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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怎么知道?”
“秦国人不是武夫,就是农夫,哪有人会长得像你这般细皮嫩肉。”那人打量着欣然,似笑非笑,欣然看他笑容里有一丝诡异,还有一点暧昧。
“高渐离,那儿瞎掰扯啥,有人点名让你击筑!”里面传出来一句呵斥声。
哦,他叫高渐离!
欣然和芸香上了二楼,一张案几,两张相对铺席子。
这位置不错,打开乌木窗,还可以看街面上市井百态,仰头还可以看见黛瓦上澄澈晴空。“一壶好茶,几碟小茶点!”欣然简单地吩咐道。很茶和茶点都端上来。
欣然和芸香倾听楼下高渐离击筑。
筑是这个时代一种很流行乐器。形似筝,有十三条弦,弦下边有柱。演奏时,左手按弦一端,右手执竹尺击弦发音。其声悲亢、激越。
欣然一直不喜欢筑声,它没有古琴悠扬,也没笙箫清越。尤其一帮酒徒聚一起击筑,故作慷慨悲歌,完全领略不到苍凉悲壮气韵,只是感到滑稽。
没想到高渐离击筑,技艺娴熟,如行云流水,时而激扬,时而热切,时而凄婉,让人沉浸!
欣然忍不住细细打量他,他五官立体,棱角分明,面部弧线浑圆,眉眼细长,嘴唇薄而清透,唇线深邃,面部随意一动,总有不同含义面部表情流露,或淡然,或凝重,或不屑。虽然粗布简衣,依然难掩其昂藏气势。
作者有话要说:①“车毂击,民肩摩,市路相排突,号为朝衣而暮衣蔽。”这句话意思就是:车多拥堵,人们挤来挤去,早上穿着衣服赶集,挤一天回来,衣服都成旧衣服了。
第68章 (二)
入夜;咸阳宫灯火通明,大殿上秦王政和王翦、桓齮;杨端等正沙盘上研习攻打邺城作战计划。赵高趋步进殿;谨小慎微地禀报:“陛下,南边天空星陨如雨!”
“什么?”秦王双目凌厉一扫;喝问道。
“陛下,南边天空星陨如雨!”赵高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遍。
“看看去!”秦王眉头一紧,神色肃然;果断地说。
秦王政大步迈出大殿;来到视野空旷广场;果然,漆黑夜色中;有星西北流;或如瓮,或如斗,贯北极,坠者不可胜数,感觉天星摇。
秦王内心陡然不安起来!
“把冯劫、蔚缭、李斯、蒙毅、卢生、侯生等即刻召到咸阳宫!”秦王吩咐道。
“诺!”赵高应声而去。
秦王一甩大袖,大踏步回到大殿三米高台上正襟危坐。
也就一炷香功夫,李斯等人已经陆续到齐了!
以君臣之礼参拜后,秦王开门见山地问道:“诸位爱卿,天空突然星陨如雨,究竟是吉是凶?”
偌大朝殿突然鸦雀无声,众臣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妄言吉凶。没有人率先打破沉默,气氛带着压抑沉静。政觉得头发胀,他闭起双眼,下巴不经意轻微搐动,这么一帮人,连个吭声都没有,他似乎有些恼怒。双眼再睁开时,一道凌厉光,睥睨群臣。
李斯见大家都不言语,好歹他一向自诩博学多才,总不好这时候不吱声,遂出列躬身道:
“陛下,恩师荀子曾说,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历史上有许多关于星陨记载,并未见当年有什么异常。陛下为江山黎民殚精竭虑,焚膏继晷,有此明君圣主谋略于朝堂之上,有王翦、桓齮这样威猛将帅征战沙场,攻打邺城,胜券握。陛下但请安心!”
