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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翟琛竟然也笑了。可这笑,却衬得他眼中那浓墨般的黑温度更低。他目光下落在翟羽澈亮决绝的眼中,带着讽笑徐声问:“不过几天,翟羽你就要和这个人同生共死了么?”
翟羽噙着冷笑定定回望,“是。”
“这么多年的坚持,也全都不要了?”翟琛牢牢盯着她,一字一句说的极慢。
“要来何用?”翟羽轻蔑地笑了一声,“如果我的坚持只是被你们不断地利用不断的伤害……包括我母妃,为了我活在这世上不过是百般受人欺辱,那我坚持来有何用?以后这皇位是我的么?我一定要盼着对我那么好的皇爷爷立马去死,然后你成功夺位后还我和母妃自由么?四叔,我现在一点都不希望你那么顺心怎么办呢?
你想问我为什么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只为他是真心待我好……至少,他是除了母妃外,第一个把我真正当女孩看的……”
从她出生、记事,所有人都将她当成男孩培养。除了母妃偶尔的疼惜,所有人都认为她可以,而她也必须,担当起一个男子应该担当的一切。
她被培养的坚韧、强悍,却从来没人发现她其实也渴望做被保护的那一个。
直到遇到夏风……他会维护她,会将她掩在身后,帮她瞪走所有不礼貌的目光,他会在遇到难走的路时将手递给她,会在她完全不自知地去抱柴火时告诉她,体力活应当属于男人……
她的话,终于让眼前那冷漠无波的幽黑瞳仁于刹那间起了惊涛骇浪。
翟羽觉得自己该笑,笑她终于也能让她四叔为她变次脸色。
可她笑不出来。
只为她话音未落,便突地被下巴上的力道扯得往前而去。而唇上乍然落下的薄凉,将她所有的力气、勇气,于瞬间全部抽走,点滴不剩……
回京
唇上的辗转压迫清晰的传回脑中,他深邃漆黑的眼睛就在睫前,翟羽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其中映出的自己——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的碰触到他的气息,清清凉凉的,像极了他平时淡然寂静的眼神……身子不受控制的战栗、颤抖,心脏的血像是忽然被抽干了一般,鼓噪着猛烈收缩,反而更显得心口空落落的疼。
有那么一瞬间,她完全不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直到唇上开始有被啮咬的痛楚,而他开始步步紧逼的尝试深入,翟羽终于明白这是怎样一种不应该的亲密。她试探着想用手抚上闷得喘不过气来的胸口,却因腰腹上骤然袭来的冰凉触碰,惊无可惊地呆在那里。
那件没有完全脱掉的外衣,此时绊在翟羽肘间,正好成了最佳的捆缚,将她双手绊在后面,更方便了翟琛的手自如地探入她中衣沿着敏感的腰线寸寸上移。这几乎浸入骨髓的寒意让翟羽清醒过来,弓腰后退的同时开始支支吾吾地摇头挣扎……
“四叔……”她弱弱地呼唤,像是想要求他放过自己,可是翟琛却置若罔闻。他的一只手牢牢按在她颈后,她根本就退无可退,终是让那如蛇般寸寸挪上的手触到了她原本想要用手去安抚的胸口。而随后,那手指就偏过方向,按在了她近段日子正在胀痛不安的尖端……
“四叔……”闷闷的一声呼唤湮灭在炽热的唇舌间,她几乎爆出泣音,电光火石之间,本能催使她一口狠狠咬下。
铜锈般的血腥味在舌尖弥漫的同时,眼前那双仿佛蒙了层薄雾的黑色瞳孔刹那间如此清晰地闪过一丝嘲讽。然后他缓缓推开了她,甚至仿若嫌弃般,将早已站立不稳的她从自己膝上一路推了下去。
翟羽跌坐在车底,如被无情抛上岸的鱼一般重重喘气;而他却悠悠然靠回铺的极舒适的车后垫,也不擦唇边的血迹,就扬起那侧的唇角,噙着讽笑,用微哑的声音漫不经心般问她:“翟羽,你不是想做女人么?可你确定你自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么?”
翟羽不想哭,她也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不许哭,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出卖了她,沿着脸颊,快速坠落。她忙不迭抬起下巴,用手背将泪抹去。脱去那件裂开的外衣,并将中衣整理得尽量齐整后,她才扶着车壁一点点站起,轻轻落坐在靠车门的地方,再抱着膝将自己缩成一团,把头抵在了车帘子边……
做完这一切,她忽地笑出了声,闭着眼,仓皇却又嚣张的笑……然后她就维持着这样的姿态和表情轻飘飘地开口:“我该感谢四叔你么?大婚也不顾地来找我,更不惜委屈自己来点醒我……是啊,你说的对,做女人有什么好的?自己心爱的人,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人,却在成亲前一天,随意地吻另一个女人……多么可悲。原本我还很讨厌顾清澄,这下居然只剩同情……”
“我不会娶她。”翟琛冷冷地打断了她,在她的怔愣中又忽地补充了一句,“翟琰喜欢她。”
翟羽脑海里刹那浮现出去年冬天初雪,他不顾那天是她生辰,无情地罚跪她一夜,不就是为了她去质问他要娶顾清澄的事么?现在却又不娶了?
但仔细想来,当时他逼问自己时,不过也问的是个为什么他“该”娶顾清澄。
“该”和“要”,到头来,才发现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那些娶了顾清澄的好处呢?他为了六叔也全都不要了么?
是真正只凭六叔喜欢顾清澄?还是加上了对六叔能替他得到全部好处的笃定?
他是当时就发现了六叔对顾清澄的心意,因而就拿定了主意不娶她,还是最近才下的决定?
