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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沙被风卷起,撞击身体。
可是,她不能停下来。拉蒂一个劲儿地往东行走。以前她听鲁塔说过,所以学会利用太阳和月亮的位置知道方位。
哈啊、哈啊……。
喉咙干了。可是,不能乱喝水。含一小口润湿嘴巴就能持久。有效利用有限水量的方法。躲开酷热、夜里穿着取暖的长袍的方法。点燃营火法、避开风沙法、快速长距离行进法。
这些全是她向鲁塔学会的。
虽然寂寞,但小小拉蒂把独自前进想成自己和鲁塔相伴的证明,自然就有了勇气。
「啊,脚……」
两条细瘦的腿全麻了、肿了,光是走动就疼痛不已。当她认为极限将至时,就瞅着鲁塔给的朱石,并握住它。现在,拉蒂也和鲁塔在世时做的一样,牢牢将朱石配挂于胸前。
「我得去。因为我答应了鲁塔……」
一握朱石,力量涌现。她心底听到鲁塔的遗言。
当狂暴风沙令人睁不开眼,只得蹲着通过时,她忍不住手伸向了银丝。若是向它许愿,就能一口气到达宗家的等待之地。
「不行。」
说罢,拉蒂挥去了诱惑。不付代价许愿得到的东西没有价值。即使辛酸、即使痛苦,她也要凭己力实现鲁塔的心愿。
「呜唔、哈啊……」
拉蒂也有过倒下爬着前进,就这样失去意识而眠的夜晚。
——我一定会守住承诺……。
拉蒂凭着意志力,一直向东行。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步履变蹒跚,感觉身体因曝晒干枯。然而,她继续走着。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
有一天,拉蒂遭到前所未有的沙尘暴袭击倒了下去后,终于没法再起身。我必须走。这念头仍然残留于心底,但她已记不清该往何处做何事。
「……鲁塔。」
呢喃随风散去。
视线里唯有蓝天扩大。
暴风走了。可是,她怎样都动不了。即使蓝天变成未色的黄昏景致,变成了漆黑夜空,拉蒂还是动弹不得。
这定真正的黑夜……。
也或许自己的意识被黑暗吞没了。
我可能不行了。
我努力了……但努力了还是没用。
手里仍握着那东银丝。
若向它许愿……不不,鲁塔他……可是,约定……可是……可是……。
在没有答案之下,拉蒂甩开了这种想法。
她知道这次不会再醒来了。
——这时。
有个声音在沾染沙尘的头里响起。
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
这是……人在沙上行走的足音。脚步轻声。在沙上滑行般的声音。
沙沙、沙沙。
一步一步地,声音的确往这边而来。扭蒂聆听这声音,令意识苏醒,并慢慢睁开了眼帘。
「……来得好。」
人声是女人。我必须答话。拉蒂定住迷蒙的眼,慢慢地转动了颈项。她看见高高东着长发、身穿薄纱的丽人。
「啊。」
她想问「妳是谁」,却发不出声音。
「妳不必勉强自己说话。我能读唇语。」
「嗯。」
拉蒂点点头。心想该说些什么、该问些什么的同时,拉蒂只是直楞楞瞅着这人。好美的人。细长眸子、丰润双唇。虽然是张看不惯的异国脸,但莫名令人心灵平静。
「绯坛的人啊。」
这人称呼拉蒂是绯坛的人。似乎是看了胸前的朱石才这么叫的。
哦。知道这石头和绯坛的妳是——?
女子点点头,微微一笑。
「做得好,妳把银丝带来了。」
果然是……!
