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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怨怼像是沾了毒汁的刺。
我将身子放的更加柔软,服帖的依偎着他。
司马敬叹了口气有些悲凉:“小小,你失了记忆,可能不会明白亲人间的感情,原本我也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在乎的。幼时我的性子就孤僻些,也不喜同他们玩在一起,可是他们死了,我就老是想起过去的事,想起少时大哥教我读书练武,堂兄弟们拖同我狩猎赛马……可是他们死了,只剩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
此时的司马敬,褪去了平日里坚硬的外壳,竟是有些可怜。
我趁机问道:“那个上官寻……为何杀了他们?”
在那个寻常的午后,司马敬给我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司马家的往事:佳人倾城
司马家历史上出过许多名人,皆是为流苍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武将,司马敬的父亲官至镇南将军,几年前死在了战场上。陛下。体恤司马家一门忠烈,提了司马敬的大哥在兵部任职,也许了司马敬一个好差事。
牵扯出后来这许多恩怨的人,是司马敬的姐姐司马嫣。
司马嫣曾是闻名流苍的美人,传闻中性子温婉娴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早些年去司马家提亲的人多的可以排起队来绕都城转上两圈。那些人里有的是才貌俱佳品性纯良的世家公子,也有笑傲江湖风流倜傥的武林豪侠,奈何司马嫣连瞧都不瞧他们一眼。
那时司马敬虽年纪不大,也大抵猜到其实姐姐是在等什么人。
司马嫣长到十六岁时已有倾城之姿倾国之貌,一颦一笑皆能摄人心魄。若她如寻常女子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能也没有多少人能一睹芳容,偏偏司马嫣另行其道,亲自开了一家玉石坊,专卖各类玉制的环佩首饰。那玉是她跑遍大江南北精挑细选出来的上好玉石,又雇佣了流苍国最好的工匠精雕细琢,是以她家的物件华美精致,价格虽稍贵了些,还是赢得了上到皇室贵族下到平民百姓的喜爱。
司马嫣赚得第一桶金后并没有停手,陆陆续续在全国各地开了多家分店,每一家分店都会在最显眼的地方摆上一只珠花簪,那簪子用上好的白玉制成,美轮美奂温润无暇,可惜仅供观赏概不出售。
每一次新店开张,司马嫣都会亲自到场在当地呆上几天,几年下来,流苍国的大小城镇几乎被她跑了个遍,所到之处人人都知道玉石坊的老板是个年轻能干的美人,可惜是个冰美人。仰慕她的人如过江之鲫,有人给她金山银山,有人许她一世情深,可司马嫣就如神话里的仙子一般,没见她对谁动过半点凡心。
司马嫣二十岁的时候终于不再到处奔波,她安稳的呆在都城碧晓,像一支盛极过后慢慢等待凋零的花儿。这许多年像是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等待,此时闲下来,整个人都变得了无生气。
司马敬有一次听哥哥对她说:“你找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不如放弃吧,找个真心喜欢你的人嫁了,哥哥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司马嫣的音调缓慢而又苍凉,“哥哥,世间有那样多的人,可我只喜欢他一个,他值得我等,我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辜负他人。”
司马敬的哥哥没再说什么,只深深叹了口气。
许是司马嫣的诚意感动了上苍,在那一年逐渐绝望的等待里,她重新遇到了他。
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唯一不寻常的就是天边异常璀璨的晚霞。司马嫣习惯性的去了一家常去的茶楼,那家茶楼的花茶和糕点极好,楼中央搭了个台子,有时是姑娘在上面唱曲儿,有时是先生在上面说书,倒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司马嫣进去的时候正听见一个歌声婉转的姑娘在唱“多年未见旧时郎,今朝忆起,恍如隔世,他日相见,不如不见。”
这曲儿选得真真不好,司马嫣心下难过,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成想一转眼就看到了他。
那人穿了一身玄青的长衫,正坐在二楼的雅间处闭目听曲儿。他的面色是常年不见光的白,身形有些单薄,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击打着拍子。多年未见,他的轮廓较少时变了许多,可那张脸在梦里出现过不下千百回,她又怎么会认错呢?
司马嫣风一般跑上二楼,这辈子她都没这么失态过,到了那人跟前却不敢开口,生怕这只是一个梦。
倒是那个男子听见了她的脚步和呼吸声,先开了口,声音如记忆中一般温柔:“不知姑娘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见那男子依旧闭着眼,连看都不看她,司马嫣多年来在等待和寻找中的委屈难过全部爆发出来,她哭着对他说:“安梓落你看看我,我不信你不认得我。”
那男子闻言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姑娘你认错人了,在下确实不认得你。”
司马嫣上去就是一巴掌,她这辈子从没有打过人,这巴掌却打得又准又狠:“你看都不看我,就说不认得我?”
这时司马敬的小厮提了包东西从楼下跑了上来,挡在他家公子面前,“姑娘你是谁啊?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司马嫣看到那小厮手里提的东西,全是她玉石坊里这一年的新品,她夺了那包东西推开身前的人质问道:“这是什么?你明明记得我的,为何不承认?”
安梓落还保持着被打时的姿态,惨白的脸上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他微微侧过头去,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剪影,沉默着不肯再说一句话。
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玉珠花簪狠狠拍在桌子上,一声脆响断成几节:“这是你当年送我的,现在还给你!”
