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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别踱了,为夫好想你,咱们歇息吧!”
于是他们上床歇息了。
自然,久未见面的恩爱夫妻不可能一上床就睡觉,这也不是金禄的本意,他们理所当然要先用肢体语言来“交谈”一番,缠缠绵绵的诉说彼此的思念,温柔缱绻地回应对方的深情。
事毕,该睡了,但满儿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金禄也没有再问她为什么心烦,只一手枕在脑后,两眼往下瞅着她像颗陀螺一样滚来滚去。
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一个翻身滚到他胸膛上趴着。
“夫君。”揪着一颗心,她忐忑不安的低唤,双眸盯住他胸膛上的伤疤不敢抬上去看他。
“嗯?”
“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亲爹是、是、是……”
“是什么?”
狠狠一咬牙,“是前明朱慈烺太子的儿子,而我也是前明皇室的后裔,”她一口气把它说出来,免得又迟迟吐不出口。“如果是这样,你会怎么说?”说罢,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停顿了一刹那,旋即揽臂紧紧环住她,沉默了。
提着气,她心里七上八下地等待着。
她是在赌,既然他肯为她死,这种事对他而言应该不是问题。
许久后,金禄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竹承明……朱承明吗?嗯,那我得说你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事儿,尤其是宫里头那一位。”
她赢了!
可是……“这我知道,我自然不会说,我还想忘了这件事呢!但夫君你……”咽了口唾沫,“你也不会说?”满儿小心翼翼地再问。
“为夫又怎能说?”金禄叹着气。“这事儿一旦坦开来必然会牵扯上娘子你,撇都撇不开。而四哥可是比皇考更痛恨反清活动叛逆组织,他定然不会放过娘子你,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反清复明组织依然不肯死心,前明太子后裔是最好的号召,为夫怎能说?”
猛然举眸,“但你是大清皇族的人呀!”满儿冲口而出。
“那些为夫全不论,”金禄的表情平静,语气更是坚定有力。“只论娘子安全与否,谁敢伤害娘子你,任何人为夫都饶不了他!”
“若是皇上呢?”
“杀!”金禄毫不犹豫地吐出那个最残酷又无情的字眼。
连他自个儿的四哥也饶不过吗?
“夫君……”满儿眼眶红了、湿了,成亲十年,他依然一句话就能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令她更死心塌地的把心放在他身上。“我……”她抽着鼻子哽咽着。“我也一样,若硬要我作抉择,我也只要夫君,其他全不管,谁要敢伤害夫君你,我也绝不放过!”
金禄忽地露齿一笑,纯真又灿烂。
“心事全给露了出来,娘子轻松多了吧?”
满儿赧然垂下眼睫毛。“是轻松了。”
大眼睛眨巴着。“那么娘子不搓为夫的火儿了?”
挂着泪珠儿,满儿噗哧失笑。
“不搓了、不搓了,不过可不许夫君就这样消失喔!”
哀怨地瞟她一眼,金禄叹气。“是,娘子,为夫会乖乖待在娘子身边,直至娘子满意为止。”
嘿嘿嘿,赚到了!
“还有、还有,以后出远门,不许你再偷偷溜走喔!”这个最最可恶了!
金禄尴尬地打了个哈哈。“不敢了,娘子,以后为夫若是要出京,必然先行告知娘子一声,绝不敢再闷不吭声的踮儿了。”
“很好,那……”满儿满意的笑了,“说,”手指头敲敲他的胸口。“你怎会知道我在这儿?”是派出多少人马到各个省城去找?或是通令全国各地官府衙门出动所有衙役翻天覆地的搜索?
“去年为夫不就在云南这儿找到娘子的么?”小嘴儿咧出得意的笑纹。
满儿呆了呆。“就这么简单?”没派半个人出去,也没下半道命令?
“就这么简单。”
满儿愣了半晌,“呿!”没趣地撇开脸,旋即又转回来。“你这趟到新疆到底是干啥去了?”
“傅尔单与岳钟琪被四哥召回京里共商军情,这期间岳钟琪的部下所传报回京里的军情实是非常可疑,故而四哥要为夫我去查探个究竟。”
“结果呢?”
“谎报。”金禄轻轻道:“噶尔丹策零趁岳钟琪赴京期间,出兵两万突袭西路大军,我军损失惨重,而岳钟琪的部下竟以大捷上报。”
“这下子岳钟琪可难看了!”满儿喃喃道。
“那可不。”
下巴躺在交叠在他胸膛上的手,满儿两眼懒洋洋地往上瞅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发现金禄的清秀可爱竟不比当年减损多少,眼眸大嘴儿小,双颊嫣红气息纯真,走在路上眼珠子跟着他跑的姑娘家绝不会少到哪里去。
她不禁有些吃味儿,因为她已经是个没人要的“老太婆”了。
“夫君。”
“嗯?”
“除了我,你真的没有碰过其他女人吗?”
金禄意外又困惑地愣了愣,不解她为何突然问到这边来,但他在一愣之后立即断然道:“当然没有!”
想来他也很了解这种问题绝不能迟疑太久,否则便是为自个儿找麻烦。
满儿满意地点点头,再问:“除了我,你真的不在意其他任何女人?”
金禄开始闻到不太妙的味道,额上冷汗落下一滴,“不在意!不在意!”这会儿他不但更坚决的否认,还加上摇头的动作。
“除了我,没有让任何女人接近过你?”满儿继续盘问,仿佛官大人在审案。
“即便有也是反清组织的成员或有关的女人,是为了工作而不得不接近的呀!”金禄慌忙为自己的清白作声明。
“绝没有半个和你的工作无关的人?”
