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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刚看了三分钟不到,屏幕就被雪花覆盖了。姜宇涵看看表,现在是九点钟,医院按时把节目给掐了。
姜宇涵骂了句脏话,关上电视和灯,坐在床上。他为自己点燃香烟,吐出一团团烟雾。这里是他的家乡,是他日夜思念的地方。他真的很怀念从前的日子。每天早晨,他的母亲给他做好早餐——一杯热牛奶,两片黑麦面包,一个鸡蛋饼。吃完饭,他骑车去上学。中午回家吃过午饭后,他还能睡上一觉。现在,他已经很少有机会睡得那么香了。有时候睡着觉,都得拿枪当枕头,即使睡着了,也要睁一只眼。什么叫枕戈待旦,这就叫枕戈待旦。
在姜宇涵的记忆里,没有哪个地方的夏天比四平的夏天更美了。这里是全国卫生城,街道很干净,没有丝毫的污渍。这里的绿化也很好。姜宇涵最喜欢在夏天的夜晚来到英雄广场。每到晚上,这里都热闹非凡。有练习街舞的,有跳迪斯科的,有滑旱冰的,也有扭秧歌的。当然,这里还有许多漂亮的女人。
可是,自从姜宇涵的舅舅去世后,姜宇涵在四平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舅舅去世的第二年,姜宇涵的家搬到了廊坊。从那以后,姜宇涵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多少次在梦里,姜宇涵回到了这日夜思念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当他看到这些熟悉的景物时自己是哭是笑,反正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但通过床头的镜子,他能看到自己在笑。
去秦岭当护林员的时候,他的队长让他写一份遗书,这是规矩,因为森警是很玩命的行当。他的遗书很简单,除了安慰父母亲人不要悲伤和如何安排自己的抚恤金外,他还写下这么一句话,“如果我牺牲了,请战友们把我的一部分骨灰送回四平,埋在北山上,这样我就能永远看到我的家乡了。”
现在,姜宇涵终于回到了家乡,虽然身上有伤,但他还是很高兴,很激动。他发现,在这里,他的睡眠质量很高,不再失眠,不再多梦,很是解乏。
不知不觉中,姜宇涵睡着了。一夜无梦,一直到天亮,燕子给他送早餐时,他刚刚刷完牙。
“大哥,我从外面给你买的包子,白菜馅的,可好吃了。”燕子说着,放下保温饭盒。
“麻烦你了。”姜宇涵擦净嘴角的牙膏,坐在沙发上吃包子。
“妹子,你家是本地的吗?”姜宇涵今天心情不错,胃口也不错,开始主动拉家常了。
“是,我家就在四中对面。”燕子答道。
“我高中在四中念的。”姜宇涵说。
燕子笑笑,说:“我弟弟现在就在那里念书,你们是校友。”
“四中是个好地方,不过那仅仅限于优等生,差生在那里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我是差生我知道。”姜宇涵说。
“我弟弟成绩还不错,比我强多了,可班主任说,他的成绩还不够考本科,家里很犯愁,我弟弟也自卑,认为自己不是考大学的料。”燕子有些忧虑。
“努努力,应该能考上大学,千万别像我这样,大头兵一个,一点儿技术含量也没有,只能干粗活累活。”姜宇涵很有点儿现身说法的意思。
“大哥,我听说你是特种兵啊,怎么能是大头兵呢?”燕子笑着问。
“我是四中打狼的学生,好不容易考上个专科学校,要不是命好,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呢,所以啊,你一定告诉你弟弟,好好学习,千万别自卑,自卑干嘛?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天不怕地不怕,努努力,成绩就能上去,考大学真的不是难事,冲锋打仗才真要命呢。”姜宇涵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头皮上子弹横飞,裤裆里手榴弹乱滚,不比高考可怕?”
