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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呀?”老是不说话。“我真有点怀疑你的年纪。你看来比我小,心境却比我老,性子一点都不可爱,那干嘛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呢?好像你是未经世俗污染的小天女,心思单纯的玉娃娃,骨子里却全不是那回事。你已经把身子给祯二哥了吗?”
这句严重冒犯了冰雅的隐私,愤然起身。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祯二哥身旁的女人,他哪个没睡过?”连这也计较,未免太小鼻子小眼睛了。“可我还是猜不透你的来历。祯二哥从不在自个儿院落里养着女人的,因为那儿是他独处的圣地,处理公务的神秘禁区,不是跟女人厮混的地方。他倒一直把你安置在那里,实在反常。”
“或许他正是要利用我来处理公务。”
这话说得冰雅自个儿都心寒,丢下琥珀的叫唤坚决离去。
百祯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说是和她有婚约,却在要了她的人之后就打算把她请出去,随即发觉她在正事上似乎有某种利用价值,又将她留下来。他在打什么主意?
她还要多久才能想超过往,脱离这团疑云?她能依靠的人只有百祯,但他也是最不安全的一道谜。
百祯从不吝于和周遭女人发生关系。
冰雅颓然靠在紧闭的门扉上,虚弱地颤声喘息。她怎么了,为什么伤心?她茫然凝睇手心里盛住的滴滴泪珠,紧紧捏在小拳里。
为什么会这样?她可以对所有人冷漠,一面对百祯,却变得极度脆弱。是他有瓦解他人防备心的魔力,还是她就是无法在他面前戴上面具?
她该怎么辨?她不应是如此懦弱无能的角色,她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呼喊:她不是。那她该如何解释目前的处境?
她靠着门板沿坐在地,双手紧压脑门,双膝紧抵前额,哭泣。
百祯,百祯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她心底强烈的痛苦是因为爱,还是依赖?
冰雅,没事了,我在这里。
在这么多个记忆茫然的日子里,她都是靠着百祯这温柔而熟悉的耳语在支撑着。她什么依靠也没有、什么才华也没有、过往不明、前途渺茫,她目前唯一拥有的只有他而已了。
他为什么要丢下她这么多天?冰雅颤巍巍地咬着指甲沉痛落泪。她好害怕,每当独处的时候她就好害怕,控制不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谁来陪她都没有用,只有百祯能制伏她心底深邃的恐惧。这是爱吗?应该不是,她只是处境太无助……祯二哥身旁的女人,他哪个没睡过,冰雅心头猛然一绞,抽得她痛不欲生。她离不开百祯,可他却离开得好轻松、好悠哉。她的生命中心是百祯,而百祯心里呢,她会有那么重要吗?
帘垂深院冷萧萧,花外漏声遥。青灯未灭,红窗闲卧,魂梦去迢迢。
伺候她梳洗的人来了,她不理。晚饭送来了,她不应。将自己深深锁在院落里,没人知道她一直蜷在被中哭泣。
百祯、百祯。几乎流了一千道泪,几乎轻声唤了他一千遍,她才渐渐拼凑起破碎的思绪。
她想留在百祯身边,就算百祯只是想留她用来对付政敌也没关系。她好希望为他做点什么,不想当个对他毫无用处的废物。或许,可以打动他的心,或是多少吸引一些他的注意……“白虎大人,‘四府’若再追查下去,咱们在江南的盐路就要给刨出来了。
虽然咱们不靠这条们这过活,但好歹也是条重要财路。再者,‘四府’这一查办盐务,就免不了顺道掘中咱们的根。“
“漕帮?”
“是,毕竟咱们在私盐买卖上,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在港船来往。恐怕……事情会愈搞愈大。”
百祯在马车内沉思,安适得仿佛在打量待会要点哪出戏观赏,看得对应老人一身冷汗。
“大人?”他到底听懂事情严重性了没?
“是哪些人负责查案工作?”
