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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拿意思,是真把这倒霉的小镜子当作传说中的照妖镜了。
其他的大师兄们一看,要是让赤脚大仙这种法力低微的九流小仙占了先机呀,一个个玉皇大帝、如来佛祖的弟子还有什么脸面再混下去?
或是召唤五雷正法,或是呼唤十万天兵,一个个的大师兄们掐诀念咒,疯狂地又闹有跳,后面数以万计的弟子信徒们可就真的疯了。
或举刀枪或扛云梯,一哇声地冲了上去。
双方的远程力量都没有取得压制效果,这边儿大仙儿们可就当真了,乱糟糟的往前填。
这种“勇猛无畏”的精神不仅让赴死军上下目瞪口呆,就是开封的清军也是有点慌了阵脚——都说赴死军不怕死,传言果然是真的。只是没有想到会不怕死到这种地步,这哪儿是不怕死呀,分明就是来送死的。
“射,给我射!”
因为这些大仙儿冲地太快,也太过靠前,自然而然就得到了清军的重点“关照”。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而至,又是居高临下,眨眼之间就覆盖在大仙儿的头顶……
尽管看不上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可好歹也是一个战壕里的,怎么说也能眼看着他们给鞑子这么收拾。
“射,压制敌人!”孔有德本来还是留了三分余力,一看这架势,可就把全力都使出来了。弓兵营再次齐射,试图以弓箭压制敌人的弓箭。
十几门火炮也是吼的地动山摇,和城上地大炮展开对轰。
弓箭对弓箭,火炮对火炮,如兵家教典一般正规的战斗,对于赴死军来说,其实是吃亏的。
最吃亏的还是那些刀枪不入的大仙儿。
敌人地箭雨一下来,他们就最先倒地,很多人身上都插了十几甚至二十几支箭矢,一个个象是刺猬一样,还高喊着“刀枪不入斩妖除魔”的口号呢。
浓重地血腥在凛冽的寒风中弥漫开来,冒着腾腾热气地人血滋润着这片干涸的土地。
“英勇无畏”地大仙弟子们倒下一大片,一个个都愣住了。
不是说刀枪不入的嘛?怎么会见血?难道是大师兄沾了女色?要不然仙家的法术怎么会失灵?
一个裸着膀子身上用朱砂描着各种符文的大师兄,伸手拿过杨木弓,在箭上挂了一道符纸,大叫一声:“妖孽,看我神弓……”
“嗖”的一声,箭矢离弦而去,也不知道是真有仙家保佑,还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就真的射中一个清兵的脑门儿。
中箭的清兵惨叫一声,跌落城头。
这么一来,开弓的大师兄可就来劲了,扯下一面满是符文的大旗披在身上,又跳又闹的高叫起来:“我仙家法术可泼鞑子妖法,神弓除妖,刀枪不入……”
“噗”的一声,一枚飞箭射进大师兄胸膛。
大师兄仿佛也愣住了,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疼痛,低头看看插进胸口的箭矢,还不肯相信呢。只是叫
音低了许多:“刀枪……”
又是一箭飞到,将大师兄仰面射倒,旁边的师弟师妹们立刻扑了上去,大呼“天尊保佑”。
倒下的大师兄身中两处致命箭伤,胸中鲜血倒灌进肺中,呼吸之间口鼻已是满是血沫子。好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师兄终于喊出最后一句话:“刀枪……不入……”
殷红的鲜血流淌而出,大师兄还在抽搐的身子被满是符文的大旗包裹着……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大师兄会醒来的!”那些弟子们还念着这些狗屁的咒语:“赶紧把大师兄的身子撤下去,不要着了凉……”
原本以为这些装神弄鬼的大师兄和魏无牙是一路货色,完全是就用神鬼之说欺骗世人的神棍而已。想不到他们自己都信的实实在在,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仙法护体刀枪不入。
这和老神棍有本质的不同。
虽然经常说什么神仙佛爷,可老神棍自己绝对不信那些蒙人的神鬼之言。可这些大师兄小师弟却真的信了,即使是见到血腥和死亡,依旧是信地很死。
“让他们撤下来吧。”这已经是一边儿倒的屠杀了,这种冲锋绝对不是无畏而是送死,连李四也看不下去,命令士卒传令,撤下这些其实就是老百姓的“天兵天将”。
“传二师兄法旨,暂且会兵……”老神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人,也不说什么军令不军令的,直接就把李四的“二师兄”身份给抬出来了。
有几个大师兄已经去见他们的师傅了,群龙无首的时候,李四这个“二师兄”地号令也就管用了。
几支队伍一撤,旁的大仙儿们也不得不撤回来,只留下身后遍地尸身……
“可不能由着他们这么胡闹了,老神棍,我要接管这些人,你给我想想法子。”
李四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这些人着想,要真是有心杀鞑子赴死军不介意和他们联合,可这根本就是送死嘛。
“嘿嘿,对这种人,我老魏最在行了。”魏无牙嘿嘿的不住坏笑。
“还有,南都方面能不能再给些支援?朝廷就是不出兵助战,起码也应归再拿出点钱粮吧。”
老神棍笑道:“这好说,好说,我再拟个求援地条陈送过去,朝廷那边最少也得再支援咱们一千两千的粮食,嘿嘿……”
南都,武英殿。
今天的兴武君臣确实有点儿窝火,准确的来说是很窝火。
随着赴死军在开封的进展,或者横扫中原或者突进河北(黄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朝廷拼出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打过了江去,也光复了已是一片废墟地扬州,可那个蒙古旗的威胁还没有解除,这事情怎么看也不如人家赴死军那边闹的风光。
要是没有赴死军在旁边策应着,杨廷麟根本就不可能把整个蒙古旗吃下去。就算是兴武小皇帝也知道这一点儿,也默认了淮扬的对峙局面。
偏偏这个时候,杨廷麟给了朝廷一个希望。
杨廷麟已经和北边的山东义军取得联络,准备和义军夹击蒙古旗。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这么一来,朝廷就可以彻底收复淮扬,江南也就去了最大最直接的威胁。然后就可以腾出手来做更大动作。
眼下的赴死军摆开的阵势极大,就是两浙地潞王也唱了一出千里奔袭的好戏。
虽然潞王的举动朝廷里不大赞同,可人家的大军都出去了,过来说一声也是表面上的功夫,难道还真能就因为朝廷地一纸空文就调回来?兴武朝对藩王的掌握能力什么时候如此强盛过?
