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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等我了。”
画屏柔顺点头,忽然跑开,离了韩瑞的搂抱,走到屏风后面,拿了个包袱出来,甜笑道:“郎君,这些物事,是娘子准备的,夜直辛苦,让你带去,打发寂寞。”
韩瑞接过包袱,打开观看,都是些糖果糕点之类的零食,当下笑纳了,与画屏温存了片刻,看了下时辰,也就出发而去。
唐代有上夜班的制度,称之为夜直,像中书、门下、尚书三省,这样的要害部门,唯恐有大事发生,一般是大臣值勤,而秘书监之类的官署,没有什么特别情况,由低级官员夜直,允景应数,应付了事。
秘书监的官员不多,除去几个主官,恰好半个月轮一次,两人值班,韩瑞的运气不错,安排在上半夜,不用通宵达旦,不过回去睡了几个小时,就要起床上班点卯,也蛮辛苦的,反正对大家来说,上夜班,就是种煎熬,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皇城,天色暗淡下来,凭着牙牌,韩瑞畅通无阻的来到秘书监,官署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三个书吏留守,一番拜见,他们退去,韩瑞自然留了下来,点了盏青灯,就开始漫长而无聊的夜直,顺手把昨日积压的事情办完了,看了下沙漏,发现才戌时初,换成后世的时间,就是晚上七点多,什么时候才到子夜啊。
勉强看了会书籍,消灭几块糕饼,韩瑞就有些烦躁,主要是外头太安静了,高墙林立,只挂着寥寥几盏灯笼,天空飘来几躲乌云,把月亮与星星都遮蔽起来,夜幕漆黑,风吹而过,若隐若现的传来一些怪异的声音,气氛恐怖。
淡定,要淡定,韩瑞告诫自己,顺手挑了下灯芯,使得灯光更亮,身影映在屋壁,显得更加的幽森,特别是外面的动静,一阵,一阵,颇有节奏,好像是……
第二百八十五章 颠覆
第二百八十五章颠覆
认真聆听辨认,韩瑞才察觉出来,那是风吹灯笼的声音,晃来晃去,容易惹人误会,幸好皇城之中,不时听到军卫巡逻的脚步,多少有个安慰,韩瑞呼了口气,无意之间抬头,却发现窗外有团幽暗的火光,朦朦胧胧,似乎有影子在摇动,飘然而至,近了……
吱呀,阴森的夜色中,突兀的开门声音,打破了官署的寂静,长长的余音,不仅刺耳,更是渲染了几分莫名的气息,一道黑影透窗映照,韩瑞忍不住吞了下喉咙,慢慢地屏气凝神,手心多了点儿湿润。
黑影深沉,磷火幽幽,慢慢逼近,就在韩瑞考虑着,是不是该惊呼高喊之时,一个声音传来:“夜暗乌黑,怎么不多点几支烛蜡。”
声音熟悉,韩瑞疑惑之时,门开了,一个章服官员走了进来,面容在烛光下,时而朦胧,时而清晰,韩瑞看了,连忙起身行礼道:“颜少监。”
秘书少监颜师古,扬州学政颜师友的族弟,初来京城之时,韩瑞曾经受颜师友之托,给他送信,可惜信送到了,却没有见到人,就匆匆忙忙落荒而逃,后来也见过几次,谈了点儿扬州的事情,关系说不上多么亲厚,不过却也不是很差。
“韩瑞?”上了年纪,眼睛视力大不如前,看人自然有些迷糊,半响才认出屋中之人,颜师古笑道:“差点忘记,今晚是你夜直。”
韩瑞唯诺应声,连忙在抽屉里翻找烛蜡,点了四五支,拢近案上,映得屋中明亮,随之帮颜师古提拿灯笼,熄灯悬挂旁边,好奇问道:“颜少监,这么晚了,来官署有何事情?”
