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叶的卫士名叫叶谷浑,本是关东马贼,以大摔碑手横行江湖,平生罕遇敌手。他的掌力端的有开碑裂石之能,而且津于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
这两个人的真实本领都足以和杨华抗衡,两人联手,当然是在杨华之上。不过杨华的剑术神妙莫测,他们连一点来历都瞧不出。叶谷浑心里想道:“这小子的剑法又像青城,又像峨嵋,又像少林,又像武当,不知是哪一派的剑法?天下竞有这样的剑法,真是古怪!”他心里有所顾忌,不觉也和刘挺之有了同样的想法:“在开首数十招之内,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且待摸熟他的路数再下杀手!”
邓中艾看见刘、叶二人抵敌杨华的剑法,胆气大壮,说道:“两位大哥,我和这小贼在小金川结有一段梁子,小弟并非想与你们争功,而是这段梁子非得报复不可!”这番话当然是说给杨华听的,为自已以众凌寡找个藉口。
杨华冷笑道:“再多几个又有何妨,你把小金川的那些甚么五官、四道、四僧找来更好。嘿嘿,以多欺寡这已经是你们的的绝技了。上就上吧,何必还找藉口?”
邓中艾喝道:“好小子,死到临头,还敢猖狂!”双笔一分,左点“期门袕”,右点“百会袕”。他是点袕的大高手,又自恃对杨华的剑法比较熟悉,见杨华正在化解刘挺之的刀法,于是一上来便施杀手。
杨华剑锋倏转,后发先至,迫使邓中艾收回攻势。接着一招似是而非的“叠翠浮青”刺出,这“叠翠浮青”是嵩山剑法的名招,以空灵飘忽见长。
邓中艾曾经领教过杨华这一招似是而非的嵩山剑法,上次他在小金川和杨华交手,就是在杨华这一招自创的“叠翠浮青”之下吃了亏的。此时他见杨毕依样葫芦的又把这招剑法施展出来,不禁心头火起,冷笑说道:“你用似是而非的嵩山剑法扰人耳目,以为邓某还会上你的当么?嘿嘿,你也真是黔驴技穷了!”说话之间,双笔已是使出一招“夜叉探海”,抢前一步,封住杨华的剑势。
这一招应着,乃是他上次吃过了亏之后,用了许多心思想出来的,只道自己是有备而战,杨华这一次非得倒过来吃他的亏不可。哪知杨华唰的一剑,突然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剑招也变得不似嵩山剑法的“叠翠浮青”,而是似是而非的泰山剑法中的“古柏森森”了。“叠翠浮青”的剑势本是空灵飘忽,“古柏森森”的剑势则是雄浑绵密,风格大不相同。邓中艾的“有备而战”,反而变成了“作茧自缚”,着了杨华的道儿。
只听得嗤嗤声声响,邓中艾感到头皮一片沁凉,杨华剑光掠过,业已削掉了邓中艾的半边头发,乱草一般,随风飘散。还幸亏是刘挺之和叶谷浑正在刀掌齐出,恰好在那瞬息之间,赶得上替邓中艾解危,否则给削掉的恐怕就不是头发而是头皮了。杨华笑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兵法如此,剑术亦然。你给我胡乱编派是哪一派的剑法,强作解人,不是太可笑了吗?”
邓中艾受了削发之辱,还给杨华嘲笑,不禁又惊又怒又羞惭,喝道:“小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刘挺之见邓中艾这副被削了半边头发的滑稽模样,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下展开五虎断门刀法,左劈三刀,右劈三刀,正面接了杨华几招,说道:“邓兄不必生气,这小子已是网底之鱼,谅他也是飞不出咱们手心的了。待会儿捉着了他,你高兴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他。”
杨华冷笑道:“放你的屁,咱们骑驴念唱本,走着瞧吧!”剑光飘浮,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刘、邓、叶三人联手,虽然占了上风,在他神妙莫测的剑法之下,也是不禁暗暗心惊。邓中文想道:“要是那个使软鞭的少年当真和他一起,出来帮他,只怕我们还是难逃一败。”
邓中艾想得到的,杨华当然也想到了。奇怪,金碧漪为什么还不见来?
