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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冬月,由于草原白灾降临,蒙古部落牛羊饿死病死无数,鞑靼小王子伯颜猛可纠集草原数十个大小部落,共计五万兵马,向大明边镇宣府,大同和辽阳发起了进攻,朱厚照又点齐了京营兵马出京亲赴大同抗敌。
这下满朝文武不答应了。
前面几次你征四川土司,征流民造反,征这个讨那个都在容忍范围之内,毕竟敌人的战力不强,大军碾压之下,是个傻子也能打胜仗,但是蒙古却是汉家数百年来的生死大敌,而且客观的说,汉军对上蒙古骑兵往往是败多胜少,一场万人大战能杀几十个蒙古人就算了不得的大功了,如此厉害的敌人你一个只懂得玩乐嬉闹的大明皇帝居然还敢亲征,难道想重演一次土木堡之变吗?
无数大臣拼死反对,跪在宫门前磕头磕得满头鲜血,奈何这一次朱厚照却铁了心,同时也跟大臣们玩了一招虚则实之的兵法,表面上假意答应收回成命,欣慰的大臣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当天晚上朱厚照便带了数十骑悄然离京,直奔居庸关而去,用手令和圣旨骗开居庸关门后直驱大同府。
蒙古大军犯边前夕,朱厚照来到大同府,二话不说抢过大同总兵官王勋的兵权,亲自居中调动宣府和大同的兵马。
蒙古大军终于来犯,兵锋直指大同,朱厚照倒也确实是个将才,果断派王勋领一支偏师将蒙古兵诱往应州,并调集大同,定边,延庆,平虏四地边军共计十万余大军,在应州城外布下埋伏,蒙古人就这样钻进了朱厚照预设的埋伏圈里。
这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战役,应州城外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双方皆付出了极大的伤亡,战后清理战果,蒙古大军在应州城下共计丢下了两万余具尸首,在朱厚照从容淡定的调兵遣将之下,来势汹汹的蒙古大军生生被斩杀了一半,伯颜猛可实力大减,甚至动摇了黄金家族在蒙古诸部落头人心目中的地位。
…………
京师官道侧,宁国公秦堪带头恭迎朱厚照,并很不客气地给朱厚照定下了“凯旋归来”的基调,堵住了无数心有不忿的大臣们的嘴。
这次亲征秦堪没有伴驾随征,他实在没法参与。
九年前,杜嫣给秦堪生下了国公府的嫡房长子,取名为秦康,典自《楚辞,九歌》之“君欣欣兮乐康”,如今长子已九岁,生得非常健康活泼,上窜下跳,撵狗抓鸡,善火攻,善水淹,皮实打不怕,且力大无穷,简直是活生生的葫芦七兄弟合体,令国公爷和两位夫人伤透脑筋。
国公府里一个小混世魔王已经闹得人怨了,谁知杜嫣的肚皮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三十来岁的年纪居然又怀上了,这下可好,原准备伴驾随征的秦堪打定了主意,留在京师陪高龄产妇待产,顺便帮朱厚照平息一下京中大臣们的滔火。
朱厚照下了车辇后,第一个便走向秦堪,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再命众臣平身。
“秦堪,朕这次亲征杀了两万鞑子,打得伯颜猛可望风而逃,厉害吧?哈哈……”朱厚照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采,如同一个向朋友吹嘘自己英勇事迹的少年郎,不得不说,这些年来除了打仗之外,朱厚照真没多少长进,跟以前一个德行。
“陛下,臣的正室夫人给臣生了个儿子,厉害吧?”秦堪毫不示弱。
朱厚照脸色顿时一滞,秦堪这话有点戳心窝子了,不知什么原因,朱厚照与刘良女共结连理十年了,却连一男半女都没生出来,朱厚照至今无后,太医院的太医们这几年承受了不少压力,不仅是朱厚照和刘良女的怨念,大臣们的参劾奏疏更是铺天盖地,毕竟皇帝的龙脉子嗣是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皇帝无后无兄无弟,货真价实的孤家寡人,满朝文武实在很没安全感。
