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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的预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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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帐时,服务生告诉他说,刚才那位小姐已经自己付过帐,承翰不必再替她付钱。他听了只是点个头,没说什么。

走出店门,外面还是雨丝点点,他手边没带伞,抬头看那哭丧着脸的天空,附近正好有人在叫卖雨伞。

但他决定让自己淋雨,便走入了迷蒙的雨中。

他走了一夜,因为他没有地方可去。

雨势不大,刚刚好,像清风拂在脸上,像母亲的手抚慰孩子。他沿着中山北路,从国父纪念馆开始,走过市民大道、晶华酒店、美术馆、圆山饭店、美国学校,最后到了天母派出所门口。

一路上很安详,他没有受到什么打扰,只有几双疑惑或怜悯的眼光注视。就这样一直走着,风雨在耳旁低吟,前方没有尽头。

奇怪,他一点都不累,也不感觉寒冷或睏意,反而有种抒发自我的解脱感。他多久没淋雨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长久以来的自我克制,他从未做过什么疯狂的事,直到他遇见夏绿蒂,才知道自己可以打架、喝醉酒,甚至几乎结婚,可以爱、可以恨,就像个为爱痴狂的男人,他现在还可以淋一整夜的雨呢!

夜里的黑暗包住了他,他觉得这正是他需要的,可以放肆,放肆地想她,想过去。究竟还恨不恨她,已经不重要了,这深沉的想念才是他的难题。

清晨,第一道阳光刺激他的双眼,他才站在十字路口,招了计程车返家。

那天他没上班,躺在床上作了好多好多梦。

隐约地,他知道自己正在发烧,抓过电话打给李皓,“我不去公司了,记得和博通公司的合约你要亲自送到。”

“我会的。”李皓惊奇问,“你的声音怎么哑成这样?生病啦?”

“我只是想躺着,明天就去上班了。”

“你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一定要看医生,我现在就过去你那里。”

“免了,你别像老妈一样唠叨,我说我没事,就算你来了我也不会开门。”

李皓忙喊,“喂!学长,我带酒去看你总行了吧?”但承翰已挂上电话,连插头也顺道拔掉。

平常他不会这样发脾气或挂电话的,但他这时突然像个孩子,对别人的关心反感得很,或许这和淋雨一样,都是在走向自我毁灭吧!他拉下所有窗帘,屋里便是一片昏暗,他重重躺回床上,便陷入无尽的梦土。

他脑中迷迷糊糊的,梦到了一些混乱的景象,包含了过去、现在及未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感觉有人轻抚着他,那温柔令他几乎心碎。

然后,他颈后被一双手托起,让他吞下了什么东西,是一个很动听的声音要求他的,虽然他不想吃,还是乖乖听了话。

甜美的声音哄慰着他,他认出那是夏绿蒂,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带给他这种感受,像是真有天使降落在人间。

他半眯着眼,伸出疲软的手,以最后一丝力气抱住身旁的人儿,让她陪自己一块躺下,不要离开。

生病会使人暴露出最脆弱的那一面,身体或心灵都是,此刻他格外的需要她。

“夏绿蒂,我在作梦吗?”那忽远忽近的香味让他神志不清。

“嗯!这只是一场梦。”她抚过他烫热的额头,将他的脸贴到自己胸前。

他贪婪地深吸一口气,那种温暖和芬芳,他永远不会厌倦。

“那……我不要醒来,我想一直这样……”就算梦也比现实好啊!

