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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他们为了防止我锋利的牙齿咬穿他们的喉管,会不择手段地来扼杀我。他们包括我的父母,还有比我小一岁的弟弟。
这一天,我总是低着头,闭着嘴,防止他们识破我的面目。
没有人的时候,我就对着天空遥远的深处大声呼唤我的祖先,救我吧!恢复我的面目吧!至少别让他们认出我来。
天空呈瓦蓝色,我知道,祖先们都听见了这一切,那奇异的瓦蓝就是他们对我的回答。
这之后,我知道别人无法认出我来了,高兴地玩了起来,但是心底还有一些迷惘困惑着我。
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我来到母亲的身旁,她正在洗衣盆边用力地搓洗着一大堆衣物。
我阴沉着脸,站在那儿,眼睛盯着洗衣盆里上下移动的手——绝不可能是长着这双手的人把我带到世界上来的。我知道,我是不凡的。
母亲抬起头看见我发呆的样子,笑了,用沾满了肥皂沫的手,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我目光下垂,看见鼻尖上白色的泡沫噼哩啪啦地一个个炸开。我说,到底谁是我的亲生父母?
什么?母亲问我。目光里有掩饰不住的恐慌。我知道,她清楚我的来历,只不过不肯告诉我罢了。
我扯着脖子冲她嚷,到底谁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看见笑容顺着母亲的嘴角绽开,继而蔓延到双眼。母亲甩干手上的水,拍了拍我的头,说,你这小脑袋里装了些什么呀,稀奇古怪的。你还能是谁的孩子?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呀!
我看着母亲慈祥的目光,信心有些动摇了。我真是妈妈的儿子?真的是吗?
我的来历就这么平凡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推开母亲的手,哭着跑开了。
我知道他们有秘密瞒着我。那天我就亲耳听到母亲和父亲低声地谈论着谁是什么变的。他们为了防止泄露机密,声音压的很低,用词也含糊不清。他们低声说我父亲是属猪的,我明白这意思就是说我父亲是猪变的,我又听见母亲是虎变的。
我冲到他们面前,我呢?我是什么?
父亲告诉我,你是属大龙的,你弟弟属小龙的,记住了吧!
我看到他们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心底生出一丝恐惧。他们知道我的前身,竟然不害怕?
我想了很长时间,才想出龙是什么样子的,头上有很长的角。这下我全明白了,为什么父亲给我剪头发时我总是哭——或许是一种潜意识之中的恐惧,我怕头发剪光之后,角就被人看到了。我摸了摸头项突出的骨头,暗自庆幸,还好我很小,角还没长出来呢。以后一定要隐藏好,不要让人知道了。
我知道我拥有无穷的法术,我可以随意变化。有时候,我就变成一只鸭子,混迹在我家的鸭群里,它们竟浑然不觉,嘎嘎嘎地傻笑着。
我锋利的牙齿可以咬碎任何东西,包括母亲藏在橱柜顶上坚硬的粮块。
弟弟比我小一岁,他总是哭呀哭的。有一次,他又哭了,我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再哭我就吃了我!说完我呲出尖锐的牙齿。
弟弟愣住了,先是害怕,然后就咧开嘴笑了。我知道他不敢再哭了,不哭就得笑。笑容之中还有一些讨好的成份。我背起手转身而去。
这之后我的法术再次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连绵的雨天,我呆在屋里用彩色的纸叠能一蹦一蹦的青蛙。
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叠,我想或许是前世留在我脑中的印象,又或许是青蛙和我是同一个大家族?
我叠了很多青蛙,然后闭目而坐。过一会儿我将念声咒语,赐与他们生命。
母亲正在给我织毛衣,边织边抬头看我玩。我听见她微微地叹了口气,这雨怎么还不停。
我睁开又眼,而含英气,大踏步走出屋门。我要把雨停住,母亲不高兴下雨。
站在院子里,仰头向天,我看见灰蒙蒙的天上有无数颗雨点朝我袭来。
感到有些凉意,我闭上眼,右手捏诀在空中轻轻划过,大喝一声:开!手指挥向天空。
回到屋里,我暗忖,这雨马上就会停。然后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之后,我看见窗外的天空出现了一块晶莹的蓝色,蓝色缓缓扩大,雨停了。
我不动声色,压抑住内心汹涌的激情,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继续叠我的青蛙。
听到母亲高兴地说雨停了,我心里骄傲极了。
晚上我感冒了,浑身难受。我想可能是我的法术消耗体力太厉害了。
这一年的夏天,我到了天边。
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我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前面,风从耳旁呼呼吹过,树木在道路两边向后跑着。
然后我就看到了天边。天的尽头有一排翠绿的树,还有一条蜿蜒的河。
这一年的夏天,我认识了姥爷和小姨。
姥爷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整天神秘地在一片辽阔的土地上找东西。
我知道他一定找到了不少好东西,因为我曾在那里找到过一枚沾满泥土的古币和一块颜色怪异的石头。
我把这两样东西仔细地收藏好,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祖先特意留给我的。
小姨是一个挺瘦的梳着大辫子的姑娘,她总爱放声大笑和洗衣服。
有的时候,我就站在河边看她洗衣服。河水冰凉,是从上游的一处泉眼里流出来的。这是我听姥爷说的。
我曾独自沿河上溯,寻找泉眼,可总是半途而废。
河水晶莹碧绿,有节奏地跳着舞,向下游流去,偶尔在大石头后面形成可爱的漩涡。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神秘,其中必然隐藏着惊人的答案。我找出来就能破译整个人生。
我看见河水渐渐变幻成浩渺的天空,水象云彩一样飘来飘去。
后来我一头跌进水里,被水冲出去老远。小姨跳下河,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拎上岸来。
我浑身精湿,打着冷战,望着面前的这条神秘的河,感到了恐惧。同时自叹法力不足,被河妖迷惑了。
回家之后,姥爷很生气,因为我差点见不着他了。
我光着屁股在炕上等着换衣服。姥爷在训我的时候却不小心泄露了他的秘密。
他说,你要再淘气,我就把你给吃了!说完呲出被烟熏黑的牙齿。
我看着他的笑意从眼睛开始向外蔓延。
我光着屁股一下子窜到了姥爷的身上。
我知道了,姥爷是我最亲密的人,因为他和我一样是吃人而且有法力的有来历的人。
我终于找到了我神秘家族的成员。
今后我要向姥爷学习更多的法术,以后我甚至可以变成鸟在天上飞呢!
