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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三天两头打国舅,消解了他们心底的怨气,所以同为京城二霸之一,卫小姐在老百姓当中的声望却要高许多。
“予聆的女装?嘁,我又不是没看过!”
卫嫤想着心事没抬头,一时嘴快答了这句,才猛然发觉有些不妥。
人们揪着这块把柄谑笑起来,闹哄哄地道:“什么?卫小姐见过予聆公子穿女装?没想到他还有这等嗜好!”
“小姐一个姑娘家怎么偷看到人家换衣服的?要知道男扮女装,原是闺房秘戏……”
“唉,不说定,予聆公子根本就是一代女娇娃。卫小姐,我就怕你芳心错负啊……”
曹游心里着急,却插不了嘴,好不容易瞅着个当儿,却被身边的狗腿子抢去了话由。
“呸,男生女相有什么好看,哪比得上我们三公子这般气宇轩昂,丰神肉鱼!”
“是丰神如玉,你读没读过书……”曹游瞪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声来,“照我看,予聆那小子就是个没种的东西,指不定还是夏侯将军给那残废儿子找来的小媳妇呢!”
卫嫤手中一顿,竹签“喀嚓”一声轻响,断了。
她脸上还挂着僵直的笑,眼睛里却连半点笑意也没有,直看得人心里发毛。
“你说谁残废?”语气中,不知不觉掺了一股冷意。
“还能有谁?不就是夏侯那老骨头家的大儿子?我看哪,场战上死了倒好!这半死不活的,是平白糟蹋了老骨头的俸禄。”曹游满不在乎地晃着脑袋。
“那你是想残废还是想死?”
“什,什么?”
“我在问你,你是想残废,还是想死了?老张,不用跟这些狗腿子玩,把这贱人按住了往死里揍!最好是把这张贱嘴给撕了,看他还说不说废话!”
“卫嫤,你好大的胆子,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曹游高声叫起来。
“那你说说,你是谁?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了!”卫嫤眯了眯眼睛,脸上浮起一层杀气。
“我是右相的儿子!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你你你你,你想怎样?”
“那你又记不记得我是谁?”卫嫤轻轻地抚了抚发鬓,低声道,“我可是当今左相的独生女儿,还是大梁首富的梅敬安的外孙女,还有……你记不记得被我揍趴过多少回?便是这样,你仍旧觉得我应该怕你?”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她是夏侯将军的亲传弟子,是夏侯府最出色的隐卫,更是夏侯卓渊的好妹子。在她亲人面前,怎容得旁人置喙?
夏侯卓渊那双腿是毁在了战场上,还有二哥夏侯卓琪,也是死在了战场上……黄沙埋骨的凄凉,又岂是这些整日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能够领会的。
“小姐。”老张听话的收手,忽见一物破空飞来,落在了脚边。
大风翻开一页,里边用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地记着些话,那字迹歪得厉害,但旁边的小像却画得惟妙惟肖,全是出自小枇杷的手笔。
“孙仲庭,两年前在黄梁道上劫走官银千两,遁走绿林,潜行两年未曾归案。”老张猛然睁大虎目,朝着对面那四人逐一瞪去,“刘洋,天浔元年,夜投瞿家村,奸杀村长女儿……霍行达,去年三月,适逢大赦天下,获释,击杀琅琊县令张兆瑞……黄青……劫掠往来船商,呵……国舅爷,你请的好帮手啊。”
卫嫤站起来,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曹游,我再问你一便,你是想死,还是想残废?选一个?嗯?又或者,你想让你爹,或者是当今圣上知道,小国舅勾结绿林匪类,意图谋反?”
“卫嫤,你好卑鄙!”曹游将扇一收,作势要扑上去,却被老张伸臂拦住。
“小姐,现在就是你想让我慢一点,我也做不到了,杀人父母者,应以命抵之,今日我张某就替天行道,除了这四只乌龟王八蛋!”
