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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那家人的气还没喘匀,皇帝手里的棋子便撒了一地。
可是下一刻,那家人又结结巴巴地说了:“……不过没抢成,卫小姐生气,带着一帮人把三公子给打了!”
这回轮到曹国丈手里的棋子撒了。
棋是下不成了,曹国丈赶紧回家看儿子。
曹游才是第一次见到卫小姐,便被打成了包子。
国丈大人回来的时候,他脸上还敷着水袋,半边腮帮子鼓得老高,躺上床上不肯下地。
惨就惨在,从那以后,卫小姐棒打鬼太保几乎成了每次上街必行,不为其它,只因为小姐太无聊——要她坐在巴掌大的府院里写写画画,绣绣剪剪,那还不如让她去死了好。
“吃饭,睡觉,看美男,打国舅!”
每日行程,卫小姐都用小本子记得清清楚楚。
以暴制暴,才是横行天下的关键。卫小姐来扶城不到三个月,便把小国舅收拾得妥妥的。
“卫小姐,曹、曹……”掌柜的跳脚的当儿,甲板上又站出个花团锦簇的女娃娃,看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板着张与其父肖似的玉脸,一双凤目却明亮得吓人。
掌柜的被她无意中一瞪,半截话立即溜进了喉咙里。
这气场,并不是谁家姑娘都能有的。
卫嫤将自己刻意打扮了一番,一向素面朝天的她,破天荒地早起上了个妆,虽是娥眉淡扫,胭脂薄施,却明艳得令人神夺。面对予聆,卫大小姐从来是有备而来。
她那一身齐胸银纱水缎长襦,里头罩着一件金丝碧羽绣绘的云锦,看似简单随性,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袭华裳贡锦分明是出自梅家手笔,论其价值可当得曹游三年食俸。
凡是与梅家沾亲的人都免不了把富贵挂在身上,卫相千金自然也不会例外。
“掌柜的,你这腿怎么了?”卫嫤看了谢掌柜一眼,她眼光毒得很,完全继承了其父的犀利老道,不用后者开口,她已猜出了八九分,“又是姓曹那个混蛋干的?哼,只躺了四十几天就出来了,看来是我没掌握分寸,上次揍他揍得太轻了!”
掌柜的冒了一头汗,胆怯地往楼上看了一眼,没敢接话。
曹游本是坐在临街的窗边享受着家丁的捶腿服务,隐隐听见湖边有人说话,当即起身离座奔到了廊下,身后的人也不敢怠慢,跟着一呼啦到了栏边。
她果来了!远远望着卫小姐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曹游恶狠狠吞了吞口水。
这姑娘长得是天香国色,可惜却是只人见人怕的母老虎,可恨!直恨得他如百爪到心,从牙根到心底都直痒痒!
卫小姐似有觉察,缓缓举头与他对望,凝视半晌,生生自皓齿间吐出两个字:“杂碎!”
氤氲水雾之中,居然在瞬息间卷起一丛杀意。
曹游的脸变得像锅底黑一样:“你说谁是杂碎?”
想起前几次的惨痛遭遇,他忘记了刚才的得意。
新仇旧恨堆栈在一起,那还上着夹板的胸口又钝痛起来。
上次啊,这个姓卫的小丫头带了十几个人,打断了他三根肋骨,生生把国舅大人从蛤蟆揍成了青皮王八……
伤筋动骨一百天,曹游却是报仇心切,在床上勉强躺了一个半月便嚷嚷着要出门,他花了大笔银子招徕了一群江湖人士,一清早便冲进了天香招里守株待兔,果然,这得来全不费功夫,该来的真的来了。
可是站在仇人面前,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脚会发抖呢?