她轻轻笑了,“傻瓜。”

昏昏沉沉中,他只记得要抱住她,像个害怕被母亲遗弃的孩子。她仍然清香柔软,毫无吝啬的付出关怀,像他记忆中的天使一样,而不是昨天在餐厅里,那个疏远淡漠的她。

这就是天堂了吧?他不禁要感激上帝。

她继续抚摸他,双手滑过他发烧的身体,肌肤与肌肤相贴的感觉是很微妙的,带来一种热力和安适,什么都比不上这感受,他宁愿一辈子发烧,只要有这双手的陪伴。

当她在他耳边低语,他终于能安心入睡。

梦中,他又梦到了夏绿蒂,梦中梦,究竟哪一个才是现实,或是两个梦重叠在一起,他也分不清楚了。至少他感觉到夏绿蒂,这就够了,他很满足,不想硬求什么形而上的答案。

傍晚时分,他才朦胧醒来,看到夕阳照入窗缝,但身旁已经没有人影,室内也没有任何变化,电话还是躺在角落,电线扯了一地。

他出了一身汗,显然烧已经退了。

他坐起身,怅惘地发了一会呆,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只是他在作梦?那么温馨的感觉,会可能只是他的幻想吗?不,不会的!

但再想一想,夏绿蒂已经是个独立的女人,对他的态度又如此冷淡,不可能再回到这屋里照顾他。一切都是他的潜意识作祟吧!不管怎样,他只是不愿从那梦境醒来,重新面对一室的空虚荒凉。

※※※※※

隔天,他准时上班,神情落寞得无法掩饰。

李皓向他打招呼,“怎样?发烧好一点了吧?”

“还好。”他想想有点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发烧?”

李皓干笑几声,不大自然地说:“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发烧嘛!你平常又没什么怪病,会请假当然是感冒发烧啦!”

“说得也是。”承翰点点头,“反正我现在没事就对了。”

“唉!身体没事,表情却像刚失恋一样,真是里外不一。”李皓拍拍他的肩,两人交情也有八年多了,互相打趣倒也不算什么。

“我又不是来公司卖笑的。”他知道自己一脸阴阳怪气,但就是无法改变。这世界上失恋的人最大,连犯法都情有可原。

“好,那也别苦着一张脸嘛!今晚韩家的宴会去不去?韩上伦他儿子刚满月,请大家去庆祝一番,我和若竹也想去沾沾喜气!”

承翰张大嘴,“这么快,什么时候生的?”

“亏你还跟人家是拜把兄弟,连这消息都不知道?唉!我都替你惭愧。”李皓摇头叹息,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

这阵子沉溺于自己的忧伤,还真忘了上伦这位至交,承翰也无法否认,“忙起来就忘了,真糟糕,不过今晚我一定会到的。”

“OK,那就晚上见啦!”李皓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承翰站在原地,想想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都已觅得人生伴侣,结婚生子,把重心放在家庭,肩负着甜蜜的责任。而他呢?还在幻觉与真实之中徘徊,弄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简直白活了这几年……

他知道自己要夏绿蒂,但被伤害的自尊阻挡着他,而且她也不再是原来的她,她已经长大,留他一人在旧梦里。

再这样下去,他是否只有在梦境里才能真正活着?其他的时候,除了工作,就是细数回忆以度浮生?

他突然升起一股打从心坎冷起的颤抖。

第九章

邀请

在白雪花和松树林的舞会上

请留给我最后一支舞

薄荷色的天空底下

不妨就让我们

在童话中的国度相爱吧

当晚,承翰找不到女伴陪同,不是没有人选,而是他根本懒得打电话。算了,一个人赴宴又如何,迟早要习惯的不是吗?就算男性的尊严被踩在地上,那也就算了,现在的他,没心思去管那无聊事。

看着镜中的自己,衣服和头发都无懈可击,衬托他偏好简洁的品味,让他更显脱俗出众。

一切都很完美,只有他的眼睛,骗不了人的眼睛,泄漏出深沉的空虚。

他对自己摇摇头,心想这也没有办法了。一个人训练自己到连眼睛都可以演戏,那不就成精了,干脆去当政客好了!

