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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大家担心的询问,靳凌始终保持沉默。靳老爷对这件事竟也没有追问,最近靳老爷已经向皇上提出要告老还乡了。
自从靳凌被掳走之后,靳莫英想了很多,自己向来的心愿无外乎就是为国尽忠,为百姓造福,可自从先皇崩驾,新帝继位以来,朝政昏庸,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国力每况愈下。
靳莫英受先皇嘱托辅佐新帝,但忠言总是逆耳,不久,靳莫英就从右丞被贬为知府。靳莫英虽不为自己失去官职而痛心,却为皇上被妖言蒙蔽而痛心,但却无可奈何。以现在的形势看来,单凭自己的绵薄之力已无力回天,还连累自己的儿子卷入朝廷的恩怨之中,倒不如效仿陶潜,找一处世外桃源了却此生。
“凌儿,怎么还没吃饭吗?”靳莫英走进靳凌的房间。
“爹……”靳凌有点慌乱的急忙放下手中的剑,他不敢看靳莫英的眼睛,总是害怕自己的父亲看透了他的心事。
靳莫英静静的看着靳凌的一举一动,却没说什么。
“皇上已经批了我告老还乡的折子了,你在这里有什么朋友之类的不妨去拜访一下,毕竟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不多了。”
“嗯……”靳凌闷闷的吃着饭。
这里,除了那个人,还有什么是值得牵挂的呢?恐怕这一走,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也就完全切断了吧?以后就算直到老死也不会再见到对方了吧?而他一定会忘了自己,娶妻生子,过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活……
靳莫英摇了要摇头,无言的看着又在发呆的儿子。
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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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魔寨
一个月里,邪魔寨的搬迁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布置新居,投入到新的经商工作中,邪魔寨名下的产业,如海运、漕运、客栈、钱庄、布庄等都开始运作起来,邪魔寨的人们开始了新的生活。
万事开头难,许多琐屑的事情一时间让悲靺忙得没时间喘口气,自然,也没有时间想起靳凌。
一个月后,所有工作都上了轨道,悲靺的时间也空了出来,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胸中泛起的阵阵揪痛,眼前浮起的那个人的声音和笑容,以及他遍布鲜血却依然顽强的身影,犹如梦魇一般纠缠着悲靺,痛恨自己无法忘记他的懦弱,却没办法不去思念的无奈,这种矛盾的煎熬让悲靺犹如置身于地狱之中。
楚青凡和悲怜偷偷放了靳凌的事情也没被追究,大概是大家都认为被打成这样子放走了也活不了了,大概是悲靺默许了他们放靳凌一条生路……反正那天悲靺酒醒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靳凌的事情,大家也很聪明的避免在他面前谈起这个话题。
不过,再怎么伪装却也只是强颜欢笑,悲靺内心的痛苦。也似乎只有楚青凡和悲怜能感觉得到。用工作麻痹自己,邪魔寨上上下下的大事小事全部自己一个去管,再强壮的身子也支持不住啊!
所以这天,楚青凡和悲怜很默契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了下来,说这天一定要悲靺好好的休息,不许再碰任何工作,否则连兄弟(兄妹)都没得做!
悲靺明白他们的用心,也默许了这天就让自己好好的休息一下。
于是他骑上马,任马儿带着他随意的漫无目的奔跑。
人是恋家的,动物也一样。何况他的这匹马有着非同一般的灵性,竟能顺着他的心意跑回邪魔寨的后山上了。
望着熟悉的景色,虽物似却人非,悲靺抚摸着爱马。
“连你也忘不了他吗?”
……
忽然警觉身后有阵阵杀气涌来,悲靺抽出佩剑大喝道:“谁!出来!”
林子里窜出二十多个持刀的人,悲靺一看就认出了是黄庭亦的余部。
不知死活的东西,当日没对他们斩尽杀绝真是错误的决定,现在竟然来找麻烦!
