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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画里抬起头,正好与他四目相接。
“这个多少钱?”她问了中午错过机会没开口问的话。
结果他思索般沉默一会儿,一样很直接地说:
“不用了,送妳。”
这意外的回答令园子睁大眼睛。
“为甚么?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妳看着这张画笑了,这样就够了。”
园子看看青年,然后视线落到画上,又抬眼看他。
“是吗?”
“我画这张画的时候就想,希望能把这张画送给看了之后微笑的人。”说完,他从包包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大袋子。“用这个装吧。”
“真的可以吗?”
“嗯。”
“谢谢,那我就收下了。”
青年笑着点头,然后把所有的画分别装进两个包包里,一个挂在左肩上,另一个右手提着站起来。这期间园子一直站在旁边,她想找机会说一句话。
“那个,”她鼓起勇气说,“你饿不饿?”
他以夸张的动作压着肚子。“饿死了。”
“那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请客,算是画的谢礼。”
“那幅画的价值不到一碗拉面的钱。”
“可是我又不会画画。”
“妳不会画,但妳有更有用的才能,不然怎么可以去那家荞麦面店吃中饭。”他说完,指指园子中午去的荞麦面店。
“讨厌,你看到了?”
“那家店满贵的。有一次我饿了想进去,看到价钱就算了。”
“那么我请你吃荞麦面?”
听她这么说,他想了想,说:
“我想吃意大利面。”
“没问题,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园子回答,庆幸自己以前曾陪后进去过意大利餐厅。
※※※
两人隔着铺了白底格纹桌布的餐桌相对而坐。
菜单几乎是园子决定的。她点了海鲜类的前菜,主菜则选了闷煎鲈鱼。问青年他喝不喝葡萄酒,他略加思索后,说“夏布利”。园子没想到他会说出品名,相当惊讶。
青年说他叫佃润一。正如井出股长推测,他果真没有正职,但原因则和井出所猜的不同。他说是想有充足的时间画画才没去找工作,目前在大学学长开的设计事务所帮忙,赚取生活费。
“我要的不是作品被裱框挂在有暖炉的房间里。我希望大家能更轻松地看待我的画,拿我的画来玩,好比拿来印T恤之类的。”
“或是看猫咪的画笑出来?”
“对。”润一以叉子卷起义大利面,露出满面笑容。但是他好像忽然想起甚么,笑容消失了。“不过那全都是梦。”
“怎么说?”
“就是时限到了。”
“时限?”
“他们强迫我答应,要是毕业三年没闯出名堂来,就要去工作。”
“谁?”
他耸耸肩:“我爸妈。”
园子“哦”了一声点点头:“那么,明年四月你就要去上班了?”
“是啊。”
“放弃画画?”
“我也想继续画,可是大概没办法了吧。所以,为了要和梦想诀别,我才会把以前的作品拿来卖。只不过完全卖不出去,哈哈。”
“是甚么公司?”
“很无聊的公司啦。”润一说完,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接着就反过来问园子在甚么公司上班。
园子说出公司名称,佃润一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名字听起来不像电子零件制造商,还比较像做学校教材之类的公司。”
“这听起来不太象是称赞。”
“我没有褒眨的意思。妳在公司做怎样的工作?”
“业务。”
“哦。”润一微侧头。“我还以为是会计。”
“为甚么?”
“不为甚么。我不太清楚公司里有些甚么部门,说到女性,就以为是会计。妳看嘛,推理小说大多是这样。”
“你看推理小说?”
“偶尔。”
两人的话题没有间断过。园子感到很不可思议。她从来没有在用餐时说过这么多话,而且向来认为自己算是不爱说话的。但是和润一在一起,她甚至觉得自己变得很会说话。
结果这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她也已经好久没有花这么多时间慢慢吃晚餐了。
“真不好意思,让妳这么破费。”离开餐厅后润一说,“我本来没这个意思的。”
“没关系,我也想补充一点营养。”
园子心想,要不要问接下来要去哪里,她不想就此分别。尽管他们聊了这么久,她却没有问润一的电话,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联络方式。
园子和润一并肩走着,她告诉自己:他之后根本不会与和泉园子这种年纪比他大的女人联络。是她自己主动请他吃饭的,而且这是画的回礼,能度过一段久违的快乐时光,就应该满足了才是。这已经为自己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带来一点欢乐,不是吗?
