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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关系啦,不过,呃,不知道您想问哪方面的事?”
“这个请容我在见了面之后再慢慢说,因为有好几件呢。”
“有好几件啊……”康正心想,既然如此,为甚么刚才在园子公寓里的时候不问呢?“我在饭店的房间等就好了吗?”
“如果这样您比较方便,当然可以,不过您投宿的那家饭店最顶楼好像有间酒吧,在那里碰面如何?”
“我知道了。您大约几点到?”
“我这就过去。其实我已经在路上了,而且现在也看到您的饭店了。”
看样子电话是在车上打的。
“那么,我现在就上楼喽。”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康正放下话筒,准备离开房间前,他先把那些放在床上的东西再收进包包里。因为万一酒吧打烊,搞不好加贺刑警会和他回到这里。
3
酒吧还没有打烊。店内的小圆桌沿着玻璃窗排列。康正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入坐,就坐在店门口算来第三张桌子的地方,从那里可以看见入口。
他点了美国野火鸡威士忌加冰块,没多久,一位身穿深色西装外套的男子走进来。这人肩膀厚实,个子很高,是刚才的刑警没错。他环视店内的眼光,有种独特的锐利。
男子看到康正后,大步上前。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男子站着行礼。
康正回说“哪里”后招呼地坐下,刑警在就座前,递出了名片。
“在现场又忙又乱的,连自我介绍都忘了,真不好意思。”
刑警名叫加贺恭一郎,是巡查部长︻注:相当于警察小队长、巡佐。日本警署并没有巡查部,巡查部长纯粹是一个职称名,而非某某部的部长。︼。
康正略感惊讶,因为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先是对名字有点感觉,再看看对方那张下巴尖、轮廓深的脸,又有种触动记忆之感涌上,但这记忆很模糊。康正心想是否曾经和加贺见过面,但他应该不认识东京的刑警才对。
“后来发现了两三个问题想和您确认。”加贺说道。
“好的。请坐。”
“不好意思。”这时候加贺才总算坐下来。服务生过来点单,加贺点了乌龙茶。
“您开车来的是吧?”康正问。
“是的。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点茶来喝呢。”说完,加贺好似想起了甚么,“说到车,据说和泉先生在交通课工作啊?”
“对,我是交通警察队的。”
“这么说,您也要处理车祸了。工作很辛苦吧。”
“彼此彼此。”
“我没被调到交通课过,但家父曾经待过。”
“令尊也是警察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完,加贺笑了。“不过听说真的相当忙,虽然当时车祸的件数应该远远不能和现在相比。”
“尤其是爱知县,车祸特别多。”康正一面回话,一面想象着眼前这名男子父亲的模样。
加贺点点头。
“那么,我开始请教您问题,好吗?”
“请说。”
“首先是药的事。”
“药?”
“安眠药。”加贺调整姿势,准备做纪录。
正好在这个时候,康正的威士忌送来了。加贺见他没喝,便说:“您一边喝吧,我继续说。”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康正把酒杯送到嘴边,以舌尖舔了舔。独特的刺激从口腔扩散全身。“安眠药怎么了?”
“令妹房间桌上放了两个安眠药的空药包。不是餐桌,是寝室的小桌子。您有看到吗?”
“有的,确实有药包。”
“两个药包上都有令妹的指纹。”
“这样啊。”
肯定是凶手周密地按上去的。
“令妹经常服用安眠药吗?”
“我没听她说过这件事,不过我想她有安眠药。”
“您的意思是,虽然不是经常服用,但有时候会用吗?或者是现在虽然没有用,但以前曾有这个习惯?”
“我的意思是她偶尔会吃安眠药。舍妹对于某些事情很神经质,例如出外旅行,就经常无法入眠,所以会托认识的医师开一些药。虽然我不太喜欢这种解决方式。”
“所谓认识的医师是?”
“在名古屋,与先父是好友。”
“您知道这位医师的名字和医院吗?”
“知道。”康正交代医院和医师的名字,又说现在没办法立刻查出电话,加贺表示他会自行调查。
乌龙茶送来了,于是刑警先中断发问,润了润喉。
“这么说,令妹并没有严重失眠了?”
“我想是没有的。不过,当然了,她都烦恼得要自杀了,失眠的问题可能或多或少都有点吧。”
加贺点点头,在记事本里写了点东西。
“关于自杀方式,您有没有甚么想法?”
“您的意思是?”