“这四个人是我花钱雇来的,我并不知他们底细,你们要打要杀,还是要送官查办,都与我无关。”曹游恨恨地一咬牙,回身便走。
还没走出两步,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砰”地一下,和着满地灰尘砸在了他面前,却是小枇杷刚才举着的那张桌子。
“国舅爷,别急着走!愿赌者,服输,脱裤子!”
“我……”
“别告诉我你会输不起!爽快点,脱,还是不脱?”
“你……”
曹游这才发现,卫嫤笑起来的时候根本就像只狡狯的狐狸。
这种笑法,他从来未曾见过。
“予聆,予聆公子来了!”曹游急中知智,搬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卫嫤一愣,刚要说些什么,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像整条街都被人掀翻了。
耳边传来一阵欢呼,刚才还围着赌桌的人一个个都挤到了栏杆前,若不是戏水阁的栏杆还算牢靠,估计这会非出人命不可。
晌午的阳光明丽璀璨,一如那身骑红马的俊雅少年。
一人一马从北门徐徐行来,像一颗稀世明珠,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卫嫤从来没从这样的角度去看过他,这样远的距离,令她觉得迷离,亦觉得陌生。
予聆还是那样,一身白净的布衣,衬着他颜白如雪,黑发如墨,头上那支旧玉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明明是疏懒端静的容颜,却总掺着一丝亲切的笑意。他一向沉稳,不论是在人群喧闹中,还是旷谷幽河之间,也能一样安之若素。
每一点,每一丝,都矜贵得恰到好处。
可是这样的他,却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会笑会闹的笨蛋师兄。
以前他会带着三分戏谑,懒懒地笑:“胡旋舞有什么好看,要不师兄我脱衣服给你看?”
他那是真脱,脱完了换上甲胄,指着她比猴子屁股还红的脸蛋哈哈大笑。
她没有撒谎,她不仅看过他的女装,还看过他一丝不挂的样子,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甚至还在一个木桶里洗过澡。
看习惯了他的肆无忌惮,才会觉得这样一个完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影子异常遥远。
她见过千百种模样的他,却唯独没见过这样的……
清冷、高贵、端正得令人不敢仰视,就像一株盛放的白牡丹,说他华丽,而又疏远,说他亲切,却又冷冽。
“吃饭,睡觉,看美男,打国舅!”
从此以后,她就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了么?她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冲上前去告诉他,她是卓桦,她没有死,她变成了左相卫梦言的宝贝女儿?
她没有答案。
第7章 得逞
更新时间2013…4…29 20:18:07 字数:2782
那四名“江湖高手”,哦不江洋大盗,眼见着形势不对就要逃跑,却听身后老张暴喝:“站住!杀人者以命偿之!你们谁也别想走!”
直拳向其中一人招呼,他手中长凳亦舞得虎虎作响,只听得见风声看不到人影。
明明还是身着粗布的草莽汉子,却在戾气爆发的一瞬间变成了万夫莫敌的战神,十方酒桌上的杯碗顺着那股席卷而赤的疾风颤颤地抖了两下,突然纷纷离了桌面,朝旋涡的中间砸去。
“砰!”“哗啦!”“嘭嘭嘭!”
谢掌柜和店小二站在楼道旁,看着个彪形大汉头朝下滚了下来,摔得鼻青脸肿。可是紧跟着,一双泥腿从后面追上来,又将那大汉倒拖回去。
楼上继续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
店小二瑟缩着从柜台里捞出几张草纸、一支毛笔,侧耳听了听,突然奋笔疾书。
“你这是做什么?”谢掌柜双腿战战,直想弃店而逃。
“公、公子说,一分一毫皆来之不易,要、要把损失都记上……哇!”
店小二没写两个字,就丢了笔杆,又一个大汉脸朝下跌下来,凭着仅余的一点意识,紧紧地抱住了店小二的腿:“英雄……饶命……”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是被揍得不轻。
“哇,那位壮士好生勇猛!哇,那丫头也不错!”
