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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一片寂静。
无论是身后地鞑子还是面前的战友,都知道鲁识字曾是何等顶天立地地英豪,今日竟沦落如此。若是放在以前,普天之下能受鲁识字如此恳求的除了忠诚伯之外再无他人。
战友脸色几度变化,终于把手中地叉子奋力插在鲁识字身旁,回首大叫:“咱们走!”
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人们渐渐离去,鲁识字还跪在雪地之中……
身后地满洲老幼纷纷上前,搀扶起鲁识字,一个一个早已泣不成声,环绕鲁识字身旁跪成一个大大的***:“乌利颜,满洲人的乌利颜……”
“你们去搬粮食吧!”
“乌利颜,他们又打你了?”那个姓叶赫那拉的满洲妇人看着鲁识字口子之中已经干透的血迹,已不知如何言语。
鲁识字去求人借粮,肯定是又挨打了。
“小叶,那边的车子上有药,你拿起给你的孩子吧。”鲁识字极力回避是不是挨打这个话题:“别耽搁了病情!”
被鲁识字称为小叶的妇人犹豫了一下,趴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个头,这才转身去取药品。
鲁识字看着插在身边积雪之中的那柄叉子,仿佛见到至亲至近的血脉亲人一样,心潮澎湃之下缓缓深处双手,如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一般,手掌一点儿一点儿的靠近……
当把叉子攥在手中的时候,暖流瞬间流淌而过,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东西从心底升腾而去。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鲁识字仔细端详这柄让天下人闻之色变的叉子,有些亟不可待的仔细查看。
叉颈之下,是几个刻上去的小字儿。
虽然鲁识字根本就不识字,可刻在叉子上的那几个字的每一个比画都如刻在心头一般。
“庚字营,鲁识字!”
这就是鲁识字原来所用的武器。
“大帅!”一瞬间,鲁识字幸福的几乎要晕厥过去,也明白了李四的全部心思。
既然叉子都通过这种手段送了过来,鲁识字就还是赴死军中的一员!
这一切都是大帅的安排。
要是大帅真想减丁的话,又岂是一个鲁识字就能阻拦的住的?
“混蛋”那两个字就是骂的鲁识字,骂的鲁识字不该把这些事情和大帅扯上关系。大帅虽然是援助了这里,可不想和这里的任何事情任何人扯上任何的关系。有的事情只能做而不能说,甚至不能让人知道。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鲁识字的事情,就算有大帅的影子也要抹的干干净净。
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由鲁识字承担
帅,还是那个和鞑子不共戴天的大帅!
一辆辆满载了生命希望的粮食车子被推进了荒原深处,里面早已心急如焚地人们立刻爆发出声欢呼。
瘸着腿的鲁识字脚下就好像是踩着棉花,脑袋烧的滚烫,身子一阵阵发冷。
鲁识字知道自己病了,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倒下去。
已经成为这里领袖人物的鲁识字手持叉子,大声的吆喝着:“所有的粮食,必须集中保管,每天一顿,谁也不许偷吃。发现偷食着立刻打死……”
这种极端的分配方式也是一种需要,在粮食不多的情形要让这么多人活命,就只有如此。
对此,每个人心里都明白的很,也没有任何异议。
把粮食很小心的搬进一个比较大地地~子,忽然发现后面几车装地东西有异。
后面的几车物品中,有锅碗瓢盆甚至是斧头木锯等物,甚至还有一大口袋盐巴。尤其是最后的一车当中,几个口袋里装的都是带着壳的谷子和旱稻,这……这分明就是种子!
有了这些东西,这些人就可以在春暖地时候开辟土地,在荒原之中耕地种田,把这里建设成为真正的“世外桃园”。
有了种子,就有了希望!