就算是查岗,自然有夜值令而来,没有必要颜师古亲自出马吧。
“寻几本书。”颜师古随口道,却没有细说的意思。
韩瑞也十分识趣,没有多加打听,问了书名,拿了支蜡烛,对照书架,慢慢翻找起来,小心翼翼,免得烛火点燃了书籍竹筒,那就悲剧了。
就在韩瑞认真翻找之时,屋外又有人走来,敲了敲门,客气道:“今晚,是哪位同仁留守秘书监,孔颖达冒昧而来,多有打扰了。”
“孔司业。”韩瑞举烛,准备招呼,颜师古已经迎了上去,笑呵呵道:“冲远,你来了。”
“颜少监?”孔颖达有些惊讶,随之恍然,拱手道:“彼此彼此。”
两人在打着机锋,韩瑞心中自然是迷惑不解,却是不好询问,只得憋在肚里,又弯下腰来,认真寻书,随手翻了两本,却听到阵阵鼓声,咚咚咚的隐约传来,兼杂罄钟鸣响。
怎么回事?韩瑞愣了,却见孔颖达与颜师古脸色突变,立即抄起了灯笼,疾步向外走去,见到韩瑞茫然不知所措,颜师古喝道:“韩瑞,不要愣着,紧急情况,快些随我们进宫。”
紧急,进宫,什么情况,韩瑞迷迷糊糊,见到两人走远了,连忙拿了支蜡烛,用手挡风,连屋门也没锁,就匆匆追赶而去。
皇城官署,离太极宫有段距离,一路行去,只见宫墙角落,人影晃动,一些披甲执锐的军卫,神情严肃,警戒四周,严阵以待,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却是听到召唤,急忙奔来的夜直官员,在烛光之下,众人的表情各异,有的惶惶不安,有的从容不迫,有的眉目紧锁,不一而足。
很快,众人齐聚承天门下,宫门敞开,灯火通明,数百甲兵把守,一一核对身份牙牌,这才放行通过,随之按照官阶大小,众人井然有序的走进正殿,屏气凝神,慢慢等候。
第一次踏足这里,皇帝大臣上朝的地方,韩瑞的心情复杂,身体不动,眼睛飞来瞄去,仔细端详,与想象中的一样,金碧辉煌,富丽堂皇,正中是一个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床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金龙纹图案,张牙舞爪,多姿多彩,气势磅礴。
看了几眼,突然失去了兴致,韩瑞暗暗沉思,连夜召集大家,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宫殿之中,安排夜直的官员很少,全部到了,也只有三十多人,很是安静,众人也在猜测这个问题,却没人敢私下讨论,未知,才是最让人不安的情绪,渐渐地,空气之中,弥漫着莫名紧张的气息。
片刻,李世民出来了,没有前呼后拥,也没有宫女簇拥,身穿常服,脸上平静,不知喜怒,走到高台坐下,众人连忙行礼拜见道:“参见陛下。”
李世民欠身回礼,虎目环视,挥袖道:“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秘书监……几个衙门官员留下,其余人等,退回官署夜直。”
一头雾水,一些官员对号入座,乖乖行礼,却步而出,甚至连孔颖达也不例外,使得韩瑞怀疑,若不是秘书少监颜师古在这里,恐怕自己却是同样的待遇,到了最后,留在殿中,只有寥寥十来个人。
韩瑞悄悄打量了番,都是些小猫小狗,呃,相对名满天下的大臣而言,这些官员,的确不怎么出名,但是试想,天下官员成千上万,能够留名青史的,一朝一代,能在几十个就不错了,一个朝廷,不是靠名臣支撑起来的,没有万万千千的无名官员,就好比空中楼阁,没有支柱根基,一吹就散。
况且,有名无名,也是相对而言,在后世没有留下名声,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能力,环视了眼,察觉自己的官职较高,颜师古自觉站了出来,直接问道:“陛下,连夜召集我等而来,是为了何事?”
