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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不下,一触即发——
第二次,卓坚放弃了迎战机会。
“你去吧,陪她去完再回来。”卓坚吩咐看他脸色行事的阿光。
蒙丽坦翩然一笑,站起来高声叫着女佣说:“阿五,我不在家吃饭,通知司机备车!”
穿白衫黑裤的女佣阿五忙不迭应过,立即走出屋外,照吩咐通知备车。
蒙丽坦把臂弯向阿光伸过去。
一双俊男美女相携着走了出去。
大卫和文娟看得呆了。
刚才表现得开朗健谈的卓坚,一下子露出了疲态,脸上流露出来的落寞,使得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八、谁在现场
“你们不用安慰我。”卓坚把手一摆说,“我有分寸,知道怎样对待自己的太太。”
卓坚的这句话,是晚饭后,他们坐在客厅饮咖啡时说的。这时卓坚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
如果不是刚才发生的事,如果不是蒙丽坦专横拔扈的骄纵所引起的不快,这顿晚宴的气氛肯定不同。
正因为这样,晚餐吃得索然无味。
无意中窥见别人生活的真实内容,仿佛是擅闯禁地,引起主客两方面的尴尬。
安慰的话,不知道要怎样去说……
卓坚也说“你们不用安慰我”,可见他是了解文娟和大卫的感觉的。
这件事把他们的距离拉近,大家有一个共同的看法,就此结成了同盟——
这个同盟共识是蒙丽坦做成的。
脑海里还留下蒙丽坦浓脂艳抹、毫不客气的夸张印象。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错,外人无法理解的爱,致使卓坚对妻子容忍。
他还为妻子的行为辩解。
“蒙丽坦只是爱玩,其实她人很好,对家庭也很忠心。”他说着,脸上升起一片缅怀的表情,这就是他想起了蒙丽坦时的表情?充满了温柔,想着心爱的人的温柔。
“她爱玩,是受以前职业的影响,所以她不喜欢留在家里。这是性格使然,人却还是很单纯的。”他告诉文娟和大卫。
“你相信她真的只是单纯地爱玩吗?”
文娟想问,最后还是把话咽下来,搁在心里。
不说出来,不把内情揭破,这对双方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蒙丽坦是否真的单纯爱玩,也许卓坚不相信,也许他真的相信,又或许从不相信但假装相信……何必去点穿他?这是他个人的选择。
对看见的事物采取糊涂态度,是聪明人的自保之法。
他们对卓坚无奈而坚忍的处境升起了同情,想必是他太爱妻子了,所以原谅她的放纵。
大卫向文娟望了一眼。
他们来探访卓坚,不光是吃一顿晚饭,还有一些事必须了解,而最佳的询问人选就是公司最高层的董事长。
可是这并不是适当时候,尤其是对方有烦恼家事的时候——
二人踌躇为难,未敢开口。
卓坚却看了出来,他的眼光已回复锐利。
不愧为公司的最高决策人。
“怎么了?你们不是有事问我吗?”他盯着他们说。
“他很敏感,一下子就看得出别人内心的变化。”大卫心里即时有这样的反应。
“噢,是这样的。”卓坚主动问到,倒是帮了文娟一个忙,她说,“我这次前来拜访,是想询问我丈夫生前的事,他的死太突然了,我久久不能接受他离开了我的事实,这使我醒悟到,我对他实在太不了解——”
大卫在旁看着文娟,此时她眼中载满泪水。也许是不能接受丈夫突然死去,在对丈夫有提拔之恩的长者面前,长久压抑在心底的悲痛,不受控制地涌现……
“不要紧,你随便问吧,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
卓坚和颜悦色,以安慰的语气说出来。
他很了解亲信的妻子的心情,实际上他也有为易明的死而难过。
尽量帮助死者的遗孀去解开心结,也是他现在必须做的。
“你想我怎样帮助你?”他挥手叫退了前来斟热茶的佣人,向着文娟和大卫坐着的地方倾着身子说。
现在不要有人来骚扰,他便安排一个幽静的、便于交谈的环境,那是因为他看得出,易明的妻子带这个年轻人来,必定有很重要的事。
这正是大卫和文娟所需要的。自从文娟的丈夫死后,他们从来没有与她丈夫公司里的人交换过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想问阿明出事那晚的情况。那是晚上七时零五分,公司里有没有其他的人?我知道现在才问你,也许你已经忘记了。请你尽可能回忆,因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文娟询问的是那天晚上的事。
卓坚宽容地一笑。
“你的问题警局的探员也问过,因此现在说起来,我还是记得很清楚。”卓坚说,“我们公司的下班时间是下午五时,那天因第二天公司月结,出纳部和会计部都较平时忙,易明延迟下班,可能就为了这个原因。”
“你们公司是不是经常需要超时工作?假若经常要超时工作,那么那时公司里就会有其他的人。易明堕楼时,会不会有人在旁边看见?”
大卫在文娟旁边插嘴问。
卓坚看了他一眼,很不高兴地说:“这个问题,我记得警方也问过了。他堕楼时,身边并没有人,若有的话,那人早就对警方说出来,这些事是无需隐瞒的。”
“那也不一定。”大卫很实际地指出,“不一定每个人对警方作口供时都说真话,有些人因本身的利害关系,不想把事实说出来,这就阻碍了警方作出正确的判断。”
“我们希望了解,那个晚上有没有人加班?知道了当时的情况,有助我们了解这件事的真相。你是公司的董事长,公司的运作你最清楚,可否把具体的情况跟我们说?”
