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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迫的,你明明知道,”塔尔说。“店没了……地没了……十年以来第一次要去真正地度个假……”
“微软,”这两个字突然从埃蒂嘴里蹦出来。接着:“柠檬市场①。”
塔尔不解地眨眨眼。“你说什么?”
“柠檬市场,”埃蒂重复了一遍,然后大笑起来。
※※※※
①柠檬(Lemons)一词在美国俚语中表示“次品”或“不中用的东西”。“柠檬市场”主要用来描述当产品的卖方对产品质量比买方拥有更多的信息时,低质量产品将会驱逐高质量商品,从而使市场上的产品质量持续下降的情形。该理论提出者乔治·阿克洛夫、麦克尔·斯宾塞曾是微软总裁比尔·盖茨的老师。
14
当亨利·迪恩废物一般的生命快走到尽头时,这位伟大的智者兼著名的瘾君子最享受两桩事情:一是吸毒,二是边吞云吐雾边大谈如何在股市大赚一笔。说到投资,他一向认为自己资格堪比E。F。赫顿①。
“有样东西我绝对不会投资,兄弟,”在埃蒂启程去巴哈马群岛运送可卡因之前不久,一次他们坐在屋顶时亨利对他说,“我绝对不会投一分钱的东西就是那堆电脑垃圾,微软、苹果、三洋、三共、奔腾那堆破玩意儿。”
“好像那些东西还挺流行的,”埃蒂斗胆说。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在意,只不过,管它呐,毕竟是在闲聊。“尤其是微软。大有前途。”
亨利放纵地大笑起来,做了个猥亵的手势。“我的老二才更有前途。”
“可是——”
“对,对,我知道,所有人都拥上去抢那些垃圾,抬高了股价。这些行为在我眼里就像,你知道像什么吗?”
“不知道。像什么?”
“柠檬!”
“柠檬?”埃蒂反问。他本以为自己能跟得上亨利的思路,但终究还是犯了迷糊。当然,那天黄昏的日落让人心醉,他肯定被迷惑得不轻。
“你听见了!”亨利明显挺喜欢目前的话题。“该死的柠檬!他们没教过你吗,兄弟?住在瑞士什么地方的一种小动物,每隔一段时间——我印象里是十年,不敢肯定——就会集体跳崖自杀。”
“噢,”埃蒂紧紧咬住腮帮子才好不容易忍住大笑。“那些柠檬。我还当你说的是榨柠檬汁的柠檬呢。”
“见鬼,”亨利诅咒了一句,不过语气特别和善,仿佛一个自诩伟大的人正屈尊降贵地教导渺小无知的学生。“不管怎么样,我的重点是那些人一拥而上地投资微软和苹果,还有那个什么快速拨号芯片,他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填满了该死的比尔·盖茨和见鬼的史蒂夫·乔布斯的腰包。这些电脑垃圾在一九九五年就会一钱不值,专家都这么预测,而那些投资人呢?该死的柠檬,集体跳下悬崖,跳进他妈的大海。”
“真是该死的柠檬,”埃蒂附和道,顺势平躺在暖洋洋的屋顶瓦片上,以免让亨利瞅见他快憋不住要狂笑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图景:成千上百万的加州柠檬齐步走向悬崖,每个都套着红色的慢跑短裤和小小的白色运动鞋,就像M&Ms巧克力的电视广告。
“是啊,可要是一九八二年我买进了该死的微软股票就好了,”亨利说。“你知道吗?当时每股只卖十五块钱,现在已经涨到了三十五!噢,上帝!”
“柠檬,”埃蒂望着天边的日落红云渐渐褪色,梦幻地重复了一声。那时距离他在他的世界——那个合作城一直位于布鲁克林的世界——的生命终结只有一个月,而亨利只有不到一个月好活了。
“嗯,”亨利在他旁边躺下,“哥们儿,但愿我能回到一九八二年。”
※※※※
①E。F。赫顿(Edward Francis Hutton,1875—1962)于二十世纪初创立了美国赫顿证券公司,旗下包括信托、银行和保险公司等。
15
此时,埃蒂仍旧握着塔尔的手,对他说:“你知道我是来自未来,对不对?”
