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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雅苦笑。
“如今你的婚事该怎么办?阿玛已经替你订好与百祯贝勒的亲,你元卿表哥却安排你嫁给天魁师父,你会为了选百祯贝勒而和表哥撕破险吗?”
“不会。”为了爱情毁掉亲情与友情,不值得,何况爱情在各种感情中,是最不可靠的一个。
“你不是恋慕百祯贝勒吗?”五嫂诧异。
“年少痴狂是一回事,终身大事又是一回事。假装失忆的事,已经是一段够荒唐的过往。关于恋情,我追求过,也重挫过,现在我清醒了,回到现实里做我该做的事。”
五嫂不可置信地蹙眉瞪视,久久不语。
“冰雅,你可不要又为了顺别人的意,就委屈自己的想法。你已经在这方面吃了够多的亏,尤其是婚姻大事,更不可以草草处置。”
“反正……”冰雅抽了下毫无表情的面容。“我不会跟敌手联姻。”
“百祯贝勒是元卿表哥的敌人,不是你的。”她柔声劝道。
“我绝对和自家人站同一条线。”
“你埃”哎,实在是……“其实我觉得阿玛为你选对象的眼光,比你表哥好。”
“阿玛只是想和百祯家的势力结合。”
“不见得,就连我都看得出百祯贝勒比你师父更适合你。”
冰雅心头微悸,既好奇,又不敢有所表示,只得沉默。
“你师父的确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太中规中矩,跟你这一板一眼的性子一配,枯燥得要命。他是会很珍惜你,可是日子一定会过得像杯凉水,索然无味,百祯贝勒就跟你投契多了。”
“没这回事!”她轻斥,双颊温度倏地升高。
“我是不晓得你们相处的情形如何,但无论你或他,只要话题一牵到对方,马上就变得好专注、好敏感,整个人的气氛都变了。”
胡说,她哪有!可是……她有吗?她真有这样子吗……“冰雅。”五嫂温柔地倾头笑看她。“如果给你一面镜子,你就会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有多妩媚。”
“我要回去了!”
她霍地起身,急急掉头,却踢到椅凳,跌绊在桌旁,震翻桌上热茶,湿了一大块桌中,尴尬至极。
“等一等,冰雅!我不是存心给你难堪。”突然一声剧烈的深呕,打断了五嫂的急唤。
“五嫂!”冰雅连忙抓过床畔痰盂,攀位猛呕不已的嫂子。
她痛苦地连呕十多声,只呕出几滴胃液,以及满满的两眼泪水,涕泗纵横,狼狈不已。
“冰雅,你别弄,这很脏。叫……呕!”
她吐到整个人似乎都快由里翻到外了,最后才奄奄一息地摊回床上。冰雅轻柔擦拭她的满头冷汗,替她在额角及喉间扶上药油,不断按揉。
“谢谢,冰雅……
她没有任何表情及反应,只是专心做手上工作。
五嫂会心而虚弱地一笑。冰雅这性子实在太吃亏了,除非有人能穿透她固执的屏障,否则谁也发现不了那里面藏多柔软的心肠。
“我这身子……真是不中用。”
“孕吐是很正常的事。”她转身去绞把热手巾。
“很少有人会像我……吐得这么严重,大家都以为……我是在故意装病呢。”她无奈地自嘲一笑。
“没人这么认为。”
“但我倒在床上这么多天,除你之外,却没一个人来看我……”平日热络的情谊,显然只是表面功夫。
“每个人都有事要忙。”
“你不也很忙吗?”
冰雅懒得再辩,不自在地替五嫂更替脏污的衣衫。
“冰雅,在这府里,除了你五哥外,你是唯一对我好的。我家的地位实在不如你其他嫂嫂们高,每次我亲近她们,都被看做是巴结讨好。我好伤心,真的……好伤心。”
冰雅默默地忙,静静地听。
“不管过得再苦,为了你五哥,我什么都可以忍下去。因为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一辈子相伴,享受最平凡的幸福。”
冰雅黯然停手,茫然凝睇绣被上的凤凰于飞。倘若她失却了绝色容颜、绝世的易容本领,沦为一无是处的平凡人,百祯还愿意与她双宿双飞吗?