“当然,当……呃!”金禄陡然僵住。
满儿徐徐眯起丹凤眼。“请问你的‘当然,当……呃’是什么意思?”
僵了好一会儿,金禄脸上的表情才开始变化,圆圆的眼眸弯成心虚的上弦月,小嘴儿扯成尴尬的角度,有点滑稽。
“是、是有位小、小姑娘……”
闻言,满儿一口气打翻十桶醋缸,猛然坐起来,居高临下地指住他的鼻子。
“什么?你喜欢过其他女人?还是个小姑娘?”
“娘子,别老掰我文儿挫磨为夫嘛!”金禄满头冷汗,指天喊地叫冤枉。“为夫说的是有位小姑娘与为夫的工作无关,如此而已,并非为夫对她有任何不轨意图呀!”
满儿收回手来双手扠腰,宛如皇帝老太爷君临天下。“解释清楚。”
“那、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当时为夫为了工作不得不找个,呃,掩护,故而挑上几个单纯的年轻人同他们一道,咳咳,游山玩水,”金禄畏畏缩缩地嗫嚅道:“他们之中有对姊妹,那个妹妹、妹妹……呃、呃……”
“喜欢上你了!”满儿冷冷地替他说完。
“哈哈,哈哈……”金禄打着哈哈猛搔脑袋。“意外!意外!总之,工作一结束,为夫便撒丫子踮儿了。”
又落跑!
他就爱来这套。“她自始至终不知道你的身分?”
“不知。”
“你也没有跟她告别?”
“为啥要跟她告别?”
真无情。
“没再碰见过她们?”
“没!没!”金禄双手连摆。
“也没想过她们?”
“娘子不提,为夫早忘了!”
狠狠盯住金禄又紧绷着脸好一会儿,满儿才懈下脸色。
“好吧!相信你了!”
“叩谢娘子恩典!”金禄松了一口气,大呼万岁。
“好了,睡吧!”
她一躺回去,金禄便嬉皮笑脸的凑过来。
“嘻嘻嘻,娘子,能不能,咳咳,再来一回?”
“色鬼!”
“谢娘子!”
当金禄再度埋头善尽色鬼的职责时,满儿脑子里却狐疑地想着一件事,一件“应该”不是很重要的事。
那个“故事”……好像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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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走到哪儿,清晨的空气都是最好的,聪明人大都喜欢把握这时辰好好散个步,这是最好的养生之道,不过做得到的多半是个性深沉稳重的人。
活泼的人又跑又跳都来不及了,哪里受得了一步一步慢慢龟速赛跑。
竹承明也是在进入中年之后才养成清晨散步的习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会碰上满儿的夫婿。
虽然他的背影挺拔又洒脱,隐隐还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但是,依那年轻人的言行举止,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性情稳重的人,也不像是满儿嘴里所描述那种情深意重,连命都可以赌上去的人,更不像女儿口口声声说的那般穷凶极恶的人,甚至不像是六个儿女的父亲。
在他看来,那年轻人只像是个家境富裕的公子哥儿,打小到大没吃过苦,因此到如今都上二十四、五年岁了,依然能保有一份纯真与童稚的气息,这确是难得,可是……
这种男人,可靠吗?
“女婿。”
背着手,金禄徐徐回过身来,清秀的脸上挂着无邪的笑容,又大又圆的眸子轻漾着柔和的光芒,小小的嘴儿红滟得如此诱人,看上去不像个男人,倒像是个清纯的大孩子。
“岳父也来遛早儿么?”
“枣儿?”竹承明微微一愣。“这个……枣儿还不到时候,不过这时候的菱角很不错,你可以尝尝。”
金禄柔顺的眉毛微微耸了一下。“既是岳父的提议,小婿自当去搓搓看。”
竹承明皱起眉头。“我并没有叫你搓牌,赌博这种事我并不赞同。”
大眼儿眨了两眨。“赌博?我也是棒槌,不曾摸过。”
竹承明又从皱眉换成一脸茫然。“棒槌?我们为何说起棒槌来了?”
“岳父真是爱打趣儿,不是岳父先提到赌博的么?”
是他吗?
就算是,赌博和棒槌又有何干?
竹承明疑惑地想了半天,然后摇摇头,“不说这了。”继而双目一凝。“满儿说是和你闹意气才离家,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金禄很夸张的叹了口气。“让岳父操心了,这都怪女婿我一时混了心,惹得娘子搓火儿,于是闷不吭声地撒丫子踮儿了,好在我巴巴儿地奔来,昨儿晚上让娘子车轱辘话来回说了半天,小婿自个儿也掰开揉碎地说了半宿,说到我闹气儿,好不容易说得娘子屁颠儿屁颠儿的,总算没事儿了。”
竹承明攒眉严肃地沉默好半晌,状似在深思,然后问了一句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
话一问出口,一侧便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声,满儿笑到快没气地自竹林内出来,竹月莲与竹月娇尾随在后,她们也听不懂金禄到底在说什么。
“爹,妹夫说的是京腔。”
“原来是京腔。”竹承明恍然大悟。“你听得懂?”
竹月莲摇头。“老实说,我也常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大表哥听得懂。”
“可是你大表哥这会儿并不在这里……”竹承明转注满儿。“满儿,女婿究竟说了些什么?”
满儿捉着金禄的手臂笑得满脸泪水,全擦在他的衣袖上头了。
“天哪!你们、你们居然能说到这样。他、他问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