“悲靺,你杀了我们头目,害我们战败被朝廷迁怒,有家归不得,现在我们就要你的命将功赎罪!”其中一个大汉喊道。
“就凭你们?”悲靺轻蔑的笑了笑,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显然对方人多的优势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其下场只是伤亡更多而已,不出一刻钟,大部分人都已倒下,而悲靺却依旧游刃有余。
尖刃指着刚才叫嚣不已的大汉的心脏,“怎么样?不是想要我的命么?刚才说得那么大义凛然,现在有没有兴趣看看自己的心脏是什么颜色?”紫色的眸子透出的阵阵阴寒的杀气,让那个大汉脚软地跪在地上。
“饶……饶命啊……我们也只是被逼无奈……”那大汉不断的磕头。
“哼!”悲靺冷哼一声,收回剑,转身向他的马走去。曾几何时,你也学会了靳凌的那套妇人之仁了,竟然会放了想要自己命的人?
忽然,胸口的一阵剧痛,悲靺喉头一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悲靺单膝跪在地上,一手用剑支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倒在地上,是毒!那家伙什么时候下的毒?他完全没有察觉得到!
“哈哈哈!”那大汉仰天大笑,“悲靺,想不到吧?这可是禁宫中的剧毒,没有颜色没有气味,只要在和你打斗时洒出一点,你就会不知不觉的中毒了!”
“你!”悲靺瞪着狂笑的大汉,那眼神竟把那大汉吓得退了两步。
“你,你也不能怪我!我也只不过想更好的活下去而已,当时从你们邪魔寨逃下来的那个断臂的男人,听说是因为非礼了你的妹妹而被赶下山,到官府来告密,黄参军就定下了军规,日后若能拿到你的人头,就赏黄金十万两,虽说他现在是死了,不过军规还是有效的嘛!你一个头就换来我下辈子的衣食无忧,这毒唯一的解药我已经吃了,你也活不了多久,叫我一声爷爷,我就给你一个痛快怎么样?”说完大汉又狂笑起来。
是他,竟然是那个小贼出卖的邪魔寨!那,那靳凌没有背叛我?为什么?那究竟是为什么他要说这种话,他要承认是他出卖邪魔寨!为什么!
气急攻心的悲靺又喷出一口鲜血,那大汉见时机不可错过,想给悲靺致命一击,谁知才靠近悲靺,还没来得及举起剑,那大汉的头和身子就已经分离了。
“虽说你下毒的招数不怎么样,可是我还是得感谢你,让我知道我误会了靳凌。”
转身蹒跚的走到自己的马前,全身噬骨的疼痛让悲靺几乎没有办法维持神智的清醒。
“这毒,真是厉害……”现在的疼痛,是你在惩罚我吗,凌?恐怕当时你受的苦比我现在承受的还要多吧?那时让你伤心的,恐怕不是你身上的伤,而是我对你的不信任吧?
我想见你,靳凌,想见你,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还骗得那么惨……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幸好,幸好当时青凡他们偷偷放了你……
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你?我想见你,还想听你对我说那句话……
凌……凌…………
伏在马背上,悲靺拍了拍马儿,“乖,带我,带我去见他……”之后的悲靺就陷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马儿似乎能感觉到主人的悲恸,扬首发出一声长嘶,奋蹄奔驰,将悲靺带到未知的远方……
13
“匡当——”茶杯落地,滚烫的茶水飞溅出来。靳凌抚着被烫红的右手,定定的盯着地上的碎片。
听到响声的青儿急忙跑进来。
“公子,您又走神啦!”青儿无奈的收拾地上的碎片,这是第几次公子摔破花瓶,打坏杯子了?难不成还真是像底下的仆人们说的中了邪,唉!
