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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者赶紧询问:“唐王身后那个女娃娃是哪个?看模样来头不小哇。”
“自然是不小,说出来怕你都不敢信呢。那女娃娃就是当今太子的亲姊,唐王的侄女,大行皇帝的嫡声骨血,长平公主……”
“公主……公主也在大街上抛头露面?不会是假的吧?”
“你知道个屁,唐王都说是长平公主了还能有假?太子被困在寺里这么久,眼看着风头要起,长平公主能不着急?”说者摇头晃脑,很有几分知情人士的模样:“这可是关系到大明正统的事情,说白了就是谁做皇帝。别说是抛头露面了,要是我的话,撒泼打滚都得用上。”
“果然是好戏,快看,快看……”
热闹一起,围拢过来的庶人士子更多,外围的都搬好了小板凳翘着脑袋往里观看,就是周遭的房顶也站的海海满满,许多孩子还爬上了老树丫……
“别给爷爷看什么手令,别说巡防营的长官,就是马士英来了我也敢拿大巴掌抽他,你信不信?”唐王本就“好任侠”,这个时候还真是到了节骨眼儿上,一身的痞匪之气展露无余,把袖子挽的老高,牛皮宽束带扎的紧紧,指着把手在兴善寺门口的小兵大骂:“你要是多少还知道点事情
紧给爷爷让路,别再给我提什么鸟手令,巡防营就是士英怎么了?爷爷都不拿正眼瞧他。就是当今万岁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喊爷爷一声兄弟……”
聚集在唐王身边的一百多位好汉都是江湖上有名有万的一方大豪,在天子脚下这么闹腾,今日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以后江湖上传言开来,还能少得了光彩?跟着唐王的叫骂声呐喊:“唐王好汉子,真英雄……”
面对这样的一位唐王,把手的小兵还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何况身前身后还有成千上万唯恐热闹不够大的百姓?
别说是没有手令,就是真的手令在手,估摸着唐王也会当着这些官兵的面儿把那小纸条撕扯的粉粉碎碎。虽说手令对唐王无用,可一个小兵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来来回回的拿手令说事儿:“王爷身份尊崇,按说小人就是生了十副狗胆子也万不敢阻拦的,可眼下的情形唐王您也知道,兴善寺里的住的是什么人您也清楚,小人要是放您进去,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就得搬家,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实在是不能让您老人家进去。您老人家也体谅一下小人的难处,去找巡抚营的官长们……”
“你这是拿话堵我呐?小子,别给我提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好像爷们儿拿身份压你一样,今天爷爷还真不做这个唐王了,咱们爷儿俩伸手比划比划……”唐王上手就拽那小兵,大声说道:“当着这么多乡亲父老的面儿,我要是打赢了你,你让我们进去见见太子,一个时辰我保准出来。咱爷儿俩单对单,这不算欺负你吧?乡亲们说句公道话,这样行不行?”
眼看着热闹就要升级,老百姓们立刻起哄,大声呼喊:“行!”
“行的不能再行了,唐王和你单挑,你小子有福了。哈哈……”
打得过打不过唐王姑且不论,小兵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他伸手比划呀!唐王伸手一拽,小兵赶紧把手里的兵器扔掉。
万一误伤了唐王,最轻也是掉脑袋的罪过,诛九族都有可能。
兵已经被拽了出来,钵大的拳头忽的就过来,小兵只能一闭眼做出任你捶打我就不还手的姿态。
“打你?爷爷还真没有打过不还手的哩,”拳头距离小兵鼻尖不过一寸,却倏的停住。唐王大笑着使了个后撩绊子腿,单手在小兵腰间一托,就把小兵托出去五尺多远,大喊道:“兄弟们,给我冲进去,咱们要面见太子……”
这一嗓子可不要紧,早就在旁边摩拳擦掌的绿淋豪杰们立刻一哄而上,簇拥着唐王冲击把手的官兵。
唐王都带头了,一些好事的老百姓也跟着起哄驾秧子,胡乱推挤开来,唯恐这热闹不够火候。
那边的官兵早就树起皮盾,几层官兵互为依靠,死死抵住冲击的人群。
唐王带着人们这折腾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自从太子被弘光帝“保护”起来之后,每天都带着一帮子好汉来闹,若是赶上心情好的时候,一天能闹好几回,已经成为南京城的一道风景。
前几回冲击的时候,偶尔还有人抽冷子拳打脚踢几下,可里头的官兵就是抵住不还手,即使是被打的鼻青脸肿也不还手,反而让下手的好汉们没有了动手的兴趣。
接连闹了几天之后,双方都有了经验,遣过来把手的官兵也更多,前面是层层叠叠的皮盾,后头还有几道拒路杠,拒路杠前是铁链,虽然这些东西都伤不了人,可挡住人群却是很有富余。
每天都这么冲击至少一次,从来也没有冲进去过,唐王和他的那些绿林兄弟们已经是乐此不疲坚持不懈。
反正他们也冲不进去,反正也引不起什么大的争端,弘光朝君臣也乐的看到唐王这么瞎折腾,打定主意就这么干耗下去了。
和往常一样,筋疲力尽之后,那股子劲头也就下去,大伙儿都退下来喘粗气。
按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热闹好看,围观的百姓也准备回家,想再看的只能等明天大戏开锣。
“南都的诸位父老留步……”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长平公主朱媺娖快步上前提裙裾站立在上马石上,大声呼喊:“我乃大行皇帝长女朱媺娖……”
长平公主来到南京已经两天了,又经常在这里露面,很多人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的大明公主大行皇帝嫡生骨血,竟然不顾皇家威仪个人体统的出入市井肆间,和许多粗壮的汉子一起,怎么看都是天底下最稀罕的景致。今天当着如海如山的众人亮出自己的身份,已经等于撕下了皇家最后的脸面,从道理上来讲,这已经和市井间的泼妇刁女撒泼打滚的骂大街是一个性质了。
大伙儿立刻驻足,都想听听这位年少貌美的公主能说出些什么?