“我知道他说你来自未来,”塔尔朝罗兰努努嘴,试着把手抽回来。埃蒂握得很紧。
“听我说,凯尔。如果你听我的而且照我说的做,你就可以赚回你那块空地市价的五倍、甚至七倍的钱。”
“你自己身无分文,还敢说这样的大话,”塔尔闷哼一声,再次试着抽回手。埃蒂仍旧握得很紧,本来他以为握不住了,但现在他力气很大,意志坚强。
“从未来回来的人敢说这样的大话,”他更正道。“而未来是电脑的,凯尔。未来是微软的。你能记住吗?”
“我能,”亚伦接过话茬。“微软。”
“从没听说过,”塔尔嘟哝道。
“没错儿,”埃蒂表示同意,“我认为它现在不存在。但是很快它就会诞生,迅速壮大。电脑,每个人都有了电脑,起码这是他们的计划。将会是他们的计划。负责的那个家伙叫比尔·盖茨。他一直都只叫比尔,从来不叫威廉①。”
突然他想到一桩事情,眼前这个世界同他和杰克长大的世界——是克劳迪亚·Y·伊内兹·贝彻曼而非贝丽尔·埃文斯的世界——是不一样的,说不定这个伟大的电脑奇才不再是盖茨,而换成一个叫钱好福的家伙。但是埃蒂也明白,这种可能性很小。眼前这个世界同他自己的非常相近:车型、品牌(还是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而不是诺茨阿拉),包括纸币上的头像都一样。他觉得应该可以确信,只等时机成熟,比尔·盖茨(更别提史蒂夫·乔布斯了)将会横空出世。
实际上他也根本不在意。凯文·塔尔从许多方面来讲都是个十足的混蛋,但是从另一方面说,塔尔一直坚持没把空地卖给安多里尼和巴拉扎。现在卖地的合同已经装在罗兰的口袋里,他们毕竟欠了给塔尔公平的回报,这与他们是否喜欢他没有关系。也许这对老凯尔倒是件好事。
“微软的股票,”埃蒂继续说,“你可以在一九八二年以十五块钱买进。到一九八七年——就是我开始永久度假的时候,你可以这么说——每股已经涨到了三十五。百分之百的收益率都不止。”
“你说说而已,”塔尔终于把手抽了回来。
“如果他这么说。”罗兰说,“就一定是真的。”
“多谢,”埃蒂回答。蓦地,他领悟到一点,这项对塔尔来说颇冒险的投资建议竟然是基于一个瘾君子的观察,不过他觉得应该还是可行的。
“快,”罗兰做了个手势。“如果我们想和那作家见面,得赶紧上路了。”
埃蒂滑进卡伦汽车的驾驶座位上,突然想到今日一别就再也见不到塔尔或亚伦·深纽了。除了卡拉汉神父,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再见面。分离已经开始。
“一切顺利,”他对他们俩说道。“万事如意。”
“你们也是,”深纽回答。
“是啊,”此时塔尔第一次没有再显得不情愿。“也祝你俩好运。怎么说来着,祝你们天长夜欢,管它呢。”
位置正好,他们不用倒车就能掉头,埃蒂很高兴——正好他也没准备好倒车,至少暂时。
埃蒂开回了罗奇特路。罗兰转头招招手。对他来说这个举动相当不寻常。埃蒂一脸疑惑。
“现在到游戏的终局了,”罗兰解释。“这么多年来努力与等待,终于快要结束了。我有预感。你呢?”
埃蒂点点头,这种感觉仿佛是在一曲交响乐的最后,所有乐器都加入进来,共同推向不可避免的高潮。
“苏珊娜?”罗兰问。
“还活着”
“米阿?”
“还在控制中。”
“杰克和卡拉汉神父呢?”
埃蒂停在了路口,左右看了看,转了个弯。
“还没消息,”他说。“你呢?”
