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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放开,也希望陈先生冷静。”顾律师松开手。
陈英强恨恨低咒几声,躲得远远的。
“既然破产是法院要查封,顾律师来有何贵干?”陆母确实很精明,嗅闻到一丝谈判的味道,很快收拾之前撒泼的狠劲,又优雅的站了起来,彷佛刚才的哭闹不曾发生。
“魏女士很聪明,我确实是代表商德公司来谈另一笔交易。”顾律师也开门见山的说了。“陆欣亚小姐我们要带走。”
“嗄?”带她走?陆欣亚一愣。
“凭什么?欣亚可是我唯一的宝贝女儿,怎么能说带走就让你带走?”陆母缺乏感情的语调懒懒的,充满贪婪和算计。“这样我下半辈子要依靠谁?”
“妈……”陆欣亚哪会听不出母亲想借她大敲一笔的意思,鼻子一酸、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滚下来。
“我们愿意免除你的债务,再支付一个月三万元的生活费到陆小姐成年,这已足够你的租屋费用。”顾律师道。
“三万?我买个名牌包都不只这个价。”陆母冷笑。“三十万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那你或者也可以考虑一下一毛钱都拿不到,外加负债三百七十万?”顾律师淡淡地说。“陆欣亚小姐再过一年五个月就满十八岁了,届时她便可以独立自主,不需要你的监护权,你到时什么都得不到。”
陆母见对方态度强硬,沉默地思量起来。
一旁的陈英强见状,连忙插话。“一个月三万太少了,三十万确实也太多,不然十万好了,够我们当生活费。”
顾律师冷冷一眼扫来。“抱歉,陈先生你可能误会了,我们只单方面免除魏女士的债务,你的债务并不包括在内。”
“什么?”陈英强一愣,不满的嚷嚷,“平常都是我在照顾她们母女俩,虽然欣亚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也一直将她视如己出啊!这件事怎么可以把我排除在外?不行!我不答应!曼亭,你告诉他们,除非答应这个条件,不然我们破产也不把欣亚交出去。”
陆母并没有马上回答,陈英强这男人就算被免除欠债,身上也没油水可捞了,两人分手已是必然的,但如果暂时能够每月拿个十万块,倒也不无小补。
“魏女士你可以好好考虑。”顾律师看出她的迟疑,再道:“陈先生的条件我们不可能答应,而我们开的条件也不会有任何更动,你不需要想办法议价,不答应就等着查封破产。”
“曼亭!你真的这么狠心要抛下我不管?”陈英强见她动摇,哀哀恳求。
“你当我傻了吗,陈英强?我被你害成这样还不够吗?这种时候就拜托你不要拖累我了。”陆母毫无感情,冷冷地说。
陆欣亚看着他们的互动,觉得自己像在看一场荒腔走板的闹剧,母亲的势利、这男人的丑恶嘴脸,都让她感到可笑又难堪。
“顾先生,那要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陆母不再踌躇,直接问道。
“我们签约,白纸黑字,有凭有据。”
“好,我答应你。”陆母爽快答应了。
“妈!”陆欣亚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碎了,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是模范妈妈,有各种缺点,但这些年无论如何,母亲始终把她带在身边,没有遗弃过她,也让她去念书了啊!
她万万没想到,母亲今天竟然这么容易就将女儿推给别人,她甚至没问这些人是什么人、要带女儿去哪里?仿佛她不关心,也不在乎。
“妈……我不要走,让我留下来好不好?”陆欣亚终于忍不住哭着问,“我会努力赚钱,等我毕业以后……”
“赚到什么时候可以有三百七十万还债?”陆母看着女儿的脸,慢慢地说,不带一丝感情。“你不知道欠债是很可怕的,利滚利永远还不完。这社会就是这样,我不能因为这笔债务永远翻不了身,你懂吗?就当是报答这么多年来我养你的辛苦吧,这样对我们都好。”
“妈……我不要……”陆欣亚哭得太厉害,甚至说不出话。
福伯不忍心地递上面纸给她。
“陆小姐不用担心,我们带你走并没有恶意。”顾律师也心软了,毕竟他并不是来做坏事的,他的语调比方才柔和了几分,低低地解释陆母始终没问的事情。
“我们明天会替你安排转校,转到北部的关城中学,等到你考上大学后,生活就可以自主了。”言下之意是,他们并不是要带她去卖或做什么非法交易,只是单纯想让她脱离这个地方。
“顾律师,我可以问是谁这么大手笔,这样看得起我们欣亚吗?”一听到关城中学那所贵到不行的贵族学校,陆母眼睛顿时发亮。
“抱歉,这是委托人的隐私我不能说。”顾律师耐着性子道。“这里是合约,一式两份你先过目。”
陆母接过文件,精明的眼细细看了起来。
顾律师转而对陆欣亚说:“陆小姐,请去整理行李吧,等下就跟我们一起北上。”
她知道事情已成定局,陆欣亚擦擦眼泪,默然地转身回房整理行李。
不管对方是谁,是要带她去过更好的生活或推她入地狱,都不重要了。
母亲无情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滴的死去了……
第2章(2)
* * *
整理行李这件事,对陆欣亚来说已经得心应手了,这些年她跟着母亲从这个家搬到那个家,早就经验丰富,也养成了她不爱买东西的习惯。
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她只拖了一只皮箱,提了几袋学校课本,这些就是她的一切了。
北上的路程中,她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偏过头、闭上眼睛,像是在休息,福伯能从车窗上的反光看见她眼角闪着泪。
对自己的未来她像是认命了,不想知道也不想多问。
福伯为这个女孩感到难过,早先少爷吩咐他办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一度犹豫过,甚至怀疑少爷是不是被谁骗了,才会傻傻的去照顾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但他现在明白了,也不得不赞成少爷的决定。
这孩子有那样的母亲太可怜了,再加上她母亲那个性格卑劣的同居男友……要是放任她继续待在那里,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车行一路平稳,回到傅园已是深夜,陆欣亚被福伯领下车,这才发现眼前的宅院大得不可思议。
她以为魏家的建筑已经够气派豪华了,但与傅园相比,却远不及十分之一。
她有些恐惧不安地随着福伯踏入主屋,屋内的装潢低调高雅,挑高的大厅让她觉得自己更加渺小。
“陆小姐,行李已经送上去了,我先带你到你的房间熟悉一下环境。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宵夜,你可以先梳洗一下,下来吃点东西再休息。”福伯亲切地说。
陆欣亚点点头,跟着福伯上楼,被带入一个比学校教室还大的房间里,一式简单素净的客房,有床、书桌、桌上型电脑和一组新购入的书柜,显然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陆小姐,这里是你的房间。”福伯说道。
陆欣亚环视了整个房间,愣愣地站了一会,突然开口,“福伯,请问……这里的主人在家吗?”她有些局促。“我能不能见见他?”