还没走到韩家大厅,他就听到一阵钢琴声,想来应该是雨宁的琴艺吧?上伦总是要求大家安静欣赏。因此承翰放轻了脚步走进去。他不想遇见什么熟人,省得还要应酬敷衍,演戏太累了。

大厅里宾客众多,大都端着一杯饮料,或坐或站,望着中心的钢琴台。

“锺先生,晚安。”管家向他招呼。

“晚安。”承翰对管家点点头,接过一杯鸡尾酒,管家他早已经认识了,是一个正直严谨的男人。他答应过自己不再酗酒,只选了杯鸡尾酒,免得又不自禁喝醉。

当他望向中央,几乎就要松掉手中的杯子。没错,那是优雅的雨宁在弹钢琴,就像往常一样,但在她身旁翻琴谱的人,却是他昨天才梦见的夏绿蒂!

“天……”他不禁要赞叹。她穿着一袭银色长礼服,低胸的设计上是薄纱披肩,头发挽在后面,看来像高贵的月神,遥不可及。

她神情愉悦,和雨宁很有默契,显然不只练过几次而已。

他喉中突然干涩起来,一口气喝完鸡尾酒,觉得还是不够,赶紧再拿起一杯,也没在意那是什么,咕噜噜就干了整杯。

“锺先生,那是威士忌。”管家站在一旁提醒,但看承翰根本没听进去,也只好作罢。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

承翰连喝了四杯烈酒,才勉强镇住心跳,问管家说:“夏绿蒂……怎么会在这儿?还帮韩太太翻琴谱?”

管家愣了一下才说:“你是指锺小姐吧?她常来这儿,我们也准备了她的房间,让她随时睡在这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在这儿做什么?”

管家回想了一下,“有一段时间了,大概三个月前吧!李皓夫妇也常来这儿,还有郭东升先生,假日时他们常一起出去玩,或是在家聊天听音乐。”

“我懂了,谢谢。”承翰点个头,抓起两杯饮料就走向梁柱后。看来从夏绿蒂和他分手以来,他这些老朋友就开始和她熟络,带她进公司工作,又陪她游山玩水,像她的保母一样照顾。

这是为了什么呢?夏绿蒂固然可爱亲切,但他们不也都晓得她骗过他吗?为何还要留她在这社交圈里?他真不懂。

他把自己藏在柱子的阴影中,可以清楚看到夏绿蒂,却不会让她发现自己。现在他还不能面对她,至少不能坦然面对,尤其是在众人面前。

她的笑容像阳光一般,刺伤了他的双眼,让他自觉哀伤孤单。为什么她显得如此容光焕发?难道她真的毫无遗憾,不被回忆所折磨?那么,他还一个人在这傻傻地想她做什么?

琴声静止后,众人自然给予热烈掌声。

上伦抱出刚满月的儿子,牵着女儿以璇,接受来宾们的祝贺,雨宁则含笑站在丈夫身旁。

夏绿蒂退到一边,接过旁人递给她的饮料。

承翰这时握紧了拳头,因为他发现站在夏绿蒂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郭东升!两人有说有笑,酒杯清脆碰击,在别人看来就像是一对金童玉女。

一股莫名的占有欲涌上他心头,让他忘了是他要求夏绿蒂离开,愤恨地用眼光谋杀着郭东升那小子。

李皓在这时向他走来,“学长,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想要静一静。”否则他就快控制不了自己。

听到这答案,李皓笑了,“想要静一静,还来参加宴会干嘛?”但眼尖的他随即问:“不会是和夏绿蒂有关吧?”

“当然无关!”承翰回答得太快,反而显得不自然。

“既然无关就好啦!人都来了,总得和主人打声招呼,不能只站在这儿喝闷酒对不对?”李皓半推半拉的,把承翰带到会场中。

身穿宽松旗袍的张若竹已经站在那儿,看到丈夫走来,笑道:“你看,这小帅哥好可爱!”她轻捏那婴儿,惹得他一阵呵呵笑。

“改天我们自己也生一个!”李皓回答。

“快了,若竹的预产期不是明年五月吗?”雨宁道。

李皓说:“是啊!到时就换你们来喝我们的满月酒了。”

“当然,就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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