“你呢,冰雅?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不需要任何梦想。”那些永远不会实现的愚蠢渴望。
城东茶楼的月嬷嬷算命铺,已宣告关门大吉,但偶尔仍会有远道而来的情报贩子来此买卖消息,冰雅只好隔段时日就来收拾残局。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跑堂倌在月嬷嬷的小客房里没好气地环胸瞪眼。“这条门路已经由我接收,没你的事了。”
“我知道。”她将阅读过的纸条丢到小火盆里。
“以后你就专心当我的师母吧,大小姐。”哼哼。他对这种贵族千金向来反感,那种举手投足、眉目流转间的雍容气质,恶心透顶!岸粤耍阋郧耙兹萦玫哪翘坠ぞ卟豢梢园嶙撸鞲鐾醺诘南⒓吐技暗赝家膊蛔忌眨切┒妓阄业亩髁恕!?
“都保管在永记茶行。”她淡漠地自衣袖里取出东西。“这是提货的单子和……”
路堂倌立刻狂喜地将之抢去,转了几次单子,虽然搞不懂这一团团字该从哪个方向读,依旧看得很高兴。
“你在提货时记得带这个印章跟……”“我知道该怎么弄,你别罗唆行不行?”
他等不及地马上杀到永记茶行,却因目不识丁,弄不清一堆程序,又回头也把冰雅给抓了去。
“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跑堂倌兴奋地在茶行楼上的小房间里用力翻阅各个王府的格局图。
冰雅像假娃娃般地寂然枯坐,看她用心绘制、细密装钉成册的资料被人粗暴地以大掌捏翻,平整精致的册子,皱成一片片垃圾。
多年的默默耕耘,如今已变为别人发达的工具。她的所有努力,仿佛全都被拿去成就别人,却成就不了自己,长期以来的奋斗,她得到了什么?
“你慢慢看,我先回茶楼了。”她颤然起身,以冷漠掩饰沉重的挫击。
“等一下!
他傲然一喝。“我带你抄小路回去。”
“我这副老太婆模样,没人会起疑。”
“我不放心。”
冰难软下固执的态度。“那就麻烦你了。”
“是啊,你的确是个麻烦。”他鄙弃地笑率先离去。“小麻烦若不好好处置,难保将来换岜涑纱舐榉场!?这句令冰雅不由得警戒,正打算回府后和表哥讨论这份让人不安的感觉,却在半途发现自己已陷在危机里。
“师兄?”
“你快点行不行?”前头遥远的人形不耐烦地回头大叫。
“等一下,师兄!”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曲折的巷弄里一弯过后便是一拐,回回转转,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跟丢了身影。这些小道愈走愈隐蔽、愈走愈偏僻。没落的人家、残破的屋瓦、没有一丝人气的荒凉,使她愈追愈恐慌。
“师兄!”她该不会又碰到什么恶汉堵人的事吧。“师兄,你在哪里?”
“快呀,你没吃饭是不是!”
左边!她赶忙追过去,拼命地跑,某种陷入迷障的恐慌紧紧揪着她。
“师兄!”人呢?为什么不见踪影了?
“这一头呀!你的脚是用来干嘛的?”遥远的人影在夹道尽头喝道。
她惶恐地拔腿狂奔,逃往他的方向。这条夹在两片参天高墙的小道窄得无法两人并行,天空被夹成一长条,窄窄的蓝、沉沉的墙,逼得她喘不过气。
快点离开,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充满压迫感的幽暗之处。
她只顾往前冲,没注意到前方一摊莫名的水娃,想也不想地踏过直奔,突然间,整个人往下疾速下坠。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忽然往下掉?
她不但往下掉,而且是往水里沉,宛如坠入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
怎么可能?她只是踏在一摊地上未干的浅水洼,怎会栽入无底洞般地不停下坠?