儿子成了朱厚照心中最大的遗憾,一听秦堪再获麟儿,朱厚照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怎么又生了儿子……”
话说出口朱厚照顿觉不对,于是换了副表情,皮笑肉不笑地哼哼:“铁树开花,老蚌生珠,可喜可贺……”
秦堪白眼一翻,很快把头扭向别处,当着大臣们的面跟朱厚照斗嘴未免失之轻佻,少不得又会被参上几本,不划算。
朱厚照跟秦堪说了几句话后,这才把注意力移开,跟大臣们逐个寒暄招呼,态度非常温和可亲,当了十四年的皇帝,君臣都了解彼此是个什么尿姓,于是朱厚照也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ps:说是终卷,但没那么快完本,少说也得一两个月以后了吧。情节一直按大纲走,没多也没少,200多万字虽说不多,但还是超过了我个人单本的字数记录,十年的跨度是因为情节的安排,毕竟正德一朝在正史上有十六年,中间跨度十年是为了把一些无聊乏味的情节带过去。
不会虎头蛇尾的,否则对不起大家也对不起自己,诸兄且放宽心。
第七百章 天家子嗣
十年里,很多事情都在悄然发生改变。
大臣们不像以前那么激愤了,火爆脾气渐渐变好,这是异象,也是必然。皇帝和勋贵垄断了海运利润,银子如流水般哗哗流进皇宫内库,内库每年所入比大明国库还多,朝中大臣提出多次将部分内帑转为国库,朱厚照在这件事上的态度颇为坚决,一直僵持不松口,大臣们都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大明的财政制度也是祖制,内库和国库是完全分开的两个系统,他们也不好意思硬抢。
内库收入比国库,直接导致的一个现象是君臣气焰的此消彼长,朱厚照的底气足了,而大臣们的气焰渐渐颓靡,有时因为某件国事君臣之间互相叫板,朱厚照的暴发户嘴脸一摆出来,大臣们顿时熄了火。直到这个时候,朱厚照才深深觉得钱财的好处,回想起当年秦堪和他说起过的每句话,心中之感激不可以言语述。
该变的总会变,朱厚照和秦堪之间的情谊却仍如当年一般深厚,若说变化,情谊如陈年老酒,如今已越存越香醇,二人的默契好得如同亲兄弟似的,彼此一个眼神便知意思。
人生能有这样一个知己,弥足珍贵。
御辇边,一个满身披挂,边军将领模样的人忽然在人群中微微动了一下,这人身形魁梧,满脸胡渣,黝黑的面庞布满了风霜,按着腰侧刀柄的单手指节凸起,手上老茧遍布,整个人无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杀气。
朱厚照似有所觉。扬手将那名武将叫来,指着他对秦堪笑道:“认识一下。这位是朕在宣府时认识的骁将,名叫江彬……”
武将急忙朝秦堪单膝跪下,声如洪钟道:“末将宣府游击将军,领蔚州卫指挥佥事江彬,拜见秦公爷。”
秦堪盯着他瞧了片刻。展颜笑道:“江将军请起,能被陛下赏识,足可见江将军确有几分本事的。”
“公爷谬赞,末将惭愧。”江彬的姿态很低,显然也是个聪明角色,立下再多战功也不敢在这位凶名赫赫的宁国公面前张扬。
歼敌二万余,皇帝御驾亲征的战果确实不一般,从武功上来说。简直堪比太祖和永乐两位先帝了,应州大捷的战果被报上京师时,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肯相信,认为是皇帝好大喜功,自吹自擂,后来内阁临时从居庸关紧急调派了两位督军监察御史亲自赴应州一行,应州城外,漫山遍野的蒙古鞑子尸首横七竖八地摆满一地。是不是鞑子仅从发式和穿着上一看便知,再说双方大战死了几万人,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作假。御史向京师送去急报,满朝文武才不得不相信这个震惊的事实。
