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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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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去几个爵位,这种子子孙孙相传的东西对帝王来说不是好东西,它不像官职,就算做得不称职,朝廷养你一个就好,爵位这东西可是要养你全家世世代代的,而且但凡封爵者皆是军队或朝堂里颇具分量和威信的人物,令帝王不得不忌惮,帝王怕的就是这种威信跟随爵位一起世世代代传下去,甚至越传越盛。

偷眼瞧了瞧面色平静的秦堪,丁顺心念一动。

此次大人施雷霆手段诛钱宪,接收义州卫,接着即将要收拾辽东总兵官李杲,安抚蠢蠢欲动的朵颜三卫,这其中的凶险和危噩且不说它,若这件事干得漂亮,大人回京之后会不会被陛下破例封爵?消除边患,清理门户这两件功劳也不小了,陛下与大人交情如此深厚,又有实打实的功劳摆在面前,似乎封大人一个爵位亦是题中应有之义……丁顺越想越觉得靠谱,他甚至已经笃定大人这回定有封爵,现在他思考的是,封伯还是封侯比较合适……钦差仪仗保持着静谧,无声地行进着。

丁顺在马背上忽然直起身子,辨了辨方向后急忙道:“秦帅,咱们走错路了!”

“什么走错路了?你觉得应该走哪条路?”秦堪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神情懒洋洋的。

丁顺一指东方,道:“秦帅,咱们应该往东走,那里才是辽阳方向,辽东都司府就是在辽阳……”

秦堪笑道:“我若坚持要往北走呢?”

丁顺一呆:“秦帅此举何意?”

秦堪也从马背上直起身子,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淡淡道:“下一个目标,广宁中屯卫!”

丁顺惊道:“秦帅还想把广宁卫收了?”

“又不是收老婆,用得着那么惊讶么?”秦堪白他一眼,接着道:“辽阳府乃辽东都司腹地,李杲麾下驻军过万,我们这几千人跑到辽阳有几分胜算?手中筹码越多,我才能放手与他一搏,目前而言,我们正处于收集筹码的过程中……”

丁顺立刻明白了秦堪对辽东的整个战略意图,不由苦笑道:“秦帅,不是属下泼您冷水,若欲收广宁中屯卫将士,您在义州用的这一招可不好使了。”

“做人做事无谓重复,收义州卫我用了阴谋诡计,收广宁卫我自然不会用同样的方法,我秦堪是那种能让人随随便便看透的人吗?”

“大人打算用什么法子?”

秦堪冷冷一笑,目注远方道:“巧取不成便明夺,五千多人将广宁卫团团围住,我再请出圣旨,广宁卫指挥使如若不从,便攻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五天后,广宁中屯卫莫名其妙被奉皇命巡视辽东的钦差仪仗团团围住。

非常无理的举动,高高举着钦差团龙黄旗,仪牌节杖样样不缺,仪仗官兵精神抖擞,杀气腾腾,更令人惊惶的是,两门小巧却一看便知必非善类的佛朗机火炮摆在卫所大营门前,炮管散发着黑幽幽的冷光,正对着卫所内的指挥使帅帐。

任谁也没想到秦堪会做出如此不讲究的事情,钦差就算要肃清地方,那也得提前走个过场,就算心中满怀杀意,按规矩也必须笑眯眯的彼此先打个照面,或文或武的试探或交锋,最后才是双方各施机谋各展神通。

这姓秦的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照面都没打便派兵先将卫所团团包围起来,大有一言不合血溅五步之意,令人连最基本的防备都来不及布置,谁会想到代天子巡视辽东的钦差会一声不吭把巡视的对象围起来?

太出人意料了!

广宁中屯卫指挥使魏杨在帅帐中手脚冰冷,像根木桩似的呆坐着,双目无神地听着卫所外丁顺极为嚣张的喊话声。

“奉旨代天子巡狩辽东天使上钦,锦衣卫指挥使秦堪秦大人令:钦差官驾已至广宁中屯卫,卫指挥使魏杨速来迎驾,并令全卫将士集结,钦差大人代天子犒赏诸将士!”