“嗯!”秦王政颔首,轻哼道。
“冯劫,卿以为如何?”政又询问道。
左丞相冯劫,正踌躇,听到秦王点名,急忙出列,忐忑不安地说: “陛下,这里有人对天象比微臣有研究。”冯劫指是侯生、卢生两名术士。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凡人妄自揣测天意,那是要遭天谴。”卢生故作高深道。
“若依卢生所言,那天下研究天象人,是不是都被雷劈了!”桓齮很讨厌那些只会摇唇鼓舌术士,不咸不淡地顶了一句。
“天下研究天象和命数人,自知却不能告知。修行人隐匿深山,自我感悟天地日月星辰,与命数变化,方能得道成仙人。像某些冥顽人,只能通实务,却永远无法通天道,达到至善境界,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①。”侯生不阴不阳地接腔道。
“哼!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桓齮嗤之以鼻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散了吧!”秦王一见大家公然朝堂之上互相嘲弄,不禁皱眉,就下令把他们打发了。
李斯等人跪拜离去!
秦王政感到有些疲倦,看到案台上还堆积如山奏简,斜靠着凭几,准备批阅竹简,翻动几下,手指倏然停滞,内心烦躁不可遏制。他“啪”地一下,把手上竹简一扔,霍地站了起来,寝宫里踱来踱去。
秦王想起连日来为太后进谏而被仗杀谏士。
“天下竟有这么多不知死活人!”秦王心中愤懑地暗道。
一想起自己母后赵姬甘泉宫做那些丑事,秦王心里就心烦意乱。她贵为太后,竟然如此不检点。那次他屏退左右质问母后时,母后竟然振振有词地说,她正当盛年,年轻时候,跟了父王,吃苦头,现先王已经驾崩,寻常人家死了配偶,还可以再嫁,她贵为一国太后,就应该孤独终老吗?母后竟然还以高祖母宣太后为榜样,说她可以公然与义渠王交好,可以公然豢养男宠,为什么她就不能有个可心人侍候。
她纵容嫪毐为所欲为,她竟然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她是他母亲,是大秦国太后,可是她如此不自重,叫他如何敬她?如何维系正常母子关系。
秦王越想心里越恼,胸口窒闷地如鼓足气风箱,堵得发慌。
望夷宫里,欣然突然感受到夏日燥热。她寝宫里百无聊赖,躺卧榻上翻腾,怎么都无法入眠。辗转反侧,越转越难受,估计再这么转下去,骨头都散架了。
欣然起身穿了衣服,想出去透透气。
离寝宫不远,有一处高地,沿着走廊往上走,上面有一座凉亭。这座凉亭不大,却建别致,重要是它地处高处,可以俯瞰整个王宫。夜晚咸阳宫,宫灯烛火明灿,却是一片静谧,看来政还真不是一个贪图享乐,歌舞升平主。
一弯弦月西垂,夜空如洗,繁星灿烂。
古谚语有说:“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下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时值夏天,北斗斗柄正指向南方。
突然,南边天空星陨如雨!如此壮观!
欣然一时兴致盎然,她倚着横栏,仰起头,眼睛都不眨地望着天空时断时续流星雨,看得出神,突然感觉背后有些异常,猛地一转身,差点和来人撞了个满怀,要是存心不良人,还以为她这是成心投怀送抱呢。
欣然吓了一跳,本能身子后仰,紧贴栏杆,硬生生地挤出了半臂长空间,与来人隔开。也许是星星晃花了眼,欣然一时没看清来人。
“谁?”欣然忍不住喝问道。
“咸阳宫里,只有你敢跟寡人这么说话!”政不客气用手指敲了一下她后脑勺,微愠道。
“君也有兴致大晚上来这看流星?” 欣然讪笑道。
“你是来看流星?你懂天象?”黑夜里政眼睛也像星星般闪亮。。
“我哪里懂得什么天象,不过是看热闹而已。”欣然坦言。
“你说天象会预示国家和人命运吗?”