相信了这个事实,这才有了满朝文武出城十里恭迎皇帝凯旋的举动,这是名副其实的大胜,可谓实至名归,如此大捷若朝臣不迎。无疑大失臣子礼仪,皇帝若较真的话,厂卫少不得会从朝臣中拎几个反面典型出来,专治他们各种不服,包死。
…………
豹房内仍旧虎吟豹啸,朱厚照离京的日子,豹房的太监们将这个动物园似的宫殿打理得很周到。
朱厚照换了团龙常服,站在老虎笼子外兴致勃勃朝里面扔生肉,十来斤的鲜肉刚落进笼子,里面两只老虎便凶神恶煞扑上来,狠狠咬住肉,三两下咀嚼便入了肚。
朱厚照两眼放光,乐得哈哈大笑,刘良女穿着宫装站立一旁,掩嘴轻笑不已。
十年过去,朱厚照和刘良女也算修成了正果,不仅正式迎娶了她,而且还给她封了皇贵妃的封号,宫中地位仅次于太后和皇后。
自古皇宫内嫔妃争斗残酷,朱厚照不懂这些妇人家的事,但秦堪前世看了那么多宫斗剧也不是白看的,在秦堪的建议下,朱厚照将刘良女接入豹房,除了迎娶她的那日外,十年来刘良女终未曾踏进宫阙一步,夏皇后纵有对付她的心思也只能鞭长莫及。
秦堪穿着四爪蟒袍不急不徐走进豹房,朱厚照见到他后眉开眼笑,朝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身旁竹篮里的鲜肉,示意秦堪也来喂老虎。
秦堪拎起一块肉扔进笼子,老虎仍是凶狠一扑,将肉块吃下。
见其生猛之状,秦堪不由赞道:“好个畜生。”
说完秦堪又急忙向朱厚照和刘良女行君臣之礼,朱厚照大咧咧地挥挥手,刘良女抿唇一笑,不发一语,气度之雍容华贵,早已不复当年破旧酒肆辛苦卖酒的贫家女子模样。
君臣二人说话,刘良女朝秦堪点头招呼过后便识趣地告退离开,她在豹房中没有朋友,形影未免寂寞孤单,只跟秦家的两位夫人素有往来,这些年下来,三女已是交情深厚,时常互相串门,倒是结成了闺房蜜友。
“朕离京这半年,京师有何变化?”朱厚照眼睛盯着老虎笼子,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没什么变化,只是陛下离京时将居庸关骗开,进关之后又下令关闭关门,任何人不得再进,令内阁和六部大人们出京追陛下的人马吃了个闭门羹,大臣们当时很愤怒,杨廷和大人纠集了几十位大臣在太庙前哭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将陛下从一岁骂到二十八岁……”
朱厚照恨恨道:“这帮老混帐!朕若不出京,哪来的应州大捷,此战足可为我大明挣来十年的平安日子,换了别人能做到吗?大臣们骂我,你留在京师干嘛了?怎么不帮朕拦着点儿?”
“当时臣也跪在太庙前骂陛下呢,反正陛下已远走高飞,骂一骂又不会少块肉,见大臣们盛意拳拳,臣怎能不共襄盛举?人活着不能太离群,会被孤立的。”
朱厚照气结:“你也是个混帐!”
生了会儿闷气,朱厚照的心情好了很多,这些年来见识过无数朝堂风浪,再难听的话朱厚照都听过,背后骂他这种小事实在称得上和风细雨吹面不寒了。
“还有什么新鲜事吗?”朱厚照瞪了他一眼。
“还有就是臣的正室夫人又生了一个儿子,‘又’!”秦堪将这个“又”字咬得很重。
朱厚照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迅速耷拉下来。
和刘良女一起整整十年,二人的感情好得蜜里调油,但却没能生下一男半女,儿子是朱厚照心中最大的痛。
叹了口气,朱厚照神情凄楚道:“有儿子了不起吗?你这是戳朕的心窝子呀……”
“臣惶恐。”
“今日刚回京,张永那狗才便抱了一大摞奏疏来豹房,那些奏疏里面说得最多的,便是朕的子嗣之事,包括三位内阁大学士在内,他们一致要求朕马上采选嫔妃,充实后宫……”
秦堪又嫉又羡:“合理合法合情的当种马,皇帝真幸福。”
朱厚照气道:“可是朕不想选秀!朕欲效父皇,一生只钟情于一个女子,只对一个女子好,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