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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他爹爹死后,他把自己家那就是往死了败坏了。赌上瘾的时候,那就是家里什么值钱那就当什么。时日一长,往日里给他家买卖当掌柜的都是走了,买卖也是兑了出去,原来他爹爹交往那些亲戚朋友也是离着他老远,生怕沾到他。跟他亲近的都是那些平素里胡吃海喝的狐朋狗友,或是那当铺的人。
所谓坐吃山空,何况他这就是在败坏,且这赌一旦沾上了,那就是想甩都甩不掉了。输了想翻本,赢了想赢得更多,总是想玩通吃。最后往往输多赢少。便是真的赢了一两次,他也是领着那群狐朋狗友去一顿海吃海喝,然后窑子里的老鸨把他们都收了。这个时候,那窑子的老鸨是最高兴见到他们的。
等到没了银钱,家里没什么可卖的了,他又把宅院和田地都是卖了出去。他姐姐也是嫁了出去,没法管他了,家里的下人都是被他遣散,这家便是被他败下去了。最后没了银钱,他还好吃好喝,好赌好嫖,便只得四处赊账。初时有些人以为他家还有点产业,所以赊给他,后来人家都是明白了,这就是个败家子,谁也是不敢赊了。这要说起来,若他是个女儿身,那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现下是男儿身,那就是公子的身子下人的命。不过,这命却不是生下来带的,完全是他自己折腾的。
再后来,那便是混迹于那些地痞无赖堆里了,跟着那些人学着坑蒙拐骗,靠着这个混饭吃。
不过到了万历二十六年的时候,他算是熬出头了。皇上从宫里头派出了收税的太监,在他们济南府这位,叫做吴士襄。来到济南后,却是在衙门口贴了招人的告示。别的混混大多不识字,他却是识字的。一看之后,便也壮着胆子,领着平素和自己混在一起的几个人去了那税监的衙门。哎,还真没想到,这一去之后就成了。
这吴老二平日里虽说混蛋,但是现下却是精神头打了起来。他倒是看得明白,马上认了这吴太监做了干爹。反正大家都姓吴,他叫他一声干爹,身上也是不会掉下一斤肉,而那吴太监,也是乐意。这做阉人的,若是说起最欠缺的,并非那裆下的活儿,反倒是这做人的尊严。他这一声干爹,便是所有的活都齐了。这吴太监平素在宫里的时候都是要看着别人眼色行事,被别人呵斥来呵斥去的。现下冷不丁听到有人喊他干爹,且态度也是恭顺,那心情自然是不一样了。于是立马把来到这济南府的差事交给这吴老二来做。
吴老二也是读过书的,且这脑子也是没有被那些书本套死,所以脑子还是很活泛的。一听这话,便是明白该怎么做了。讹诈那张家的事情,从头到尾,倒是都是这吴老二策划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年他在庙会上调戏了张家小姐,然后让人家好顿打。这仇他可是记得清楚。他跟着地痞无赖,什么手段没有学过。且他又读过书,想的自然是比那些地皮多一些的。所谓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便是如此了。
吴老二跟着这吴税监,一下子便是飞黄腾达了。打从那之后,银钱他是不缺了,女人便更是不缺了。一天到晚,他琢磨的便是济南城里那家够他们敲诈的,一下子能敲出多少银子,有多少银子能落入他的腰包。再然后,就是拿着这些银子去挥霍。跟着他的那些地痞无赖,现下也是佩服他佩服的要紧,说是若是没有他,这些人哪有胆子会跟着这吴太监干呢。
刚开始的时候,太大户人家,他是不敢去动的。因为他也知道,这吴太监虽说是从宫里头来的,但是到了这地方,到底被众人如何待见,那就不得而知了。自己若是跟了个蠢蛋,或是跟了个倒霉蛋,那可就里头了。那些真正的大户人家,那在朝中都是有人罩着的。若是动了,那结果可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后来,他这敲诈的活儿做多了,发现官府竟然是不理睬,也不盘问,便是那些被敲诈的跑到衙门里告,抑或是找人往朝里头送折子,那也是没有用。而且官府还派了衙役跟着他们干。那些衙役虽然就是应个景,但是最起码说明官府此时的态度了。这样一来他们胆子便大了起来。于是,济南城里头,顿时乌烟瘴气起来。现下他吴老二,那是走到哪里都是白吃白喝的。
这不,最近他又相中一个寡妇。青楼里的窑姐玩的多了,也是有些腻了,这便是换口味了。这寡妇姓秦,那叫一个风骚啊,比那青楼里的窑姐那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了,这给吴老二伺候的,吴老二现下也是四十多的人了,眼瞅着奔五十了,也是想着给自己留一个后人,于是便想着把这秦寡妇娶进门。今天,他这便是顺道去秦寡妇家里。头些日子,秦寡妇来了月事,倒是把他给憋的够呛,现下好了,他这就是去泻火了。这样的事情,他是不能带这其他狐朋狗友的,所以他是自己单独去的。
这眼瞅着要到秦寡妇家门口了,忽的从四下里窜出十来个人,都是穿着破衣破裤,一下子把吴老二围了起来。
“吴老二,你个丧门星,想不到今天你能落到俺的手里,嘿嘿,今天就让你知道一下俺的手段。弟兄们,无生老母最是恨这等祸害乡亲,糟蹋百姓的烂狗,大家一起上,把这家伙给干掉,替那些被他糟蹋的乡亲们报仇!”