“少爷还没有回家,他最近忙公司的事情经常晚归,有时也会夜宿公司,所以不确定今晚你能不能见到他,不过如果少爷今晚回来,我会转告他你想见他。”
“谢谢。”陆欣亚道了谢,福伯再次提醒她可以下楼吃宵夜后就离开了。
她站在房间里,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她的人生,好像在今晚转了好几个弯,站在校门口烦恼着怎么应付陈叔叔的骚扰,感觉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到底是谁处心积虑、花那么多心思做了这些事情?他有什么企图或目的?
她想见见这个人。
* * *
傅植恩接到顾律师的电话时正在回家的路上。
忙碌了一整天,他几乎忘了这件事。
顾律师简单报告了一下去陆家的情形,当然也没漏掉陆母冷酷的反应和陆欣亚的伤心。
听顾律师转诉陆欣亚是哭着离开家里时,傅植恩一度有了罪恶感,他任性的想改变她的命运,没想到却反而让她提早认清母亲的残酷。
但这罪恶感只是一瞬即逝,想起自己上次故意灌醉魏青元,从他口中套出更多陆欣亚的事情后,那种心虚很快地便消失。
回到傅园,福伯告诉他陆欣亚人在饭厅,他有些犹豫该不该见她。
“陆小姐好像很不安,如果少爷愿意跟她说明情况会比较好。”向来少出意见的福伯难得开口建议道。
傅植恩想了想,往饭厅走去,远远就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坐在餐桌前,看着汤碗怔怔发愣。他走到了饭厅外她仍没感觉,他斜靠在门边,看了她好半晌才出声。
“碗里有什么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戏谑。
陆欣亚被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看他,神情先是困惑、怀疑,接着“啊”了一声站起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你是小表哥书房里的那个……那个……”
“是的,我是你小表哥书房里的‘那个’?”傅植恩笑了。
“你怎么在这里?”陆欣亚嘴里这么问,却心念电转很快想明白了。“你就是福伯说的少爷?是你让他们带我过来的?”
“是的。”看出她的紧张,他体贴地在离她有段距离的餐桌边坐下。“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坐下吧。”
陆欣亚听话乖乖坐下,心里千头万绪,好不容易挤出“为什么”三个字,问题就连珠炮似的爆发。“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为什么愿意出钱送我去上学?你想要什么?”
听着她急促的疑问,傅植恩只是温和地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开口。“那你认为你可以给我什么?”
“我……不能。”是啊,她什么也没有。她安静几秒,再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如果我说那个晚上我就对你一见钟情,所以做了这些事情,你相信吗?”他微扬嘴角,一双深沉黯黑的眸子认真地注视着她。
陆欣亚看着眼前比电视上偶像更英俊的男人,认真思索了他的问题,终于摇摇头。“我不相信。”
“不相信就好。”他温温一笑,仿佛很满意她的回答似的。“你的问题答案是,我选中了你。”
“选中我……选中我什么?”她更困惑了。
“成为未来能替我分担一切的人。”
“你是指什么?”
“我的一切。”他轻声说。“或许你还不了解,但不急,你还有好几年可以准备。这段时间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念书,好好长大。”
“可是……”她不解地看着他。“你才见过我一面,怎么可以随便找一个人就觉得可以信任,然后就……买下来?”
“买下来”三个字令她极难启齿,但想起和母亲的分离,她心里便是一阵揪痛。无论母亲如何冷酷,她始终难过与亲人的分离,甚至有些讨厌眼前男人肆意决定一切的理所当然。
“我并没有买下你。”看着她天真稚嫩的圆润黑眸,傅植恩轻笑。“你仍是自由身,随时可以离开,甚至可以回到你母亲神百年。接受我的安排只是一个新的选择,而我对你的期待也只是期待,你没有义务满足。”
陆欣亚看看他,默默垂下了头,心里百转千回,一度有股冲动想脱口而出“那就让我回家”。
可是,想起母亲身边一个换过一个的男人和那些人丑恶的脸孔,那种渴望又迅速冷却下来。
她其实该感谢他的,在她还不能保护自己的时候,是他帮她逃离了那个家,给了她一条更光明轻松地道路。
她沉思了好久,他也很有耐心,并不催促她。
最后,陆欣亚叹了口气,才低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能变成替你分担一切的人?”
“我不知道。”知道她接受了,傅植恩的回答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