「我是宗家未裔,伊斯娜。」
「伊——伊斯娜?」
是的。鲁塔说的确实是这名字。哦……。
「呜……」
太好了。我赶上了。本以为不再流的泪不争气地淌下。
这样就实现了我与鲁塔的约定。也实现了鲁塔的心愿。
「求——求……求求妳……用、用它……用这银丝改变世界……」
拉蒂拚了命将想法化成言语。要是伊斯娜答应,她就可以了无牵挂地死去。
可是,伊斯娜不回答。
「……怎么了?」
伊斯娜不知为何神情落寞地看着拉蒂。不安在拉蒂心里扩大了。
「妳可以用它帮助世人呀。」
「……」
又是沉默。接着,伊斯娜摇了摇头。
「办不到。」
「咦……?」
「我要……封印银丝。」
封印。
这是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原本我就是依这打算收集银丝。因为这是我的义务。」
「怎……」
怎么会?太过分了。在无法动弹下,拉蒂心底激动地吶喊。
居然要封印,我不是为了听这话才来这儿的。我孤零零地,辛酸、痛苦统统忍了下来,我赌上性命,长途跋涉来到这里。
「呜呜……呜呜……」
鲁塔、为了鲁塔,为了因我丧命的鲁塔……为了实现鲁塔祈望人人幸福的心愿……。
「呜呜……」
泪水涌出。这不是因为难过,而是不甘。
然而,伊斯娜这美丽女子却说出不近人情的话。
「妳的生命不久就会结束……」
也许她说的对。从刚才就一直觉得世界扭曲、身体和心灵轻飘飘地定不下来,这原因不仅是因为哭泣。遇见伊斯娜后,一度复原的心力此时随着颓丧而用尽。
「妳把它送到这里送得好。」
是的。我只是代替鲁塔送银丝到这儿。
「来……把银丝交给我。」
「呜、呜……」
可是。可是,我不是为了这种结束方式而做。
「不。」
拉蒂拚了命用自己残余的最后力气,挤出这句话。
「要是我、我死在这里……」
——鲁塔。
「呜呜……谁来……谁来实现鲁塔的……」
鲁塔的脸、鲁塔的声音、鲁塔的背、鲁塔掌心的温暖。鲁塔的心愿。
「谁来帮我?谁……」
谁……。
——我要幸福。
「啊,不行!」
伊斯娜叫道。可是,太迟了。
拉蒂手里的丝线被银光包围,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有种奇异力量流向我体内……。
尽管身体有些抗拒,但绝不是不愉快的流动感。流光洒遍衰弱的她,治愈了她,比以前更……她变得和以前不同。
所谓「流光」正是向银丝许愿的心。拉蒂的愿望化为一个人类的魂,慢慢支配了她的身心。
这样就行了……这样,我的心愿——我那想要实现鲁塔愿望的心愿,就有可能实现。这可成为我的证明。
拉蒂心中的拉蒂慢慢变小了。我不在这儿也不要紧了。
这里不需要小小拉蒂……。
「竟然做出这种事……」
我在光芒中睁开眼,看到伊斯娜悲伤地蹙眉。
「不。这样做很好。」
我静下心,慢慢地坐起银光包围的身子。
我看着她。我让她瞧瞧银丝缠绕的手臂。
「这东西……不能给妳。」
如果伊斯娜不希望这样——。
「我要用银丝造福人世。」
因为这一定是鲁塔原本的意思。
因为鲁塔将心愿托付给宗家……但受托者拒绝了。
「即使凭我一个人无法实现心愿也无妨。」
我轻轻握住朱石。是的。和鲁塔一族一样拥有相同想法的人肯定在某处。把这些人聚为一族——把他们当作我的眷属众集起来,总有一天一定能实现鲁塔的心愿……。
把朱石赐给拥有同理心的眷属。
「妳要阻止我吗?」
「不。」
伊斯娜答道。
「我会等妳。直到妳归还的那天。」
「喔……」
我不了解她话里的意思,但也没特别去想它。
「我们有的是时间。」
伊斯娜耸耸肩说道,眼里依旧浮现了寂寞阴影。
「别了。」
我不再和她多说。我转过身,打算离去。
「等一下。」
「什么事?」
我被伊斯娜叫住,回头看去,一瞬间她人已在远处。唯有声音在夜里冷冽的空气中响起。
「我请教妳最后一个问题……」
——妳到底是什么人?