翟羽想着想着,却忽然自暴自弃的懈怠下来。
她想这些有用么?不管他是何时做的决定,他也不会在乎自己听到这些消息的感受。
他只做他认为对的事,或许他还会为了翟琰改变少许,却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自己……
就连不断的惩罚,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份而已……
“多么感人的兄弟情,”她想通后,唇角噙着讽刺的弧度轻声说,“可是这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了……四叔,不管你对母妃承诺过什么,或者是母妃拜托过你什么,从今后都不必了……回宫后,我不会再倚赖你。母妃本来就该我保护,我的命也是我自己的……如果我做不到,那是我无能,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反正我知道,就算我们出事,你也有方法自保的,而或许,不用废其他工夫,太子也就被这件事彻底拉下马了。
过去十四年,谢谢你的照顾与栽培,翟羽此生必当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她一字一句说的很轻很缓,可在马蹄和车轮有规律的“哒哒”背景音下,却依旧极清晰地回响在狭窄的空间里。
翟琛拄着额际沉默不语,良久,却问她一句:“他喊你——翅膀?”
翟羽不明其意地将含着冰凉恨意的目光挪向他。
他唇际浅浅上勾,与她回望:“‘羽’一字是你母妃当时为你取的,单论字面,除了指羽毛的洁白无瑕,当然可以是羽翼,她总希望你能自由……可雏鸟羽翼丰满了才敢单独翱翔;羽翼未丰时,雏鸟若敢在巢中妄动,便只能自不量力的摔死。
翟羽,如果长不出那样有力的羽翼,羽毛不过是单薄的羽毛罢了。”
翟羽瞪住翟琛的眼睛越来越亮,那是一种被逼急了将要爆发的情态。拳头紧捏,指甲几乎完全没入掌心,她狠狠咬住下唇内侧,将一切多余的话都吞了回去,这才依旧带着笑意乔做无所谓地说:“多谢教导,不过不敢劳您费心。”
这句说完,她闭上眼靠回马车壁,一眼也不肯再看翟琛,一字也不愿再对他说。
翟琛静静看着她只露了小半在他视线的白皙侧脸,深如子夜的瞳里情绪难辨。片刻,他也缓缓移开了视线,唇角弧度,若有若无。
这种相互无交谈,连眼神交流都欠缺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日进京。期间,还是那位车夫,恭敬的递给翟羽一套很合她身材的崭新男装。而翟琛,即使是同坐一桌吃饭,和她之间都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在入宫前,翟琛让车停下,终是开口对她说:“翟琰替你拦住了原本护送你祭天的车队,因而没人知道你遇劫失踪的事,你便假装是想念太子妃急着单独回宫吧。”
翟羽淡笑,看向他:“不是为了赶着参加你的婚宴?”
翟琛目光落在手上执着的书卷上,仿若未闻。翟羽当然不介意,起身掀起帘子,说了个“谢谢”后,便跳下车去。
马车很快便重新向内城而去,翟羽站在原地,只是目送片刻,就移开了视线,伸了个懒腰,想去找匹马再进宫,这样也有个“急”的感觉。
就这么些工夫,她便听说了两件事。
第一,顾家四小姐突然宁死不肯再嫁琛王,甚至无惧抗旨大罪,绝食以明其志。敬帝大怒,本欲杀之,却因才领兵凯旋而归的琰王求情,而终是宽饶。以前闹着非君不嫁,而如今却改为誓死不嫁,上上下下对这位顾四小姐的反复脾性不敢恭维的同时,皆是对其中隐秘原因好奇不已,妄加揣测,又徒增唏嘘。
第二件事就发生在今日朝堂,敬帝问琰王大败夜国要什么赏赐时,琰王却向敬帝求娶传言中恐怕此生再也嫁不出去的顾四小姐……敬帝不欲允此事,但念在功臣不能不赏,翟琰又独要此女的份上,同意下来,不过只肯给了顾清澄琰王侧妃的身份。
“你说,琛王和琰王一贯交好,该不是琛王想将佳人让与琰王吧?”
“呸,你这逻辑,明明是顾四小姐自己不愿意的,关琛王什么事?据说呀……其实是琛王不行,顾四小姐嫁前听说了,自然就宁死不嫁了……”
“哈哈哈哈,张麻子你这猥琐的。”
“其实我倒觉得张麻子说的有道理,不然你看,虽然这一批皇子公主都是子息单薄,可好歹有个一子半女的,独独只有琛王,一个都没。而且断弦那么多年也不续,不是不行是什么?”
“或许是和亡妻感情过深?”
“这说法换别人或许还能信,可那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琛王?我还听说他亡妻都是被他……”那人没有说完,只是一脸“不可说”地在脖子上比了个“一刀切”的手势。
各式议论声中,翟羽含笑打马入了宫。
太子妃见她回来,自是极高兴的,抱在怀里问她为什么独自赶回来却依旧比预计的归期晚,翟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将祭天的事简单讲了几句后,她便赶着沐浴更衣,去见敬帝。敬帝面前又是一番娇憨使尽,出来时,她才觉得精疲力竭。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环视沉沉暮霭笼罩的偌大宫廷,她满满的斗志像是舒畅地找到了寄放之处,却又静的空落落的孤独……
然后她便看到了暮色下的顾清澄。
微风极解风情地拂着她宽阔的华美衣衫,让她美的仿若天仙下凡。而她不再那般恣意的笑,眼角眉梢浸染着的淡淡忧伤,让人仿佛能感同身受地与她一同心碎。
她好像瘦了。
这个念头浮上翟羽脑海的时候,顾清澄也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长孙殿下,”她柔声地呼唤,再礼数周到的行礼。只是在翟羽乔装视而不见的准备与她擦肩而过时,才压低声音问了句,“您还好么?”
为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