按理说武功高明之士,听觉要比常人敏锐得多,刚才“虎啸”马嘶,兽群奔跑,即使是个普通人,在熟睡之中也该惊醒了,何况是武功造诣极不寻常的金碧漪呢?金碧漪唾觉的地方和杨华不过隔着一个山坳,要是他已经醒来的话,按理说也该听得见下面厮杀的声音的。
杨华猜疑不定,当下一声长啸,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内功,四面八方响起回声,估量三里内,都听得见。可是过了一会,仍然没有听见金碧漪的回声。
邓中艾叫道:“这小子要找帮手,咱们快点干掉他!”刘挺之喝道:“穷小子,来不及啦!”刀光闪闪,堵了杨华去路。叶江泽以大摔碑手的掌力,荡歪他的剑尖,刘中艾双笔交叉穿插,寻缝觅隙,笔尖不离杨华袕道,杨华在三大高手围攻下,越来越是吃紧。
不知不觉又过了数十招,金碧漪仍不见来。邓中艾道:“奇怪,莫非这小子不是和他一起?”刘挺之笑道:“我看这小子害怕咱们,顾不得朋友,自己逃命去啦!”
“碧漪决不会是这样的人,那日他助我狠斗五官、四道、四僧,我和他还是未知名的陌生人呢!今晚这三个敌人本领虽高,也不见得比五官、四道、四僧联手更为难斗,碧漪又怎会害怕他们?”杨华心想。
但事实总是事实,月亮已过中天,杨华陷于苦斗之中也过了三百招开外了,金碧漪还是没见来到!
“难道他也和我一样,遭遇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杨华心里怀疑着一个闷葫芦。急欲打破,当下倏地又是一招似是而非的“叠翠浮青”向邓中艾刺去,邓中艾接连在这一招似是而非的嵩山剑法之下吃过了几次亏,这次不知杨华又耍什么花招,百忙中无暇思索,赶紧侧身一闪。
杨华打开了一个缺口,剑尖颤动,把孟家的快刀化成剑法,闪电般的虚点了十数下,这刹那间,刘挺之、叶谷潭都觉得剑光耀眼,好像杨华的剑尖同时指到了他们的咽喉。刘挺之连忙一刀横斩,以“铁门闩”的招数护身,叶谷浑呼的一掌劈出,仍怕荡不开杨华的剑尖,同时退了两步。哪知杨华使的是虚招,眨眼间,杨华已是突围而去。杨华要胜他们很难,要跑却是容易。
杨华在石林住过八年,石林中多是峭拔兀立、如剑如笔的奇峰,杨华自小攀登惯了。是以他的轻功虽然和刘挺之不相伯仲,跑起山路,却要比刘挺之快得多。
邓中艾的轻功也很不错,不过比起杨华要稍逊一筹。至于叶谷浑则是练大摔碑手功夫的。内功造诣极高,轻功却是三人之中最弱的一个,当然更是不能和杨华相比。
刘、邓自忖都是难敌杨华,即使联手也是没有取胜的把握,故此必须三人一同去追杨华。叶谷浑跑得慢,另外两人也必须等他。过了一会,和杨华的距离越拉越远。
跑了一会,那座耸立的危崖和两旁的松树都已经看得见了。金碧漪就是在那个地方睡觉的。杨华回头一看,不见追兵,松了口气,叫道:“金兄,金兄!”
没沂见金碧漪的回声,却忽然听到一声长啸,远远传来,宛似龙吟虎啸。杨华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人似乎不是碧漪,但他的功力却是不在碧漪之下!”
啸声由远而近,杨华凝神一听,隐约听见那个人似乎是在喝骂,骂些什么,听得不大清楚,但最后两个字是大声喝出来的,这“滚开”二字可是听得十分清楚!