燕子走后,姜宇涵检查一遍自己的伤口。基本上已经恢复差不多了,估计这几天就能出院。看来,应该找个机会出去溜达溜达了,否则这次一走,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主治医师看了看姜宇涵的伤口,点点头,对身边稍微年轻一点的大夫说:“恢复的很好,基本上康复了,也没发现有什么恶化倾向。”
“大夫,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姜宇涵期待地问道。
“原则上是可以的,但最好还是留下观察几天,毕竟你是比较严重的冻伤患者。”医师劝道。
“部队有很多事情,不能再等了,我必须马山离开。”姜宇涵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前几天,你的领导打电话询问过你的情况,他们的意思是,让你多休息几天,不要急着回去。”医师说。
“要是再等,八成他们就要给我下逐客令了,这都两周了,我身上长了这么多赘肉,要是再不回去,我就不是特种兵而是炊事兵了。”姜宇涵说道。
于是,医师开始写出院证明,姜宇涵开始办出院手续。
足足耗了一天,姜宇涵才算正式出院。地方医院的办事效率远没有军队高。姜宇涵忙不迭地收拾好行李,抬脚走人。
燕子早就下班了,这周她没有夜班。燕子的同事里有几个跟姜宇涵很熟悉。大家都是年轻人,就算姜宇涵是闷葫芦,相互之间处了这么久,也能多少唠上几句嗑。姜宇涵冲她们点点头,快步走向电梯。
临上电梯前,他隐隐约约听到身后的护士们在说话。
“这个兵哥真帅啊,可惜我有男朋友了,要不我非追他不成。”
“得了吧你,就你,他能看上吗?人家八成早就有对象了。”
“你咋知道的?你又不认识人家?”
“这还用问?兵哥多英俊啊?尤其穿军装的时候。”
“我就是喜欢解放军!”
“……”
姜宇涵笑着摇摇头,这几个小护士还真有意思,虽然说话幼稚了点儿,但他这个老光棍听着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路灯亮了起来,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姜宇涵不喜欢下雨,但喜欢雪。今年的雪很大,路面上的积雪很厚,皮鞋踩在上面,发出的声音真好听。俗话说,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的收成肯定很好。姜宇涵的祖上是农民,他多少继承了一点儿祖先的农民意识,他了解降水的多少对农业生产的影响。
一路踏着积雪,他来到火车站。此时售票口的人很少,尽管现在是客流高峰期。他来到军人售票口,将钱和军官证递给售票员。
“一张去上海的票。”
虽然现在买卧铺票很困难,能上火车就不错了。但只要军人证件一掏,售票员就得痛痛快快服服帖帖给你最好的票。
“对不起,今明两天的票没有,后天的有,而且是下铺。”女售票员一脸职业性的微笑。
“能不能帮帮忙,给一张明天的票,我急着回去有任务。”姜宇涵说。
“没有卧铺,但有坐票,明天午夜发车,三天后才能到站。”售票员敲了一阵电脑键盘,说道。
“今天的就没有吗?站票也行。”姜宇涵问。
“对不起,真的没有了。”售票员说。
“好吧,明天就明天。”姜宇涵无奈地说。
票是买到了,可今晚住哪儿啊?窝在候车大厅肯定不行,那里比冰箱强不到哪儿去,去住旅馆呢又花不起钱,姜宇涵的钱包已经没有多余的票子了,到了上海他还得换车去驻地,不留车票钱不行。可这天寒地冻的,姜宇涵在四平又没有亲属,他找谁去呢?
