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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腾霄自以为猜着杨华的心事,他哪知道,杨华的心事,真的韩威武所说,在他的心里,早已有了意中人了。
这晚,杨华的酒虽然喝了六八分,但酒入悉肠,却仍是辗转反侧,不能入寐,人家说酒入愁肠愁好愁,他却是酒入愁肠,惹起情迷意乱。
窗外月轮高挂,心中晃动着金碧漪的俏影。在地心里,金碧漪就像天边的明月一样,高不可攀!
“叶慕华拒绝替邓家作媒,当然是因为他早已知道江上云有了意中人的缘故,嗯,韩总镖头也真糊涂,他怎的没有想起金碧漪来,还要追问是何缘故?”杨华心想,但韩威武不知内情,他是知道的。他又不禁在心中苦笑了。”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喜欢的人,竟然也就是江大侠的二公开所喜欢的人。”
杨华苦笑过后,更不由得自惭形秽,反复思量:“我拿什么和人家相比,人家是门当户对我算是哪一门?人家的父亲是天下闻名的大侠,我的父亲却是不齿于人的武林败类。甚至连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是连提也不敢提他的。”
虽然自惭形秽,但想起了金碧漪对他的一片柔情,却又是不能不令他心魂荡漾。杨华又再想道:“缘份二字,真是难以理喻的怪事。在任何人看来,江、金二家联婚都是顺理成章之事,偏偏碧漪却逃避这头婚事。不过,碧漪纵然真的喜欢我,我却怎能破坏她的‘良缘’?她年纪还轻,现在不喜欢那位江公子,将来也可以渐渐改变的。唉,今后我还是不要见她了吧。”剪不断,理还乱。杨华的心情正是这样。这一晚他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杨华和韩威武的镖队,一道起程。韩威武道:“杨兄弟,你双眼布满红丝,敢情昨晚没有睡好?”
杨华笑道:“我的酒喝多了一点!”
冷铁樵笑道:“孟元超的酒量比我更豪,要是你能够在鄂克昭盟见得着他,你还得拼着再醉一场呢。”冷铁樵和萧志远送他们一程,宋腾霄夫妇迭出山口,方始和杨华道别。临别时紧握杨华的手,说道:“愿你早日见到孟元超,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跟着和韩威武说道:“也愿你们也能早日找着金大侠的女儿。”
“天大的喜事?”杨华更是禁不住心中苦笑了:“说不定可能是天大的祸事呢!唉,他们哪里知道,孟元超和金碧漪这两个人,都不是我愿意在鄂克昭盟见到的!要是无可避免的话,迟一天见到好过早一天见到!”
但是他走的这一条路,却正是有可能和他所恨、所爱的那两个人相会的路。
一路上韩威武和他谈讲江湖上的事情,令他增长了不少知识,杨华强自压抑自己,不再去想那两个令他困扰的人,和韩威武谈谈笑笑,倒是不感寂寞。一路平安无事到了鄂克昭盟的首府昭化。
鄂克昭盟是个游牧民族的地区,居然有个“首府”设在草原上,但不过是个较多族人聚闭的地方,和内地的城镇,情况很不相同。在这个所谓“首府’的地方,居民十之七八是住入帐幕里,房屋很少,最大的建筑物是白教喇嘛寺,其次是土王的宫殿。所谓“宫殿”也不过是几间砖木结构的大屋,市上虽然也有许多“商店”,但所谓商店也不是固定的,而是可以移动的帐幕,韩戚武的镖队到了昭化,土王的手下招待他们住在一个很大的帐幕,药品交割之后,按照规矩,韩威武先去谒见土王。
本来韩威武是想带杨华一起去的,杨华不喜应酬,而且不愿意显出自己要比镖队的人高一等,因此坚决推辞。韩威武一想杨华是个初来乍到的小伙子,带他去见土王,也嫌有些冒昧,他既然不去,也就算了。
晚上,韩威武回来,说道:“可惜咱们来迟了几天,孟元超和尉迟炯是曾在宫中作为土王的贵宾住了两天,但三天前却已走了。
他们离开此地,便即分道扬镳,孟大侠前往拉萨,尉迟炯前往回疆去啦!”