罗兰摇摇头。杰克,只有一个前天主教牧师和一头貉獭保护,尚未传来丝毫音讯。罗兰希望男孩儿千万别出事儿。
此时此刻,他亦无能为力。
唱:考玛辣——我——我的
你必须沿路走下去。
东西终于到了手,
让你换上了好心情。
和:考玛辣——来——九遍
让你换上了好心情!
可倘若你要得到手
必须沿路走下去。
※※※※
①比尔(Bill)是威廉(William)的昵称。
第十章 苏珊娜—米欧,一体双姝
1
“今天下午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在帕克兰纪念医院去世。”
播报讣闻的声音饱含哀伤:原来是沃特·克朗凯,恍惚得如同梦魇。
“美国最后一名枪侠永远辞世。噢,迪斯寇迪亚!”
2
当米阿离开纽约君悦酒店(马上就会改名成富豪联合国大酒店,归入索姆布拉/北方电子的麾下,噢,迪斯寇迪亚)的1919房间,苏珊娜昏睡过去,陷入了充斥着疯狂新闻的野蛮梦境。
3
接下来亨特利—布林克利脱口秀的主持人之一切特·亨特利播报新闻。可同时听起来——无法理解地——却和她的司机安德鲁如出一辙。
“吴庭艳和吴庭儒①终于也死了,”那声音缓缓说道。“战争造成了无数破坏,悲哀凄惨四处蔓延。血腥与罪恶铺就了通向界砾口山的大路。啊,迪斯寇迪亚!杀人树,来吧,庆祝丰收!”
我到底在哪儿?
她四下张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堵涂满名字、标语和淫秽图画的水泥墙。墙面正中在每个人都能看见的地方写着一句问候:黑鬼们,欢迎来到牛津镇,在这儿就别指望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裤裆湿漉漉的,内裤全湿透了。蓦地她明白了原因:尽管已经通知保释他们的律师,警察仍在故意拖延时间,幸灾乐祸地忽视大家要求上厕所的呼声。牢房里没有厕所、没有马桶,甚至连痰盂都没有。你不用参加竞猜游戏都能明白,他们就应该尿在裤裆里,像动物一样。最终她只得投降,她,奥黛塔·霍姆斯
不,她心里否认。我是苏珊娜,苏珊娜·迪恩。又被抓起来投进了监狱,但我还是我。
隔壁牢房里吵吵嚷嚷,从那些对话中她大概琢磨出现在的处境。她觉得别人希望她认为这些声音是从监狱办公室的电视里传出来的,但肯定是陷阱,要么就是个恶劣玩笑。否则为什么弗兰克·麦基会说肯尼迪总统的弟弟鲍比死了?为什么“今天”脱口秀的主持人戴维·甘若威会说肯尼迪的儿子小约翰·肯尼迪死于飞机失事?当你坐在臭气熏天的南部监狱里、湿透的内裤紧贴着裤裆时听到这样的谎言会做何感想?为什么“胡迪·都迪②”秀里的“水牛”鲍勃·史密斯会大喊“卡乌邦嘎,孩子们,马丁·路德·金是不是死啦?”而孩子们全都尖叫着回答,“来吧来吧考玛辣!我们爱死你说的话!天底下仅存的一个好黑人都已经死了,让我们今天就再杀个黑鬼吧!”
保释他们的人马上就到,那是她的希望。
她走向前紧紧抓住牢房的栅栏。是的,这儿的确是牛津镇,再次回到了牛津镇。月光光,心慌慌,两人丧命调查忙。但她一定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远走高飞回到家乡。很快,她会去一个全新的世界,找到全新的爱人,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个人。来吧来吧考玛辣,旅途才刚刚开始啦。
噢,但那是谎话。旅途几乎已经结束,她心里知道。
走廊尽头一扇门砰地打开,嗒嗒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她伸长脖子循声望去——焦虑地盼望是保释她的人,或者是挂着一串钥匙的狱警——但令她失望的是,她看见一名黑人女子,脚踏一双偷来的鞋子款款走来。那是原来的自己,奥黛塔·霍姆斯,上过哥伦比亚大学、咖啡屋的常客、去过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