姜宇涵背着背包走出售票处,此时外面的气温不是很低,但雪很大,让人睁不开眼睛。
姜宇涵叹了口气,实在想不起他能上哪儿借住一宿。他掏出香烟,为自己点上。眼看着现在才七点多钟,离天亮还有十万八千里呢,而且,就算到了明天,他也不能马上上火车,火车得等到明天午夜才发车呢。
他无限惆怅地在街上溜达,身上落满白色的雪花。这种时候散步的唯一用处就是消磨时光。不知不觉的,他就来到了一家肯德基门口。他突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饥饿。这才想起来,晚饭还没吃就出来了。可去肯德基吃一顿饭得花多少钱啊?想到这里,姜宇涵咽了口唾沫,狠狠心,走进隔壁一家看起来挺干净的餐馆。这个时候喝点儿热汤,既能驱寒也能防治感冒。
他要了一碗麻辣米线,点了两瓶啤酒。
身上的伤口一阵搔痒,他知道,这是伤口愈合的兆头。也就没当回事,只等着米线快些端上来。
餐馆里的电视正在播放二人转,姜宇涵虽然是东北人,但不怎么看二人转,他总感觉这种地方戏不好听,不如流行歌曲有激情,不如轻音乐有档次。
餐馆的老板是个中等个头的年轻人,这家伙留着爆炸头,还是黄色的,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姜宇涵知道,做买卖的,必须这样,否则就要挨欺负。想到这里,他也就没把老板当回事。可是,那个老板却主动坐在姜宇涵对面。姜宇涵心里说,这家伙想干嘛?敲诈还是勒索?这也太不长眼了,动歪念头动到军爷头上了。
那老板掏出两根中华,递给姜宇涵一根,姜宇涵虽然对老板没什么好感,但还是本能地接过香烟。老板为姜宇涵点上烟,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杨,突然说道:“地瓜地瓜,我是土豆!”
“茄子辣椒,准备战斗!”姜宇涵不是故意接茬的,但潜意识促使他说出了下一句。
“铁蛋!”
“狗剩!”
两个人大喊着对方的乳名,抱在了一起。
“你个狗日的!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把我们这些穷兄弟忘了呢!”那个被姜宇涵唤作“狗剩”的年轻人一边捶姜宇涵的胸口一边喊道。
“我就是被炮弹炸成肉渣子,也不能把你狗日的忘了呀!”姜宇涵抱住狗剩的腰大喊道。
餐馆里的顾客和服务员都惊奇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叫狗剩的青年人跟张小帅一样,是姜宇涵从小一起光着屁股玩到大的兄弟。狗剩的大号叫洪儒,挺儒雅的名字,可偏偏乳名起的很没水平。就跟姜宇涵一样,大号还能说的过去,偏偏乳名叫铁蛋。
洪儒没上大学。这家伙是天生的猴屁股,进了高中就睡不着觉,最后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幸好洪儒的家底殷实,在火车站附近开了家餐馆,这几年没少挣钱,现如今正琢磨着扩大经营呢。
“你小子,今天怎么想起回来了?”洪儒为姜宇涵斟满酒,问道。
“我们去黑龙江办事,途经这里。”姜宇涵说。
洪儒这才看到姜宇涵的装束和军衔。
“我靠,你不是当警察了吗?咋穿解放军的衣服啊?”洪儒问。
“命好呗,我当初真的不想念书了,就是想当兵,可家里不让啊,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硬挺,这不,警校毕业后,阴差阳错的进了专政机关了。”姜宇涵笑着答道。
“咱们杨木林出来的这帮弟兄,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比我狗剩强啊。”洪儒吸了一口烟,说道。
“你这不挺好吗?有钱有势的,对了,结婚了吗?”姜宇涵问。
“没呢,女朋友倒是换了好几个,可没有如意的。”洪儒说。
“比我强啊,我到现在了,连女朋友还没有呢,兄弟,在家里帮我留意留意。”姜宇涵说。
“好说好说,来,喝酒!”洪儒举起酒杯说道。
姜宇涵将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狗剩,跟我说说,毕业后,你跟咱们班同学,还有那些老师,有没有联系了?”
洪儒揉揉头发,问:“咋了铁蛋?还想小玉呢?”
“没有,没有,哪儿还有心思想人家啊?”姜宇涵低下头,说。
“她现在考上研究生了。”洪儒像是不经意地说道。
“好啊。”姜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