喊话连喊三遍,帅帐中毫无动静,卫所将士不明情况,在各千户的命令下暗中集结,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四周旌旗如林,迎风飘展,钦差仪仗磨刀霍霍,蠢蠢欲动,卫所外一众广宁卫将士神情惊疑,犹豫踯躅……等了大约一柱香时辰,帅帐仍无动静,秦堪骑在马上微微皱了皱眉。

丁顺一直在观察秦堪的脸色,见他有些不耐,丁顺顿时满带杀意朝帅帐大喝道:“钦差大人已等了半个时辰,魏指挥使何敢慢待上钦?莫非你已不遵大明王化,意欲拥兵自立了么?我数十个数,十声之后再不出来,轰平你的卫所!一!”

卫所帅帐内,魏杨神情痛苦,双手捂住脸,眼泪穿过指缝涓涓而下,悲愤而哀伤地喃喃自语:“……太不讲究了!”

第三百零五章 威服广宁

广宁中屯卫被秦堪打了个措手不及,魏杨躲在帅帐里哭诉秦堪不讲究的行径时,外面的丁顺耐性已被消磨干净,两门佛朗机炮对着帅帐旁的空地放了两炮,山崩地裂般的爆炸声令卫所人人变色。

下一瞬间,魏杨抱着脑袋从帅帐里走了出来,哭丧着脸一副人生遭受巨大打击的模样。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迎钦差官驾最别致的一种方式。

照例,丁顺大声宣读圣旨,魏杨一脸苦色跪听,等圣旨念完,魏杨脸色已泛了绿,却也不敢说什么,起身时,两名勇士营军士一左一右往他身边一站,二人的手有意无意搭在腰侧的刀柄上,隐隐有几分挟制的味道。

钦差麾下五千余官兵将广宁卫三千余将士围住,不仅人多势众,而且人家奉了皇帝的旨意,可谓出师有名,堂堂正正,更何况指挥使也落在别人手里,纵有人想煽动反抗,却也提不起斗志了。

圣旨念完后,四周一片寂静,五千余官兵也不出声,只是杀气腾腾地盯着相隔不远处的广宁卫将士,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随着时间缓缓流过而渐渐变淡。

正当广宁卫将士们犹豫迟疑要不要服从钦差时,脾气急躁的丁顺发火了,锵地抽出腰刀瞋目大骂道:“他娘的!打又不打,降又不降,白白耽误咱们大人的时间是何道理?来人,给老子点炮,杀一批不长眼的家伙再说!”

火把刚凑近佛朗机炮的引线,幽黑的炮管正对着呆若木鸡的将士们,炮口散发着森然的寒光,广宁卫将士纷纷一个激灵,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拜见钦差大人!”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喊声。

嘶——轰!

对广宁卫将士不端正的态度很不满意的丁顺气得亲手点燃了引线,当然,炮口朝天放的。

这一声炮轰比千万句喝骂管用多了,广宁卫将士动作一致匍匐在地,也不知是对钦差五体投地膜拜还是下意识躲避炮弹,嘴里一齐力竭声嘶地大喊:“拜见钦差大人!”

丁顺满意了,扔了火把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道:“属蜡烛的是不?不点不亮!”

扭过头看向秦堪时,丁顺又换了另一副讨好的嘴脸:“秦帅,广宁卫到手了。”

秦堪点点头,偏身下了马,然后不轻不重踹了丁顺一脚。

丁顺委屈极了:“秦帅,无缘无故的,属下哪里错了?”

秦堪淡淡道:“干得漂亮,哪里都没错,而且也是尽心为我办差,只不过纯粹看不惯你这副嘴脸,于是忍不住踹你一脚以示夸奖。”

抬眼缓缓扫视广宁卫众将士,秦堪大声道:“本官只说两句话,第一,广宁卫是朝廷的广宁卫,不是谁家豢养的私兵,不遵王命,形如谋反,诛九族的大罪!第二,本官不亏待诸位将士,现在排好队过来领银饷,每人十两算是初次见面本官送大家的见面礼。”

……………………收广宁中屯卫后,秦堪手中直接掌握的军队已超过了八千人,而整个辽东都司麾下的军士也不过三万余。

行军地图展开,羊皮上绘制的粗糙地图上,一条勾勒好的虚线在广宁中屯卫这个圆点上往北和往东方向分出了两条线,一条指向沈阳卫,另一条则直指辽东都司所在地辽阳府。

俊秀的英眉深深拧在一起,秦堪的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眼睛盯着那两条线,仿佛身处于命运的分岔口,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是继续往北分化李杲麾下的卫所军队,还是直接赴辽阳府与李杲斗法掰腕子?