之前为了壮胆,他特地将爱做的事都做了一遍,昨天还忍着痛上了青楼,今儿一早便闯进了赌坊,只不过他不太走运,昨夜剧烈运动差点将腰给闪了,今天一大早又输了银子。
出师不利,心情更是异常糟糕,被人羞辱,面色愈加不好。
“我说你啊。都说你爹是个老杂碎,养了个你这么不中用的小杂碎。”卫嫤笑眯眯扬起眉毛。
掌柜的看看楼上,又看看眼前,冷不丁被风吹着打了个寒颤。
卫嫤腰杆笔直地站在船头,猛地将手按向腰间,预备拔剑,可是……她忘了……她根本没有带剑!不,应该是说,她找遍了整座相府,也没看到一把像样的剑!
她本来想把厨房里那把柴刀捎上的,可是枇杷这丫头说,那东西太像破铜破铁,会刮坏这件好衣衫。这衣衫可是要穿给予聆公子看的。
泪!那把柴刀哪里是破铜烂铁啊?那可是上好乌金锻铸的好刀啊……就是形状寒碜了点。
还有,她为什么要巴巴地打扮给那个笨蛋看?为什么卫小姐会有这么奇怪的嗜好啊?
拔不了剑,那……拔芦草吧,总不能失了气势。
想到这里,卫嫤卫大姐开始气势汹汹的拔芦草,手起手落,芦絮乱飞。
大脑袋的小丫鬟看着一怔,猫腰从船舱里钻出来,大声道:“小姐,拔芦草这种粗活交给枇杷就好。”她嘴快手更快,转眼就利索拔下了一大片,邀功似的抱在面前。
卫嫤停下来,看着枇杷怀里的芦草,心里挖凉挖凉的……
一时激动,又演错角色了……
她现在是卫嫤,不再是卓桦……
她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
第4章 赌局
更新时间2013…4…26 20:18:14 字数:2544
“小姐,这么多够不够?”
小枇杷知道自家小姐有点儿与众不同,就算卫嫤现在赌气把船给凿沉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小枇杷的适应能力天下第一。
“够了!”卫嫤接过那些长短不一的草杆子,气鼓鼓地伸手,“来人,扶我过去。”
“小姐,你不是说只出来走走,这看人,去对面戏水阁也可以啊……”方才在船后执桨的大汉眼眉柔顺地走过来,低头为她放下舷板,又担忧地望向栏边倚着的曹游,唯唯诺诺的表情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
曹游想想身后站着人“江湖高手”,又看看那低眉顺目的大汉,底气突地就上来了。他嘿嘿一笑,咐声道:“对啊,要是没胆子上来,就去对面的戏水阁吧,只是那儿的茶水上不得档次,就怕辱没了堂堂左相千金哪!”
小眼睛扫过那艘乌篷船,曹游笑得越发开心。
以卫小姐的高调跋扈也会屈尊降贵坐人家的渔船?显然这丫头是背着卫梦言偷溜出来的。
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姐,一个瘦得没有二两肉的丫鬟,再加个划船、看门两用的家仆,这小船里说什么也不可能容下卫小姐的十六名护卫。
曹游在楼上看来看去,只见到这三个人,不禁得意地翘起了嘴角。想着,他带着一伙人慢吞吞地下楼,一脸志在必得地堵在了厨房口的后门。
谢掌柜偷偷看了几眼,左边打扇子的和右边捶背的都是只会摇尾巴的狗,真正会咬人的应该是曹游身后的那四个,这四个人体形彪悍,面孔方正,两侧太阳穴高高突起,一看就是外家高手,难不成曹游是有备而来,特地来找卫小姐报仇的?