无论是赴死军还是地方藩王,都已经走在了朝廷地前面。
这事情看起来是好事儿,大有百花齐放的架势。可朝廷很知道其中地无奈和苦楚。
大明朝是怎么来的?还不太祖皇帝打跑了蒙古鞑子?为什么没有让给赵宋子孙?因为赵宋子孙在驱赶蒙元地战斗中没有尺寸之功。太祖的江山是得自蒙古人之手,又不是篡的他赵宋江山,自然是要自己开国了。
眼下的满洲鞑子和蒙古鞑子也差不多,现在的局面和南宋也差不多。要是小朝廷偏安江南,在收复国土的事情没有什么建树功劳,江南以外的江山可就说不准是谁的了。
不管是谁,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会心甘情愿的交到小皇帝手中?这样的大忠臣还有吗?
山东义军兵力雄厚,又是百战余生的勇士,要是能为朝廷出力,对于眼下兵力捉襟见肘的兴武新朝来说,可是求之不得。
得到山东的义军不仅仅是兵力上的增长,更主要是树立起一面大旗:整个北方各式各样的义军也不知道有多少,朝廷要是能把山东的这股义军给收编了,对于以后收编其他抵抗力量也是开了一个先例。
这些义军可是真正能够立刻就拉上战场的战兵,而且作战经验丰富又能吃苦,比朝廷的新军要强的多了。
皇帝和他的几个胘骨之臣刚刚高兴了开头,后面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原来山东义军仅仅是准备和王师联合作战,不仅没有说要服归王化,反而要以扬州为界和朝廷划分势力范围。
杨廷麟自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擅自做主,虽然知道和山东义军联合有百利而无一害,还是赶紧把这个消息送回了南都。
这样的条件无论如何小朝廷也不会答应的。
这不仅是造反,而是要自立了,要不是还有满清大敌在附近威胁着,小朝廷立刻就要下旨让杨廷麟剿灭反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是被鞑子占领的北都,兴武君臣也从来没有承认过满清地合法性,一直视其为反
属而已。现在一个地方性质的造反武装,就要朝廷法性,并且还要划分地盘儿,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
从根子来说,山东义军不管是义军也好,是反贼也罢,确实是大明朝内部的事情。因为早在李自成起事之前,山东这边就已经高树造反大旗了,所以根本就谈不上是什么“大顺”的残部。
虽然闯军曾在山东占据主要地位,那也是一种表面现象,很大一部分还是当地的造反武装改旗易帜而已,骨子里没有变,还是山东的队伍。
后来满清入关李闯西逃,闯军在山东虽然还有相当实力,也有一部分到了河南,剩余地一部分融入到各色义军当中准备再起。
卡在淮北准备和杨廷麟联合的义军就是其中的典型。
这些造反军确实是大明地子民,就算是反叛了也是大明的叛贼,和李闯、满清没有很大的瓜葛,就是归顺朝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从法理角度来说没有任何障碍。
但是这种早期的叛军有一个很相同的通病:好像单纯就是为了造反而造反的。
在反叛之初,这些人可能真地实在活不下去,这才铤而走险,但是历经各种动荡,尤其是大明朝一天不如一天日薄西山的时候,这些反叛力量的性质就变了。
不管是其中有野心家的操控也好,还是纯粹的军心如此也罢,反正这些人就是谁来反对谁。
大明官军来剿,他们就反大明;李闯的队伍来接收,他们就反李闯,实在打不过了应付一下改改旗号,要是想真的收编,门儿也没有。
后来满清来了,他们也就反满清。
后来李四在曲阜展开行动的时候,也试图和这些人建立联系,当然也露出了收编地意思,立刻就被堵了回来。
打鞑子的时候帮帮忙可以,想这收编队伍,还是趁早绝了这份心思吧。
事到如今,造反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这些义军很可能就没有一个纲领性的东西,或者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未来,只是单纯的造反。
“我们不管外面什么谁的天下,都要把造反大业坚持下去,除非把我们全部打到,要想收编是不可能地。”这就山东义军的核心思想。
事实上,真实地历史也确实是这样。虽然有时候换换旗号,可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依靠过谁,一直在造反再造反,直到彻底灭绝。
天底下地造反武装多如牛毛,大家都这么搞的话,朝廷有多大地地盘儿也不够分的。何况大明朝从来就是最忌讳这个,宁可天子殉国也不能裂土分国。
坚持造反是山东义军不变的宗旨,绝对不允许裂土是大明的传统,从双方的根本上来说,就不可能有调和的余地。
所以,杨廷麟联合山东义军的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可能。
“天下未乱山东先反……”小皇帝恨恨的哼了一声:“打走了满洲人,一定先平定天下反贼!”
平定天下也只能作为一句泄愤的话儿说说罢了,真要做起来谈何容易?大行崇祯皇帝平定了十几年,不仅没有平定下去,反而把江山丢了一多半把自己也平定到了煤山的歪脖树上。兴武小皇帝要兵没兵要钱没钱,哪里有力量去平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