到车站后,润一也净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没问园子的电话。然后她要搭的电车来了。
园子上了车,润一微微举起一只手目送她。电车上也有一些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乘客。相较于她们,园子心中不禁产生了几分优越感。
※※※
遇见佃润一都已经过了四天,园子仍在想着他。这让园子感到惊讶。
在那之前,园子总认为将来不会再有新的邂逅了,她已经预期到自己八成是在种种妥协之下与某人介绍的对象结婚,不会谈甚么轰轰烈烈的恋爱。但她也认为这样很好。她知道有好几个朋友都是这样结婚的,也不认为这样有甚么不幸。她认为,多数人的人生都与电视连续剧中的恋爱无缘,而且经过分析,认为自己当然不可能例外。
现在情况却出乎意料。
佃润一占据了她的心,让她难以集中精神工作。与他相遇,确实让她感到一阵清新,但她没有料到影响竟持续这么久。
午休一到,园子便走向那家荞麦面店。这是那天以来的第一次。她无法不察觉自己的心情激动。其实她早就想去了,只是一直勉强忍耐着。原因是她不想当一个会错意的女子,搞不好佃润一并没有想再见到她的意思。
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他在,也不要自以为很熟地靠过去,只要远远朝他笑一笑就好。如果对方叫住她,她再走过去。
但那里并没有佃润一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装了垃圾的半透明袋子。这里本来好像是搜集垃圾的聚点。园子一面走向荞麦面店,一面扫视四周。润一也不在附近。她失望地走进店里。
然而——
正当园子吃着天妇罗荞麦面时,有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这家店中午人很多,大家都很习惯并桌了。园子并没有特别在意,直到听到那人点“天妇罗荞麦面”的声音,才抬起头来。润一正得意地笑着。
“吓我一跳。”她说。“你刚进来的?”
“对啊。不过,这不是巧合,我是看和泉小姐进来才跟进的。”
“你刚才在哪里?我也找过,可是没看到你。”说完,园子心想糟了。但润一似乎没对她这句话想太多。
“我在对面的咖啡店,工作途中顺便去的。不过我的直觉真灵,我就觉得和泉小姐今天会出现。”
知道润一在等她,园子感到心花怒放。
“找我有事?”
“嗯,有东西想拿给妳。”
“甚么东西?”
“那是吃完荞麦面后的惊喜。”荞麦面正好送上桌,他掰开了免洗筷。
一到店外,润一便从侧面写着“计划美术”的大运动包包里拿出一张画布。很像前几天他送她的猫咪画。
“希望妳能收下这个。”
“为甚么?”
“上一幅画我实在不满意。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找到答案后就重画了。然后既然画好了,我希望妳能收下画得比较好的这一幅。”
园子再次观看那幅画。的确有些不同,但她完全看不出比上一幅画好在哪里。
“那,之前那幅画该怎么办?”
那幅画已经挂在她房里了。
“丢了吧。有两幅同样的画也没有意义,而且那幅又是失败的作品。”
“两幅我都挂起来,反正我墙上还有空位。”
“那很怪耶。”
“有甚么关系,我就是喜欢猫。”
“哦。”
于是他们很自然地约好下班后见面,是润一提议的,园子觉得简直就像自己的念力发功似的。
晚上他们在串烧店一面喝啤酒、日本酒,一面用餐。润一喝醉后话变得更多,再三说到在日本以艺术维生总被当成罪人一般。看来他对放弃梦想还是心有不甘啊——园子有些茫然地这么想。
话说到“下次我做菜给你吃”。会这么说,是因为润一提起这几个月都是吃外食和便利商店的便当。
“我可以当真吗?”他问。
“当然。”园子回答。同时又在心里反问:那你的话呢?
之后,润一把自己住处的电话告诉她。园子也在给润一的名片背面写上家里的电话。
这个约定在一周后实现。润一带着冰凉的香槟作为伴手礼,来到园子位于练马的公寓。园子以她比较不拿手的西式料理招待他。
当天晚上,两人便在狭小的床上共度。
3
认识三个月左右,园子去了润一的家。不是他独立生活的公寓,而是他父母所住的家。他家位于等等力的高级住宅区,从大门到玄关门之间还有一大段距离,是一幢气派的洋房。
“这是怎么回事?”下了出租车,往门前一站,园子便问润一。
他露出羞涩的笑容,向园子表明了一切。她这才知道,原来润一的父亲是大出版社的社长,他是长男,而今年春天要上班的地方就是父亲的公司。这些事园子不但是初次听说,而且也是她万万没料到的。
“为甚么你一直瞒着我?”园子的语气好像在质问。之前润一只说老家是间小书店。
“我没有瞒妳的意思,只是没机会说。”
“至少昨天要告诉我啊!”园子很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因为她刻意选了朴素的衣服。“我穿这样行吗?”
“放心啦!我爸妈很朴实的。”
润一在她踌躇不前的背上温柔地推了一把。
他的父母的确可以说是具有朴实的气质,但这种朴实应该是来自于他们的从容。父亲卓越的话术,母亲洗练的打扮,都是园子未曾接触过的。
然而最美妙的是,他们的态度没有让园子感到丝毫的压力,甚至营造出一个令她舒适自在的气氛。一想到也许有机会在这里度过下半生,园子心中不禁澎湃不已。
园子父母双亡一事似乎并未令他们对她失去兴趣。他们比较在意园子的哥哥从事甚么行业。
一听园子说是警察,双亲明显露出安心的神色。
“这是个可靠的行业。”说完,他父亲笑了,与妻子对望点头。如此看来,即便表面上再怎么朴实,他们仍旧有所标准吧——园子暗自做此解释。然后感谢哥哥从事了一个“可靠的行业”。
当时并没有具体谈到将来,也就是没有提到结婚的话题。主要是大家都对润一还没开始上班有点在意,而有所迟疑。但是润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