一支八千余人的孤军深入辽东腹地,对付经营辽东多年的总兵官,胜算几何?

穿越到这个由陌生到渐渐熟悉并爱深痛切的世界,辽阳府会不会是他短暂的穿越人生的终点站?

不知思索多久,秦堪再抬起头时,眼中已充满了湛然坚毅的光芒。

人生的乐趣在于前路未知的挑战和凶险,三万辽东边军又怎样?李杲难道能把三万人整天拴在裤腰带上到处跑吗?

辽东,终究是朝廷的辽东,不是李杲自立为王的私人封地!

“丁顺!”

“在!”

“传令,开拔辽阳府。”

“是!”

钦差仪仗浩荡向东行进的同时,辽阳府辽东都司衙门内却阴云密布。

辽东总兵官李杲穿着黑色绸衫,文人打扮却两腿分开大马金刀地坐在内堂正中。

李杲年约四十许,生得颇具威相,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颌下一把飘逸的黑须,塞外恶劣的风沙天气和长期领兵生涯养就出一身健康的古铜色肌肤,明明已是九月寒秋天气,李杲手里却还拿着一柄象牙骨架的折扇,折扇在他手里时而收起,时而展开轻扇几下,动作行云流水,显然长久练就,然而看在人眼里却说不出的怪异。

许是受了大明如今崇文鄙武风气的影响,尽管是手握辽东数万兵马的总兵官,经略一方武事的领兵武将,可李杲仍执拗地把自己当成文人,府里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修缮得优雅脱俗,丝毫不见一丝武将家宅该有的杀伐之气。

不仅如此,李杲府里还养着一批落魄的读书人,闲来无事便与他们在府里的亭台水榭里赏月观荷,吟弄风月,当然,武将终归是武将,李总帅亲自作出的诗词纵然没有后世某韩姓山东军阀所作“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这么低俗粗鄙,却也高雅不到哪里去。

被那些软骨头的落魄文人吹捧久了,渐渐的,李杲也觉得自己真成了文化人,于是不仅常有自鸣得意的粗鄙新诗问世,而且其言行举止也常以文人姿态自居。

今日都司府内堂里,李杲的脸色却非常阴沉,失去了东施效颦般的斯文作派,一袭儒雅绸衫楞叫他穿出了武将披甲戴挂的肃杀味道。

辽东镇守太监任良坐在左侧,慢悠悠地品着茶水,不慌不忙地看着李杲生闷气,神色一派安详。

“李总帅,那姓秦只不过夺了你一个义州卫,三千多军士而已,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总帅麾下将士数万,少这几千个人有什么打紧?杂家就不信那秦堪能凭着几千人打到辽阳府来。”

李杲冷冷哼道:“那姓秦的只不过是个嘴上没毛的家伙,夺我一个义州卫我怕什么?我担心的是朵颜和……”

说到一半李杲忽然住了嘴,悻悻一哼,不再出声。

任良噗嗤一笑,接住话头道:“总帅是担心朵颜和朝廷吧?怕朵颜兴兵来犯,或者……怕朝廷对总帅生出别的心思?”

李杲眼睛忽然一眯,盯着任良的目光分外阴森:“任公公,我怎么听出你话里有幸灾乐祸的味道?你可记住了,本帅经营辽东这些年,好事坏事见不得人的事,全都有你一份,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李杲这一道如毒蛇盯住猎物般的目光令任良浑身一颤,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坐在他对面的,可是经略辽东十数年之久,对辽东地面上但凡能跑能动的生灵都有着生杀予夺之权的的土皇帝,当然,这些生灵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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