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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轿车慢慢开到垃圾桶边。一个便衣下了轿车,走近垃圾桶边,弯腰捡起章天翼刚刚扔下的包裹,并迅速回身钻进轿车内。他立即打开包裹。职业常识告诉他,这是窃听器!
“准备行动!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便衣说道。
轿车的引擎一阵轰鸣,立即朝章天翼疾驰而来。不一会儿,轿车就停在了章天翼的身后。章天翼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异常,情知不妙,迅速转过身……
只见轿车上下来两个男子,手中握着枪,如两只饿虎向自己扑来。章天翼立即向前狂奔。两个便衣奋力追赶。章天翼一边狂奔,一边拔出手枪,正要回身射击,两个便衣从他的身后猛扑上来,一把将他摁倒在地。
“砰!”仆倒在地的章天翼仓促中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了一个便衣的小腿。另一个便衣一把缴了章天翼的手枪。
“你们干什么?”章天翼的头被便衣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只得歪着嘴问道。
两个便衣并不搭话。其中一个从裤袋中掏出一团棉花,猛地塞进章天翼的嘴中,随即缚住他的双臂,拖着他走了几步,不由分说,就把他推进黑轿车内。
“把他的包拿过来!”一个便衣用枪顶着章天翼的脑袋,吩咐他的同伴。
那个便衣回身走到章天翼摔倒的地方,捡起包,回到驾驶座上。他一踩油门,轿车直往保密局奔去。
车子到了保密局大院东北一角戛然而止。后座上的便衣给章天翼戴上头套,然后用枪顶着他的腰,将他押下车,紧推几步,进了临审室。
“不许乱动!否则对你不客气!”便衣对章天翼狠狠地说。另一个便衣走到电话机旁,抓起话筒,拨了几下,说:“报告毕厅长,抓来了。这家伙把窃听器扔进垃圾桶,被我们发现了。他的包内还有微型相机。”
“好,我马上过来。只要他不逃跑,你们都要对他客气点。不可乱来!”
章天翼听到了电话那头毕胜威的声音。
一支烟工夫,毕胜威就跨进了临审室。
便衣一把扯掉章天翼头上的黑布罩,又拔出他嘴里的棉花。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他呢?他是我的下级,又是我的朋友,有话可以好好说嘛。”毕胜威埋怨道。他这话不完全是假惺惺的。一方面,他对章天翼敢于在他的办公室安装窃听器痛恨不已;另一方面,他考虑到章天翼不寻常的背景,想通过最佳办法处理此事。肉体摧残章天翼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徒然结怨于他的后台。毕胜威要采用一个让章天翼及他的后台都无话可说的办法。
“你们先出去吧。”他对便衣说。
两个人出去后,毕胜威对章天翼说:“你真糊涂啊!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这是要军法审判的。谁让你这么做的?啊?目的是什么?”
“我没做错什么!你把我抓到这里来干什么?你胡乱抓人,我要让你后悔的!”章天翼声音很大,他想死不承认,然后再用他的后台威胁毕胜威。
“证据都在这儿呢,你就不要硬撑了!”
章天翼不吭声了。
“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毕胜威接着说。
“唉,毕厅长,这不是针对你的。其它的事你就不要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章天翼说。
“令尊大人和周司令知道这件事,该多么痛心啊!”
“别提他们!这和他们无关,这是我的事!”章天翼吼起来。
毕胜威并不生气,他想了一了,说:“要不,你先到二监休息一下。回家是暂时回不了了。我让林甫给你安排最好的房间,你先想想,我们改天再谈。”
“悉听尊便。”章天翼昂着头。
“来人!”
两个便衣立即推门进来。
“先把他送到二监去。我再跟你们强调一遍,现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了,对你们构不成任何威胁,所以,你们不得对他有任何不礼貌的言行。只要他不杀你们,你们都不能对他采取强硬措施。他的事,让军法来处理。知道了吗?”
“知道了!长官!”
“还要把我的这些话告诉监狱长,好生款待,当他的上司一样款待。如有不敬,杀无赦!”
“是!”两个便衣说完,就对章天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章天翼站起来,对毕胜威笑了笑:“让你费心了。谢谢。”说完就挺胸出门。
“完了,彻底完了!窃听器、微型相机,还有相机里的微缩胶卷都被他们收走了……无法翻盘了……唉,自己无所谓……军人为战争而死,谍人为使命而死,死而无憾。相比之下,谍人死的价值比军人要大,因他是为自己的目标而死的。而军人呢,他们的死是被动的,他们是战争发动者的卒子和炮灰。只是……连累自己的亲人蒙受耻辱。”章天翼坐在车内,心情沉重。
车子很快开到了二监。
张怀文亲自出来迎接。他已接到了毕胜威电话。
两个便衣将章天翼交给张怀文,并把毕胜威的话说了一遍。
“放心吧,你们走吧。”
张怀文和一个狱警将章天翼带到四楼炮台。这个炮台有两大间一小间。大间设施齐全,宛若宾舍,这是幽禁重要人物的屋子;那个小间既是看守室,也是二监的了望室。
“你就在这里歇歇吧。柱子,好生照应。”张怀文说完就背着手下了楼。
章天翼跨进大房间,环顾了一下里面的陈设,对柱子说道:“一股霉味。打开窗户透透气。”
柱子闻言,走近窗口,拔开窗叶插销,将窗子向两边推开。
章天翼慢慢踱到窗台边,面向西方。
视线中,古城墙南北蜿蜒,灰蒙蒙的建筑高低错落,鸽子在阴沉的天空中迷茫地飞来飞去,几抹绿色在远处或隐或现。
“金陵王气黯然收。”章天翼轻轻地自言自语。
然后,他转过身,问狱警:“你是叫柱子?”