什么是心如死灰,司马嫣终是体会了一回,她寻寻觅觅那么多年,到头来人家根本就不想见她。
她大笑起来,刺耳的笑声像是要把胸腔都震裂一般,吓得楼下唱曲儿的姑娘都停了下来,她抹了把泪:“安梓落,我真是白白喜欢了你这么多年。”说完头也不回的冲下楼去。
彼时纪澜生手持一柄折扇,正往楼上走,倏地一个姑娘撞进他怀里,险些掉了下去。纪澜生伸手去扶,一低头就见那姑娘红着眼眶冲他笑,“公子,陪我喝酒去吧。”
纪澜生已经记不清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她,只记得那姑娘明明伤心极了,却对着他笑靥如花。他的心细微的疼了一下,伸手道:“姑娘,请。”
到了酒楼,司马嫣已经敛了所有的泪水和情绪,笑的妩媚又动人,眼角眉梢都在勾人心魄,她此时才正眼瞧了面前这个男人,年轻,好看,衣着华贵,看她的眼神有着以往男人的痴迷,还有那些男人没有的势在必得,她笑的更欢了,安梓落,你看,有那么多男人喜欢我,我不等你了,不会再等你了。
纪澜生夺了她手里的酒,“姑娘,你已经喝得够多了,不要再喝了。”
她蹙了下眉,眼神似嗔似怪,“可是我想喝啊公子。”
“饮酒伤身,若姑娘有什么烦心事,大可说与在下听听。”他对她笑的爽朗,一边的唇角上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司马嫣歪着头看他,浸了酒的唇像桃花一样红,“烦心事?”她的笑声像泉水一样流淌开来:“令我烦心的是,我都二十岁了还没嫁出去。”
纪澜生忍俊不禁的瞧着她,“姑娘并不是嫁不出去,只是不想嫁罢了。”
司马嫣睁圆了眼睛:“咦,这你都知道。”
“我还知道,你很快就要嫁出去了。”
“哈哈,嫁给谁呢?”
纪澜生正色道:“在下。”
“哈哈哈哈,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没有,在下是认真的。”
司马嫣托着下巴:“可我不认识你啊。”
“在下岭南纪澜生,我们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好好认识认识,敢问姑娘芳名?”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用纤白的手指轻轻击打着桌子:“岭南啊,那是个好地方呢。”
刚刚说完就见一个男人领了几个人出现在面前,那人皱了皱眉:“妹妹,怎么这么晚不回家,还跟个陌生男人喝酒到现在?”
司马嫣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知道啦,这就回。”男人赶紧扶住她,她回头冲他招了招手,“再见哦公子,谢谢你的酒。”
纪澜生在她走后又坐了很久,突然笑着自言自语道:“纪澜生啊纪澜生,你完了。”
司马嫣没想到第二天刚一出门就看见了纪澜生,他一身蓝衣站在屋檐下冲着她笑,一口白牙在在太阳底下有些刺眼,司马嫣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暗暗懊悔自己伤心之下随意招惹了旁人,扭头就去了店里算这个月的帐。
可这个纪澜生就像影子一般如影随形,她走到哪儿都能看见他,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纪澜生也不多说话,只是冲她温和的笑。此时司马嫣刚刚经历情伤,看谁都不顺眼,只觉得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在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件事上,司马嫣算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她奔波了好些年才终于停下脚步,而这个纪澜生,大概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人。
司马嫣开始只以为他会同从前那些男人一样,纠缠几天就放弃了,没想到这个男人跟了她半年多。从夏末到初春,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他还像初遇时那样,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让她一回身就能看到他。
人心都是肉长的,纵使司马嫣再铁石心肠,也还是有被打动的那一天。
那日她正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傍晚时分寒风凛冽,渐渐下起了小雨。她撑了把油纸伞,倏地扭头就冲他走去。
纪澜生原本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他没带伞,此刻被冰凉的雨水淋了个透彻,身边赶着躲雨的人如流水般淌过,他却只看得到她,扔了油纸伞向他奔了过来。
“你是傻瓜吗?别再跟着我了!”她皱着眉,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纪澜生打开折扇为她挡雨:“姑娘走姑娘的,我跟我的,姑娘不必理会我。”
“你要跟我多久?”
“大概还要很久很久。”
她定定的看着,此时他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又狼狈又可笑,她明明想咧嘴嘲笑他,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扑到他的怀里,像是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纪澜生回抱住她,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你愿意回头,总能看见我的。”
“纪澜生……”
“唔,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
“你真傻……”
“嗯,遇到你之后,我就再也聪明不起来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还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虽然司马嫣花费了年少最美好的时光去追寻一段无望的爱情,到底也碰到了一个愿意等待她、深爱她的人。
司马家的往事:峰回路转
之后的一段日子大概是纪澜生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司马嫣带他游遍了整个碧晓城,他们爬了飞霞山,游了白露湖。司马嫣在过去的几年跑遍流苍国上下,见识和心境自是寻常女子所不能比的,而纪澜生也爱四处游历,许多地方他们都曾去过,很是有共同话题。
纪澜生有时会提起岭南的风光,跟她讲述那里的风土人情,听的司马嫣一阵向往。他这时总会促狭的冲她笑:“嫣儿,等你嫁与我,就能去看看那边的风景了。”
司马嫣红着脸不说话,睁圆了眼瞪他,最后还是没绷住,笑出声来,大抵算是默许了这桩婚事。
一个月后,纪澜生正式向司马家提亲,聘礼塞满了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