鲁识字肯定是挨了打地,一个曾把杀鞑子当成最神圣事业的人,为了让这些人活下去,已经失去了一切和一条腿。口鼻处的血痕犹在,额头上还是鲜血淋漓,所有人都明白鲁识字的牺牲之大。
“乌利颜……”
在人们虔诚的跪拜当中,鲁识字身子一软,手里还扶着那柄叉子,似乎还想挣扎着站立起来,却软软的滑倒下去……
那个满洲妇人手里捧着刚刚熬好地药汤子,惊见鲁识字倒下,如疯了一般尖叫着把鲁识字搂在怀里,一摸鲁识字滚烫的额头,尖着嗓子大喊:“乌利颜病了……”
虽然不知道鲁识字地详细情况,也能想象到他的艰难处境,李四心中暗道一声“辛苦你了!”,然后就开始布置新年攻势。
主要是因为朝廷地援助,淮西的民生问题暂时缓解,赴死军必须在这个宝贵地机会里打破满清的防线。
东至山东聊城,连接大名一直到西边的磁县,这是第一道防线。
从山西阳泉一直到山都德州,在北直隶的南部,是北京的满洲朝廷布置的最后一道防线。
看这个架势,满清朝廷已经彻底放弃这条防线以南的广大地区,进一步收缩兵力,想把赴死军抵挡在防线以南。
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其中又夹杂了大量的新附军,尤其是在很多新附军本身就和赴死军方面暗通款曲的情况下,这道试图阻隔赴死军马足的防线和没有也差不多了。
关键是在这条防线西北的阿济格部,这才其中的关键。
阿济格部还有两万多主力,绝大多数是满洲战兵,其中的新附军战斗力相当不错,是在击破李闯老巢以前就收编的队伍。
就算是这个满洲的主力部队,对于现在的赴死军来说,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敌人。山西的义军已经是遍地开花,造反已经成为一种平常的事情。阿济格要想稳固后方,不分出相当的兵力根本就办不到。击败阿济格不是很困难,关键是付出多大的代价,在取胜之后还需要维持相当实力。
让李四这么忌惮的还是阿济格身后的吴三桂。
吴三桂手里还有数万的宁远老底子,而且一直盘踞在陕西,苦心经营之下也是一块硬骨头。最近又取了陕宁(当时没有宁夏这个行政单位——作者按。就不必考据了)的盐税,兵精粮足,要是这个老汉奸趁机杀出来,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按照老神棍的意思,是先和吴三桂取得某种默契,然后再动手攻打。这种比较稳妥的做法立刻就被李四给否了。
虽然现在的局面已经改的面目全非,再不能依靠历史的趋势进行。可李四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个时代的重要人物。
这也是一种对历史的把握,因为李四很清楚吴三桂这个人物的本性,甚至比吴三桂本人还要清楚。
这个吴三桂可不是那种能被眼前的利益轻易打动的人物,和他说什么民族大义朝廷忠义更是对牛弹琴。
吴三桂这个人,除了不反他自己个儿之外,跟着谁反谁,在明末清初的历史中,吴三桂谁都投靠过,也谁都反叛过。
要是吴三桂真地把民族大义看的那么重要的话,能献了山海关?能放鞑子进来?
要是吴三桂真的把朝廷忠义看的那么重要的话,能一路追杀到广南?(缅甸,广南是一个很笼统的称呼,当时除了东南亚的几个大岛屿之外,只要是和大陆相连的地方统称为广南,这个称呼和宋末不大一样——作者按)能亲手杀了永历?