“你们想知道我公司五时后还有工作人员是否普遍,我想我还是先把我们公司的架构和具体担当的事务向你们解释清楚,或许更能帮助你们了解阿明堕楼的事情。”
卓坚说着,就把公司的内部架构详细地向他们讲解。他说:“从这里你们可以看得很清楚,我们公司的员工并不需要工作至很晚才下班的。较忙并且较多机会有突发事件的,是贸易部的香港分部人员。我们公司的贸易部分为香港与国内两个组别,国内部忙的都在国内忙,香港部则除非有必要,例如厂商发现了问题,或产品质量不符合要求,原料用料上有了变动等需要立即解决,否则也不会加班。基本上,公司在下午六时三十分后已没有人,除非遇上特殊情况。”
文娟和大卫听了这话,都沉默下来。
“除非有很特殊的情况,否则职员不会留下至超过六时三十分。”卓坚这样说。
那么,易明那晚留下,便属于很特殊的情况了,他留下来做什么?
那时候,易明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应该可以回家去的,他却留了下来。
而且公司里没有其他人。必定有原因,才使他一个人留在无人的公司,才使他不按正常的下班时间回家。结果他死了,从公司大厦堕下,他为什么会死?
无人的公司。现在就要追究这个,到底当时公司里有没有人,当时谁有可能在现场。
卓坚把公司的详细分工跟他们说了,主要职位和所担当的工作范围也说了。
“我是看着易明长大的,他死了我也感到很可惜。”他说,“假如你们对他的死有怀疑而又需要调查,我会尽可能帮助你们。”
他的胖脸向着他们,文娟和大卫从他的脸上看到保证。
“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大卫代替文娟向他说,“听说宏达公司每年都举行一次秋季烧烤会,地点就在这里。今年的烧烤会在下个周末举行,我和文娟都想参加,不知道可有机会获得邀请?”
这个要求令卓坚一怔。
文娟说:“卓伯伯,你不欢迎我们?”
“我听了这话感到意外,是因为公司的消息竟传得这样快。我是两天前才在员工的壁报板上贴出通告的,如此看来,你的消息相当灵通了。”卓坚对文娟要参加烧烤会的事很快领会,他神情愉快地指着文娟说,“你们能来,我非常欢迎,届时所有员工都会参加,你们也可以逐一去认识,要询问的话也可直接地问他们了。”
文娟和大卫为着卓坚看穿他们的意图而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文娟低下头抿嘴一笑,这个自然流露的动作,把大卫看得心里一动。
他连忙把头转开,不敢接触文娟那不经意溜过来的眼波。
看看壁上的挂钟,已经到了告辞的时间。
他们向卓坚告辞,卓坚送他们到门口。
“多点与文娟来这里玩。”他说,“工作要做,享乐也同样重要。”
“我会与文娟前来拜访的,请多保重。”大卫应允地说。
“你有没有发觉,卓坚很鼓励你和我来往?他赞成你交我这样一个朋友,是因为他自己备受妻子冷落,还是他那样爱护的易明竟然有不负责任的背弃行为伤了他的心!”
他们走出大门后,大卫满有感触地对文娟说。
“卓伯伯很寂寞,你有没有见到,他太太走时,他的样子?”文娟说。
“你对人的观察很细心敏感。”大卫说,“我的看法与你有些不同,我认为卓坚是不会寂寞的,你不相信?看看那边。”
“那边有什么呵,还不是一辆汽车驶了进去吗?”
“我说的就是那辆汽车,你没看见汽车里的人是谁吗?”
大卫指着的是一部浅蓝色的平治房车,正从外边驶近卓坚的别墅前。
车窗很清楚地显现造访者的脸庞。
是一个在电视上常见的脸孔。
“这是卓坚那个选区的区议员!”文娟轻叫着说,“他来找卓坚干什么?”
“这个时候会面,谈的当然是公事。对于同样那么忙的两个人来说,晚上九时多正是活跃交谈的时间。”大卫沉思着说,“刚才我与卓坚谈起学校的事,发觉他对公众事务很感兴趣,而且也下过一番苦功。像他这样注重商业收益的殷实商人,这是一个令人无法与之联系的印象。”
“兴趣!”没什么不好呀,你不记得他说过,他做的大部分是销往国内的贸易生意,现在很多人都着重政治意识了,卓坚与区议员来往,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文娟面向着卓坚的别墅那边说着。
“你说得不错,是政治意识。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在选择自己的路向呢!”
大卫说着,就沉默下来。
本是日常接触的事,在这个晚上提起却像很不合时宜似的,甚至有一点闷气。是易明那件事的影响,还是因为身边站着一个温婉聪慧的女性,这时应风花雪月、享受良夜晚星,而不是谈论那些沉闷的政治意识?
总的来说,大卫是个对身处的社会提不起积极参预、推进改革的兴趣的人,无根的优皮意识,书本知识与现代科技就是他们生活的主流,只要生活不倒退,那就已经很足够。如此而已!
文娟轻轻地笑了。大卫的想法与她这样地接近,不需言明,她也知道大卫为什么不说话,为何沉默。就是她自己,还不是不理会外边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只要生活安定,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可以相依,心灵上得到满足、依赖和甜蜜就够了。她是传统的女性,可不是上战场拼杀的模样!
此刻默默地坐在汽车内,也是另一种享受,心境平和的享受。
汽车之外,是一片宁静的乡郊夜色。
区议员的车子驶进别墅围墙,车子停住,区议员走进屋内。
大卫和文娟的车子停在隐蔽的路边,他们看着卓坚豪宅里漏出来的明亮灯光。他们看着区议员进去,别墅书房的灯光亮起,就这样一直照着——
与外边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