卫小姐只带了两个人,就算那汉子能打,也不可能做到以一敌四啊……
他有些犹豫,要是卫小姐在这儿出了状况,卫丞相不仅会拆了天香招,更会拆了金平梅家的府邸,至于右丞相那一家子,已不在他一介小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订了位子,自然得来。”说话间,卫嫤衣袂款款地步下舷板。
曹游打头站在门口,用力努着鼻子,呼吸空气当中的胭脂香,刚想放句狠话吓唬吓唬卫嫤,却迎面挨了一记。
一蓬乱糟糟的芦草对着脸门撒过来,芦絮飞进鼻孔,害他迎风打了几个大喷嚏。
家小姐主仆三个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趾高气昂地向正门去了。
“你们不是要进来?”曹游愣。
“我们小姐是什么身份?岂能跟你们这群败类一样走后门?”小枇杷一句话能把人戗死。
“妈蛋,都堵在这儿做什么,滚去前门!”曹游大吼。
“你爹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生出你这样一个王八蛋!”卫嫤昂起头,嘴里闲闲地飘出一句话来,倒是将国丈一起骂了。
“卫嫤,你不要欺人太甚!”曹游气得都快将两列狼牙磨平了。
“哼!”卫嫤不咸不淡地哼声,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同样,她也没把那四个彪形大汉放在眼里。
以前的卫小姐需要带十六个护卫,可是换了她就不一样了。
外家把式练的是硬功夫,比得是谁的皮厚骨头硬,她可是跟着夏侯老将军练的玄门正宗内家心法。以她的身手,要打趴这四个人只在三招之内,现在换的这副身子虽然娇贵了一点,但也不会让他们走过五招……只是可惜,衣衫贵,身份更贵,动起手来稍有损伤都相当不划算。
看美男本来是件好事,怎么就那么糟心呢!
她摇了摇头。
曹游好不容易推开身后的人墙,招呼一伙人乌泱泱跑进前门,卫家小姐已经上了二楼,安神逸气地坐在雅座上喝茶了。
谢掌柜哆嗦着双腿跟上来,店小二瞧着只皱眉头,可是卫嫤却坐在预定好的雅座上,端着副茶盏,悠闲地吹得氤氲的水气。她一边小口喝茶,一边不时倾身往楼下看,微微眯起眼睛,自脸上漾过一丝轻笑,那笑容像被春风被皱的碧水,摇得人心神晃荡。
曹游等人呼啸而来,却被面前的情致慑住了心魂,不知怎的,小心肝就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国舅爷,您的口水……”狗腿子好心地递上块帕子,反倒被主子结结实实地扇了个大耳光。
“快,还不快去把人给弄回府!动手啊!”他抹去晶亮的口水,指挥着手下的人往前冲。
“老张,这里就交给你了!”卫嫤微微蹙眉,返身靠在雕栏边打算看戏。
“是,小姐!”刚才还低头垂目的大汉立即像变了个人似的,沉着脸迎头而上,挡在过道间。
“就凭他?”曹游左右看看,不敢置信地盯向来人。
那老张长得一张庄稼人的脸孔,连身形看起来都像,虽然手臂筋肉纠结,尚称得几分精壮,但站在那贴满“高手”标签的四大金刚面前,就像只小猫儿似的。
卫嫤就这样让他站出来,不等于让人送死么?
楼下行来走往的人越来越多,有些好事之徒包了对面的戏水阁看热闹。几十人围着一方大桌,上面杂七杂八地放了好些碎银、玉佩、铜板……居然连赌盘都开了,很好。
“有银子吗?”卫嫤放下茶盏,拍了拍手。
“啊?小姐是跟在跟我说话?我、我那么穷,哪来的银子……”小枇杷一双大眼贼溜溜地转。
“借你的银子又不是不还,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余光扫过赌盘,卫嫤手痒了。
“我、我不是……小姐你知道,枇杷一直就很穷很穷……”小枇杷绞着衣角,不安地扭来扭去,配上她那一身灰不溜灰的行头,还真像个山里来的穷丫头。
她当然不敢顶嘴说,小姐借钱从来不还。上次逛街时小姐就抢了她的小荷包,到现在连根线头都没讨回来。
卫嫤轻轻地哼声,却不拆穿。
抬头看向对面戏水阁里的赌盘,她笑眯眯地问道:“庄家庄家,本小姐今天的胜算有多大?”
那庄家谄媚地一笑:“小的自然是倾家荡产也要买卫小姐赢了。”
卫嫤也是一笑,伸手从发间捞起一朵金花远远地掷了过去。
小枇杷转头看向小姐头上残缺的金步摇,吓得惨叫一声——小姐对外人就大方对自己人就……这朵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