“慢着,哦,我当是谁,却原来是张松仁啊,怎么,脑袋犯浑了,要知道,爷现下可是在给朝廷,在给皇上办差,你敢打爷,那就是要造反。怎么,不记得自家的事情了,还想来这里找事?你们都听着,这个张松仁现下就是朝廷的通缉要犯,谁若是跟了他,那便是同谋,难道你们都要造反不成!”吴老二看到这么多人呼啦一下围上他,心里也是没底。不过他常年混迹于这街坊里巷,对于这等事情,也是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上来,他就先是把这造反的帽子扣到了对方的头上,其他人便是胆子再大,也是要想一想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哼,以为给俺扣个帽子俺就怕你了。俺今天还就告诉你,俺们今天就反了,众位弟兄,朝廷都是不让俺们活了,俺们怎么都是死,朝廷在各处设税卡子,那就是不想让俺们活了。反正都是死,不如俺们拼上一把,反了这朝廷,到头也能混个有酒有肉吃。这个吴老二,大家伙都该知道吧,这就是个丧门星,谁家被他盯上,那就是要妻离子散。他就是朝廷的鹰犬,俺们多少人都是受了他的害,俺们今天就把这害人精给办了,让这济南城的百姓知道,俺们这是在替天行道。”
“对,打死这个家伙,打死这个丧门星。”
“反了就反了,反正俺们也是没了活路。”
“无生老母保佑,保佑俺们除去这个害人精。”
众人都是纷纷应和,不过这嘴里的口号却都不是一致,大家伙各有各的想法。不过现下他们的想法就是一个,便是收拾了这害人的吴老二。不为别的,这家伙跟这些人都是有仇。这个时候众人这火气已然被撩拨了起来,哪里还顾得许多。都是想先把这吴老二打杀了为快。
吴老二一看这情形不对,知道自己那吓唬人的法子不好用了,便想着要跑。他先是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四下里,瞅瞅有没有空当,然后嘴里还是吓唬着对方。瞅着身旁那个家伙没注意的时候,扯手便把自己拎着的那一坛子酒给扔了过去,这头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的烧鸡,也是给扔到了另一边。
那个被他扔了酒水的家伙,因为没想到这家伙会如此,冷不丁的那一坛子酒扔过来,这家伙本能的要躲,这一躲,便是给吴老二露出出了空隙。吴老二这个时候腿脚也是快起来,噌的一下就从那人旁边往圈外跑去。
他想的倒是好,却是忘了这些人都是有准备的,若是没准备,又怎么会在这半路上一下子把他围住。他本身这些年也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这次跑的便是再快,又怎么可能快过常年在街面上扛活的力巴。还没等他跑出多远,就听到嗖的一声,身旁的一个人喊了一句哪里跑,然后他就觉得自己腿下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似地,一下子他就扑到在街上,摔了一个狗啃泥。
“哼,还想着跑,告诉你,便是你现下跑了,也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弟兄们,给我上,砸死这个王八蛋,这个害人精。无生老母保佑俺们,让俺们把这些害人精都宰了。”
众人早就想动手了,一看这吴老二撒腿要跑,都是去追,现下这家伙被打倒在地上,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直接就是家伙事往他身上招呼。众人手里拿的也都是平日做工的家伙,并没有什么武器。都是扁担扫把,有的就是赤手空拳。更多的都是手里拿着竹竿子,前头削尖了,算是个枪头了。
这么多人打这躺在地上的吴老二,可想而知他会如何。等到众人觉得泄了火气,才发现这吴老二已然被他们打的没了人样。嘴里头此时也是流出了血,染红了那街上的积雪。
“哼,这厮活该如此,大伙不用怕,这家伙当初败坏咱们家的时候,那又是如何的情形,现下便是这家伙应得的下场。弟兄们,这吴老二只是其中一个,别忘了,那收税的吴太监还在那边逍遥着呢。无生老母保佑俺们,除去这些害人精,俺们这就是在替天行道。”
“对,俺们就是替天行道。莫说打死他,便是把他拨了皮,都是不解俺心头之恨。”
众人一开始都是没想着要把这吴老二打死,都是想着泻愤。这吴老二着实可恨,若非如此,这些人也不会混到如此地步。可是等到一打完,这才发现,这吴老二已然被他们打死了。众人平素都是良善之人,有几个打死过人的,一看这情形,反倒是有点发懵。好在那张松仁及时的又给大伙鼓起气来,这家伙也算是具有一定的鼓动力,这一说,众人也是不再把这回事当事了。且此时众人又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那收税的吴太监的衙门。那里可是这些税监们的老巢。
其实更多的事情,都是在这张松仁还有他家主子的算计当中。当初被吴老二败坏了家业,他们也是想过在朝中找人说和。可是后来发现,闹了半天这事可不仅是他们家一家,其他各省都是有这事。张家家主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人的提点,便开始利用这无生老母的名号,开始四处鼓动。这准备了一年了,这才有了今日的爆发。
此时不光这围住吴老二这一伙,济南城现下四处都是这些信奉无生老母的信徒,他们已然聚集起来,开始从四面八方向那吴太监的税监衙门冲过去。
不单是这城里头如此,便是城门口那边,正在实施粥米的一干教徒,也是开始鼓动过来喝粥的百姓。百姓们又是知道个什么,一有人鼓动,结合自己的生活遭遇,自然是心有不甘。现下已然有人领头,他们自然是要跟着了。城门口的门卒看到这情形不对,想派人回去禀报巡抚老爷,可是还没等往回走,这些已然被鼓动起来的百姓和教徒已经跟着领头的呼啸着从城门口往城里冲去了。门卒想要呵斥,但是看着人家那么多人,他自己也是心虚。便是他手里的长枪,都是被人家抢了去了。这话说回来,他没有被人家打,那就算不错的了。
一时间,济南城中,四下里都是这些信了无生老母教的信徒,他们这目的倒是明确,都是奔着那收税的吴太监的税监去了。
这税监衙门离着济南巡抚衙门也是不远,就隔了一条街。这么大的声势,济南巡抚衙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