「我吗?」
被她这么一问,我才首次开始思索。手里的银丝。鲁塔寄与厚望的东西。胸前的朱石。
这是鲁塔遗留的石子。我是鲁塔的心愿化身。
既定这样,我能报出的姓名只有一个。
「鲁塔。」
「……鲁塔?」
「是的。我是鲁塔——」
希望幸福的人。实现者。
之后,几百年的岁月过去了。
妳——鲁塔被人说是暗地支撑世界的人。
妳使人改邪归正,若是看到有人因没天理的悲伤叹息,就收为同伴,并赐与神力和朱石,希望人人幸福。
可是……。
「不对。我不是鲁塔。」
鲁塔紧握着古老朱石,一次又一次地说自己不是鲁塔。
卡登不知她出了什么事。可是,这潸然落泪的鲁塔和刚才充满威严的鲁塔,看不出走同一人。不过,那石子大概唤醒了非鲁塔的某人的心。
「鲁、鲁塔也不希望这样。」
——我明知这样是错的……。
不理会卡登的困惑,鲁塔哭个不停。
——就算消灭我心中的恶人或罪人,也会有人因此伤悲。我第一次收为同伴的眷属把那领主当作恶人杀了。可是,这领主是都摩积的领主……疼爱我的父亲。父亲临死前声声呼唤我的名字才断了气。我却只能赞赏眷属杀我父亲的行径……。
「蜜菈也……」
鲁塔怜爱地将脸贴近刻有某人名字的朱石,重新流下泪来。
——蜜菈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幸福。
她孤零零在都摩积的宅邸等待我回去。
成为鲁塔的我,时间感钝了,等我终于回去时,年迈的蜜菈生命将尽。
我对她说,我可以实现她任何心愿,使她幸福。
「于是,蜜菈向我许了个愿望……」
——小姐可以跳舞给我看吗?
如果可以,您……能不能和我跳舞?
当然可以,我说,并执起蜜菈的手,在凉台跦着拙劣舞步。
只有这样。
倘若蜜菈愿意,就能以同伴身分和我生存下去。
——我没有别的心愿。
您回来了。我能欣赏您的舞蹈了。我也能和您跳舞了……。
如果,您允许我再许一个愿望。
——我希望您幸福……。
说完,蜜莅面带微笑地断气了。
为了人人幸福而存在的神力,帮不了我希望幸福的人。
「这种事鲁塔一定也了然于胸。所以他才一直叮咛:
『用了它就不好』……可是、可是我想实现他的……」
「所以,妳心想自己可能错了,并以鲁塔的身分活了下来?」
卡登平静地问鲁塔——问一个只能称作鲁塔的少女。
「呜呜……」
我不知如何是好。
少女边哭边忏悔地抓住了卡登。
「蜜菈死了,没人知道真正的我,所以我只能当鲁塔活下去。因为没有不是鲁塔的我的证明。」
「原来如此……」
卡登不由得想象未来。
身为鲁塔的她祈望的幸福是单纯的幸福。坏人罪不可赦。好人应该长命。眷属希望人人幸福,所以只为了这目的行动。
被看门人杀死的人成了幼稚正义的牺牲品,这全是幸福的代价?想不到统统是这位少女下的命令——
卡登反省自身,亦明白一旦自己下了决定,就只能往前冲了。
虽然内心迷惑、恐惧,但这么做才是我存在的证明。
卡登轻抚少女的金发。
「呜呜……呜呜呜……」
若是我就此离去,不知年岁增长的少女将永远在这儿哭泣吧?在无人的宅邸,少女有的只是后悔和失去存在证明的悲伤。
卡登心里突然浮现兰蒂妮和伊斯娜的话。
——还原者的神力是鲁塔的温柔……。
然后是伊芙兰和妮姆拉姆的话。
——我好像累了。