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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妳继续说。星期五妳是几点来的?”
“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我想是十点半左右。”
“妳是以甚么理由上门的?”
“我说我有重要的话要说。园子说她不想跟我说话,所以我就说我想道歉。”
“道歉?”
“我说我想为润一先生的事道歉。”
“我不相信园子听了这种说词会让妳进屋。”
“一开始她很生气,说不要听我道歉,所以我就说我准备放弃润一先生。”
“哦?”康正凝视佳世子的脸。“不过,妳当然不是真心的。”
“我的确是为了要进去而说了谎。可是,因为这样园子总算让我进去了。”
“原来如此。当时园子穿甚么衣服?”
康正的问题让佳世子停了一下,回答:“她穿着睡衣,我想是洗完澡了。”
“好。继续说。”
“我说我带了葡萄酒,提议一起喝酒。还说希望她一面喝一面听我说……”
“可是妳应该不会喝酒。”康正想起从加贺那里听来的情报。
“我虽然不会喝,但是我说今晚我也陪妳喝一口。园子还讽刺我,说真难得,妳和润一在一起也学会喝酒了吗?当然,被说上这么一两句也是应该的。”说到后面那一句话时,她的语气象是在喃喃自语。
“园子没有提防?”
“我不知道,也许没有吧。不过她应该也不会想到……”佳世子舔了舔嘴唇才继续,“我是来杀她的。”
康正摇摇头。
“然后呢?”
“园子拿出两个葡萄酒杯,在里面倒了酒,两个人开始喝。话是这么说,我几乎只是抿一下而已。”
“那,莫非妳们谈得很融洽?不可能吧。”
“对于我是否真的准备放弃他,园子似乎十分怀疑。这也是当然的,抢了好友的男朋友,突然又说要放弃,这种话难怪她不相信。不过我们谈着谈着,她好像渐渐相信我的话了。然后,这时她正好去上厕所,我就趁机把安眠药放进她的酒杯里。”
“妳是甚么时候弄到安眠药的?”
“很久以前。我和园子两人一起去国外旅行时,因为时差睡不着,她就分了一点给我。那时候的药后来剩下一包。”
“一包?”康正皱起眉头确认。
“一包。”她说得非常肯定。
“那好吧。然后呢?”
“她上完厕所回来,毫不怀疑地喝了葡萄酒。不到十分钟她开始打盹,很快就进入熟睡了。于是我开始忘我地做了很多事……”说到这里,佳世子便垂下了头。
“很多事是指甚么?”康正问。“这里开始才是重点。妳做了甚么?”
“我真的很忘我,所以细节记不太清楚了。”
“只说妳记得的就好。”
“我想,我先切断了电线,把电线贴在园子的背后和胸前。”
“妳是怎么贴的?”
“我想是用胶带之类的。因为用的是当场看到的东西,所以我不记得了。”
“……好。然后呢?”
“为了要布置成自杀,我把安眠药包放在餐桌上,把一个酒杯拿到水槽,准备待会儿洗掉。之后,我准备让连在园子身上的那条电线通电。园子以前就说如果要自杀,最好是触电而死,所以我想用这个办法才不会有人怀疑。”
“所以妳就通电了?”
“没有。”说着,佳世子缓缓摇头。“我下不了手,我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怎么说?”
佳世子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充血,眼周也又红又肿,而下眼睑和脸颊都因为泪水而泛着光。
“因为我想起在那天她说的话。她准备再次相信我,甚至还对我露出笑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她还……。想到这件事,我实在没办法下手杀害她。”
“那么,妳是说妳没杀人了?”
“是的。”声音虽然颤抖,但她答得很确实。“我把电线从园子身上拆下来,丢进垃圾筒。然后留了一张字条给她……”
“字条?”
“我翻过一页小猫周历,在后面写了﹃对不起﹄,然后就走了。”
“在周历后面留言……是吗?”这符合康正的推理,但写在上面的内容却完全不在他的预期中。“然后妳就离开公寓,上了锁?”
“是的。当时我用的就是刚才说的那把星期三先偷走的备份钥匙。就像和泉先生说的,园子给润一先生的那把钥匙,当时还在他手上。”
“偷来的那一把呢?”
“我到了门外,就丢进门上的信箱了。”
这与事实吻合。
“然后妳就直接回家了?”
“是的。”
说完后,佳世子呼地吐了长长的一口气。那口气彷彿是结束一件重大工作后的叹息。
※※※
“如果妳的话是真的,”康正说,“园子就不会死,但事实上她却死了。妳要怎么解释?”
“所以,”佳世子闭上眼睛,“她是在我走之后才自杀的。”
“妳说甚么?”