“今天可算是来着了,一个唐王一个公主,轮着番的这么折腾,一千年也碰不到一回呀。”
“可不怎的,要是在太平岁月,谁见过公主长的什么模样?”
“好好听着,估计今天有更大的热闹瞧。”
其实,在长平公主来南京的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准备抛弃所谓的天家脸面,尽一切可能争取机会。
长平公主在舒城呆的好好的,本没有来南京的打算,赴死军那边不能没有太子的人呐。
当李四说要增援扬州的时候,长平公主朱媺娖并没有当真,即使是整个赴死军势力范围都动员起来之后,她也认为李四是在唱高调。
扬州的情形谁不知道?连朝廷都束手无策的放弃了,你李四就是有天大的能耐又能怎样?还能打退二十万清兵不成?
以扬州的凶险,赴死军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以李四精于计算的秉性,这样的事情躲避都唯恐不及,又怎么可能赶着往上凑?
赴死军就是李四安身立命的根本,带着赴死军去扬州和鞑子硬碰硬,完全是就李四在自毁长城。一直到了赴死军这个大整体实行总动员之后,长平公主才意识到李四是要动真格的了。
完全不顾民生和军备之间的严重失衡,疯狂抽调大别山基地和舒城等地的人力物力,这摆明了就是要打一场生死大战。
这个时候再去阻止显然
晚,所有的人力物力和前期舆论都调动起来,足以说决心。
大军开拔之后,无论是女人还是娃娃都迅速融入这场规模空前的大战当中,一个个拼了命的建设和生产,所有人都是赴死军整体中的一部分,传统说法上的赴死军只不过是其战斗部而已。在总动员之后,李四控制范围之内实际上已经是全民皆兵。
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前方将士能够毫无牵绊的投入战斗,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后勤物资的供给,一切违反这个前提的条件立刻就被消弭于无形之中。
前方将士的家属有生老病死者,隐瞒不报。
前方将士阵亡伤残者,隐瞒不报。
疯狂拷掠,聚集物资。
……
种种桩桩让身在后方的长平公主明白赴死军正在进行一场怎样的大战。这不光是李四拼出血本儿那么简单,已经是在断送赴死军的将来。
这位大明三等忠诚伯分明是把手中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扬州了。
赴死军是什么?是太子唯一可以以来和借助的本钱,要是赴死军在扬州战败,太子就什么也不是。
什么天下正统,什么大明储君,都是转眼就要破灭的泡影而已。
不用想也知道扬州的血肉横飞,每当念及,长平公主的心底就是一颤,为太子弟弟的未来忧心不已。
赴死军可不能败呀,也败不起呀。
很快,泗州大捷的消息传来。
长平公主虽是女流,也明白泗州大捷背后的意义——真正的大战已是迫在眉睫。
紧接着就是收复仪真,在后方民众为赴死军的又一场大捷而欢呼的时候,长平公主知道赴死军正一步步走入满是血腥和死亡的地狱之门。
而仪真,就是那道门槛儿,过了这道门槛儿,后面的是什么?
若是赴死军不出意外的战败,必然是全军覆没。若是万一取胜……不光是赴死军前途一片光明,整个天下大势都要被搅的风起云涌。真到了那个时候,作为赴死军名义领袖的太子将获得空前的人望,成为真正万众归心的太子,距离继承大统只有最后的一步之隔。
时局已经把赴死军和太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无论是赴死军的存亡和太子的未来,都和扬州紧密相连,再也分离不开了。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个人荣辱,什么天家威仪,都变得一钱不值。
只有赴死军取得胜利,才能挽回一切。
为了能够尽其所能的帮助赴死军,长平公主义无反顾的来到南京。
南京的局势依旧是让人绝望。
早就来到这里的太子和一众东宫学官根本就是毫无作为,或者是他们还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集体被软禁在寺庙之中,什么忙也帮不上。
唯一可以借助的力量就是唐王和他手下的那些江湖人物,但是这些人也同样无法认识到当前局势之严峻,正一门心思的和小朝廷捣乱。
难道这些的眼光就仅仅局限于这个金粉形胜之地?难道这些人都看不到扬州的血火?
生于深宫长于大内,仅仅的这一年来才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长平公主,面对面前身后千百大明子民,抛下了公主的矜持和天家的威仪,这个时候,这些东西都没有用。
“自太祖皇帝兴兵讨元以来,南平诸乱北驱蒙元,依万千忠诚血勇之士终成大明三百载。”清脆脆的女声中仿佛满是金戈交鸣之气:“而今乱自北始,大行皇帝殉国北都沦陷,中原各地已在满鞑铁蹄之下。若先皇在天有灵,必已痛彻心扉……”
“江北之地正浴血火,二十万清兵进犯,扬州即遭灭顶。”
“朝中当道,浑浑噩噩,内斗不息,太子每有思及,常有泣血之心。”
“当此国家存亡民族断续之际,太子尽起赴死之军,以一抗十誓死御敌。试问天下,谁有如此雄心?谁有如此魄力?”
“满洲建奴者,我大明边民尔,今浑不念天朝哺育之恩,一朝得势,即逞爪牙之利,侵我疆土屠我百姓。所过之处地无完土,人无完妇。”
“为尊汉计,为攘夷计,为天下计,太子不顾凶敌,以寡兵而援扬州……”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在声嘶力竭的呐喊一般,遣词造句已跟不上语速,再也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