(完)
《少喝了一碗孟婆汤》
(1)
当念珠“喀哒”一声拨到第十八颗的时候。
佛说:奇迹最后出现。
可是,一切都还没有到最后,一切都在周而复始。
于是我不再等到最后,我在念珠第一声响起的时候,开始我新的一页。
(2)
从什么时候算是一个新的开始,让我犹豫不决。
最后,我决定把这一切都交给天意。
我用扑克牌占卜。
扑克说了:天意如此,从结束时开始。
(3)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了。
(4)
我蜷坐在床上,看着脚丫子上的一个鸡眼正在慢慢扩大,而我无动于衷。
我已经看了两个小时了,而且再看下去的话,鸡眼也不会变成一朵牡丹花。
这时,是我喝过了酒。
我的目光在脚上。
我的心思在别处。
(5)
我打算从这个象新大陆似的鸡眼作为一个新的开始。
因为它确实是一个新的开始。
(6)
佛跟我说:色既是空,空既是色。
我问:那鸡眼是什么?
佛说:你太执着了,这是不对的。
这时,扑克牌亮出了最后一张红桃三。
这预示着:一切都圆满结束了,一切又象新生的婴儿般纯洁了。
(7)
我把扑克牌扔的床上床下都是,然后蜷着腿趴在床上。
鸡眼在我的身子底下隐隐作痛。
我哭了大约三个小时左右,决定从新开始。
这是佛的指示,也是扑克牌的暗示。
从此以后,我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了。
(8)
这个人深藏玄机。
这个人不动声色。
这个人从零开始。
(9)
佛说:不可以再抽烟了,吸烟有害健康。
我同时点燃了一百零八颗香烟。
又都把一百零八颗香烟摁灭。
我微笑着面对佛,等待佛惩罚我的那一刻来临。
(10)
生命象一个永不休止轮转的盘子。
于是我又回到了最初。
(11)
早晨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头痛欲裂。
镜子里,我看到浮肿的眼袋和充满血丝的眼睛。
为此我迷惑不已。
就象是经历了一夜宿醉似的。
可是昨晚我压根就没喝过酒。
我找出两片去痛片吞了下去,药劲上来之后,脑袋混沌一片,倒让我想起一些似曾相识的梦境。
(12)
我用凉水不断地拍打在脸上,借以消肿。
今天我约好了纯美在胜利广场见面。
我要刮干净我的胡子。
我要穿上我白色的T恤。
一边做着一切,一边想着纯美。
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呲牙咧嘴地笑着。
幸福的象个大猩猩似的。
(13)
在快到胜利广场的时候,我点燃一支烟,叼在嘴角,这样能显得我更有内容一些,更深刻一些。
我看到纯美坐在背阴的台阶上,双手托腮,目光迷离,看着过往的人群。
她的样子使我的心扑棱扑棱跳了好多下。
我的目光最后落到她湿润鲜艳的嘴唇上,想到怎么样才能一亲芳泽,最终拥有它,让我感到迷乱和茫然。
纯美看见了我,向我招了招手。
牙齿如蓓蕾绽放。
我就象磁石一样走了过去。
(14)
我和纯美并肩坐在台阶上,一起看过往的人群走在初夏的空气里。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说实话,这方面我看起来象个白痴。
我不懂得如何勾引她,但是内心渴望。
这一切让我显得焦躁不安。
(15)
打破沉默的是纯美,她看见我手腕上戴着的念珠,问我:你相信佛呀?
我说:我也不知道信不信,反正这东西从我记事就在我手上。
其实,它是从哪里来的我也不记得了。好象是有一次我从路边的摊位两块钱买的。我特意挑了一串木质的,经过不长的时间,它就变的陈旧了,象跟随了我一辈子。
(16)
我低着头看着纯美晶莹圆润的手指摆弄着我手腕上的念珠。
偶尔她的手指掠过我的肌肤,被碰过的地方就麻酥酥,凉冰冰的感觉,非常受用。
我盯着她的手,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我平静了一下,随意地问她:我给你看看手相呀?
纯美马上把手伸过来说:你还会看手相呀?快给我看看。脑袋也凑了过来。
我捏着纯美的指尖,若有其事地看了起来。
半天,纯美抬起头问我:你快说呀!都看出来些什么呀?
我抬头发现,我和纯美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
我看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一层温润的光泽。
这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17)
我又开始做梦了。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待在梦里的。
在梦里,我就象在母亲安全的肚子里,四周是一片混沌的水。
梦在延续。我看见有个女人熟悉的脸庞跃入眼眶。
那个女人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看见她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她嘶哑的声音显得那么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