“怎么说呢,对一名年轻女性来说,那个自杀方法算是非常讲究的。首先,触电而死根本就很少见;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她将电线分别贴在前胸后背再通电,这算是触电死亡最有效率的办法,等于是还将电流的路径考量在内了呢。而且她先用定时器来设定电流启动的时间,自己再服用安眠药睡着,可以死得一点痛苦都没有。我想如果不是曾经看过或听过,总之如果事先没有这类知识,我看是想不出这办法的。”
康正明白加贺的意思了。康正对那个自杀方式虽然没有特别在意,不过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一点。
“高中时代,曾有同学用了那个方法自杀。”
康正的回答令加贺有些惊讶,只见他挺直了背脊。
“高中时代?哪一位的?”
“舍妹的。正确地说,是在高中毕业前夕。”
死去的是园子的同班同学,一位男生。听园子说,她和那位同学“一年大概只说过两、三次话”,并不算熟。但这毕竟是件惊人的大事,也上过报纸电视,因此园子身边也充斥着种种信息。康正也透过她得知了详情。
用一句话来说,那个男同学是想以死来表达对社会学历至上风气的不满。他留在家里的遗书中,写着一年前就决定要在收到大学录取通知的那一天自杀。
“那个男生有一种让人不太敢靠近的感觉”——这是园子对那位同学的评语。
当时的自杀正是采用这次的方式。所以康正看到定时器和电线的那一剎那,便立刻想到一定是用了当时的方法。
“原来曾发生过这种事啊,难怪会想到用这种方式。”加贺似乎也明白了。
“舍妹以前就说过,那个办法可以在睡梦中死去,不会感到害怕了。”
“所以她特别记下来了。”
“我想应该是这样。”
康正回答的同时也在思考。如此一来,凶手也知道园子喜欢那种自杀方式了。弓场佳世子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绝对也知道这个自杀案,肯定也和园子讨论过。当然,并不能因为这样就只怀疑弓场佳世子,园子也极有可能将触电自杀事件当成高中时代的插曲和男友分享。
“那个定时器您有印象吗?看起来是很老旧的机型。”加贺问道。
“我想应该是盖电毯的时候用的。”
“电毯?”
“舍妹很怕冷,从以前就说冬天没有暖桌和电毯就睡不着。不过那类暖器设备一开始虽然很温暖舒适,但过一阵子就会过热,反而让人睡不好对吧?”
“是的。”
“所以舍妹经常用定时器,在睡着后让电毯自动切断电源。这样就不怕热醒了。”
“原来是这样啊。”加贺点点头,在记事本上写了甚么。“令妹的床上的确铺了电毯。”
“我想也是。”
“不过,没有打开。”
“哦,是吗?”康正没有确认到这么细微的地方。
“应该是说,想打开也打不开,因为插在定时器上的那条电线,就是电毯的电线。是把它剪断来用的。”
这一点康正也错过了。从电线外皮削下的塑胶碎屑再度浮现在他眼底。
“大概是找不到适当的电线吧。”
“可能吧。所以令妹最后的长眠就是在冰冷的被窝中度过了。”加贺以文学的方式来表达。
“大概是觉得吃了安眠药,再冷也睡得着吧。”
“目前看来是这样想比较合理。”
目前——
康正被这个说法触动,不禁观察起这位刑警的神情,但刑警似乎不认为自己说了甚么具有特殊意思的话,视线落在记事本上。
“令妹在酒方面,”加贺进入下一个问题,“算是常喝酒的人吗?”
“她很喜欢,不过酒量不算好。”康正喝了一口酒,杯子里的冰块喀啦作响。
“令妹最后喝的好像是白葡萄酒。床边桌上有一个装了葡萄酒的玻璃杯。”
“我想这的确是她的作风。因为在所有的酒当中,她最喜欢葡萄酒,还知道不少品名。”
康正想起不爱西式料理的园子经常说,和食配葡萄酒是最棒的。
“您觉得呢?令妹酒量虽然不好,但自己一次还是能够喝完一整瓶葡萄酒?”
加贺的问题让康正原本平坦的心起了波纹,但是绝不能让对方发觉。康正再次伸手拿起酒杯,思索该如何作答。
“我想应该不至于。再怎么喝,顶多也是半瓶吧。”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剩下的葡萄酒到哪里去了呢?酒瓶是空的,被扔在垃圾筒里了。”
康正料到会有此一问。就是因为有这个疑问,加贺才会先问园子酒量如何。
康正原本要回答“大概是把剩下的酒倒掉了”,但临时打住。截至目前为止的对话,他得到一个结论,就是不能小看这个刑警。
“我想大概她是喝剩的吧。”
“喝剩的?”
“葡萄酒可能是前一天或是再前一天开瓶的吧?那时候喝了一半,剩下的在自杀前喝完。”
“隔夜的葡萄酒吗?这不像葡萄酒通会做的事。”
“舍妹虽然喜欢葡萄酒,但还不到﹃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