惊骇的气泡大量地由她口鼻冒出,却无法吸入一丝毫气息。一呼救,就被灌入强烈的压力与水流;一睁眼,看到的只是比黑暗更黑暗的探幽。
救命。她不能呼吸!师兄!
百祯请朋友施法埃她昏茫地转眼四望,难怪这么多人。
“夹道。”
“什么?”百祯一面疑惑,一面朝旁人使眼色,将熏炉撤去。
“我本来在夹道里。”她异常冷静,却语无伦次,神情呆滞。
“我们利用水道,借夹道中的水洼,把你从这里抓出来。”
她愣愣望着他手所指的大水盆。
“你把我从这水盆里抓出来?”
“是埃”
“为什么?”
“为了把你顺利娶到手。”
“为什么,我不是早就是你的了吗?”
百祯流露无可奈何的俊美笑容。“若不是你被雌麻熏昏了脑袋,我真会因为这句话一辈子为你出生入死。”
“我也是。”她像孩童般笨笨地、直立地死板答道。
“‘白虎’,让她休息吧。惊吓刚过,又吸了那么浓的麻香,我看她已经有点神智错乱了。”
“那又怎样?我觉得很好埃”百祯痴醉地笑抚怀里湿透的小身子。
“我也觉得很好。”她的回应呈现直觉式的呆滞,毫无情绪在内。
“我看你还是好好睡会儿吧。”他笑以手指刷过她眼皮。“太乖的冰雅,一点都不像你。”
她静静地闭目沉入梦中,凝寂不动。
“睡吧,冰雅。睡醒之后,就可以准备做新娘子了。”
但她回来之后,却沦入真正的恶梦。
“我为什么要被扣留在你家?”她惶恐地在他房里怒喝。
“怕你为咱们的婚事太过烦劳。”百祯满意地懒懒瘫坐炕上笑看她,眷恋着再度将她手到擒来的快感。
“我没有要和你成亲!”
“只有你一个人在这么想。早点面对现实吧,冰雅。”
“该面对现实的是你。”她切齿低咒。“你没有权利将我软禁在此,让我连一步也踏不出去。你这么做只会使我们两家交恶,我表哥更不会坐视不管。”
“好可怕呀。”
她气愤地握紧小拳,转身踱向杵着彪形侍卫的厅门。
“冰雅,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他不知何时贴到她身后,轻轻压回她正怨恨地拉开的门扉。“我不是特地跑来和你拌嘴的。”
“走开!”她厌恶地推身后庞大的躯体。
“别再当好女孩了,你管他什么养育之恩、师徒情谊,你难道连追求自我的胆量也没有?”
她无可反驳地挣扭他的温柔箝引,又被拉回花厅里。
“你喜欢我,喜欢挑战,喜欢冒险,这些我都可以满足你,你还硬着脾气在抗拒什么?”
“你无耻!”
“可是我很诚实。”他双掌圈在她高耸的胸脯下,撑着丰盈酥胸的轮廓。“比起故作高洁的伪君子,我无耻得很正直。”
“你没资格跟我谈正直!”
“只因为我伤了你表哥?”
“你伤害我的亲人,还有脸妄想我会不计前嫌地和你在一起?”
“为何不也让我成为你的亲人,化敌为友?”
“你走开!”不要老贴在她面前呢喃。
“我从不跟人低头,但为了你,我愿意向自己的姻亲道歉,我不该伤了他双眼。”
“却可以阻止我向你的表哥再采取任何暗杀行动。”
她反感地皱眉瞪眼。“你拿这种事跟我谈条件?”
“我只是在承诺你,绝不伤亲人一根寒毛。”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她鄙弃一哼。
“你总不可能以为‘四灵’永远不会对你表哥出手吧?他这么努力地想当别人的眼中钉,‘四灵’不宰他行吗?”
“你们‘四灵’果然是一群小人。”
“而且是群有良心的小人。”
“你也配讲良心?如果有良心,‘四灵’为什么阻挠我表哥调查盐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