杨华听说他们不在此地,倒是松了口气,问道:“那么那位金姑娘呢?”话说出了口,方始后悔,原来自己还是这样急于知道她的消息,这份关心甚至连掩饰也掩饰不了,要在韩威武的面前表露出来。
韩威武倒是不以为意,找寻金碧漪,这是冷、萧二人郑重嘱托他们的事,要是杨华不问,韩威武才觉得奇怪呢!
这位金小姐是否曾到此地,我可不知道了。我向土王的几个武士问过,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扮男装的小伙子,不过他们没有见过,并不等于没有人见过。且待过了这两天,我再仔细访查吧。”
第二天中午时分,有个喇嘛僧来通知韩威武,说是白教法王准备接见他,今晚请他赴宴,希望他提早一个时辰到达法王所居的喇嘛宫,以便畅谈。
从他的帐幕到喇嘛宫,要上一座高山,最少也得一个时辰,是以法王的使者走了之后,韩威武便得准备动身了。
韩威武和杨华说道:“在鄂克昭盟,白教法王是比土王更尊贵的人物,难得他见客人的。这次我想你和我一同去拜见法王。”杨华说道:“我怕受拘束,土王那里我都不愿意去,法王这里我更加不想去了。”韩威武笑道:“我要你见法王,并非因为他是尊贵的人物。”
“杨华问道:“那是为了什么?”韩威武说道:“这位白教法王不但佛法深湛,还是一位武学高手。”
杨华大感兴趣,说道:“真的?”韩威武笑道:“佛学我是一窍不通,他如何深湛,我说不上来。但在武功方面,我却知道他和金大侠都曾切磋过的。那年尉迟炯告诉我,他的内功恐怕比尉迟炯还强一些呢。金大侠可以胜他,当时却是故意让他比成平手。”
杨华说道:“啊,原来他也是金大侠的朋友。”
韩威武道:“是呀,所以他假如知道金大侠的女儿来了这儿,他一定会出力帮忙我们寻找的。”
杨华说道:“你和白教法王以前对曾见过?”
韩威武道:“虽没见过,但我想地大概早已知道我的名字的了。还有,听说他很喜欢武功高强的少年,所以他虽然很少接见客人,你去见他,他不会赚你冒昧的。”
杨华说道:“我暂时是不想见他的,或者留待你见过他以后再说吧。”
韩威武想了一想,说道:“也好。我替你先行介绍,让他定下时间,再和你约会。”接着说道:“你趁着今天有空,可以去打听打听那位金姑娘的消息,要是咱们能够自己找得着她,就用不着麻烦法王。”
杨华正是有此心意,于是说道:“好,那么咱们晚上再交换消息。”
杨华市集闲逛,他不懂土人话,交谈颇感困难。但向几个懂得汉语的商人问过,都说没见过他描述的这位少年。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一个陌生的人,这希望本属渺茫。杨华也很灰心,信步所之,浏览当地风貌。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骡马场,那是十几座帐幕围着的一块大草地,草地上有许多骡马,也有人正在进行买卖。
杨华跟了镖队几年,懂得一些相马的知识,看上一匹红鬃青毛的健马。心里想道:“这匹马虽然比不上碧漪那匹白马,也算得上是上品的骏马了。我失了坐骑,正好拿它代步。”于是便问价钱。
那匹骏马的主人说道,“是你要的,便算一百两银子吧!”他怕杨华嫌贵,向杨华解释道:“这是蒙古运来的良种名驹,善走长路。如果别的人买,我要二百两的!”