“是的。”
“你说,美国和中国哪个好?”
“嗯……”柱子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感到不解,他茫然地摇摇头,随后说道,“我没去过美国,我怎么知道哪个好!”
“唉,不去为好。去了你就感到痛苦。”
“为什么?”
章天翼苦笑了一下:“跟你说这话,只能说明我死期到了。”
“你?”柱子一时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去过,而且待了两年。现在,我还想去。”章天翼说完,突然跃上窗台,双手扶着窗框,站稳身子,对柱子笑起来,“马上就到站了。”
柱子吓得不知所措,想要上前拉他下来,又恐他立即跳下去,只得说道:“你,想开点……不要……”
“想开点?我不想再想了!我即将解脱!”说完,他扭过身,张开双臂,纵身一跃……
他像一只捕捉田鼠的雄鹰,迅速刺向大地。
二十八、喋血双雄
3月29日一大早。
杜林甫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想着心事。
昨天,他忍痛除掉了谈岳,又不得已枪杀了杭苏,“逆用计划”再无泄密的隐患。现在,他正猛抽香烟,考虑如何处理郑少青的事情。
“郑少青是共产党卧底,这是毫无疑问的。迟早要除掉他,这也是毫无疑问的。问题的关键是,在什么时候除掉他,用什么样的方式除掉他。而这两个问题的解决都要以‘逆用计划’不能泄露为唯一前提。
杀早了,共产党知道后,会不会对送过去的‘长江防御计划’有所怀疑?杀迟了,郑少青跑了怎么办?他逃跑不要紧,放他一条生路,未尝不可,毕竟他还救过我一命。可是,他如果识破了‘逆用’再逃跑,那就不妙了。现在,虽然有行动小组在紧紧地跟踪他,可是,时间一长,也难保不被郑少青发现。短期跟踪不被发现,容易;长期跟踪不被发现,难!跟踪者的本事再大,跟得再隐蔽,都不能保证不被察觉……
假若郑少青逃跑了,‘一号’追究起来,我怎么办?杀?还是不杀?怎么杀?……”
杜林甫一时颇费踌躇。
“咚咚咚。”有人敲门。
“尖顶头”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纸。
“处座,昨天下午,我监听到他的一个电话。”说着,一手递上纸,一手指指楼
“这个‘2112’是怎么回事?是谁打的这个电话,都搞清楚了吗?”杜林甫看着“尖顶头”递过来的记录纸,皱着眉头问道。
“报告处座。我昨天想了一宿,都……都没有想出来……”“尖顶头”吞吞吐吐地说。
“笨蛋!那你把这个拿来给我有什么用?难道要我去破解?”
“回处座,共产党非常狡猾!他们的这个暗号太隐蔽了。昨天,你不在,我自作主张将这个东西让小白、李桂他们破译,可是他们也……”
“什么?谁叫你这么做的?你想找死啊?”杜林甫大惊。
“处座息怒。我已考虑到这点。不及时破解密码,我们就不知道他的动向,可能会耽误党国大事。我想,既不能坐失良机,也不能泄露秘密,我就只和小白、李桂说,有一个电话,说了‘2112,快’这个暗语,并没有跟他们说,这是监听他的电话……”“尖顶头”啰里啰唆地说着,又用手指指了指地板。
杜林甫脸上的冰慢慢化开了,他笑着说:“嗯,可造之才。不错。那李桂他们破解了吗?”
“回处座,也没有。”这一次,“尖顶头”不再回答得吞吞吐吐,而是简明清晰。“机要科的人都破不出来,我一个行动人员破解不出来,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他这么想。
“饭桶!一群饭桶!娘希屁!”杜林甫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望,大骂起来。
难怪他,他正在考虑如何处理郑少青的事,这个带暗号的电话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要参考这个电话内容来决定如何处理郑少青,他能不急吗?
“尖顶头”垂手而立,不再言语。对待杜林甫的怒火,这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你先回去,继续监听,一有情况,立即汇报。”
“是!”“尖顶头”正步而去。
“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出事了!不管这个‘2112’是怎么回事,最起码说明共产党和他联系了,而且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联系了!下手吧!切断共产党的这条线!还要让他们认为这是一个正常的断线!”
杜林甫决心既定,就考虑如何实施。
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
这几天,一下子少了四个重要的得力下属,他一时竟不知道让谁来领头执行他的新计划,他感到有点儿悲哀。
这时,杜林甫想到了一个人。
“手里的人不够,就用外人。呵呵呵。”他很满意自己的智慧,笑了起来,“其实,不是不够,我的手下还多着呢!只不过,让他们协助一下就行了。叫这个人去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巧妙之极!”
他拿起话筒,一连拨了两个号码。
下午2点多钟,汪碧茹坐在秦淮画舫笙平号里,心不在焉地喝着碧螺春。画舫里没有一个顾客,除了她汪碧茹。可是,她算顾客吗?汪碧茹看着空落落的画舫,心里满是疑惑。
“杜林甫客客气气地把我约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什么重要的事情既不好在他的办公室谈,也不好在我的办公室谈,非要弄到这个什么笙平号里谈,这么神秘!而且还包下这只船?”汪碧茹一时想不明白。
她不来是不行的。一是杜林甫说得非常客气,而且说关系党国要务;二是她的恋人郑少青在他手下,在没有搞清是什么事之前就拒绝杜林甫,那是不太明智的。
突然,汪碧茹感到画妨微微晃了两下,随即就听得一阵笑声:“呵呵,汪科长先来一步了。失敬失敬,呵呵。”
汪碧茹抬头一看,杜林甫踩着跳板登上了画舫,健步向她走来。只见他身穿黑绸罩褂,头发梳得整齐油亮,满脸笑容,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岸上,搁跳板的地方,立着两个便衣,背对画舫。不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