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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都有效死的决心,兵刃在手,一声喝叱,把马车紧紧围住。
是时,第二辆车上的新凤与服侍沈娘娘的侍女秀儿也匆匆赶来。
新凤擅武,倒也不惧,那个秀儿却是不曾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作一团。
新凤嘱咐她快快上车之后,自己也掣出了背后的奇形兵刃“鸠形短杖”,赶上一步,紧紧侍立在公主朱翠左前侧,共效必死之义。
打量着眼前黑压压的大片人马,一时也看不清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
总之,来人都有一个鲜明的标志,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顶尖尖的帽子,似乎每个人也都披着一领深色的披风,只此二端,已足以说明了他们是来自大内的皇家卫士。
对方人多马众,尤其是在第一圈最接近朱翠等马车的那些卫士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盏桶状特制的强光马灯,灯光焦距之点,正是朱翠马车所在,算计着来人,少说也在四五十骑之众。
一阵短时的沉寂,对方阵营里并不见有任何人现身发话,只是马蹄的刨动与牲口的响鼻声,映衬着闪烁的兵刃寒光,在此明月秋夜中,更给人以凌厉的无限杀机之感。
无忧公主 第四节(9)
然而这阵肃杀的气氛,紧接着就被另一阵清晰的马蹄声所打破。
“得得”的蹄声,显示着来人最多不会超过三骑。
果然是三骑人马,一白二黑。
当这三骑人马以不快不徐的轻快步来到眼前时,马队自然地让开了一道空隙,让这一白二黑三骑健马徐徐步入,在双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之内,来人才勒马站定。
无忧公主朱翠、史银周、马裕、杜飞、新凤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对方来人。
后来的三骑人马,显然正是对方的首脑人物。
两匹黑马上左右各坐着一个紫色披风、头戴闪烁黄光铜冠的五旬左右的人物。这两个人给人更鲜明的印象,却是每人别佩在左胸处的两枚闪闪金星,显示来人的显赫身份。
两个铜冠金星人物之间,不用说该是对方的首脑了。
这个人看上去总有七旬左右了,瘦削的一张脸,嵌着高耸的一双颧峰,细长如线的两只“凤”眼,紧紧贴着细若女子的一双眉毛,斜斜地拉出去,脸上有很清晰的几条皱纹,头上随便地戴着一顶紫缎子便帽,拉下来两根尺把长的风翎缎带子,却在帽心正中央结着一个四方晶亮的白玉结子,紫袍大袖,玉带围腰,虽然是一言未发,却有其凌厉昂然的气势。
立刻就有两盏高挑长灯来到了他左右。
紫衣老者转头向身边黑马上的壮叟之一说了几句,那人立时高举着手上一面黑色三角小旗,在空中摇了摇,一瞬间,四周围的灯光,都向后面移了开来,对于正中马车的几个人来说,顿时大见轻松。
手持三角小旗,头戴鲜亮铜冠的这名大内侍卫,轻策缰辔,坐马“得得”向前进了几步:“奉提督令,马车上的主人请出来答话!”
侍立车前的史银周立刻转身向公主请示,随即回身,踏前一步,双手抱拳道:“鄱阳公主有令,对方首脑出来说话!”
铜冠侍卫怔了一怔,脸上现出了两道怒纹,冷笑一声,正要发话。
“郭都卫!”正中白马上的紫衣人冷笑着唤了这么一声。
被称为“郭都卫”的那名铜冠侍卫立刻止住欲发之言,勒缰退回原位。
白马上的紫衣老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沉声道:“本座曹羽,执掌内厂提督,奉司礼太监刘公公、马公公与谷公公三位大人联合手令,着令肃清意谋反叛的鄱阳王全家大小,解京听训!请鄱阳公主当面答话。”
朱翠冷笑道:“我就是鄱阳公主。曹羽,我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就是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曹羽其实焉能不知对方身份,只是故示机诈。凡此益见其阴险老谋的手段。
当时聆听之下,瘦削的脸上显出了两道深深的笑纹,一双细长的眼睛看过来,上上下下倒是着实乘机好好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微微抬起两只宛若女子的手拱了拱:“失敬得很,眼前与殿下见面,请恕有失恭敬。老夫职责所在,奉有三位公公转示上谕,官令在身,恕难从私,要是对殿下有什么不敬之处,公主万请海涵!”