杨华本来带了一些银子,准备购买东西的,但他没想到要买一匹名驹,尽其所有,也不过十多两银子。
马主说道:“一百两银子,这价钱已是格外克己的了。不是我吹牛皮,在这个地方,虽然骡马成行,你要找一匹这样的好马,恐怕还当真难找呢。”
杨华说道:“我知道。这匹马其实不止值一百两银子的,不过……。”
马主说道:“小哥,莫非你手头不便。”杨华正想和他商量,忽有人笑道:“卜老头,我说你是吹牛。”
那姓卜马主愠道:“我怎么吹牛了?”那人答道:“你瞧那边跑来的一匹白马,就比你这匹马好得多!”
话犹未了,只听得看爇闹的人已在纷纷叫道:“一点不错,呀,真是一匹罕见的骏马!”“我从来没有见过跑得这样快的马,简直像风一样!”“唉,是什么人的坐骑呢?我怎么没见过?”最后说话这个老人,是镇上住了几十年的,本地有哪一家有好马他都知道。
杨华和马主议价,他是在最内一层的。外面那些看爇闹的人大叫大嚷,纷纷称赞好马,他在里面,可没有瞧见。待他挤出人丛,那匹白马早已去得远了。
虽然没有瞧见,但他的心头却是不禁为之一震。
跑得飞快的白马,是不是金碧漪的那匹白马呢?
他连忙问道:“骑在马背上的是个什么模样的人。”旁人答道:“我们连看也未看得清楚,它就像一阵风的过去了,叫我们怎么说得上来?”
杨华情知自己决计追赶不上这匹马,除非买了这匹红鬃马去追,希望她中途歇息,或许还有一点可能可以赶上,可是他身上只有十多两银子。
人丛中忽地有个人出来和他打招呼,说道:“杨少侠,原来你在这里,我正想找你。”
杨华认得此人是土王手下,昨日招待他们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便即问道:“有什么事么?”
那人说道:“没有什么事,只是给你报喜。”
杨华道:“何喜之有?”
那人说道:“韩总镖头和法王提起少侠,法王很是喜欢。听说明天准备请你赴宴呢。我是听得喇嘛宫中的执事说的,料想不假。”杨华说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目下我正有点小事。”
那人说道:“不知杨少侠有何事情!小人原音效劳。”杨华说道:“我想买一匹马。”那人哈哈笑道:“买一匹马还不容易,杨少侠看中哪一匹?”旁人告诉了他,那人夸赞杨华道:“杨少侠真够眼力,这是一匹上好的马。”
杨华红了脸说道:“我带的钱不够,请你给我和马主说一说情,请他明天去问韩总镖头拿钱好不好?”
那人笑道:“些须小事,何用惊动韩总镖头,我替你付就是。要多少钱?”
马主人道:“一百两银子。”杨华说道:“不,那匹马不止一百两,应该付他一百五十两。”
马主人大喜说道:“我这次真是开门就遇贵人了。”那人笑道:“这位杨少侠是咱们王爷的贵宾,法王明天也要请他赴宴呢,你说得一点不错,他是不折不扣的贵人。”
马主说道:“听说有汉人的镖局给咱们送药品,敢情这位小哥就是镖师之一?”得到证实之后继续说道:“这么说来,他不但是王爷的贵宾,也是咱们百姓的恩人呢。其实刚才我已料到他的身份,所以我要的价钱格外克己。”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说闲话,旁边可急坏了杨华。好不容易等他们完成交易,杨华便连忙跨上马背,说道:“请你回去告诉韩总镖尖,今晚我恐怕很迟才能回来见他。”接过马主递过来的马鞭,唰的就打一鞭,立即催马就跑。
那人叫道:“杨少侠,你去哪里?”那匹马展开四蹄跑得飞快,转眼间已是跑出了骡马场。直奔前面草原。也不知杨华是没听见他的说话,还是觉得不便回答,头也不回。
杨华一口气追了几十里路,草原上只碰见几个牧人,兀是不见金碧漪踪迹。杨华心里想道:“这匹红鬃马果然非同凡品,跑了几十里也不喘气。它擅走长途,虽然还不及碧漪那匹白马路得快,追去迟早恐怕还是追得上的。不过如今日已西斜,假如再过两个时辰才能追上,今晚我恐怕是不能回去的了。”
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