“我给君打个比方吧。路旁有一颗大树,树上长满果子,树下有一个小孩,你说树上果子能预示这小孩命运吗?” 欣然向来不信神神叨叨那一套。
“有可能呀,如果树上有一粒果子砸到小孩脑袋,这小孩命运有可能就因此改变了。”
欣然噗嗤地笑出来,为自己这个拙劣比喻,为秦王慎密。
“你笑什么?寡人所言虚吗?”政这回还真没有开玩笑兴致,他敛容,正色道:“前年彗星突现东方,大将军蒙鹜2去世。五月彗星再度出现西方,长达十六日,夏太后驾崩!紧接着长安君举兵谋反,黄河泛滥,民不聊生。3”
“陛下所说是彗星,蚩尤旗④出现时,为王会发兵征伐四方;长庚⑤出现时,将有兵祸,那是彗星出现征兆。可今晚出现是流星,星象学家并没有预言,流星出现会有祸患,历史也未记载流星出现有大灾祸?”欣然辩驳道。
“倒也是!”秦王政沉吟良久道。
“这两年,我外行商,每逢露宿野外,我就仰望星空打发时间。你看沿着北斗七星勺柄近五倍距离,那里有一颗亮星就是北辰。北辰不管四季变化,斗转星移。它永远守护正北星空,高天踞顶,俯瞰尘寰,临制四方,受众星拱卫。”欣然有感而发道。
“这就是孔子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向来不喜欢孔夫子那套治国理论,唯独这句话甚得寡人之心。”秦王随着欣然手指示,看到了北辰,仰首说道。
“古人云: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先民观测星空是为了掌握四季变化,根据天象制定历法,好指导农事。”
“你继续说。”秦王饶有兴致地听。
“我说完了!”欣然一耸肩,暗道:我说得很明白,天象只是彰显四季气候变化,跟吉凶没有关系。秦王正听得渐入佳境,竟然戛然而止。
“你想告诉寡人什么?”秦王若有所思地说。
“我不是你臣子,不居其位不谋其政!我一个小女子能向你谏言什么?”欣然感到好笑,她盈盈地说。
“哈哈······”秦王酣畅地笑,“寡人身边所有卿士,拐弯抹角总要向寡人讲述这个理念,那个方略,寡人得竖起耳朵听他们弦外之音,久而久之,竟然成了一种习惯。”
“这习惯好!就跟我跑步一样,跑步有益健康;君时时有良言进耳,利国利民。”
“可是寡人听到真正有用谏言,有时好比大浪淘沙,多是废话、迂话、蠢话、瞎话。”
“有没有笑话?”
“笑话倒也有。”
“满朝文武还有人敢对君说笑话吗?”
“一般人不敢,可有一个人却敢经常逗寡人开心。”
“谁呀?”
“就是用你换来佞人优旃,他就经常会逗寡人笑。”
“我还以为是廷尉李大人呢。”
“李斯他向来不言苟笑,他一说起来就是长篇大论,道理一套一套。你敢指望他会讲笑话逗寡人。”
“李大人可是个博学通才。”欣然对李斯很有好感,他到底帮了欣然一把。
“欣然,你博闻强识,你告诉君,今晚星陨如雨,它究竟是吉是凶?”秦王关心这问题。
“星相学太深奥了,我没有通天彻地能耐,不过我知道星空有感情?”
“星空怎么会有感情?”秦王不可置信地看着欣然,他眼眸流动着,繁星般光芒。
“它会流泪。”
“流泪?”
“对,星空会流泪!流星就是星空泪。”欣然痴痴道。
秦王看着欣然,突然沉默不语,高大挺拔身材杵暗夜里像一堵墙,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昏黄星光下,他表情冷峻阴郁,眼神漆黑如墨。
欣然见状,有了莫名恐慌,怕自己出言不慎,触碰到了帝王逆鳞。
许久,秦王突然开口,问得很唐突:
”你母亲是不是特别温柔、善良?“秦王突然很突兀地问道。
“也不是,母亲对我要求严格,几至严苛,我生活中事无巨细她都要管,都要唠叨。小时候,因为学琴,不知挨了她多少打。” 欣然胡诌道,其实她根本记不得以前事。
“你怨恨她吗?”
“当然不会,俗话说,天下无不是父母!我已经慢慢明白她良苦用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