无忧公主朱翠冷冷哼了一声道:“曹提督太客气了,方才阁下谈到奉有上谕捉拿我全家解京问罪,不知可有皇帝的令谕?还请出示一看才好。”
曹羽微微一愕,摇摇头道:“殿下也许错会了意,老夫说的是奉了刘、马、谷三位公公的手令!”
身侧右边,另一个跨坐在黑马上的铜冠紫衣壮叟立刻滚鞍下马,双手解开胸前黄绫系带,将背后一卷手令双手呈上。
曹羽冷哼一声,伸手接过,“刷”一下抖开来,两手上下分持,掌灯的卫士立刻把灯就近。
无忧公主 第四节(10)
“鄱阳王朱葆辰与叛逆前安化王朱寘番素称交好,来往有年,密谋造反一事,罪证已由叛王口述在案,据查属实,奉今皇帝口谕,着令内厂会同各有关州县,慎密将鄱阳逆王全家满门即日押解进京听审,不得有误。司礼太监,提督十二团营刘瑾,左都督,掌锦衣卫事谷大用,右都督掌典诏狱事马永成印。”
难为了曹羽这个老头儿,倒有这番耐心,当时就着灯光之下,不徐不缓,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把卷手令念出。
“嘿嘿”冷笑了几声,他把手令转交给身边的那个“姜都卫”,这才抬目视向无忧公主道:“殿下可曾听清楚了?老夫这叫令不由身,公主请多体谅。”
紧接着他又低咳了一声,冷笑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沈娘娘与鄱阳王嗣朱蟠,大概都在马车里面吧。很好,荒郊野外,事出仓促,一时倒也来不及找雇舆驾,就烦娘娘与王嗣公主你们仍然上原来车驾吧!”
他把一切都视为顺理成章,根本不视对方是否愿意听从,亦不给朱翠开口说话之机。
当下轻咳一声,转向姜都卫道:“这就起驾吧!”
姜都卫点点头,大声道:“赵简、方人象听令!”
人影一闪,两个人现身而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卑职在!”上前躬身听令。
高个子黑瘦狰狞,矮个子拱背形缩,若非是先前朱翠等对此二人早已留有印象,由于此刻二人已褪去了饰装车夫的那身号衣,倒也一时不易认出。原来正是此前伪装成第一第三辆马车车夫的老少二人,先时打斗之中,趁乱开溜,这时,听唤而出。
被称为姜都卫的那个人,含笑向赵、方二人点头道:“你们两个这一趟干得很好,一事不烦二主,还是烦你们两个当差,赶一趟车吧!”
赵、方二人齐口答应,随即转向朱翠车驾行走过来。想是仗着自己方面的庞大阵势,两个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走在前面的,也就是初时伪装第一辆马车夫的那个干瘪小老头儿,身后那个黑瘦子,也就是赶第三辆车、自称姓赵的那个山西人。
两个人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摇晃着走近过来,只是在即将迫近对方马车的一霎,前行那个叫赵简的小老头,立刻警觉地站住不动,后进的方人象也顿时感觉出不妙。
一股凌人的气机,强烈地由对方马车上传过来。
赵简的眼睛跳过了当前的史银周,立刻接触到直立车座前面的公主朱翠,后者脸上所显示的凌厉杀机,不由得使他打了一个冷战。
“你们两个大概是活腻了!”朱翠轻启朱唇道,“想死的就过来。
凡是内功有相当根底的人,对于这种所谓无形罡气,都不会感到陌生。正因为如此,身手颇为自负的赵简、方人象二人,才会霍然有所领悟,一时不敢造次。
朱翠再也不多看他们一眼,凌厉的目光直逼向白马上的曹羽,冷冷说道:“曹羽,你要是以为我会被你三言两语说动,可就错了!”
曹羽面色一沉:“哼,这么说,你胆敢抗旨了?”