吴三桂不可能真的效忠清廷,最大地可能还是隔岸观火,等事态进一步明朗之后才会有多动作,当然也是为了他自己地利益。
若是赴死军能够轻易击败阿济格的话,李四毫不怀吴三桂会使用这样那样的旗号,在阿济格背后下刀子。
当然,若是赴死军损失惨重的话,吴三桂会趁机对赴死军下黑手,然后舒舒服服的做他地平西王,顺便赖住一大片地盘儿,取阿济格而代之。
若是吴三桂取代了阿济格,反叛清廷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进攻是必然地,只要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就足以震慑吴三桂。
赴死军需要的一个胜利,一个足以奠定大局的胜利,到时候就不是忠诚伯去找平西王了,平西王会自己找上门来寻求合作的。
相对来看,清廷虽然占据了中枢地位,实力反而最为弱小,尤其是在北京附近需要大量兵力守卫地情况下,满洲中枢反而是最为薄弱的一个环节。
打破了满清中枢地威望,让本就各自为政的各个势力团体更加难以协同,就会成为各自为战地局面。无论是从军事还是从政治角度,正面直取北直隶是最佳选择。
聊城到磁县这是赴死军面对的第一道成规模地防线,虽然赴死军有绝对的把握击破之,可李四还是准备借用兴武小朝廷的力量。
这一战最关键的不是击破敌人的防线,而是在击败敌人之后保存下足够的实力,以实现打击的连贯性和突然性,最大限度调动山西的阿济格主力。
“给朝廷的奏章上去几天了?”
“四天。”
要说借用朝廷的兵力为赴死军打前锋,这种便宜事情老神棍最喜欢,亲自拟的奏章飞马传递过去。
“好,兵力继续前压,把史德威的淮扬军调过来吧,朝廷那边一动手,咱们就开始。”
真要说硬攻击野战,南都朝廷方面还真是做难。
渡江攻打扬州的时候,无
力还是战机,王师都是具备莫大的优势,可硬生生就堂喝彩的好戏唱的走了调门儿。要不是赴死军赶来救场,差一点儿就唱砸了,所以对于这种直接硬攻强取的战斗,兴武君臣是相当谨慎。
多尔衮剧变之后,清廷极力收缩兵力,横亘在淮、扬之间的蒙古旗彻底退了回去,在淮安一带驻扎。杨廷麟大军趁势前压,屯兵高邮之北,拉开的架势真是不小,而且一直是试探,却始终没有正式前进。
宝应也是在杨廷麟手中,却不敢把大军震在那里,就是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敢靠的太前。若是鞑子忽然倒卷回来,朝廷的王师又抵挡不住的话,哪怕是后退到高邮,这个笑话也就闹大了。
其实最尴尬的还是杨廷麟。
亲手组建的朝廷新军七千多人,虽然已经进一步的训练成军,军官建置也齐全了,可战斗力有多少实在说不好,毕竟这个新军给杨廷麟的印象太不好了。
真正的主力还是芦九德的京营和黄得功那点镇兵,两万好几千人马呜洋呜洋的驻扎着,就是不敢和鞑子开兵见阵。每一天的消耗都要从江南转运,钱粮象河水一样流淌出去,一丁点儿的功劳也没有,说着是好说,听着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江南士林本就有风评时事指摘人物的“优良传统”,尤其是兴武朝大行以民为本的政策,言禁文禁早就开了,大伙吃饱了喝好了,有事儿没事儿就拿杨廷麟说笑。
反正现在是“言者无罪”,,于是乎,怎么说的都有。
也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廷麟就得了个新娘子地绰号。
好吃好喝的用着,朝廷的军饷一个铜子儿也没有少拿,呆在扬州附近就是不敢见人,可不就是朝廷养的新娘子么!
现在一说起新娘子,人们最先想到的不是娇滴滴的美娇娘,而是一把胡子手掌大军的杨廷麟。
“杨家娘子到底掀没有掀开红盖头?”
“掀个屁,一见了鞑子就做新娘子的娇羞状,连脸儿也不敢露了,我看杨廷麟这红盖头能顶到什么时候。”
“过了长江就算是过了门人,进了扬州就算是进了厅堂,杨廷麟倒好,在高邮坐下了。你倒是掀开盖头和鞑子来一场啊。”
“说的也是,就算是打败了也是个爷们儿,可他娘这么敢呆着不办事儿,一两银子一不少花销,这算他娘哪门子军国重臣?”
“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