跟着听见刘挺之似乎奉命唯谨的应了一个“是”字,随即听得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向山下跑去。杨华诧异之极,不知这人是谁,竟然能够斥退两名大内卫士,加上一个小金川清军提督帐下,名列“五官”之首的邓中艾!
此时他已经走到原来和金碧漪同在一起的地方,心里应道:还是先见了碧漪再说吧。”
金碧漪那张轻纱帐还是挂在树上,覆盖下面的石台,但系在树上的马匹坐骑却只剩下一匹。
杨华心头“卜通”一跳,叫道:“金兄,金兄!”山风吹过,纱帐轻扬,却是无人回答!
杨华顾不得被金碧漪责怪,一纵身上石台,忙即揭开纱帐,里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金碧漪曾告诉他,这纱帐柔若无物,折起来不过盈握,乃是天山特产的天茧丝织成的。这样的宝物,金碧漪竟然没有将它收起,可知他跑得甚匆忙,来不及收拾了。
“奇怪,他在害怕什么?要跑,为什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心念未已,忽觉微风飒然,杨华回头一看,只见石台上已经多了一个人,约莫二十来岁年纪,剑眉虎目,英气逼人。这个人满面怒容地瞪视杨华。
杨华莫名其妙,连忙施了一礼,说道:“多谢兄台赶走那三个鹰爪孙……”刚说得一句话,那人己是怒气冲冲地向他喝问:“你是何人?”
杨华好像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心里想道:“我这样客气对他,怎的他却如此之没礼貌!”答道:“小弟杨华,木易杨,中华的华,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哦,你叫杨华?”似乎是因“杨华”这个名子对他太过陌生,因而感到有点奇怪。但却不和杨华通名道姓,跟着就问杨华:“金碧漪是不是和你一起的?”杨华说道:“不错。你和他也是相熟的吗?那么咱们可是自家人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自家人”三字,听得那人甚感刺耳,不觉又是哼了一卢,说道:“他呢?”
杨华说道:“刚才他还在这里睡觉,但如今我却不知他是到哪里去了。”
那人怒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但他是不敢见我,躲起来啦。哼,好不要脸!”
杨华忍不住气,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他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是否怕你而躲开的,不过,他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能这样随便侮辱我的朋友!”
那人骂道:“我还要骂你呢,你们两人都不要脸!”
杨华怒道:“我有什么不要脸了?你怎能胡乱骂人!你不说个清楚,我、我……”那人喝道:“说出来污我的口,我只问你,你要怎样?”
杨华刚才连说两个“我”字,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样的,心想:“不知他对我有什么误会,但他替我赶走那三个鹰爪,想必不是坏人。”说道:“我也不要你怎样,但你不该胡乱乱骂,你道个歉吧!”要知杨华是一个不大通晓世故的大孩子,在他以为,只要对方道一个歉,对方应该容易做到。大家把话说清楚了,还是可以交朋友的。
哪知那人越发大怒,唰的便即拔剑出鞘,喝道:“你这个轻薄无行的小子,居然还敢要我道歉?赶快拔剑吧!”
杨华无端端受他臭骂,怒道:“你我素不相识,你怎么知道我是轻薄无行?”
那人斥道:“我不和你多说,赶快拔剑!”
杨华说道:“拔剑作什?”
那人喝道:“我要教训教训你这小子!”
杨华眉头一皱,说道:“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和你……”话犹未了,只听嗤嗤声响,那是长剑刺出的破空之声,对方的剑尖业已指到他的面门。剑势凌厉之极,杨华想不到他出手如此之快!百忙中已是无法闪避,只好拔剑招架。
那人剑锋一偏,待到杨华出剑,这才倏地反圈回来,双剑相交,“砰”一声,溅起火花,两人都是禁不住身形一晃。
杨华不觉怔了一怔,要知他刚才拔剑招架,其实已是慢了半分。假如那人径自便刺过来,根本不待他长剑出鞘,就可刺瞎他的眼睛。但他却把剑锋一偏,这才正式接招,用意显然是在逼杨华和他比剑,并非攻他不备。
说时迟,那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