“予聆公子,予聆公子……你们这些臭男人还不滚开,奴家要看的是予聆公子,可不是这些泥腿的汉子……”
“牛大姐,你不觉得泥腿汉子也别有一番风味么?”
“啊啊啊啊,予聆公子走近了,让开让开!”
“予聆公子,这边,看这边……”
整个玉琼坊像是被人掀了个底朝天,叫骂声、怒喝声夹杂在一起,还不时传来阵阵惨叫。
坊上迎风而立的梨树抖抖擞擞地洒出许多梨瓣,白玉花叶打着旋儿轻舞飞扬,衬着少年白衣分外耀眼。轻风拂开予聆的宽袍,白衫玉带迤逦而下,远望去仿佛蝶影翩跹。
卫嫤看着那一人一马越走越近,忽地丢掉了手中的茶盏,起身就往雕栏上爬,但她看见对面的戏水阁有更多的女子效法她,顽命地翻出了栏外。
英雄救美……原来不只她一人是这种心思。
“小姐,姓曹的要逃!”小枇杷尖叫着冲向栏杆,伸手去拉曹游,后者蹬腿蹬脚地挣扎着,半截身子已经探出了栏外。
曹游眼见着自己的雇的“高手”被老张打得一个个哭爹叫娘,心知混不下去了,就想着要走。可往哪里走呢?楼梯口被老张堵着呢。于是,他选择跟卫嫤一样,爬栏杆。
小枇杷拉曹游,曹游急乱之下去拉身离他不远的卫嫤,一行人拉拉扯扯地揪成了一团。
卫嫤不想武功露底,不敢大力挣扎,只是在栏杆外爬来爬去,可怜那后襟被曹游扯得紧紧的,甩也甩不掉。小枇杷使劲,曹游也使劲,卫嫤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被两人合力猛地一拉,“嘶啦”,那件昂贵的衣衫的后襟,裂了。
嗒嗒,嗒嗒……
马蹄声近了,卫嫤都快疯了。
无数女人叫嚣着:“予聆公子救我!”纷分撒了手往白衣少年身上砸。
白衣少年蹙眉,不动声色地夹紧了马腹,绞住缰强的手收了一点,就在那些姹紫妍红从天而降的瞬间,他清叱了一声:“驾!”
汗血宝马迈开四蹄,欢跑起来,马蹄踏青石老街,嗒嗒嗒嗒嗒……
“予聆!”卫嫤大吼着,拼着“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隔壁的屋檐。她踏着瓦片跌跌撞撞地跑着,十分狼狈。
“小姐!”小枇杷吓破了胆,提起曹游的衣领往脑后一甩,循着卫嫤的身影没命地跟上。
“啊啊啊……救命!”曹游只听见两耳风声,眼见着双腿离地,越飞越高,地上的人影越来越小,小到他可以看清整个玉琼街的全景,啊,他在飞!一边飚泪一边飞!
“砰!”“砰砰砰!”
与曹游相反,扑向予聆的姑娘们接连着地,只剩下卫嫤还在檐上狂奔。
“予聆!”就在小枇杷快追上小姐的时候,自家小姐也像其他追随者一样,双腿一蹬,在空中划出道完美的弧线,向那奔跑的快马扑去。
卫小姐追男人可真猛啊,这一扑要是扑准了还好,要是扑不准……
整条玉琼坊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卫小姐像一颗流星自天幕划过,然后……坠入了予聆公子的怀里。
没错,是怀里……而不仅仅是马背上。
血红的骏马嘶鸣一声,是予聆公子收了缰绳。
卫嫤的纤纤玉手挽住了白衣少年的脖子,弯屈的角度,还有微妙的力度,与记忆里那个影子猛然重合在一起,就像记忆里的那道缺口,突然就这么被补上了。
少年抿紧的红唇,渐渐地失去了血色,连脸色,也飞快地由白变青,惨得没有人样。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小姐!”小枇杷扑通一下落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