“好奇怪……”靳凌自言自语着。
“公子,您说什么呀?”青儿纳闷地看着靳凌。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就一直心神不宁的。”靳凌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点不敢相信的说,“忽然就这么一阵心悸,杯子就摔下来了。
究竟是为什么会如此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要到来,又有什么要离开的样子。
靳凌抚着闪着寒光的剑,一切就要落幕了不是吗?又有什么事情能再度引起心中的涟漪呢……
正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仿佛间听到一阵熟悉的马叫声,是错觉吗?靳凌猛地抬起头望向窗外,但风平浪静的一点奇怪的迹象也没有。
“青儿,青儿!”靳凌叫道,“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没有啊!公子,你听到什么了?”青儿蹙着眉头,公子的情况好像越来越糟了,竟然出现了幻觉,是不是应该禀报老爷请些什么道士和尚之类的来驱驱邪才行。
“算了,你退下吧!”靳凌重新拿起手上的书卷,虽然眼睛的焦距盯在字上,但是就是心慌意乱的什么也看不下。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再也看不下书,靳凌走出后院,想借散心来缓解心中焦躁的情绪。后院外是一片天然的竹林,挡住了层层烈日,的确是清静又优雅的散心地方。
可是今天的竹林似乎也显得烦躁了,风鼓动竹叶拍出沙沙的响声,夹杂着不属于这里的其他的声音。
靳凌好奇的循着声响的方向走去,看到一匹黝黑的马,马背上似乎驮载着什么东西。而马儿好像在竹林里迷了路,胡乱走着,时而焦急的扬蹄踢土,时而发出阵阵悲鸣。
离得太远了,看不清马背上载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没来由的,比谁都想拥有平静的生活的靳凌却不由自主的走近那匹马,根本没有考虑到是否会把自己卷入到不必要的麻烦中。
没走近一步,心就像要跳出心口似的难受,他想知道,想知道那是什么。
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干枝,发出的响声吸引了马儿的目光。马儿调转头来,看到不远处的靳凌。竟然像发了疯似的向靳凌冲来。
靳凌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往后一退就摔坐在地上。他闭上眼等着疯马的蹄子踏上身体的痛楚,谁知却感觉到粘腻的物体舔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睁开眼睛,竟然看见刚才的那批“疯马”就像撒娇似的在舔他的脸,呜呜的发出犹如哭泣般的咕哝。
“是你!怎么会是你!”靳凌惊喜的抚着马儿的脸,他认出来了,是悲靺的马!它怎么不在悲靺身边?难道……悲靺现在就在这附近?这——可能吗?
马儿附下身,轻轻的把身上载着的“东西”放倒在地上。
靳凌不看则已,一看就——
“悲靺!怎么会是你!”复杂的感情在心中涌起,他扶起悲靺,发现悲靺正处于昏迷的状态,惨白的脸色和微微发黑的嘴唇非常明显的显示此时的悲靺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怎么会这样!”
靳凌急忙查找悲靺身上是否有严重的伤口,可看遍了全身也没有发现大出血的伤口。
难不成——是中毒?是什么毒,解药在哪里!天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靳凌拍着悲靺的脸。
“悲靺,悲靺醒醒!!”
良久,悲靺才有了点反应,大概是听到心爱的人的呼叫吧!几乎是不可能的奇迹,悲靺慢慢转醒过来。
“凌?……是……是你吗?难……咳,不成我是……在回光返照……为什么……为什么会看见你……”干裂的嘴唇发出沙哑的声音,原来上天真的是眷顾每一个人的,即使是像他一样双手染了无数鲜血的人,在临死前竟然能看到梦寐以求的人儿,就算是幻觉他也心甘情愿了……
“你醒了?太好了!快告诉我你怎么了,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什么……什么样子……”悲靺的思路似乎没能与现实连接得起来。
“不……不要管他……我……对不起……对……不起……凌……”颤抖又冰冷得双手抚上靳凌的脸。
“原……原谅我……爱……你……”似乎是说完了想说的话,悲靺嘴角溢出骇人的黑色的血液,再度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