“小事尔,然则,却让朕心生怒气,若不解决,难以安寝。”李世民说道,很有个性的解释,至少在韩瑞看来,真是为了点小事兴师动众,分明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瞎折腾。
然而,其他官员却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纷纷进言,愿意为君分忧。
示意众臣安静,李世民沉声道:“刚才,边庭传来加急军情,党项又都叛逃吐谷浑,杀我边庭军民数百,扬长而去。”
“着实可恨,莫不是欺我大唐无人,臣恳请陛下,使节责问吐谷浑酋长伏允,必须给我大唐一个交待,若不是不然,大军出动,予以征伐……”
“陛下,近年来,吐谷浑蠢蠢欲动,从未称臣上贡,几次三番,不服我大唐号令,可谓是狼子野心,今日又招纳叛逃,其心昭然若揭,何必使节,直接征讨即可。”
“臣赞同,请陛下即刻下旨,着各道行军总管率军平叛。”
刹那之间,宫殿之中,一个个官员,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可谓是群情鼎沸,纷纷开口喊打喊杀的,让韩瑞深深怀疑,这些到底是文官,还是武将,反应有点出乎意料啊。
在韩瑞的想象之中,听到这个消息,那些官员,表示愤慨、抗议、谴责自然没错,但是肯定会立即冷静下来,觉得不能妄动干戈,最多派遣使节前去洽谈,和平解决此事就可以了,死几个人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应该多为天下大局,世界和平着想啊。
然而,时下,宫殿之中,无论文武,官职大小,听到有人背叛朝廷,却视之如不共戴天的仇寇,恨不能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好像不明白,兵者,凶器也,不可为先的道理,如同护犊子的大人,见到自家小孩吃亏了,非要报复回来,出口恶气。
“好,就如诸卿之言,遣使问罪,出军平叛。”李世民断然说道,底下众人听闻,纷纷拍手叫好,喜气洋洋,就连身为大儒的颜师古,也露出几分笑容,挽袖上前,稍微思索了下,执笔制文,李世民盖印,颁布圣旨,此事解决,尘埃落定。
李世民挥手,在众人的恭送下,欣然回宫,小小的吐谷浑,居然敢捋朕龙须,希望尔等识趣就范,不然大军出征之日,就是他们灭顶之时。
韩瑞脸上几分茫然,心中却是热血沸腾,觉得大唐就应该是这样的气象,大唐君臣百姓,就是有这样的自信,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中原内外,四夷部族,听从号令,岁岁纳贡,若是不服,胆敢反抗,那就直接灭其部族,人道毁灭。
这才是大唐,令人迷醉的时代,韩瑞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息,慢步跟随颜师古返回秘书监官署,孔颖达没有离开,听说了此事,尽管自制力较强,没有愤然而起,但是言语之间,却是流露出赞同之意。
韩瑞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孔司业,儒家之道,不是讲究以和为贵,轻易不要妄动干戈,免伤国民……”
“关外蛮夷,不知礼数,无须与他们讲仁义道德。”孔颖达认真说道:“韩瑞,你要谨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能共存,莫要心慈手软,忘记了中山狼的教训。”
颜师古深以为然,开口附和,韩瑞傻眼,颠覆性的答案,到底谁是穿越者,这话不是应该由自己说的么,怎么反而让他们教训自己了,心中不服,韩瑞赌气道:“既然二位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为何当初魏侍中提议,灭绝突厥部族之时,你们却争相反对。”
颜师古与孔颖达相视而笑,给出自己的解释。
第二百八十六章 避风港
第二百八十六章避风港
“魏玄成有语,突厥人是鸟兽野心,非我族类,弱则伏,强则叛,其天性也。”颜师古捋须说道:“我等岂能不知,但是人家举族来投,献策归附,却尽数坑杀屠戮,那么四夷部族,蛮夷国邦,必会人人自危,争相抵制,不肯臣服,如何是好。”
“不服,就全杀了。”韩瑞说道,试探他们的反应。
孔颖达微微摇头,耐心解释道:“这样就得不偿失了,夷族部落明知必死,同仇敌忾,反抗激烈,不利我大唐军将征伐,况且,部族灭尽,有何益处,不如收留安抚,置于内地,令其定居,耕田狩牧,岁岁朝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