“这是唯一的可能呀!因为她是死在床上的吧?我走的时候,园子是靠床坐着睡的。我在接到她的死讯后,才发现自己铸成大错了,我竟然把她自杀的工具都留在她身边。我没办法不去想那条电线,绝望透顶的园子肯定是看到那条电线才一时冲动自杀的。我真的……我怎么会这么大意?”佳世子似乎对自己的话感到十分激动。她语中带有哭腔且愈来愈高,啜泣也变成大哭。
“园子等于是被我杀死的。对不起,你就恨我吧!对不起。”然后她趴在餐桌上。
康正没说话,走到水槽前,打开水龙头,装了一杯水。佳世子仍继续哭,纤细的肩膀微微晃动。
接着,他抽出菜刀,就是凶手用来削电线外皮的那把菜刀。他右手拿着刀,直接绕到佳世子背后,然后把装了水的玻璃杯放在餐桌上。
康正抓住佳世子的左肩,当下她停止哭泣,彷彿受到惊吓般身体颤了一下。
“不要动,把头慢慢抬起来。”他说。
佳世子一抬头,康正便将菜刀刀刃轻轻抵住她的脖子。感觉得出她憋住气。
“不要乱动,妳一动,我就割断妳的颈动脉。”
“……你要杀我?”沙哑的声音震动了。
“妳说呢?再怎么说,都是妳逼园子自杀的,妳自己都叫我很妳了。”
佳世子全身都僵住了。即使如此,和菜刀比起来,她的脖子抖动幅度更大。因为她不但呼吸变得急促,血管的脉动也彷彿失去控制。
康正左手伸进口袋,取出一小包安眠药,拿到佳世子面前。
“把这包药吃下去。妳知道这是甚么药吧?”
“你让我睡着要做甚么?”
“妳用不着担心,我还没有落魄到对睡着的女人上下其手。或者妳宁愿在脸上添几个伤口,也不愿意在我面前睡着?”说完,他把菜刀稍微往上移,将刀刃抵在她的脸颊上。
佳世子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下了决心。她撕破药包,把里面的粉末倒进嘴里,喝了杯子里的水,然后把空袋子丢进旁边的垃圾筒。那是一个有玫瑰图案的漂亮垃圾筒。
康正拿起挂在冰箱把手上的毛巾。
“很好,用这个把妳的双脚绑起来。妳动作最好快一点,我菜刀就要拿不稳了。”
佳世子照着他的吩咐,弯下腰用毛巾绑住了自己的双脚。确认她绑好后,康正把电话放在佳世子面前。
“打电话给佃。”
“和他无关,全都是我做的。”
“我不管,妳打就是了。妳不打,就只是换我打而已。”
佳世子盯着电话看了一会儿,拿起话筒。佃的电话她大概打过很多次了,只见她熟练地按了号码。
“喂,润一先生吗?是我……那个,我现在和园子的哥哥在一起。”
康正把话筒从她手里抢过来。“我是和泉。”
“和泉先生……你这是做甚么?”佃的声音听起来很惊慌。
“我在揪出杀害园子的凶手。”
“你还没死心?”
“我要你也过来,现在马上。”
“等等,请让我和她说话。”
康正把话筒拿到佳世子嘴边,说:“他说要听妳的声音。”
“润一先生,我……我把我企图杀害园子的事都说了。虽然我半途中断了,但结果还是把她逼到自杀,这些我都说了,所以你甚么都不用担心。”
佳世子说到这里,康正就把话筒拿走。
“听到了吗?”他问佃润一。
“听到了。”
“你肯来了吗?”
“……你们在哪里?”
“命案现场。我劝你最好赶快来,我已经让你女朋友吃了安眠药,她很快就会睡着了。就这样。”
康正不理话筒里“不要伤害她”的声音,挂断了电话。
6
二十五分钟后门铃响了,看样子他是搭出租车赶来的。康正还是先问一句:“谁?”
“佃。”
“进来,门没锁。”
门开了,穿着西装外套的佃现身。手上拿着揉成一团的米色大衣,胡子没刮,头发也很乱。
“关门,上锁。”
佃依命令照做,然后以挑衅的眼神瞪着康正,但那双眼里立刻出现惊讶之色。
“你想怎么样?”他看着在寝室里挨着床睡着的佳世子问。她的手脚被封箱胶捆住了。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要你说实话。”康正回答。
他手里握着电线的中间开关。电线的一端接在插座上,而另一端则延伸至弓场佳世子的上衣里。
“你疯了。”
“我正常得很。不过,就算我真的疯了,也是被你们逼的。”
“你要我怎么做?”
“这个嘛,请你先在那张椅子上坐下吧。然后把上衣脱掉。”康正指着餐桌旁的椅子。
润一把上衣和大衣放在地上,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呢?”
“餐桌上有封箱胶,拿那个把你的脚踝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