“敬馑亲王府的元卿贝勒及格王府的海格贝勒。”老人的双眼闪动热切光芒。“咱们就直接针对这两人下手,斩草除……”“白痴。”他的轻笑惹得老人肝火大动,却又不敢出口犯上,憋得老脸一片红。‘’你这一出手,不等于告诉他们‘四灵’确实与盐务有牵扯吗?“
“可、可是……难这就只得任他们宰割吗?”
“别轻举妄动。‘四灵’与‘四府’不过是在朝堂上对立的政敌,私交上倒还过得去。可盐务的事若正面和他们起冲突,恐怕双方真会彻底杠上。”
“杠上又怎样,咱们‘四灵’还会怕那些臭小子!”哼!
百祯以手中轻拭颈侧的湿濡,垂眼淡笑。“这就是你永远也成不了‘四灵’的原因了。”
老人还不及发飙,百祯就已跨下马车,丢了一句在脑后,“记住你的身分,以后少在我面前说‘咱们’。”
马车内的老人一阵惜愕,许久之后才怒冲脑门。这是什么意思?他为“四灵”付出多少心力、财力、人力,甚至不惜拉下老脸与他们热络感情,竟然还不够格与他们平起平坐?四个混帐小辈,又有什么资格霸着“四灵”的宝座,占尽一切名利与权势?
犀利的老眼在黑暗中瞪着消失在瑞王府内的身影。
年轻人,小心了。
百祯才懒得甩他,与其跟着老头子起内讧,还不如与美人温存。才这一想,他就停住迈往东跨院的脚步。
他的莺莺燕燕,多半住在东跨院,俨然他的小后宫。至于府里各房的佳丽,只要看对眼,多得是可共度春宵的地方。此刻他的心思却盘桓在他最忌讳情欲牵扯的处所……
“祯二哥!”花厅内的琥珀欣然转望门扉外的人影,顿时笑容凝结。“你怎么……浑身湿成这样?”
“表嫂家的人似乎不太欢迎我去吊唁。”他耸耸肩。
“那也不该拿水泼你呀!”气得琥珀哇哇叫。“来人,快烧热水来!这么冷的天,你就这样湿漉漉地回来,着凉了怎么办?我叫人煮姜汤去,这事也非得跟老祖宗讲不可,叫她替你出气!”
“不急,我自会处理。倒是多谢你这些天替我陪伴冰雅了。”
始终静静坐在琥珀对面的冰雅不禁一震,面无表情地力持镇定,与他对视。
他浅浅扬着令人神魂颠倒的笑靥,冰雅不为所动,眼神中甚至做有慍怒。
奇怪,她是这么渴望见到百祯,镇日期盼.甚至舍不得离开百帧的院落半步。盼了那么久,一见到他,却满肚子无明火……连她都有点搞不懂自己。
“别这样瞪我,冰雅.我今儿个已经够惨的了。”他苦笑。
有什么好惨的。神采奕奕,一派优闲,好像他离开她也不过一个时辰似的。
百祯凝眸她疏冷的神情一会,懒做地转望一直叽叽喳喳、使唤仆役的琥珀。“你们这些天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啊,只是不太喜欢冰雅老爱待在屋里的拗牌气。你看,难得雪霁天晴的好日子,她就是不肯跟我出去走走,连到凉亭里坐坐也不愿意。”逼得琥珀不得不跟她窝在屋里。
“她怕碰到我大哥吧。”百祯优雅地宽衣解带,准备以热水擦擦身子。“她前阵子才被大哥纠缠过。”
“啊!难道在胖大哥手上扎了个洞的丫头是你?”琥珀傻眼。
“嘘,别这么大声嚷嚷。”百祯好玩地倾在琥珀耳旁叮咛。
“我就奇怪被胖大哥处罚的那个丫头哭哭啼啼、唯唯诺诺的,一点也不像会于这种事的人,原来你找人顶替冰雅受罪呀。”
“不然受罪的就是我们啦。”
“说得也是。”她与百祯相视而笑,两人一副顽皮样。
冰雅简直不敢相信,小嘴开开合合数遍.不知该从何骂起。找人替她顶罪,这么严重且残酷的事,他们居然笑得出来。这些人的心是什么做的?