“抗旨?哼!”朱翠冷冷地道,“我可没看见什么圣旨,仅仅凭刘瑾、谷大用这些太监的一纸手令,岂能叫人心服。曹羽,你既然也是官场上的人,当然知道这是于法不合,既然法有不合,也就不必自讨无趣,你们回去吧!”
曹羽冷森森地笑了笑,两道妇人似的眉毛微微地向上挑着:“朱翠,老夫知道你虽然贵为公主,却是身负奇技,江湖武林中对你的传说老夫也多能耳详,只是你要明白,这一次是老夫亲自出动,哼哼!公主你还是听令的好!”
无忧公主 第四节(11)
“听令?”朱翠微微一哂,道,“堂堂鄱阳王族,岂能听令于几个昏庸的太监?曹羽,请你回去领一份圣旨再来,我也许会答应跟你走一趟北京,这一次,恕不奉陪!”
说罢蓦地闪身车辕前座,却向一旁的史银周道:“我们走!”
史银周应了声:“是!”
上前一步,手探辔缳,马车随即向前移动。
侍立马车两侧的马、杜二侍卫与新凤紧紧依偎车身,各人手持兵刃,大敌当前,竟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端地气势凌人,自有其神圣不可侵犯的一面。
然而这辆马车不过才前进了丈许,即为正前的马队所阻止,八名侍卫率先由坐骑上跃身而下,一横列地闪身车前,由于来势猝然,使得那匹拉车的马又自扬蹄惊嘶。
坐在前座的无忧公主,如非警觉在先,势将滚身摔下,车厢内的沈娘娘亦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侍立车前右侧的史银周,见状怒叱一声:“大胆狂徒,你们真是反了!”
盛怒之下,他竟然顾不得眼前敌我势力之悬殊,足下一个抢步,掌中那口细窄的缅刀蓦地抖直了,直向着当前一名大内卫士脸上扎了过去。
须知曹羽的这次出动,志在必得,所率武士俱为大内精英,人人都有一身相当不错的武功。
这名武士,迎着史银周的缅刀来势,霍地向后一收身子,冷叱一声,一口厚背鬼头刀倏地自左而右抡起来,反向史银周肩上力劈下去。史银周跨步抽刀,反卷起来的缅刀刀势有如一条银蛇,拦腰迎向对方的厚背鬼头刀。只听见“当啷”一声脆响,随着史氏扬起的手势,这名敌方武士竟然吃不住史银周凌厉的劲道,整个身子向后直倒了下去。
然而,就在一霎,身后陡地响起了一股金刃破空之声,一条人影夹着亮晃晃的一道兵刃寒光,直向着史银周背面当头落下。原来那正是先前伪装成车夫的那个躬腰驼背的干瘪小老头儿赵简。
赵简一心想在主子曹羽驾前立功,好容易盼到了眼前这个背后暗算的机会,加上史银周与他有前番动手之恨,是以一出手即施展出凌厉的杀着,一口打磨得异常薄锐的鱼鳞刀,劈头直下,同时一双腿更用“鸳鸯跺子腿”的连环踢法,直向史银周背后踢了过去。
这一刀双足一经配合,便见非比寻常的威力。
史银周一经发觉,事实上敌人赵简已是紧贴背项,由于他一心正面对敌,疏忽了背后,等到他一旦觉出,再想抽招换式,背后拒敌,却已招式用老,这可真是千钧一发。
就在这要命关头,耳听得一声女子的冷笑之声。
高坐在车辕上的无忧公主朱翠,蓦地探出右手,似乎纤指微弹了一下,一缕极细的尖风夹含着极为细微的一线绿光,不过是闪了一闪,那个腾身在空、持刀意欲暗算伤人的赵简,蓦地鼻子里“吭”了一声,就空倒折了一个斤斗,一头直扎了下来。
全场这么多双眼睛目睹下,除了极少数敌方首脑人物之外,竟然不曾看出这个赵简是着了暗算。
赵简原本暗算人,却反倒中了人家的暗算了。
这一个倒斤斗折下来,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以为他是在卖弄身法,殊不知他一跤栽倒下来,竟是无论如何也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