“冰雅?干嘛绷着脸呀?”琥珀天真地关怀着。“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跟我追问祯二哥的事吗?现在你可以亲自问他了。”
“喔?她追问我的事?”百祯嘴上问着琥珀,狡猾的笑眼却睨着冰雅,令她难堪。
“是啊,每天的话题都兜在你身上转,我烦都快烦死了。”
“你为什么要找人代我受你大哥处罚?”冰雅恼羞成怒地截断琥珀的话。“你没有权利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人!”
“祯二哥哪去找无事的人来活受罪!”琥珀恼了,冰雅说话未免太没分寸。“他只是把原来该罚的人换一种方式处置,不纵容过犯,也不伤害无辜,而且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这个安稳妥当、四肢健在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谴责他!”
“不管对方有没有过错在身,谁都没有资格要她背负她不应受的惩罚!”
“当时逃之夭夭的人,训起人来倒挺威风的嘛。”百祯低笑。
冰雅握紧小拳,困窘得无以复加。
“你逃之夭夭倒也罢了,遇上那种事谁不会怕。可是你不该恩将仇报,嚣张谴责当时替你收烂摊子的人。冰雅,你这别扭个性真该改一改。你一天到晚跟我念着祯二哥,都快把我耳朵给念穿了,结果祯二哥一来,你却端架子摆脸色来给人看。你这人反反覆覆,一点都不老实!”
冰雅坚决地孤立在这两个比她高魁的强敌夹杀下,冷然低语:“我是怎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
“你放屁!祯二哥什么时候教训你了?要为人就尽管冲着我来,别把矛头指到无辜的人头上!亏你刚才还训得头头是道,什么谁都没有资格要人背负不应受的惩罚,结果随便惩罚别人的元凶就是你!”
“有什么关系呢?”百祯安然绞着热手巾。“我给她骂一骂又不会少块肉。”
“可我就是看不过去!”琥珀一拳重重捶上桌面,震得杯盘叮当响。“祯二哥在这府里已经受够多委屈了,没想到冰雅你也这么狠,专咬好欺负的人。之前我跟你说了那么多祯二哥替他阿玛及大哥顶罪的事,你还和我一同为他抱不平,为什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不讲理?”
琥珀边恼边揉眼角的水花,又气又伤心。
“特别是祯二哥才从他表嫂家探丧回来……污了表嫂清白害她吞金自杀的明明是他阿玛,他却啥也不管,全交给祯二哥处置,害大家都认定了是祯二哥害死表嫂。祯二哥他一句辩白也没有,想说也不能说,去探丧还被人泼了一身水。你说他委不委屈?你不安慰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出口伤人?”
“好了,琥珀,没关系的。”百祯笑着将她拥入赤裸的胸膛里。
冰雅心头倏地一抽。他对什么人都可以温柔,什么人都可以拥入怀中。
“现在你该知道自己的不对了吧,是不是该向祯二哥说点什么?”
冰雅为难而坚定地望着伤心的琥珀。琥珀性子虽然率直鲁莽,却是一位非常坦诚的朋交。她不想伤琥珀,但也不想哄骗她,制造和谐圆满的假象……“百祯……替他父亲背黑锅的事的确令人感动,可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在做好人,而是背后别有目的……”结实的一记巴掌猛然甩偏了冰雅的脑袋,甚至将她震了个踉跄。她还来不及站定,就遭到琥珀尖爪的撕扯攻击。“你这个没心没肝的女人!你的良心在哪里,你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住手!你干什么……”冰雅拼命阻挡,却碍于体型差距,根本反抗不了琥珀孔武有力的攻势。
“你这个不要脸、小心眼的坏胚子,我看错你了!祯二哥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给你吃、给你注给你找伴儿、替你收拾烂摊子,你没说声谢谢也就算了,可你竟然还把他当小人看!”
“别这样……你放手!”她整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